“你怎麽突然這麽激動, 先坐下。”

謝讓塵疑惑地揪著賀承川的衣擺將人拉回沙發上,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句話讓對方反應這麽大。

“你不讓我去總得有個理由吧?”他問。

賀承川聲音不滿:“我就是不想讓你去,在家裏陪著我不好嗎?”

“但我總是要出來工作的, 拍戲一般都是去外地,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A市。”

謝讓塵像是預判到了賀承川要說的話,在他開口前又補充:“而且不是所有劇組都允許家屬長時間跟著,你來探班一次可以, 總不能從頭探到尾。”

“那……”

無計可施的賀承川開始胡攪蠻纏, 往後一躺裝起虛弱:“可是我現在還在養病期間,你不好好陪著我, 去照顧別的年輕小男生幹什麽!”

年輕小男生?

嘖,這濃濃的醋味兒可算是藏不住了。

謝讓塵終於明白賀承川的抗拒點在哪裏, 無奈地重申:“我是去做助教的, 你不要胡思亂想。他們是我的學弟學妹, 哪裏都是什麽年輕的小男生。”

“哦, 就是除了小男生還有漂亮的女孩子?”

賀承川哼哼幾聲,沒有說話,直接擺出了拒絕交流的模式,醋味兒明顯比之前更濃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謝讓塵無奈地歎了一聲,正想繼續勸,腦子裏忽然閃過晚飯時老師周秦鶴對他說的話,不由一怔。

停頓幾秒之後, 他一直搖擺的內心終於做出了決定, 大腦瞬間冷靜下來。

“這事沒得商量, 助教我是一定會去做的, 我不在家的時候劉逸會來照顧你。”

“而且你也準備準備吧, 等傷再恢複一段時間你就該回去工作了。”

謝讓塵站起來, 不等賀承川反應,獨自一人轉身踏上樓梯。

……

上到二樓的謝讓塵沒回臥室,而是將自己關進了書房。

關上房門的那一瞬間,總是冷靜沉穩的謝讓塵眼神一片迷茫,幾乎是脫力般地靠著門板,然後緩緩滑坐在地上。

在樓下的那一瞬,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也終於找到了自己一直以來都無形中忽視的一個問題——

他和賀承川拴得太緊了。

以至於初回國不久的賀承川連個正常的交際圈都沒有建立,成天的一切活動都隻緊緊地圍繞著他,仿佛離開了他地球都不會轉動。

他之前總覺得失憶後的賀承川傻憨憨的,格外愛吃醋,卻從來沒當回事,隻把這些看做是對方記憶錯亂引起的一係列問題。

這是他的傲慢,是他的無知,也是人性中都會有的一絲卑劣。

沒有人會介意自己愛的人愛自己太深,對方越是掛念著自己、擔心會失去自己,其實就在側麵證明著“他有多愛我”。

他享受著賀承川的愛意和關注,卻沒發現對方關注他關注到過了頭,也忘記思考這些過度的關注從何而來。

賀承川失憶後的生活可以說就是完全圍著他轉,在這樣一個單調又沒太多選擇的環境下,賀承川很難不把什麽事情都往和他有關的方麵去想。

再加上隨時都有個無形的“情敵”賀洲在一旁虎視眈眈,賀承川幾乎是有些草木皆兵,看誰都像是在看潛在的情敵,思路和出發點也就越來越奇怪,一碰到和他有關的事恨不能當場智商降為負數,成為一個純純的戀愛腦。

他們之間缺少了距離感,也就無法成為兩個獨立的個體。

但賀承川不該是時時依附著他的存在。

謝讓塵懊惱地揪著自己的頭發:他怎麽就沒早一點發現這個問題呢?差一點,他就把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賀承川毀掉了。

幸好他醒悟得早。

也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謝讓塵長長舒了一口氣,掏出手機,先是回複了老師周秦鶴自己願意去做助教,又點開和賀承川經紀人韓露的微信看她能不能問一問賀承川的另外兩個隊友什麽時候能夠到A市。

如果那兩人還需要一段時間,他希望能讓韓露找些需要賀承川不定時去工作室的事。

沒記錯的話,賀承川他們組合以前在國外主要以線上發行歌曲為主,很少開演唱會,但自賀承川回國,國內歌迷希望他開演唱會的呼聲一直很高。

或許可以讓賀承川提前開始為國內的演唱會做訓練?

謝讓塵在心裏默默盤算著自己和賀承川的“走出家門”計劃。

賀承川的記憶什麽時候能恢複正常目前還是個未知數,但他和賀承川的生活已經不能在為此停擺了。

-

這天晚上,為了表達對謝讓塵丟下自己跑去照顧其他小鮮肉的不滿,賀承川非常有骨氣地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五月末的A市晚上已經有些熱了。

看著賀承川往樓下一趟趟搬枕頭和被子,謝讓塵善意提醒:“晚上蓋一條夏涼被就夠了,蓋多了會熱。”

“你不懂。”

來回上下樓跑了兩趟的賀承川鼻尖沁著汗,抹眼淚一般拿手蹭了蹭:“天是熱的,可我的心是冰的!”

“好吧,那你多蓋幾層小心著涼。”

謝讓塵閑閑地打了個哈欠:“晚安,出去的時候麻煩順便幫我關下燈,謝謝。”

“哼!手不夠了!”

賀承川氣哼哼地雙手抱著夏涼被離開臥室,不僅沒有替謝讓塵關燈,連門都沒關。

真幼稚。

謝讓塵再次覺得自己的決定果然十分正確,再這麽把賀承川放在家裏任由他智商退化,出去找個小學上都是難的。

“還是我自己來吧。”

謝讓塵淺淺歎了一聲,起身穿上拖鞋走到臥室門口,從門口處略一探身正好能看到樓下客廳的沙發——

躺在沙發上的賀承川身上隻蓋了一層夏涼被,另外一條被他揉成卷摟在懷裏。

沒真傻就行。

謝讓塵輕笑,帶上了房門。

……

雖然嘴上說著不再慣著賀承川,第二天早飯的時候謝讓塵還是主動給賀承川遞了台階: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我母校看看?今天中午不想做飯的話可以來學校找我,我們一起吃教工食堂,吃完之後我還可以帶著你在學校逛一逛。”

“不過記得來之前告訴我一聲,不知道你是誰的話門衛不會放人,學校在這塊管得還是很嚴的。”

“再說吧。”

賀承川心裏樂開了話,嘴上卻還硬得很:“我們可還是在分屋睡著呢!感情暫時沒好到非要一起共進午餐。”

嗯,倒也沒必要給今晚搬回主臥找這麽個借口。

謝讓塵勾起唇角,沒戳穿賀承川的小心思。

等謝讓塵出了門,既負責賀承川身體健康又要幫著維持他婚姻和諧的劉逸主動問:“賀哥,咱們中午幾點去找謝哥啊?”

“誰說我一定要去了?”

賀承川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表情卻像是在催促劉逸繼續勸他。

變機靈了的劉逸心下了然:“賀哥,你不親自出場殺一殺那幫小孩子的威風,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對謝哥起了歪心思怎麽辦?”

“這我哪管得了,我震得住別人,震得住他嗎?”

賀承川的表情活像是宮鬥劇裏被帝王寵幸過又冷落的嬪妃,字裏行間都透著濃濃的哀怨。

得,劉逸懂了,這還是得等謝哥親自來勸。

那他從哪裏入手呢?

劉逸不經意掃過茶幾上的果盤,雙眼被上邊擺著的蘋果深深刺痛,記憶中蘋果宴的味道猶在齒間,一下子激得他靈感大發。

有了!

“賀哥,今天是謝哥第一次當助教,咱們是不是該幫著給謝哥點事業上的支持?”

這可是正宮最能彰顯地位和氣度的事!

賀承川暗暗點頭,眉頭舒展:“繼續說說?”

劉逸見賀承川來了興趣,眉飛色舞道:“比如說咱們可以拿蘋果做些小點心和飲料之類的送過去給謝哥還有他帶的學生,這樣既支持了謝哥的事業,還能……”

“減少點庫存。”劉逸小聲道。

他不想再吃蘋果宴了。

賀承川的雙眼在聽到“減庫存”三個字的時候驟然發亮,這個理由妙啊!

“可我之前說我不一定有時間——”

賀承川略有遲疑,塵塵還沒哄他呢,他就巴巴地湊過去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誰說你是專門過去的,就是忙完了順便去看看。”劉逸拍拍胸脯,“做人丈夫的,看看自己的合法伴侶還要提前打申請等批準嗎?”

就是!

“咳,我其實主要是怕蘋果放得久了會壞,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順便去看看,再把這些蘋果也都做了吧。”

賀承川大手一揮,立刻和劉逸一起將家裏的蘋果都找了出來,打算一次性將它們都解決。

受時間和人力的限製,他們做不了太麻煩的東西,就簡單將蘋果洗了洗,用切片器切成薄片放在烤箱裏烤成了蘋果脆片。

“不愧是賀哥,準備禮物還能充分照顧到他們藝術生不方便吃太多甜點的問題,真是太貼心了。”劉逸伸出大拇指,還不吝嗇地對賀承川給予誇獎。

“還好吧,這種小事就不用特意說出來。”

賀承川將裝著蘋果脆皮的箱子放進後座,動作帥氣地一揮手:“出發!”

……

A市電影學院,國內最出名的表演類院校之一,從學生到老師的明星含量均遠高於同行,因此,校園的安保工作也做得比一般高校要嚴格許多,閑雜人等一般不允許進入校門。

劉逸在出發前就提前偷偷給謝讓塵報過信,收到消息的謝讓塵打電話給門衛報了賀承川的車牌號,提前給他們約了進入校園的名額。

炫酷的紅色跑車經過主動識別順利進入學校,坐在副駕駛的賀承川推了推墨鏡,語氣疑惑:“不是說還要報名字麽?”

“咳……”劉逸當然不敢把自己提前給謝讓塵通風報信的事說出來,“可能是謝哥一早就把你的信息錄入成家屬了吧。”

“對了賀哥,謝哥他們在哪排練?”

賀承川被“家屬”兩個字迷暈了大腦,聞言思路完全被劉逸帶著走:“我記得塵塵早上吃飯的時候給我發了他們排練的地點,我看看。”

“啟星樓xxx室。”

兩人一路摸到了謝讓塵在的教室,正好麵對著大門的謝讓塵見到他們到來,拍拍手笑著道:“同學們,抱歉打擾一下,看看門口是誰來了?”

“哇!是活的賀哥!”

“謝老師的愛人來啦!我嗑的cp是真的!”

“賀神!我的偶像!”

……

沒想過自己會這麽受歡迎的賀承川一愣,僵硬地對著大家擺擺手,他長相本來就不是溫和的款,不笑就會顯得有些凶,無形中把酷哥人設又拾了回來。

“臥槽?是師嫂?!”學生堆裏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呐喊。

剛當了幾秒酷哥的賀承川眼睛一亮,耳朵立馬支棱起來,沒等劉逸攔住就一個箭步過去站到了那位同學的麵前,笑得比誰都和煦:

“同學你好。”

賀承川和這位很會喊人的同學親切握手:“以後就叫我——”

“賀哥吧。”

急忙趕過來的謝讓塵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麽失控,盡量用比較司空見慣的語氣說:“你賀哥人比較隨和,這麽叫親熱點。”

一向“隨和”的賀承川點點頭。

在他們旁邊,正準備喊“賀神好酷”的小粉絲楞成了雕像。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的主題其實是

賀承川:我失憶了,我要做成天隻會吃醋和胡思亂想的戀愛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讓塵:不行,給我搞事業!(拿捏.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