閂上門栓, 一回頭,蘇英看到倆少年一左一右,站在房門口, 定定的看著她,韓京辰眼裏都是害怕和無助,顧知南也在擔憂。

蘇英看出倆小孩的氣場顏色裏的關心,她也無奈,“你倆不睡覺, 我也沒法給你們解釋,你們自己聽到了,你二叔自己都不知道被叫去什麽事, 我更不可能知道, 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們倆,睡覺去吧。”

韓京辰睡不著, 擔憂道:“我爸爸就是這麽一個夜裏被叫走的, 然後就沒有回來了,二叔不會也回不來吧?”

蘇英拍了下他腦殼, “你什麽破嘴, 現在治安這麽好, 哪有那麽多危險任務,別瞎想了。”

韓京辰控製不住的瞎想,“可我就是害怕,我怕二叔死了, 你就改嫁了。”

蘇英心想韓京辰這臭小子的第六感太強了, 她或許會走, 但應該不會再嫁了, 再說,韓景遠是個長命百歲的命格,沒那麽容易死。

“找不到比你二叔更好的了,再說烈士家屬有撫恤,能給個工作,有了工作,我就能養活你們四個,我為什麽要走呀?”

“那,那你不會回頭找顧叔叔嗎?”

韓京辰扭頭看了眼顧知南,強調,“沒有說你哥哥不好的意思,我就覺得,隻要二嬸堅定不走,我二叔就不會死。“

顧知南不希望大哥孤孤單單,同樣也不希望姐夫死,他點頭表示不會生氣。

蘇英好奇,“你小腦袋瓜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麽,怎麽會生出這麽清奇的想法來。”

韓京辰說,他爸媽相繼犧牲之後,他聽太爺爺說過,如果媽媽沒有犧牲,說不定爸爸能回來,因為媽媽不在了,爸爸心裏少了最重要的記掛,就沒那麽惜命了。

“所以,二叔要是知道你永遠都在家裏等他,他到哪都想著回來的,對吧?”

蘇英竟然被韓京辰這番道理說的啞口無言。

似乎是這樣,她在異世的時候,是很惜命的,可當她視為家人的隊友都死絕了之後,心裏沒了記掛,也就沒那麽惜命了。

她突然想起來了,“對了,你爸媽犧牲後,家屬應該有兩個工作名額吧,給誰了?”

韓京辰不知道二嬸為什麽突然問這個,想了下又想明白了,二嬸可能是想要一個工作名額,可是來不及了,都過去六年了。

少年現在回想當時在殯儀館爭吵的一幕,還氣的沒法原諒外婆一家,吵得他都沒有好好送送爸爸媽媽。

他道:“外婆過來吵嘛,要把我跟妹妹接回去養,沒有辦法,工作給他們了,撫恤金在二叔那裏,你要嗎,我可以把我的那份撫恤金給你買工作。”

他的態度真心實意。

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蘇英心底的一小塊堅冰包裹的外殼,裂開了一條縫,開始疼起來。

她揚起手,韓京辰以為要挨打,忙彎腰躲了一下,結果溫暖的掌心落在頭頂。

頭發被揉亂了,但心裏暖暖的。

蘇英給倆少年趕回房間,“睡覺去,明早要是不想早起做早飯,就去食堂買回來吃。”

……

韓景遠在師長辦公室,見到了新上任的政委,是他認識的長輩,大哥和蘇尋大哥兩人生前的領導。

韓景遠敬了個禮,“許政委。”

許越周拍拍韓景遠肩膀,肌肉結實的拍不動,身姿紋絲不動,他眼裏有欣慰,韓景年的弟弟,從當年剛入伍的愣頭青,蛻變成跟他哥哥一樣優秀的軍人。

這麽晚給他叫過來,不會僅僅是敘舊,韓景遠猜到有重要的事,也沒想到會嚴重到如此地步。

許越周將整理帶過來的絕密文件給韓景遠和陳近宏,又重新跟他們倆敘述了遍事情的來龍去脈。

“景遠你媳婦上次協助破獲了的拐賣案,最後一個小孩賣的比較偏遠,在偏僻的黑礦區,解救那孩子的時候,段汮意外從最深的礦洞裏,解救了一位我們的同誌。”

“那位同誌跟你大哥和蘇尋一起出的任務,你大哥和蘇尋犧牲了,他失蹤六年,救出來的第一時間就聯係上我,跟我匯報,說任務完成,請求跟領導匯報工作。”

許越周眼睛發紅,“是位好同誌,你大哥和蘇尋,都是好同誌。”

韓景遠大腦跟針紮的一般,機械的翻動手裏的絕密報告,當年他都不知道大哥去執行的什麽任務,這報告上說,大哥和蘇尋大哥他們,潛伏到境外在內地布局了幾十年的情報組織,給他們從上到下的名單帶出來了,大哥掩護隊友撤退的時候犧牲了,蘇尋大哥重傷沒撐住,送去醫院之前就去世了,來不及說出他帶回來的情報藏在什麽地方。

而剩下那位莊同誌,被對方抓了回去,藏在私煤窯的礦洞裏,嚴刑逼供,六年來,他都堅持著沒有透露任何一點信息。

解救回來後,莊同誌將他強行默記在腦子裏的情報默寫出來,說另外一半密碼母本蘇尋同誌帶出來了,隻要找到合在一起,便能破譯,將潛伏在內地的境外情報人員全都掌控起來。

蘇尋死前最後見的是未婚妻沈美靜。

許越周分析道:“如果情報真帶出來了,蘇同誌拚著最後一口氣,一定會留下線索的,這個線索極有可能在沈美靜身上。”

如果有線索,隻可能在她身上。

韓景遠的大哥、蘇尋,兩條人命,還有那位莊同誌,私下裏被嚴刑拷打了六年,沈美靜竟然能坐得住,轉頭還能嫁給蘇尋的弟弟,把蘇家當避風港。

韓景遠雙目赤紅,睚眥欲裂,“抓她啊,你們為什麽不把她抓起來審問!”

齊師長跟許政委對視一眼,都默默歎口氣,韓景遠不是沒有理智,隻是此刻情感上的創傷蓋過了理智。

齊師長嗬斥道:“韓景遠,你冷靜一點,用理智去思考,怎麽抓,我們有證據嗎,她咬死口說蘇尋沒交給她任何線索,你能有什麽辦法?”

陳近宏心裏也痛,韓景年出任務之前,把弟弟托付給他,這些年韓景遠就跟他親弟弟一般。

他能理解韓景遠心裏的痛,就是他也差點沒控製的住。

他問了個分散韓景遠憤怒的問題,“莊同誌目前狀況如何。”

韓景遠心中的憤怒被同誌的安危澆滅了一大半,緊跟著問道:“莊大哥目前安全嗎?”

許越周道:“莊同誌被救回來,已經得到妥善的救治,他目前很安全,這六年的囚禁審問,莊同誌依然靠著堅韌的毅力,從那些關押、審問他的不法分子身上,探聽到他們的小頭目叫崔興東。”

“來之前,已經查到了,崔興東目前在南島,正在接觸農場知青陳無聲。”

“陳無聲的家庭背景,調查到祖上三代,他們陳家,祖上的家眷掙過貞節牌坊的,陳家的老一輩還覺得是件能炫耀的麵子工程。”

不過是拿女人的青春和血肉壘起來的,就應該給推平了。

“沈美靜的表姨徐芬月,就是陳家的兒媳婦,守的望門寡,成家幾個侄子都吃過她做的飯,穿過她洗的衣裳,陳無聲就是她其中的一個侄子,所以徐芬月在陳家比較受尊敬,崔興東也接觸過徐芬月。”

齊師長看了下時間,討論了兩小時了,他給大家的杯子裏續上茶水。

“大家都分析一下,崔興東接觸徐芬月我還能理解,可頻繁的接觸陳無聲是為什麽呢,總不能指望沈美靜離婚,跟陳無聲破鏡重圓,然後通過陳無聲,去試探沈美靜手裏有沒有情報?”

根據對陳無聲的調查,這小子也是個硬骨頭,在大西北的時候,病危過兩次,手腳凍的沒有一處好肉,都沒有低頭說一聲回來。

熬過了五年之約,也是一身的傷病。

雖是個文弱書生,也是一身傲骨,絕對不會再回頭,所以齊師長和許政委,也想不通崔興東,為什麽那麽自信能說動陳無聲。

用舊情去融化沈美靜的戒備,最終把犧牲了兩位同誌的情報追回去,陳無聲不肯吃回頭草,這路子就走不通。

再說了,誰也沒法保證沈美靜手裏就一定有線索。

韓景遠極輕的冷笑一聲,“那如果佑佑是陳無聲和沈美靜的兒子呢?”

齊師長:……不能吧,但看韓景遠厭惡憤恨的神色,猛然想到蘇尋的為人,那麽有原則的男人,他不會做出讓未婚妻婚前懷孕的混賬事。

齊師長掄起桌前的大茶缸子,裏麵是他自己剛添滿的滾燙茶水,他察覺不到燙手,狠狠砸在辦公桌對麵緊閉的門背上。

‘哐當’,發出巨響,熱茶四濺,嚇得門外站崗的小警衛一哆嗦,悄悄站遠了一步。

“太欺負人了,不帶這麽欺負人的,抓她,現在就給老子抓起來!”

齊師長心中的怒氣無處發泄,又伸手去拿許政委麵前的茶杯。

眼見著跟了自己快十年的茶杯要被謔謔了,許越周連忙給自己的寶貝大茶缸子抱懷裏,“老齊,你不是小韓那衝動的年紀了,冷靜點。”

齊師長喘著氣冷靜下來,問韓景遠有沒有證據,證明那孩子是陳無聲的。

“陳無聲那混賬知道孩子是他的嗎?”

韓景遠搖搖頭,“不清楚,這隻是我根據綜合情況推測的,但我相信蘇大哥,不管孩子是誰的,都不可能是他的。”

陳近宏分析道:“之前我們接到線報,說那幫人想給顧教授綁到境外去,會不會是他們散出來的假消息,他們的真實目的,其實是想要那本有可能落到沈美靜手裏的母本?”

許越周不敢輕易下判斷,“不能大意,萬一他們就想來個一箭雙雕呢,顧成風那邊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鬆懈,不過現在觀察的重心,先放到沈美靜、徐芬月、和陳無聲三個人身上。”

這三個都是普通人,兩個還是家屬院的,韓景遠的身份確實不太方便。

許越周搓著手來回走了幾步,隨後目光落在韓景遠身上,似乎在考慮什麽計劃,隨後目光越來越亮,就好像韓景遠身上有什麽能破案的大關鍵。

韓景遠被盯的受不了,直覺沒有好事,後退了一步,“政委,有事您直說吧。”

許越周嗬嗬笑,“是這樣的,你嫂子思想覺悟高,這趟來呢,本想讓她去接觸協助調查女眷,但是吧,你嫂子專業素質不過硬,我就擔心她心裏藏不住事,會弄巧成拙泄露了信息,正愁找不到合適的女眷人選。”

許越周笑得越發和煦,就像怕嚇著韓景遠,連聲音都輕了許多,帶著商量。

“你媳婦心理素質可真過硬,麵對人販子麵不改色,那八個孩子能救出來,都得感謝你媳婦。”

齊師長聽明白了,老許是想讓蘇英協助辦案,如果非要一個家屬進來協助的話,那蘇英肯定是最合適的人選。

齊師長笑得跟狼外婆似的,“小韓哪,你媳婦跟這個糾纏了六年的任務有緣,如果不是她協助破獲了人販子,那八個孩子找不到,找不到孩子,段汮也不會機緣巧合給莊同誌救出來,救不出莊同誌,我們到死可能都不知道,你哥哥和蘇尋的犧牲是有意義的。”

“現在就差臨門一腳了,你看,是不是也讓你媳婦參與進來?”

韓景遠:……

話是這麽說的沒錯,可蘇英招誰惹誰了啊,她憑什麽去冒險,她說過的,理想就是好好工作,認真生活。

他無奈的苦笑,“師長、政委,我媳婦就算了吧,她就一普通家屬,你們放過她吧。”

齊師長哪能輕易放棄,“韓景遠,你怎麽能代替你媳婦做決定呢,這任務收尾結束了,參與的人都能記功,工作、獎金都好談,問問,你先問問你媳婦嘛。”

韓景遠才不上當,這種機密的任務,一旦問了,就沒有拒絕的可能,要不接受,要不等著被調走。

……

早飯是從食堂買回來的,顧知南分了粥,顧燦燦拿了筷子,韓京辰烙了雞蛋餅,切成三角塊,餅上撒了好看的蔥花。

蘇英夾了一塊雞蛋餅,幾口吃掉之後,再一次發出了靈魂的拷問:“韓京辰,這雞蛋餅總差點火候,為什麽呢?”

韓京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二嬸,你做餅的時候放那麽多雞蛋,那餅當然香濃鬆軟,我這五張餅,就放了兩個雞蛋,能有這水準,不錯了。”

蘇英感歎一句,又吃了一塊,含糊道:“咱們家雞蛋還是吃得起的,你別那麽小氣。”

韓京辰語重心長,“當家才知柴米油鹽貴,二嬸你知道咱們家一個月花銷多大嗎,我二叔加上顧叔叔給你的家用,有一百五十塊,到月底你還能剩多少?”

蘇英放下筷子,跑屋裏把賬本拍他麵前,“那你自己看看,這裏麵有哪一項的開銷是能省的掉的呢?”

韓京辰從頭翻了幾頁之後,心都在痛,哇哇的抱怨起來。

“肉票用完了就不吃豬肉,可以吃魚肉啊,你跑地下市場買肉當然貴了,還有這雞蛋,一個星期要吃掉四十個,平均一天要吃掉五六個,七分錢一個雞蛋,吃的不是錢啊。”

蘇英繼續咬鬆軟可口的雞蛋餅,嘀咕道:“你叫喚什麽,咱們家人多,平均每天一人都攤不到一個,那能叫多嗎?”

韓京辰痛心疾首,“那你看家屬院誰家人口不多啊,也沒誰家一個月吃掉一百多個雞蛋,太奢侈了,這雞蛋餅,明早開始就戒掉吧,其實饅頭抹上辣椒醬,也挺好吃的。”

韓鑫星:……這是怎麽了呢,雞蛋餅又得罪誰了呢。

顧燦燦:……趕緊扒拉了一塊雞蛋餅到嘴裏,明天就吃不到了。

顧知南體貼的把自己的那份,給了星星和燦燦。

蘇英要被笑死了,好像不久之前,這小子對金錢還一點概念都沒有,自己口袋裏一毛都沒有,還叫她去把唐綏草的高價雞蛋全買了,還什麽全買了不就兩塊錢,兩塊錢不是錢嗎?

蘇英沒好氣的懟他,“以後類似唐綏草的雞蛋,你還買不買了?”

韓京辰:……

“你說啊。”

那小子被懟的也沒好氣道:“不買不買,誰買誰傻。”

蘇英把韓京辰歸還的賬本又推給他,“以後家裏還是你管賬吧,我相信你的覺悟,到年底肯定比我結餘的多。”

韓京辰被誇讚了,要是有尾巴他都要翹起來了。

“那是,你跟二叔都不會過日子,哎,我要不早點當家,咱們這個家沒二年就虧空了。”

韓鑫星:“臭不要臉,臭哥哥當家也行,但必須保證每周吃兩天雞蛋餅。”

“行。”韓京辰問顧知南和顧燦燦,“你們倆有什麽要求?”

顧知南搖頭,表示他沒要求,顧燦燦想了想,表示每周吃一次大蝦,韓京辰痛快的答應了。

蘇英叫他們幾個上學去,“碗筷我來收,知南和京辰給妹妹送到學校門口,看著她們進去才能走,知道嗎?”

“知道,不會給人販子可乘之機的。”

韓京辰又道:“對了,早上去食堂買早飯,碰到二叔了,他說中午回來吃,還說給你做飯,還說家裏沒有白醋了,叫你別忘了帶瓶醋回來。”

蘇英:……

韓京辰哈哈大笑,“不過二叔說了,今天不會放那麽多醋了,叫你別有心裏負擔。”

……

蘇英給幾個小孩送到門口,唐綏草牽著佑佑的手,已經等在這裏有幾分鍾了。

看到他們出來,唐綏草甜甜一笑,“知南哥哥、京辰哥哥,我要送佑佑上學,我們一起吧。”

蘇英冷眼看著在遠處觀察的徐芬月,她一個保姆,就是做飯加接送小孩,一大早的來碰瓷她家的幾個小孩,是準備幹什麽呢?

等蘇從岩回來,她就要被掃地出家屬院,應該要準備回京的打算,還讓唐綏草來跟家裏幾個小孩一起上學放學,這是幫幹女兒提前準備青梅竹馬的戲碼?

蘇英嗬嗬冷笑。

唐綏草連忙問道:“蘇阿姨,您笑什麽呀?”

“哦,就有點奇怪,佑佑每天早上跟她媽媽一塊兒去學校,今天怎麽你送呢?”

“沈姐姐今天請了假,我想幫幹媽分擔點事,就送佑佑上學去。”

顧知南看蘇英的笑裏沒有溫度,他猜出姐姐是不願意他們跟唐綏草同行的。

他才保證過要看著韓京辰。

顧知南在韓京辰開口之前,拒絕道:“綏草妹妹,我跟韓京辰在路上,看不了這麽多弟弟妹妹,而且帶別人家的孩子,責任太大了,你最好還是讓徐阿姨送佑佑,萬一把佑佑搞丟,我跟京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韓京辰自己被拐過一次,回京市又遇到過一次,心有餘悸,加上顧知南這麽一說,他原本想帶上唐綏草和佑佑的心思,偃旗息鼓了。

他道:“是的,綏草妹妹,我隻能對我自己的妹妹們負責,不能幫你送佑佑。”

韓鑫星一臉不耐煩,“什麽保姆啊,太不負責了,等岩叔叔回來叫她滾蛋吧。”

……

唐綏草到底沒能跟顧知南和韓京辰一道兒,徐芬月先給佑佑送去小學,再陪著唐綏草去初中。

離上課還有點兒時間,她站在學校門口,交代唐綏草,“幹媽過段時間,可能要跟你姐姐回京市去了。”

唐綏草急了,“幹媽,你走了我又成了沒媽的孩子了。”

徐芬月心頭一軟,撫摸著唐綏草養的沒那麽發黃的細發,解釋道:“所以幹媽要替你打算,蘇英家的兩個男孩子,都是極好極優秀的,你要跟他們當好朋友,讓他們倆把你當妹妹,這青梅竹馬的好處,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唐綏草不太懂,“可是知南哥哥好像不太喜歡我,京辰哥哥對我也沒那麽好了。”

徐芬月憐愛的看著楚楚可憐的小姑娘,這麽乖巧、懂事、善良、漂亮的小姑娘,是不會有人不喜歡的。

除了蘇英,她肯定防備著綏草會把她家兩個男孩子搶走。

“那你要想辦法呀,讓他們倆個幫助你、照顧你,我跟你說,那個顧知南哦,比他哥哥還聰明,了不得的,以後肯定出息,還有韓京辰,雖然笨一點,但是他家世好,家族有能力,你隻要牢牢抓住他們倆個,將來肯定一帆順遂。”

唐綏草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頭,“我聽幹媽的話。”

徐芬月欣慰道:“好孩子。”

……

蘇英見唐綏草沒能跟幾個孩子同行,轉身回家收拾了碗筷,韓景遠說中午要回來吃飯,還讓她買醋,估計是跟土豆絲較上勁了。

她鎖了門,沒急著去供銷社買菜,先用異能搜尋了一番,昨天那個富態的男人的氣場,又在農場附近出現。

蘇英家的雞蛋消耗的快,她去農場附近買過幾次不要票的雞蛋,加上家裏的雞蛋沒有了,又可以名正言順的買雞蛋去了。

奇怪就奇怪在,徐芬月也在這裏買雞蛋,她那麽摳,蘇從岩給的家用,都不知道被保姆克扣了多少下去,她舍得買這種不要票的高價蛋?才怪呢。

徐芬月白了蘇英一眼,轉頭跟那個富態微胖的男人說話,“崔先生,你真的能幫無聲弄到回城的名額,你要多少錢?”

崔興東笑道:“錢不錢的見外了,都是老鄉,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去跟我老同學說一聲,批個回城名額還是沒問題,不過私下裏我也問過小陳了,他似乎是不願意再跟美靜破鏡重圓呢。”

徐芬月自信道:“之前不肯,等今天美靜見過他,兩人談一談,說不定就願意了。”

“蘇從岩那麽優秀,兩人都有孩子了,美靜真打算離婚啊,她舍得?”

徐芬月歎氣道:“美靜跟無聲是自由戀愛,都怪我表姐非要拆散,她一心想要嫁給愛情,結果被包辦了婚姻,一天都沒有開心過,隻要無聲同意複合,她能下定決心離婚的。”

蘇英在不遠處的大樹上麵,聽的一清二楚,嗬嗬冷笑不止,想要嫁給愛情?她不幸福?那蘇尋算什麽,蘇從岩那個倒黴蛋又算什麽。

想要跟前任複合,為什麽不先離婚,她要是先離婚再去找前任,還算沈美靜有點骨氣,背著丈夫找前任複合,等前任首肯才有勇氣離婚?

蘇英本不是個多事的,但這也太過分了,沈美靜今天請假估計是來找陳無聲談判的,談判的籌碼,應該是佑佑吧。

等人走遠了,蘇英從樹上下來,轉身跟上了徐芬月。

沒多遠的一棵大樹上,韓景遠從樹上下來,默默的看了幾眼自家媳婦的背影,麵露疑惑,本想跟上去,但崔興東快走沒影了,他咬咬牙,轉身跟上了崔興東。

……

蘇英跟了徐芬月,看到她去見了陳無聲,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好,還罵罵咧咧說陳無聲迂腐,估計是當說客失敗了,陳無聲甚至都不願意給沈美靜見麵的機會。

蘇英撤了回來,買了四十個雞蛋,又去供銷社買了土豆白醋和一袋富強麵粉,還有一把小青菜,今天中午不吃麵條了,改吃雞蛋青菜麵疙瘩。

回家把麵糅好,蓋上紗布醒麵,再把土豆削皮切絲,泡上水,等韓景遠回來直接做飯。

門外有人敲門,蘇英覺得稀罕,來她家敲門的除了喬蘭蘭就是郵遞員,後來喬蘭蘭來家隻要門開著,她已經熟絡到不敲門了。

不會是徐芬月吧,她為了打探消息,又開始熱情的過頭了。

蘇英洗了手,在圍裙上擦了一把水珠子,走出廚房,看到位陌生的嬸子,手裏還提著一條鹹魚、一隻板鴨。

“你就是小蘇吧?”門口的嬸子笑道:“我男人昨晚三更半夜的給韓景遠叫過去,叫我給你送點特產來。”

昨晚小警衛是說新政委上任,這位和氣的嬸子是韓景遠領導的家屬,蘇英客氣的讓進門,“嬸子太客氣,我就收條魚吧,可不敢多拿,板鴨您帶回去。”

“你家孩子多,這都是老許叫我拿過來的,帶回去又被他嘮叨。”

看來是個沒啥主見的嫂子,蘇英把回禮又多加了一斤曬幹的大蝦,“這海鴨蛋配粥特別香,幹蝦是平時趕海的時候,在碼頭買回來自己熏製後曬幹的,可以當零食直接吃,嫂子嚐一個。”

“這麽好的蝦當零食?”

趙香捏了一個曬幹的大蝦,撥了蝦殼送到嘴裏,咬了一小口,蝦肉結實、鹹津津的,又香又有嚼勁,兩三隻幹蝦就能配一碗粥了。

趙香看蘇英麻利的切青菜打蛋花,做麵疙瘩湯,好奇的問道:“那土豆絲你咋不炒呢?‘

蘇英‘噗嗤’一笑,說韓景遠跟土豆較上勁了,非要回來再炒一次給她嚐。

趙香也覺得好笑,感歎還是年輕的時候感情好,又感歎韓景遠變化可真大。

“他跟前頭那個,就是裝精神病的那個,上我家做客的時候都不挨著坐的,我以為那孩子性子冷。”

沒想到是協議結婚,看現在心心念念要給媳婦做飯的架勢,這個他自己找的媳婦兒,應該是喜歡的吧。

蘇英忙問道:“嫂子難道也看著韓景遠長大的?”

“那倒也不是,他七八歲的時候,老許就調走了,後來他哥哥和蘇從岩哥哥,都是老許手下的兵。”

這一聊就聊到了蘇從岩這個倒黴蛋,蘇英至今都想不明白,他們是憑什麽認定沈美靜肚子裏的孩子是蘇尋的。

“嫂子,我多問一句啊,您要是覺得不合適可以不說的。”

“沒事,你問。”

蘇英道:“為什麽你們都覺得沈美靜肚子裏的孩子,是蘇尋的呢,那時候他們訂婚還沒多久的吧。”

“這個呀,這是有原因的,從岩找他哥哥,趕到的時候,他哥已經說不出話了,不停的吐著血沫子,隻拉著美靜的手,死不瞑目啊。”

趙香忍不住擦了擦發紅的眼睛。

“葬禮上,從岩問美靜,他哥臨終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麽遺言,沈美靜搖頭說沒有,再問,就說她懷孕了,從岩覺得他哥當時抓著美靜的手,死的時候都閉不上眼睛,一定是想叫他照顧未婚妻和沒出生的孩子,所以他死活都要娶美靜,誰反對都不聽。“

蘇英如墜冰窖,蘇尋最後一個見的人是沈美靜,見未婚妻為什麽要死不瞑目啊,還有,真的什麽話都沒有留下來嗎?

她喃喃自語道:“如果我臨死前還有一口氣,不管是韓景遠還是誰,我肯定要把最重要的信息留下給家人,比如家裏存折本的密碼,衣櫃裏的私房錢,還有最值錢的藥方,告訴他們都該給誰,不會什麽遺言都沒有的。”

趙香一驚,換位思考到自己身上,那還真是,要是她突**況快死了,哪怕是個路人呢,也拜托她通知家人,她這輩子積攢下來的私房錢,都藏在大衣櫃左邊拐角那本連丈夫都不知道的存折裏。

趙香心裏挺不是滋味的,坐了一會兒,帶著蘇英的回禮,回到了東區的家屬院。

許越周餓得不行,差點去吃食堂了,問道:“送個鴨子,怎麽聊這麽久,你跟小蘇很投緣啊。”

“聊到從岩哥哥了。”

趙香把幹蝦拿出幾個給丈夫墊墊肚子,說道:“我問一下,蘇尋真的沒留遺言下來嗎?”

“沒有啊,這不是都詢問過很多次了嗎,沈美靜說沒有。”

許越周也不剝殼,一口咬掉半個蝦尾,嚼了幾下眼睛都亮了起來,這可比新鮮大蝦還有滋味。

“你也別做飯了,給我倆饅頭,我就著幹蝦對付一頓。”

趙香把剩下的大蝦收起來,又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麽饞嘴。

她道:“我就想啊,蘇英說的也有道理,人都要死了,怎麽可能沒點記掛的事,什麽都不留下呢,至少家裏存折的密碼、金銀細軟藏哪兒,這總該要托沈美靜告訴家裏人一聲吧,怎麽可能什麽都沒留下呢,會不會是沈美靜貪財,故意不說的啊?”

許越周手裏那半個蝦頭掉地上,他整個人都懵了。

是啊,他怎麽能把人之常情的本能給忽略掉了呢,蘇尋臨終的時候抓著未婚妻的手死不瞑目,是放不下未婚妻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用死亡的凝視,讓沈美靜一定轉達他拚死帶回來的信息呢?

……

韓景遠回來的時候都快一點鍾了,蘇英餓的咬牙切齒,委屈怨氣的嗚咽,“韓景遠,你知道我不能餓的,餓急了能咬人,你趕快把土豆絲炒了,不然我就把你給吃了。”

“餓了怎麽不先吃呢?”韓景遠麵色微紅。

他跟著崔興東一上午,崔興東在國營飯店吃了飯就回招待所睡午覺,直到接班的同誌過來繼續蹲守,他才匆匆回來。

蘇英在身後幫他把圍裙係上,順手在他肌肉結實的腰背上掐了一把,手感可真好,這男人真是穿衣有型,脫衣有……

蘇英餘下的想法,被韓景遠手抖的又多倒了一勺白醋,給噎回去了。

得了,中午這土豆絲又酸的沒法吃了。

“韓景遠,你真的很喜歡吃醋啊。”

韓景遠:……“你要不在做飯的時候掐我,我也不能手抖。”

“那你定力可真差。”

韓景遠麻利的裝起土豆絲,說道:“吃飯吧,我看你做的疙瘩湯,怎麽就放了一個蛋花進去?”

蘇英可找到抱怨的口子了,“都是韓京辰,說我們倆不會過日子,嫌雞蛋吃的太多了,規定每周隻能吃二十個雞蛋。”

韓景遠:……“雞蛋還是能吃的起的吧?”

蘇英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小孩子第一次當家管夥食費,還是要尊重並鼓勵的,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

“那也行吧,那就多買點肉。”

“門兒都沒有,韓京辰說,以後不許去地下市場買肉。”

“為啥?”韓景遠不解,大家不都去買嗎?

“因為貴!”

韓景遠都忍不住笑了,真稀奇,能從韓京辰嘴裏聽到嫌棄物價貴的時候。

喝了一大口麵疙瘩湯,他看似無意的問道:“今天雞蛋哪兒買的,個頭還怪大的。”

“農場啊。”蘇英說道:“之前的也是從農場買的。”

“嗯。”韓景遠低頭吃飯,沒有繼續問下去,看來上樹的事情,蘇英是不打算告訴他。

“對了,我有個事情想問下你。”

韓景遠停下筷子,抬頭道:“你說。”

“就是……”蘇英斟酌了一下,詢問道:“要是我跟派出所提供了壞人的線索,給獎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