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京辰這個新晉的小摳門, 晚上給他二叔留飯菜的時候,鹹魚和板鴨黃豆幾乎撥了一小半出來,這會全便宜了喬蘭蘭一家。

喬蘭蘭和丁崇, 帶著來做客的季川柏,也不回家,就在蘇英家廚房的小飯桌旁,熱了飯菜吃了口熱乎的。

幾天不見,韓京辰的廚藝更穩定了, 喬蘭蘭可自豪了,“幹媽的好大兒,你這手廚藝, 可以單獨立門戶了。”

韓京辰望著他費心、忍著二嬸白眼、妹妹們嫌棄的不滿, 才留下來的一小半口糧,就這麽被一掃而空。

他有氣無力、後悔不迭,“幹媽, 你得給生活費啊。”

“給, 那必須給,你幹爸還把洗碗的活兒全包了。”

韓京辰想了想, 他們四個最怕的就是洗碗, 有人洗碗這交易蠻劃算的, 他勉為其難,“那行吧,但是我做什麽,你們就吃什麽, 不許挑剔。”

誰還敢挑剔他呢, 大院裏像韓京辰和顧知南這麽大的男孩子, 成天的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 再不就是院子裏瘋玩,玩到吃飯的點還得家長滿大院的提溜回家。

像蘇英家的兩個男孩子,放學先去接妹妹,回家做飯洗衣,已經讓滿大院的家屬們羨慕死了,背地裏說蘇英不是人,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不心疼,當小傭人使喚。

妥妥的羨慕嫉妒心口發酸。

喬蘭蘭覺得挺好的,至少韓京辰已經對錢有概念了,不再買高價雞蛋。

對比上輩子,他可是賣了套分到手的四合院,為唐綏草的‘夢想’買單,可他最後得到的,隻是一張‘好人卡’,外加幾年的牢獄之災罷了。

季川柏安靜乖巧,默默的吃了飯,跑回隔壁,把自己做的一年級的功課給蘇英看。

字跡工整,測驗雙百分。

功課是喬蘭蘭說服表弟,跟他說如果好好學習,說不定能留下來,跟星星燦燦一起念書,就不單單是做客住幾天了。

季川柏幾天的時間裏,在喬蘭蘭的輔導下,已經給一年級的課本都學完了,來南島的路上,他迫不及待開始學習二年級的課程。

蘇英翻看了幾下,遞給顧知南看,說道:“知南,以後你每天抽一個小時,幫川柏複習行嗎?”

季川柏期待的看著顧知南。

韓京辰最近成績上去不少,他可是學校最小的高中生之一,成績中等偏上,還是挺自豪的,對小學生的作業有無法抑製的優越感。

“我來教。”韓京辰說:“我教個小學生還是沒問題的。”

豈料季川柏無比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又無比期待的看著顧知南。

顧知南猶豫了一會,根據他對季川柏的了解,他雖然不愛說話,智商是非常高的,幾天的時間,就給一年級的語文和代數學了個滿分,小學的知識對他毫無壓力。

他這是嫌棄韓京辰的智商太低了,不願意跟他一塊兒學習……

其實韓京辰還是很聰明的,不跟他比的話。

顧知南委婉道:“你做飯已經很忙了,還是我來教吧。”

韓鑫星哈哈笑的左搖右擺,“臭哥哥被大舅舅嫌棄笨了。”

季川柏摸摸韓鑫星腦門,糾正道:“不笨,做飯好吃,跟他學。”

這次就連韓京辰都聽懂了,季川柏要跟顧知南補課,再跟他後麵學做飯。

“也行。”韓京辰說,這樣以後就能輪流做飯了,也挺好。

喬蘭蘭的意思,季川柏畢竟已經二十歲了,去哪個學校都顯得格格不入,怕別的小朋友欺負他,就先讓他在家裏學幾天看看,等學到三年級的課程,就去跟星星燦燦一個班級。

有星星在,在學校裏應該沒人能欺負得了川柏。

……

“韓景遠,你現在能跟我說是什麽任務了吧?”

晚上,洗漱好回到房間,蘇英怕對麵房間的小孩聽見,還特意壓低了聲音問,要參與機密的任務,她還有點緊張。

並不害怕,隻是怕自己做不好,不能換來一份工作,浪費了機會。

韓景遠仔細打量了蘇英的神色,見她一點兒都不害怕,結合目前的實際狀況,瞞著不如坦白,免得信息不互通,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他把前因後果先跟蘇英大致說了一遍。

“段汮大哥解救最後一個小朋友的時候,意外聽到一個消息,那個黑煤窯的負責人,在礦洞深處關了一個外鄉人,都說外鄉人身上藏著幾大箱黃金古董,嘴硬的很,好幾年了,一個字都沒透露。”

“段汮覺得事情不對,組織警力進去解救,才發現是自己的同誌。”

後麵的事情,莊同誌帶出來消息,密碼的母本提前被蘇尋帶出來了,蘇尋臨死前一定想辦法把母本的信息告訴最後接觸到的人。

“現在已經基本斷定,母本的線索在沈美靜手裏,崔興東隻怕也是這樣猜測的,上回佑佑在山上被糖果吸引走,那個撒糖哄佑佑的,就是崔興東他們一夥的,沒成功,反而引起了沈美靜的警覺,把佑佑看的更緊了。”

崔興東可能也發現了沈美靜這個女人,真愛至上,還有點小傲氣,真的脅迫,她估計要同歸於盡,便換了個迂回的辦法,想走陳無聲的門路,讓陳無聲把沈美靜手裏的信息哄出來。

蘇英不解道:“你們為什麽不直接抓她審問,問出來不就行了?”

韓景遠道:“評估過,不敢冒這個險,萬一沈美靜咬死口說沒有,或者說丟了扔了,逼急了,她破罐子破摔,把東西毀了或者給了崔興東,那我大哥和蘇大哥兩條人命,就白犧牲了。”

“目前還沒有直接證據,又不能嚴刑逼供,最好是能找到證據,再抓人。”

蘇英心想這還不簡單,對付這樣愚蠢又惡毒的,她就用上異能,進入到沈美靜的潛意識,看看蘇尋臨時的時候,跟沈美靜說了什麽。

如果蘇尋臨死前真把母本交給了她,她從沈美靜的潛意識裏,也能找到她藏東西的記憶。

到時候隻需要找個妥帖的理由,告訴韓景遠,讓他安排人去搜。

簡單迅速,沒什麽難度,唯一的難度,就是要隱藏好異能,別讓自己的能力被懷疑。

她問道:“那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本來是想讓蘇英去打探、確定東西在不在沈美靜手裏。

礁石灘沈美靜親口承認手裏有張底牌,基本可以確定東西在她那兒了。

“現在要想辦法知道沈美靜把母本藏哪兒了,京市那邊已經搜過她家,但是沒有找到,又懷疑她帶到南島來,但這隻是猜測,萬一她埋在什麽地方,或者交給親朋好友,都是不確定的事。”

蘇英一口答應下來,“我會盡力打聽清楚的,我就多問一句,要是我真把藏母本的地點找到,能換個工作嗎?”

韓景遠又好氣又好笑,她真不知道找到母本意味著什麽嗎?那是崔興東組織,從建國之前,就開始布置的情報網絡。

真找到了,一個區區工作,還不是隨便她挑。

“如果是你提供了關鍵線索,普通工作崗位,隻要你提,基本都是可以的。”

蘇英心中竊喜,那就行,又做了有意義的好事,還能幫自己換個工作,不虧。

“行,我覺得我可以的。”

她還得抓緊了,不然韓景遠他們在她之前找到,她的工作就泡湯了。

……

韓景遠接著道:“遠不止如此,我們還接到線報,崔興東計劃給顧成風綁到境外去,他曾經鼓動陳無聲挖我的牆角……”

韓景遠幽怨的看著蘇英,他都想不通,陳無聲挖哪門子的牆角?

那個崔興東,就憑著陳無聲睡夢裏叫過幾聲、或許並不是他媳婦的小名,就判定蘇英在陳無聲心裏的分量,來試探?

蘇英也覺得挺扯的,“我覺得吧,崔興東在試探沈美靜擱陳無聲心裏,還有幾分真心,可能崔興東覺得,如果沈美靜還願意告訴一個人真心話,那個人就是陳無聲,所以試探陳無聲心裏有沒有別的女人,隻是挑上我,就有點扯了。”

蘇英都這樣說,韓景遠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兩人就聊到了蘇新意。

蘇英想盡早跟蘇新意見麵,提議道:“對了,你從小到大跟蘇新意關係都怪親近的,不如明天請她來家裏吃飯,怎麽樣?”

韓景遠:……“那個,其實我對她的感情跟蘇從岩一樣的,都是當她姐姐,你不要誤會。”

蘇英:……她能誤會什麽啊,她就想跟蘇新意互通個信息。

而且蘇新意應該是很想跟顧知南和燦燦,找機會合情合理的說兩句話的吧。

蘇英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就這麽決定吧,請蘇新意來家裏吃晚飯的任務,就交給你這個跟她從小玩到大的弟弟了。”

韓景遠:……

蘇英要是主動邀請蘇新意,在外人看來就會顯得別有用心,隻能韓景遠去。

她彎腰湊近了,注視著男人抗拒的眼睛,懇求道:“去嘛,你以前還帶她看過電影呢,請她來吃個飯,沒那麽難說出口吧?”

韓景遠:“聽說新意姐智商正常了,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跟她說得上話。”

蘇英湊到他薄唇上,蜻蜓點水的觸碰了一下,“我去請很奇怪的,你去嘛。”

韓景遠低頭垂眸,語氣裏滿是無奈,“真拿你沒辦法,好吧,我去。”

蘇英繼續在他唇.瓣上探索,韓景遠節節敗退,含糊不清的低語,“等等,再等等。”

“等什麽?”蘇英想兩人都到這地步了,還等什麽,“你不會真有什麽隱疾吧,那你早說,我能給你治。”

韓景遠臉色爆紅,支支吾吾,“那個,這幾天太忙了,沒時間去領計生用品……”

蘇英悶頭在男人肩膀上笑,他看出來了,知道她一時半會不想生孩子,她問道:“不生孩子你也願意的啊?”

韓景遠:……“協議婚姻,你還願意生孩子?那就現在吧。”

蘇英連忙翻身躺回去,“還是等你領回必需品吧。”

半晌,蘇英問他,“你失望嗎?”

韓景遠自然而然的給她抱進懷裏,“總要你願意,原本我也可以去結紮的,隻是怕你哪天後悔想要個孩子,就按你的脾氣吧,真有可能換個男人,那我不虧死了。”

蘇英在他懷裏笑得不行,狠狠的親了幾下,直給男人撩急了,也沒開燈,抹黑去洗澡間,衝了個涼水澡,回來蘇英都睡著了。

……

喬蘭蘭隔壁的蘇家,今晚也沒人睡得著。

世上就沒什麽不透風的牆,沈美靜選擇去派出所報案,告蘇英蓄意謀殺陳無聲,前因後果自然要解釋。

她一個家屬院的家屬,丈夫常年不在家,她跑去海邊隱蔽的場所,私會前對象,傳出來的風言風語很難聽。

如果她不報案,說不定還能多瞞幾天,一報案,下午家屬院,大多都是罵沈美靜太不要臉,怎麽能背著丈夫,跟前頭的男人私會。

畢竟在醫院裏,她跟農場的郝春櫻同誌,在病房裏差點掐起來了。

太丟臉了。

謝淮香揚起手,就要打沈美靜,“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離婚的,你想離婚,除非我死。”

沈美靜沒有退卻,揚起臉,怨恨道:“上一次,你拆散我跟陳無聲的時候,說的也是這話,現在你看看吧,這一切都是你包辦婚姻的結果,陳無聲用五年的磨煉證明了,他是個可靠的男人,我跟蘇從岩,也從來都沒有夫妻之實,你為什麽還要阻止我離婚?”

謝淮香頹然的放下胳膊,搖頭道:“以前的事情不提了,可是就算我同意,陳無聲也絕對不會回頭的,你離了婚,他也不會娶你。”

沈美靜不信,“不會的,無聲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是佑佑的父親,他會負責的。”

蘇新意捂著佑佑的耳朵,將受到驚嚇的孩子送回臥室,把孩子哄睡著,帶上房門出來,皺眉說道:“你們小聲點,別吵醒了佑佑。”

蘇新意不打招呼來作客,讓沈美靜內心不太痛快,但是她已經打算跟蘇從岩離婚了,也就不計較了。

對於蘇新意突然醒過來,還恢複了正常的智商,沈美靜是忐忑的,摸不準她還記不記得徐芬月推她的事。

她並沒有直接跟大姑姐過多的交談。

謝淮香詢問道:“他姐,這倆孩子的婚姻,你什麽意見?”

蘇新意麵無表情,淡然道:“蘇家已經白給你養了幾年外孫,婚可以離,但必須等我弟弟回來,這些年我弟弟白出的生活費,讓孩子的親生父親打個欠條吧。”

尖錐似的紮心話,刺的沈美靜沒了理智,尖叫道:“那是他蘇從岩心甘情願的。”

蘇新意就這麽冷靜的盯著她,盯的沈美靜不自覺後退一步。

蘇新意冷冰冰道:“臭不要臉,你要不騙他,他能以為這是大哥的孩子?他本打算就這般養他大哥的遺孀和孩子一輩子,六年的時間啊,是塊生鐵都捂化了,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蠢最自私的惡人。”

……

蘇新意表達完態度,就回臥房,帶佑佑一起睡。

等徐芬月送完唐綏草回來,家裏隻有沈美靜的房間還亮著燈,蘇新意的突然造訪,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唐綏草自然隻能被送回去,不能繼續留宿。

原先的客房被蘇新意占了,徐芬月隻好睡沈美靜的房間。

現在全家屬院都知道佑佑的身世,不離婚都不行了。

早知道,當初就沒必要推蘇新意下樓,既然要離婚,早離晚離又有什麽區別呢?

傍晚猛然見到蘇新意出現在跟前,徐芬月簡直要嚇死了,生怕蘇新意說出被推下樓的事,急急忙忙借口送唐綏草回家,溜出了家屬院。

徐芬月問道:“你說蘇新意是裝失憶,還是真失憶,她真不記得我推她下樓梯的事?”

沈美靜一開始也以為蘇新意是裝的,經過半天的觀察,她應該是真不記得了。

“她性格變化蠻大的,說話跟刀子一樣,一點情麵都不留,如果真記得,肯定不會罷休,我想她是真失去了部分記憶。”

那天,沈美靜帶孩子回家過暑假,又起了離婚的心思,跟徐芬月訴苦,不料被那個傻子蘇新意聽到了,被她聽到佑佑不是蘇家的孩子。

傻子蘇新意說要打電話告訴弟弟去,徐芬月急了,阻攔不及,推搡中失手給她推下了樓梯。

徐芬月還是擔心哪天蘇新意恢複記憶,那她就要坐牢了。

她催促道:“那你抓緊跟蘇從岩離婚,離了婚我們回京市去,你不是說手上還有張保工作和前途的底牌嗎,該拿出來了。”

徐芬月還說:“晚上我跟崔先生談好了,隻要他幫忙說服陳無聲,你就把東西交給他,幫無聲換個回城的名額和工作。”

沈美靜想到陳無聲態度那麽堅決,心灰意冷,“我都勸不好,那個姓崔的憑什麽勸動無聲?”

徐芬月對崔先生的能力崇拜的很,“人家既然打包票了,肯定有辦法的,反正你等到無聲親口跟你說願意結婚的時候,再把東西給他,現在肯定是不能給的,那是我們的底牌,對了,你把底牌放什麽地方了?”

沈美靜誰都不會說的,連徐芬月都不會透露,她道:“一個安全的地方。”

……

今天家裏要請客,蘇英一大早就帶著韓京辰開好的八菜一湯的菜單,去供銷社買菜。

買完一趟,中午又去碼頭買新鮮的魚蝦,正好碰到趙香嫂子來買魚。

兩人同行,趙香感歎才上任就碰到這麽大的家屬糾紛。

“沈美靜一直鬧著要盡早離婚,問蘇從岩什麽時候回來,老許不理她,她連軍營都進不去,就來服務社鬧我,以前看著知書達理的姑娘,怎麽變成如今這般麵目可憎呢?”

趙香著實想不通。

蘇英道:“想那麽多幹什麽呢,等蘇從岩回來,自然會處理,嫂子拖著就是了,要離婚,也得夫妻雙方都到場才行。”

“也是。”

工作日其實家屬院並沒有多少家屬和孩子,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就連喬蘭蘭都不在家,所以蘇新意等在蘇英家門口,並不是太突兀。

蘇英快走幾步,開了院門笑道:“韓景遠說要請姐姐吃個飯,我上午買菜去了。”

蘇新意抿唇,兩人相視一笑,她笑道:“韓景遠跟你結婚後,靦腆多了。”

蘇英垂眸,那這麽說,她至少有原來的蘇新意一部分的記憶呢。

蘇英順手把院門給閂上了。

她把買回來的魚蝦拿到廚房,跟上午供銷社買回來的菜放一塊兒,笑道:“現在家裏都是幾個小孩子做飯,我隻要把食材給處理好就行了。”

“你比我會教孩子。”

蘇新意低頭,眼尾發紅,抬頭時又笑了。

現在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她要知足、感恩,認真生活,才對得起那個善良到沒有瑕疵的姑娘,把身體讓給她。

她問道:“那個,我能問下,你是從哪兒來的嗎?”

她們兩人之間其實沒什麽好隱瞞的。

蘇英給了她一個小馬紮,把毛豆騰出來,兩人坐著小馬紮,一邊剝毛豆,一邊說著各自的經曆。

蘇英道:“我來的世界跟這個世界不太一樣,就好像是這個世界的平行分支,從八十年前開始惡化的,大部分人都進化了異能,用來對抗惡劣的自然環境,所以我過來之後,比這邊大部人的體能都要好。”

蘇新意點頭道:“昏迷的時候感覺到了,我在蘇新意的身體裏,身邊的人說什麽我都能感覺到,就是醒不過來,要不是蘇新意用她的精神養著我的精神,我那點意識早就散了。”

“你回去之前,來家裏跟我說話,然後我就感覺到有一股非常龐大溫暖的洋流,躺在洋流裏麵很舒服,你走後四天,我就醒過來了。”

蘇新意醒過來,是蘇英意料之中的,隻是不確定她要用哪個身體。

最終,她把自己的身體讓給了蘇英,用蘇新意的身份活了下來。

蘇英道:“我的失憶是真失憶,一點你以前的記憶都沒有,聽你話裏的意思,你還能記得原來那個蘇新意的記憶?”

蘇新意目光憂傷,低頭連續剝了好幾個毛豆,情緒才柔軟下來。

“原來的蘇新意……她真是個好到無法形容的幹淨靈魂,她給我看的她的記憶,全是最美好的部分,那些從小到大受到的委屈和欺負,一星半點都沒有給我看。”

“包括徐芬月推她,她都沒有給我看那段回憶,她留給我的,全是最美好的部分,讓我感受到的,隻有這個世間的美好,也是她選擇對這個世界最後的記憶。”

那些所有感動溫暖的瞬間,父母對她的關愛、哥哥和弟弟對她的遷就,韓景遠對她的維護,跟佑佑的嬉笑打鬧,都是美好的。

那個姑娘臨走之前,選擇把所有的美好都留下來,把肮髒醜陋都帶走。

但蘇新意一定會幫她把害死她的凶手,親手送進監獄。

……

蘇新意控製了情緒,用手背擦了下眼尾,“她最大的心願,是希望父母能安度晚年,希望弟弟能幸福,甚至是佑佑,都希望他能健康快樂的長大,我用了她的身體,自然要幫她實現願望。”

蘇英讚同,“應該的。”

她順道把段家認親的事簡單說了,“段家是你的親生父母家,我尊重你的意見,看你想不想認。”

蘇新意很果斷的搖頭,她的養父母對她非常好,在她心裏,養父母就是親生父母。

何況現在她已經是蘇新意了,有新的家人需要關心保護。

蘇新意也很果斷道:“以後你就是蘇英,我是蘇新意,段家那邊你做主吧,反正你問我的意見,我是不想認的。”

蘇英也不想認,得了蘇新意的意見,她心頭鬆快,說道:“段家太麻煩了,我也不認。”

兩人其實還是有很多共同點的,都會做飯、蘇新意的醫術很好,打算等回去的時候,找個中醫館當學徒,從頭開始。

兩人打配合,很快給配菜洗好切好,隻等幾個孩子回來下鍋做飯。

蘇英問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等我弟弟的事情結束,我就回去,不然心裏總不放心。”

“也行。”

蘇英算了下時間,這任務牽扯的大,沒有十天半月恐怕結束不掉。

她想到那個可憐的顧成風,媳婦沒了,孩子被蘇英帶在身邊,孤家寡人一個,想想就挺冤的。

她問道:“你要不要找機會見見顧成風啊?”

蘇新意臉色逐漸滾燙,心跳加快,說不想那是騙人的。

可她又很害怕,她摸著尚且還不太習慣的麵容,情緒一下子低落了,“我現在的樣子,他都認不出了,見了也難過。”

……

“新意阿姨,你真的變聰明了,連我的卷子都能做一百分。”

廚房裏,韓京辰跟顧知南熱火朝天的做著答應的八菜一湯,季川柏在一旁認真觀察、學習。

星星帶著燦燦陪著蘇新意說話。

韓鑫星小朋友之前在京市,隻要放假,就會去蘇家跟蘇新意玩兒,熟悉的很,也很開心漂亮的新意阿姨,變成正常智商的阿姨了。

這下子,再沒有討厭的人在背後說新意阿姨是傻子了。

蘇新意能記得原來的蘇新意跟韓鑫星小朋友,所有美好的瞬間,小姑娘可愛的很,倒是燦燦,窩在蘇英腿跟前,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她。

蘇新意心酸不已,她養大的女兒,已經認不出她了。

同時她也很開心,這說明蘇英對孩子是真心好,帶的一點也不比她差,甚至比她的方式更好。

幾個人說說笑笑,喬蘭蘭緊趕慢趕下班回來了,連家都沒有回,在蘇英家門口停下自行車,進門就喊:“我回來了,你們有誰想我沒?”

蘇英好笑,喬蘭蘭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她身上又有什麽秘密呢?

不過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像她跟蘇新意。

顧燦燦說:“幹媽,我們早上才見的呀。”

韓鑫星扯了下妹妹,“幹媽,下午開始就想你了,對了你手上提的是什麽呀?”

喬蘭蘭手裏拿的是蛋糕,這年蛋糕可是個稀罕物,喬蘭蘭都不知道今天是蘇英的生日。

她下班路過服務社的時候,趙香嫂子說是有人送給蘇英的,沒送到家,放到服務社,趙香一時半會下不了班,讓喬蘭蘭幫忙帶回來,別耽誤了給蘇英過生日。

喬蘭蘭把蛋糕放到堂屋的方桌上,說道:“就那個陳無聲送來的,說是他也沒什麽積蓄,買不了貴重的禮物,就親手做個蛋糕,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理由似乎說得過去。

隻是陳無聲是如何知道蘇英生日的呢,喬蘭蘭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今天的生日,蘇英是真忘記了,畢竟不是她自己的生日,但是好幾個人都記得。

四個小孩老早就準備上了,拿了零錢給蘇英買了禮物,他們都猜到蘇英自己都忘記了,打算等吃飯的時候再把禮物拿出來。

結果有人送來了生日蛋糕,原本十分的驚喜,也隻剩下五分了。

廚房的灶膛已經熄火準備吃飯,顧知南拿出用零花錢精心挑選的禮物,一隻英雄鋼筆,他自己都沒舍得買著用。

“姐,你寫字那麽漂亮,送你一隻好筆。”

蘇英還是怪感動的,這隻鋼筆大概花光了小孩攢下來的所有零花錢,搞不好還跟他哥借錢了,雖然她記賬本的時候都盡量模仿原來的那位的筆跡。

她開心的收了,“我正想買隻新鋼筆呢,謝謝。”

顧知南靦腆的笑了,就知道姐姐會喜歡的,上回一起去供銷社,她多看了這隻鋼筆幾眼。

韓京辰怪不好意思的,因為相比顧知南的禮物,他的就便宜多了,但這也是他用全部的零花錢買的,他把一本皮質封皮的筆記本拿出來。

“這個本子,給你記賬用吧。”

蘇英接了,心疼道:“記賬哪兒用得著這麽好的本子。”

“那你就留著寫日記吧。”

蘇英才不會寫日記,那以後都是把柄呀,但她嘴上還是答應了。

星星和燦燦倆小姑娘,是把零花錢合在一起買的一件新裙子,當然了,按照這件裙子的款式和質量,這裏麵估計韓景遠私下裏添了不少。

他們都記得她的生日,蘇英當然是開心的,雖然正主就在跟前,也笑著催她去換新裙子。

還在蘇英耳邊鼓勵道:“你應得的,你現在就是蘇英,就是他們的姐姐、媽媽、二嬸。”

……

蘇英換了新裙子出來,就連喬蘭蘭被後世洗禮過的審美,都讚歎道:“兩小姑娘眼光不錯。”

顧燦燦越看越美,“主要是媽媽好看,我媽媽最好看。”

蘇新意心裏一酸,隨即釋然,孩子把蘇英當親媽,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接下來要拆蛋糕,尤其是四個小孩,別看韓京辰和星星家境不錯,也隻吃過一次而已。

拆了包裝,還是個兩層蛋糕,不常見,尤其是蛋糕上麵畫的那隻上古神獸,背生雙翅,口噴烈焰,寥寥數筆勾勒得活靈活現。

喬蘭蘭奇道:“這是山海經裏麵的哪種神獸,我怎麽說不上來名字。”

顧知南仔細看了看,對照記憶裏的繪本,也搖頭道:“就這幾筆,實在看不出來是什麽神話動物,不過看著好凶啊。”

韓京辰道:“神獸嘛,哪有不凶的,等二叔回來再點蠟燭吧,他說今天按點回來的。”

蘇英把蛋糕塞回盒子裏,說道:“星星燦燦,媽媽以前怎麽跟你們說的,陌生人送的東西能吃嗎?”

倆小姑娘連忙搖頭,表示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吃。

蘇英鼓勵的摸摸她們的小臉,“對的,陌生人送的東西不能吃,誰知道這蛋糕裏有沒有毒,大喜的日子,你們也不怕那個陳無聲一個毒蛋糕,給咱們全家都報銷了,還連累你們幹媽和新意阿姨。”

喬蘭蘭:……不至於吧。

蘇新意:……這又是怎麽回事,似乎她不願意解釋呢?

四個小孩聽傻了,桌子上的八菜一湯,其實都沒有這個蛋糕有吸引力。

在大家驚愕惋惜中,蘇英沒有絲毫猶豫,將那個用料考究,製作精美的雙層蛋糕,像丟垃圾一樣丟進了院門口的垃圾桶裏。

……

恰好韓景遠這時候回來了,瞧見蘇英換上了他跟倆小姑娘挑選的裙子,眼裏有笑,隨即望著門口的垃圾桶問道:“你剛扔了什麽東西,那麽大一坨?”

蘇英沒直接回答,而是在韓景遠跟前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笑問道:“好看嗎?”

“好看。”

“我知道我好看,我是問衣服好看嗎?”

“都好看。”

喬蘭蘭都酸掉牙了,俗話說得好,秀恩愛死的快,呸呸太不吉利了,她默默的呸了幾下,“你們倆別秀了,我去喊老丁來,就吃飯吧。”

蘇新意也笑,不知道為什麽,有了原來那個女孩的記憶,她的情感上,自動把韓景遠和蘇從岩都當弟弟,看到他們好,她心裏自然而然的欣慰。

她道:“那我回去把佑佑帶過來一起吃飯。”

蘇英望著韓景遠手裏的大盒子,問道:“這又是什麽?”

韓景遠緊張的很,他第一次送女孩子生日禮物呢,他故作淡定的說:“蛋糕,你過生日,我定了個蛋糕。”

說完他還小聲的補了一句,“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送人蛋糕……”

蘇英彎起眼尾笑,“知道了,星星燦燦,有蛋糕吃了,這個沒毒。”

今天這八菜一湯,是請蘇新意,也是慶祝蘇英的生日,加上韓景遠買了個蛋糕回來,大的小的都吃的開開心心。

大家戰鬥力都可以,碗碟全清盤了,韓景遠收拾碗碟正準備送去廚房,小警衛又來喊人,站門口敬了個禮,“韓副營長,師長和政委找您,說有急事。”

蘇英心想恐怕還是任務上的事,耽誤不得,推著韓景遠出門,叫他別耽誤。

“你快去吧。”

這個點叫他去,估計今晚是回不來了,韓景遠道:“行,晚上你把院門閂好,我要忙完了,就在宿舍湊合幾個小時。”

韓景遠快步跑去了營房,齊師長和許政委都在,就連陳團也被叫過來了。

三個人神色凝重,告訴韓景遠,內線又傳出來重要的情報。

“什麽情報?”看政委他們欲言又止的表情,韓景遠直覺不太好,這個情報搞不好跟他、或者他身邊的人有關。

韓景遠的直覺沒錯。

陳進宏艱難的開口,“根據我們線人傳出來的可靠消息,陳無聲已經答應崔興東的條件,會盡力從沈美靜那裏,把她手裏的底牌套出來,但是他也有個條件。”

韓景遠腦殼‘轟’的一聲嗡嗡作響,機械的問道:“條件是什麽呢?”

陳進宏都說不出口,還是許政委繼續說了下去,“陳無聲要求崔興東,事成之後幫他偷渡去境外,還要求將蘇英同誌綁上同行。”

果然牽扯到他媳婦,韓景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為什麽要談這種條件,動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