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突然被喚醒的感覺,讓淩月覺得很不舒服。因為對於一個人的印象,往往取決於第一麵,盡管之後會隨著對對方的了解而逐漸改變,但如果在了解了之後卻又突然回到初見時的感覺,就表示一直以來自己從沒有真正了解過那個人。換句話說,對方成功騙過了自己的眼睛,讓自己產生錯覺,這種錯覺往往是致命的。淩月看眼劉喜,淡淡地說道:“有事情麽?我身子不舒服,若是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還勞煩公公你離開。”
劉喜聽到淩月這麽說,眼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回稟公主,皇上召見。”
“皇上召見?”淩月冷笑著,“你去回稟皇上,本公主身子不舒服。”
“這個恐怕……”劉喜無論橫看豎看,都沒有覺得淩月身子不舒服,反而中氣十足的很,分明就是用這個借口抗旨,“淩月公主,皇上可是特別交代了奴才,一定要讓您……”
“住口。”淩月厲聲嗬斥道,“難道你要我本公主綁了去不成?流夜,送客……”忽然,猝不及防地,淩月隻覺得喉嚨一甜,隨即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被褥。站在一旁的流夜立即神色大變,而劉喜似乎也沒有預料到竟然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一時間竟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
“禦醫……”淩月說完這兩個字便昏了過去。
“你還愣著做什麽,趕快去找太醫啊。”流夜坐在床榻前,捏住了淩月的手腕,眉頭微皺,“公主要是死了,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劉喜立即轉身,心裏想著趕快去與禦醫院找太醫,但是腳卻不由自主地朝著承福殿走去。但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吩咐了另外的宮人去禦醫院請禦醫,而自己則必須先要去稟報皇上才行。前往承福殿的路上,劉喜仔細回憶著淩月吐血的樣子,似乎不像是裝的,可是之前又那麽中氣十足地說自己身子不舒服,因為淩月太過強勢,以至於劉喜根本不相信淩月病了,但是那血卻是吐的實實在在。
在看另一邊,原本昏迷的淩月緩緩睜開眼睛:“流夜,我沒事,不過是急怒攻心罷了,你現在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看起來真的虛弱得跟快要死過去一樣了?我想,不一會禦醫就要趕過來了,恐怕皇上也會來。”
流夜皺著眉頭說道:“如果用三成功力打下去,雖然能夠奄奄一息,但那些禦醫未必查不出來,眼下唯一的辦法隻有以極陰寒的內裏輸入姐你的體內,方可不留痕跡,隻是這樣做……會留下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淩月焦急地問道,“隻要不會死人,留下什麽後遺症都沒問題。”
“會……無法生育。”流夜垂眸,低低地說道,“因為內力太過陰寒……所以……”
“沒事。”淩月說道,“隻是不能生育罷了,我還以為以後要變成個藥罐子呢,不過隻是不能生育罷了,反正從始至終我也沒準備要生下誰的孩子,這樣也好,斷了我這個念頭。”
流夜一怔:“姐,你,你說什麽?你不在乎孩子?”
“不是不在乎,而是……沒有必要。如果生下的孩子不幸福,那麽索性從一開始就不要生,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們再這麽拖下去,恐怕就來不及了。”淩月斬釘截鐵地說道,“流夜,趕快動手,我不會怪你的。”
流夜猶豫了片刻之後,忽然扣住淩月的手腕。淩月隻覺得有一股寒徹骨髓的冷意從手腕處緩緩流入心間,甚至有心髒驟然停止的感覺。流夜當然知道,莫說是淩月是沒有絲毫武功的人,就算是內裏深厚的男子也是著實難以承受他那至陰至寒的內裏的。看著淩月緊皺眉頭的痛苦模樣,流夜好幾次都想停止,可是一看到淩月那滿含怒火的眼神,就又隻能將心中的念頭放下。
那一口鮮血,並不是假的。這個女子已經憤怒到了極處,她的一切都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策馬奔跑在寒風細雨中,流夜想起了剛剛離開蒼國的時候,淩月曾經策馬奔馳的模樣,那個才是真實的她,不能受半點拘束。隱約間,流夜聽到淩月在叫著他的名字,微微抬起頭看著麵色蒼白的淩月,流夜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流夜,想挺聽故事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流夜點點頭,說道,“以後吧,姐你現在太幸苦了。”說話間,流夜已經鬆開了淩月的手腕。
“不,我想現在說給你聽。”淩月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會說話的木頭人,木頭人很聽主人的話,因為那個木頭人是主人做出來的。後來啊,這個主人和木頭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於是主人就讓木頭人看書,看了很多很多的書。再後來,突然有一天,那個木頭人對主人說,自己要離開了。主人很驚訝,對木頭人說,如果你離開我,倒了外麵的世界,一定會被別人當作木柴給燒了,那樣你也不在乎麽?那個木頭人搖搖頭,說不在乎,主人覺得自己留不住木頭人了,就問木頭人為什麽想要離開?流夜,你知道木頭人為什麽想要離開麽?”
流夜搖搖頭,不說話。
淩月接著說道:“木頭人對那個主人說,因為看了很多很多的書,所以木頭人明白了一件事情,人類千百年來為之流血付出所想要得到的,其實隻有兩個字,自由。”
“自由?”流夜重複地很多遍,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淩月,“為什麽是自由?”
“因為隻有自由了,才能夠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淩月歎了口氣,似乎很累的樣子,“這個皇宮就像一個囚籠,我在裏麵沒有一絲自由可言。當初,我也曾抱著幻想,可是最終發現,自己還是不適合在這裏。這裏不是我的戰場,我的戰場在外麵。流夜,如果有一天,你需要自由了,我會放了你。”
流夜沉吟道:“好,姐,如果有一天我想要自由,會跟你說的。”
“那我就放心了。”淩月說著便暈了過去,隻是這一次,流夜並沒有驚慌失措,因為他清楚淩月之所以暈過去隻是因為那些至陰至寒的內力,雖然會暫時造成人的虛弱,卻沒有什麽性命之虞。
“皇上駕到。”
“奴才參見皇上。”流夜剛準備下跪,就被夏帝阻止了。
夏帝走到床榻前,擺了擺手,身後的禦醫立即走上前去,為淩月診脈。夏帝轉身看著流夜:“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公主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我聽劉喜說了,剛剛竟然還吐血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淩月的身體不是一向很好麽。”
“回稟皇上,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是剛剛劉公公在的時候,公主就吐血了,之後就一直這麽昏睡著。”流喜麵色擔憂地望著淩月,忽然跪下,“皇上,求您救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