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陽光已經收斂了很多,辦公室裏並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沉。但這並不妨礙齊頌對於路理臣對學期計劃的好奇。他難得的笑眯眯的看著麵前他看著長大的孩子,頗有些感慨。

路理臣有考慮過,出國的事究竟是不是轉折點。但是不置可否的,周末回去,無論如何,他不能和父親再起爭執。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他必須保持清醒,冷靜。

所以他決定用緩兵之計,先同意出國,反正時間不會這樣倉促就定下來,等事情解決後。出國的事,還不是他說了算。

路理臣收斂了不羈,認真而鄭重的看向齊頌。“我可能會選擇出國深造。”

話音一落,傅成溪便猛地看向他。出國?

“哦?”齊頌也有些意外,但是路理臣的打算和他今天的目的不謀而合。他便欣然的點點頭。

從辦公室出來,傅成溪便忍不住跟上路理臣。“理臣,打算什麽時候出國?”

路理臣看了傅成溪一眼,淡淡的說,“還沒定,不過應該不會太久。”路理臣在方才傅成溪詭異的維護裏,品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或許某些事,從一開始,他就想錯了方向。

“為什麽忽然想出國?”傅成溪狀似不在意的問了一句。如果他出國,那麽他是乘著這個機會將那萌生的情愫衝淡,或徹底忘記。還是將此看作是一次機會呢?

“倒沒什麽特別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在這兒待膩了。傅同學有什麽計劃嗎?剛剛的可不像你的風格啊?”路理臣放慢了腳步,看向傅成溪。

他原本就沒有出國的打算,終究沒什麽可以說的原因。不過,倒是可以看看這家夥是個什麽意思,路理臣很鬱悶,有種事情已經開始亂套了的感覺。

傅成溪看向路理臣,他在猶豫。不過他知道,無論如何,現在都不該是攤牌的時候。他對路理臣的異樣感覺,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無從得知。這個認知也從開始的震驚,轉化成現在的鬱結。他知道路理臣從來都是雌雄無忌,可是,問題不在於他的性別,而在於他的身份。

“出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也在考慮,不過,我怕是沒有理臣這樣灑脫。”最後,他還是無法放下在傅家好不容易取得的地位,他不能為了這樣的一個賭注,賠上他這麽多年在白馬的苦心經營。至少這幾年,他還必須要留在國內打穩基礎,否則,他或許或失去現在的一切。畢竟傅家,不隻他這一個兒子。

“這樣麽?”路理臣舒了口氣,幸好這家夥沒說也打算出國,否則,他不往那方麵想都不行啊!“國內還是很有發展空間的。傅少前途無量啊。”

傅成溪牽強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他已經忘記了因為一時不快,被他丟在荒郊野嶺的宋銘。在他,宋銘的確是三分鍾熱度的寵物,雖然他是頗為喜歡的,但是他與路理臣的恩怨,卻不可能是因為他。宋銘隻不過是個導火索,他與路理臣的曖昧,點燃了這長久以來的火種。

回到宿舍不久後,路理臣便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城南郊區別墅打來的,宋銘失蹤了。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那麽快就跑了,還是讓他有點生氣。他看了眼背對著他,正和鍵盤作鬥爭的傅成溪。喃喃自語,傅成溪還沒回去,這家夥那麽積極做什麽?就那麽想在演藝圈嗎?路理臣撇撇嘴,提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聽到門合上的聲音,傅成溪緩緩的轉過頭看向合上的門板。目光複雜而憂鬱,他拿起閃爍著的手機,打開信息:

“少爺,宋銘已經到了城東。”

傅成溪扯著嘴角哼了一聲,這小子命挺硬啊!

想著便向著鍵盤劈裏啪啦敲了一通,合上筆記本後。也離開了宿舍。

城東是傅家的老巢,但是現在傅家的主基地卻在京城。可是老巢之所以是老巢,自然有著他不可撼動的原因。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傅成溪一直留在W市,而沒有前往經濟政治中心,看起來更有發展空間的京城。

而現在,傅成溪已經是城東老巢實際上的主事人,太子之稱由此而來。

伴著天色的漸晚,整個城市都陷入夜晚喧囂前的寧靜。蕭瑟的冷風摩擦著大廈的邊緣,發出尖利的吼叫。

宋銘站在一棟大廈十八層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著底下飛快穿梭往來的車輛。呼呼地風聲使他無法集中精神,他想著,就這樣離開,那個路少應該會很生氣吧?

雖然他救了他,可是,他想到傅成溪,那個幾乎在影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太子。所有的幻想立刻破滅,如果他知道,自己估計會死的很慘。

他赤著腳,穿著米色的家居服,學著路理臣的樣子,盤腿坐在落地窗前。閉上眼,平穩的呼吸著。

“嘭”輕輕的關門的聲音,宋銘的背一僵,睜開了眼睛。他看著由夜色為背景投射下的落地窗,上麵清晰地倒映著緩緩向他走來的男人。還有五步的時候,他舒了口氣,他又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來了嗎?”來的人是傅成溪派來看著他的人,傅成溪叫他釋,聽說身手很不錯。不過宋銘並沒太過留意過這個人,在這裏,他隻需要關注傅成溪就好。

背後的人停下腳步,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告訴他關於他主人的消息。而是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漸漸的,宋銘察覺到不對,人閉上眼的時候其他感官總是更為敏感。他清楚地聽到身後逐漸深沉的呼吸聲,不安的感覺席卷他周身。

他強自鎮定的坐的筆直,說話的聲音卻帶著微不可查的輕顫。“有事嗎?”

釋又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有些猶豫,他說:“宋先生,我可以帶你走。”

宋銘一怔,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宋先生,如果你不喜歡少爺,我可以帶你離開。”這次,釋卻更堅定了。

可是宋銘卻笑了,有些嘲諷的意味,不知道是嘲笑釋還是自己,他說:“如果可以選擇離開,那麽我就不會自己回來了。”

“可是……”

釋還想說什麽卻被宋銘打斷了。

“謝謝你的好意,你出去吧,我會當你沒進來過。”

宋銘又閉上了眼,嘴角輕輕動了動,沒再說話。在學校的時候,就有有不少男生對他做過類似的表示。對於釋的行為,他再明白不過,他知道釋願意做的是什麽樣的犧牲。

但是,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已經不再天真浪漫。他的夢想是能演繹出最動人的故事,隻有傅成溪能幫他。

釋沒有立刻出去,他依舊靜靜的站在宋銘的身後。呼吸漸漸悠長,他已經冷靜。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才轉身出去。

宋銘知道,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