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這個孩子不能要

傍晚的時候,別墅周圍亮起零星的射燈,一盞盞晶瑩璀璨。

一樓的廚房裏,莫晚站在櫥櫃的台麵前,麻利的忙碌著。從超市買來很多食材,她按照類別分別清洗,將蔬菜和魚肉分開。許久都沒有和弟弟團聚在一起吃飯,她很想給他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下午的時候,莫書遠來過電話,想要來給女兒慶祝生日,可莫晚不想讓父親來這裏,嚴辭拒絕了他的好意。她害怕父親來這裏,不知道又打什麽鬼主意,使她難堪。畢竟冷濯那個人的脾氣,陰晴不定,她不想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莫林隨著她呆在廚房,不過他被姐姐趕到一邊,不讓他插手這些事情。無聊的坐在窗邊,他將窗子推開,欣賞著別墅花園的夜景,臉上染滿笑意。

“姐,這裏好大!”莫林望著別墅前後的兩個花園,不禁感歎。有錢人的房子,都這麽大嗎?

莫晚切菜的動作頓住,回頭看了看,笑道:“是啊,明天早上姐帶你去看看!”

“好啊!”見姐姐開口,莫林饒有興味的點頭,繼而又將視線望向外麵。

看到弟弟開心,莫晚也微微笑了笑,她低下頭,盯著手裏的刀,眼底的笑意慢慢收斂起來。想起下午的驗孕結果,她整個人就煩躁不安。雖然還沒有去醫院正式檢查,不過她隱約感覺出,驗孕結果應該不會錯。

那也就是說,她真的有了孩子!這樣的結果,讓她忐忑,說不出是種什麽滋味。

叮咚——

別墅的門鈴響起,莫晚事先將傭人都安排去休息,她正要擦手去開門,卻被弟弟先一步製止,“你別動,我去!”

說話間,莫林從椅子裏站起來,快步朝著門邊走過去。

不多時候,莫林重又返回來,走到廚房外麵,道:“姐,是快遞,說要你親自簽收!”

“哦!”聽到弟弟的話,莫晚急忙放下手裏的刀,將手洗了洗,從廚房走出來。

來到大門外,穿著快遞製服的送貨員將單子拿給她看,莫晚掃了眼寄件人,臉色微微變了變,立刻接過簽字筆,寫好自己的名字,並將一個小巧的盒子接過來。

莫晚盯著手裏的盒子,怔怔片刻,而後將粉色禮盒拆開包裝,裏麵的禮物是一枚胸針。雪花狀的胸針,上麵嵌滿耀眼的碎鑽,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烏黑的翦瞳閃了閃,莫晚手指輕撫,指端滑過胸針,傳來一股沁涼,讓她整個人瑟縮了下雙肩。她將胸針捧在手裏,凝視良久後,重新放回包裝盒裏,將盒子放到口袋裝好。

冷濯從二樓書房出來,隱約聽到樓下有交談的聲音,他挑挑眉,直接走下樓。剛剛邁下樓梯,他就看到別墅的大門開敞,莫晚站在外麵,似乎正在收什麽東西。

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住,冷濯眯了眯眼,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望著前方硬直的那道背影。並沒有說話,隻是邁步走到沙發邊坐下。

莫晚將胸針放好後,深深吸了口氣,她低著頭,將大門關好,往裏麵走進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傳來短信聲,莫晚一驚,抬起頭的瞬間,正好撞進那雙內斂的雙眸中,他眼裏的銳利,讓她心虛的錯開視線。

“你怎麽在這?”穩住心底的慌亂,莫晚努力擠出一抹笑,望著他問。

冷濯單手搭在沙發背上,淩冽的雙眸望向她,眼角掃過茶幾上的手機,答非所問,“你的手機響了。”

看到他那樣的表情,莫晚心裏一突,急忙伸手拿過手機,滑開屏幕後便看到一條短信。手指點開,短信內容極其簡單,隻有四個字:生日快樂!

發信人,是霍紹南。

握著手機的五指收緊,莫晚下意識的咬了咬唇,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她緩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我去做飯,很快就能吃了。”

將手機隨手捏在手裏,她勉強笑了笑,而後快步走進廚房。

望著她一係列的動作,冷濯薄唇緊抿,他單手扶著下顎,目光緊隨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眼裏的神情慢慢陰霾。

回到廚房後,莫晚心情不安,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繼續手裏的動作,麻利的開始燒菜。很快,廚房裏飄出濃鬱的香味。

將飯菜擺好,莫晚看著餐桌上豐盛的晚餐,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吃飯了!”把碗筷都放好,她招呼著他們過來吃飯,拉開椅子,讓弟弟坐在自己身邊。

冷濯從沙發上走過來,徑自坐在他的位置,他望了眼桌上的菜,眉頭挑了挑,並沒有說話。

莫林聞著香味跑過來,他洗好手坐下,看著桌上的菜,立刻笑了笑,道:“姐,你今天怎麽了,怎麽所有的菜都是酸的?”

聽到弟弟的問話,莫晚低下頭,看著桌上的菜,瞬間驚呆住。酸辣粉,糖醋排骨,酸菜魚,魚香茄子,還有一道酸辣雞。

眼角狠狠一跳,莫晚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向對麵的男人,她緊張的手心冒汗,生怕引起他的懷疑,不過幸好,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拿起筷子,優雅的開始品嚐。

氣氛一下子沉澱下來,莫晚拉開椅子坐下,低頭給弟弟夾菜,她臉上的表情緊張,滿腹心事的樣子。

“你有事瞞著我?”對麵的男人倏然放下筷子,雙目灼灼的盯著她問。

莫晚狠狠倒吸口氣,慌忙的抬起頭,看到他眼裏的神情幽暗,“你說什麽?”

冷濯將筷子丟在桌上,發出很大的聲響,他嘴角微勾,那雙銳利的雙眸陰沉駭人。

見冷濯忽然變了臉,莫林也跟著放下筷子,想起姐姐忙碌一下午的辛苦,他心裏的怒意翻湧。

“不說是吧?”冷濯雙眼直直瞪著莫晚,眼睛掃過她口袋的時候,臉色更加難看幾分。

莫晚沒有察覺出他的異樣,隻是想著懷孕的事情他是不是知道了,所以心底更加慌張,語氣也煩躁起來,“你又沒事找事?”

冷濯被她這句話激怒,立刻站起身,一把將她拉起來,手指往她口袋掏去。

“放開我姐!”

莫林看到他如此粗暴的動作,馬上站起來,一手將姐姐護在身後。

身體被他們衝撞碰了下,莫晚後退一步,撞到桌邊。不過幸好撞攻擊力度不大,她擦碰的瞬間,雙手本能的在小腹上護了一下。

冷濯沒有防備,被莫林一把推開,眼裏的神色瞬間陰鷙起來。

撲捉到他眼底的暴戾,莫晚心驚,急忙將弟弟拉開,護在他的身前,“你有什麽事衝著我來,別碰我弟弟!”

“姐!”莫林心急,把姐姐護在臂彎中,他已經長大了,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姐姐!

莫晚生怕他們兩人起衝突,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她將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放在桌子上,“你想要這個?”

冷濯目光陰森,雙眼盯著那個盒子,俊臉湧起一層寒冰。想著她剛才神秘兮兮的模樣,不用問,他都能猜到那東西是誰送的?

收斂起心底的失落,莫晚坦然的麵對他,沉聲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這是禮物!你不讓我收嗎?”

聽到她的話,冷濯僵硬的表情鬆動了下,他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餐廳,沒有再說什麽。

原本好好的一頓飯,又被破壞掉。莫晚心裏憋著氣,拉著弟弟坐下,繼續吃飯。

餐廳裏,隻有他們倆姐弟吃飯,莫晚滿腹心思飄遠,心裏亂的好像線團。而莫林臉色也不好看,看到今晚冷濯對待姐姐的態度,讓他很心疼,也很自責。姐姐如今這樣,都是被他連累的。

用過晚飯後,莫晚將弟弟送回客房,安頓好他以後,她才回到臥室。

臥室裏空空的,並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莫晚將胸針放到抽屜裏,轉身去洗澡。換好睡衣走出來,她掀開被子上床,感覺全身都很累。

轉頭望著夜空,莫晚心頭百感交集,她眼眶發酸,就要落下淚來。如果她真的懷孕,那麽這個孩子是不能要的!

第二天早起,莫晚醒來後,身邊的位置便是空的,她洗漱後來到樓下,一眼就看到莫林坐在沙發上,表情低沉。

“小林?”莫晚見他臉色不好,急忙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莫林看到姐姐下來,立刻笑了笑,“我很好。”他的聲音低低的,透著不自然,“姐,我想要回醫院去。”

看著弟弟難看的臉色,莫晚心裏有些難受,可事情已經這樣,就算她在如何解釋都是徒勞的。伸手摸摸他的頭,她笑道:“好,吃過早飯,我送你回去。”

“恩。”見姐姐答應,莫林也隨即笑起來。看到姐姐生活的不好,他心裏難過又心疼,他明白姐姐都是為了自己,才會失去幸福。隻要想到此,他就痛心疾首,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姐姐為難!

用過早飯後,莫晚將東西收拾好,並沒有讓司機送,而是帶著弟弟攔到出租車,回到市醫院。將弟弟安頓好,她又細心囑咐很多事情,而後才離開。

來到二樓的婦科後,莫晚躊躇良久,終於鼓足勇氣掛了號,做了檢查。坐在醫院的長凳上,她手指緊握,緊張不安的等待著結果。

十幾分鍾後,護士念到她的掛號,將她帶進醫生辦公室。

莫晚坐在椅子上,臉色微微發白,她望著醫生的臉,手心裏都是汗。

醫生將護士拿來的化驗報告看了看,而後笑著抬起頭,對她道:“恭喜你,你懷孕了。”

親耳聽到醫生的話後,莫晚臉色瞬間堅硬,心跳都跟著漏了一拍,她五指收緊,竟然脫口而出,“醫生,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醫生將視線定格在她的臉上,見她模樣標致,氣質又好,完全不像那些不良少年,出於醫者父母心的職業道德,她語氣溫和,“你想要流產?有家屬陪同嗎?”

“啊?”莫晚聽到家屬兩個字,臉色低沉下來:“沒有家屬。”

醫生抿唇笑了笑,如實道:“如果要做手術,需要有家屬簽字和陪同!”

“醫生……”莫晚皺起眉頭,想要開口,卻被醫生先一步製止。

“這是我們醫院的規定!”醫生將病例合上,口氣很硬,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烏黑的翦瞳瞬間暗了神色,莫晚雙手緊攥,心口堵的說不出話來。

觀察她良久,醫生眼裏有了笑意,“小姑娘,你年紀不大,是不是剛剛結婚?如果和丈夫有矛盾要好好溝通,孩子是無辜的,不能輕易扼殺這條小生命!”

莫晚低下頭,眼睛不自覺的飄向自己的腹部,她眼眶酸了酸,說不出話來。

見她情緒不穩定,醫生適時打住,將病例推給她,叮囑道:“你現在是孕早期,下周再來醫院做個全麵的檢查。”

莫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總之她失魂落魄的拿著病曆本,從醫院走了出來。

外麵的陽光明媚,灑在大地暖意融融。

莫晚獨自一個人漫步在街頭,心裏說不出的複雜,她眼眶泛酸,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這個孩子對於她來說,來的太過匆忙,她完全都沒有心裏準備。

她的婚姻生活,是一場交易。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婚姻可以維係多久,她原本也不在乎,始終都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態。可如果有了孩子,那麽這種牽絆,將是一生一世的,永遠都無法割舍掉的。

她甚至都會去想,如果那個男人有一天厭倦她了,那麽孩子要怎麽辦?如果離婚的時候,孩子不能跟著她,那麽她能不能承受?隻是想著這些,她後背都不禁冒出冷汗!

莫晚,為什麽要讓自己走到這一步?!

憤憤的抬起手,她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早知道這樣,上次就算是顏麵盡失,她也要再去買藥,絕對不應該心存僥幸,讓這樣被動的事情發生!

胡思亂想的時候,莫晚不知不覺走回家,等她抬起頭,才猛然意識到竟然走到大門外。手臂停留在半空中,她看著那個門鈴,不知道要不要按下去。

猶豫的片刻,家裏的大門被人打開,莫書遠正要出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女兒後,立刻驚訝的笑起來,“晚兒,你怎麽傻站著?快進來!”

拉著她的手,莫書遠不由分說的將女兒拉進屋子裏,他將沙發上堆著的髒衣服扒拉開,讓她坐下來。

莫晚坐在沙發上,看著亂糟糟的房子,不禁皺了皺眉,她有段日子沒有回家,家裏又亂成這樣,到處狼藉。

“喝水。”從廚房倒出一杯熱水,莫書遠放在她的麵前。

抬頭望著女兒的臉色,見她眉頭緊鎖,臉色蒼白,他也跟著皺眉,問道:“晚兒,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莫晚伸手端起水杯,將熱水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見她低頭不說話,莫書遠臉色難看下來,他坐到女兒身邊,語氣低沉:“告訴爸爸,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還是……冷少對你不好?”

五指用力捏緊杯子,莫晚緩緩抬起頭,看著父親眼底流露的關懷,心裏湧起一股暖意,“沒有,你別亂猜,我很好!”

見她臉色無異,莫書遠心裏的猜測才算放下。早上他給莫林打過電話,兒子告訴他,姐姐生活的不錯,所以他才放下心來,沒有追究。

抬手摸摸女兒的頭,莫書遠臉色舒展開,“晚兒,還在怪罪爸爸嗎?”

莫晚將水杯放到茶幾上,嘴角湧起一抹苦澀,她應該怪罪父親嗎?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她很久,如果說不怪罪,曾經她和弟弟生活淒慘,可是父親都能不管不顧,她心裏是怨懟的。可如果說怪罪,父親又是她的親人,那份親情是剪不斷的血脈。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要再說了。”莫晚忍住心底的酸澀,語氣並沒有以往的生硬。

深深歎了口氣,莫書遠拉過女兒的手,眼光暗淡下去,“爸爸知道這些年,對你和小林有很多虧欠,但是在爸爸心裏,一直都是想要你們過得好。”

莫書遠說到這裏,聲音有些發顫,“晚兒,你相信爸爸,我隻是希望你生活的好!當初不同意你和霍紹南在一起,就是……”

“爸!”莫晚忽然抬起頭,及時打住他的話題,那些事情,她不想再聽,每次想起來,都是一種折磨。

看到女兒臉色不好,莫書遠歎了口氣,打住話題。他揚起一抹笑,問道:“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麽?”

父親這樣一問,莫晚才感覺出肚子餓,已經快要中午,她早飯也沒有怎麽吃,“我想吃,你做的炸醬麵。”

聽到她這麽說,莫書遠突然笑了,他低下頭,眼裏卻溢滿淡淡的淚花。年輕的時候,他也算事業小成,有了些錢就在外麵胡來,後來認識她的母親,他沉迷在外遇的刺激中。再後來莫晚的母親生下她就死了,他將孩子抱回家,給妻子撫養。直到他老婆病死了,留下一雙兒女,可那時候他事業不順,完全沒有心思照顧,隻顧著自己在外麵玩。那些年,倘若遇到他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回來給孩子們做頓炸醬麵吃,那是他唯一拿手的飯,可如今想來,竟會如此心酸。對於自己的這一雙兒女,他說不出究竟虧欠多少,可他也是個父親,對待孩子的疼愛自然與天下的父母一樣。

忍住心底的刺疼,莫書遠抬起頭,笑道:“等著爸爸,我這就去做。”他起身走進廚房,開始忙著做飯。

瞥見他眼底的淚光,莫晚鼻尖也酸了酸,很不好受。其實她這個人,就是表麵堅強,每次在父親麵前表現出一副厭惡的樣子,可她心裏明白,對於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她還是愛的。這世上,她隻有這麽兩個親人,就算他以前做的事情多過分,她也狠不下心,隻有他們有事,她都會第一時間護在他們身前!

廚房裏響起劈裏啪啦的聲音,父親忙著做飯,不時的有東西掉在地上。看著他並不麻利的動作,莫晚隻是笑了笑,眼底一片溫柔。

將父親堆在沙發上的髒衣服收起來,莫晚都拿進浴室,放在洗衣機裏清洗。衣服很快洗好,她拿出來,一件件在陽台曬好。又隨手將陽台曬幹的衣服拿回來,坐在沙發上,親自疊好。

這個時候,廚房裏也傳來香味,莫書遠將麵做好,招呼女兒過來吃。

莫晚將疊好的衣服放回他的衣櫃裏,急忙走過來吃飯,聞著記憶中熟悉的味道,她竟然感覺特別想念,食欲也很好。

“爸,你怎麽不吃?”莫晚將和好的麵夾起來,吃進嘴裏,聲音含糊不清的問。

莫書遠將黃瓜絲夾到女兒的碗裏,含笑望著她,“爸一會兒再吃,你先吃!”

莫晚肚子真的很餓,見他這麽說,也沒有多想,隻是低頭猛吃。麵的味道很好,比起她小時候吃的,感覺更好吃。

眼見著女兒低頭吃麵的樣子,莫書遠低頭偷偷抹掉眼淚,和孩子們親近的時間太少,他忽然發覺自己這大半輩子,究竟在做些什麽?

莫晚連著吃了兩碗麵,直到肚子撐的圓鼓鼓的,她才放下筷子。她深深舒了口氣,感覺這頓飯吃得好飽,也很舒服。

抬頭看著父親關愛的眼神,她心裏動了動,不禁問道:“爸,如果當初不是算命的那些話,你……會不會把我帶回家?”這個問題,一直都埋在她的心裏,可她從來沒有勇氣去問。

聞言,莫書遠臉色變了變,他歎了口氣,目光深遠起來,“晚兒,爸爸在你心目中就是那麽壞的人嗎?”

莫晚一怔,說不出話來,小的時候,聽到他和繼母吵架,他總是將那句話掛在嘴上,說如果不是因為她命裏旺家,根本就不會要她。

似乎感覺到女兒想到什麽,莫書遠緩了語氣,沉聲道:“你出生的時候,是六斤七兩。護士將你抱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說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將來一定是個美人。爸爸把你抱在懷裏,軟軟的一小團,卻讓我心口熱熱的,看著你皺巴巴的小臉,我就在想,這就是我的孩子啊!你媽媽走了,我心裏很亂,害怕把你帶回家,可那時也不知道怎麽的,你竟然睜開眼睛望著我,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珠水潤潤的,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看軟了。那時候,我就決定無論怎麽樣,都要帶你回家。你是我的女兒,這是誰也不能改變的事實!”

伸手握住女兒的手,莫書遠眼角濕潤,道:“晚兒,如果爸爸這些年對不起你,你別生爸爸的氣!”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莫晚緊咬著唇,才能將眼裏的淚水逼回去。她將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原來,爸爸並沒有放棄過她,她還是有人要的孩子!

想到此,她抬手輕撫上平坦的小腹,眼裏的神色驟然平靜下來。這裏麵也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屬於她的生命,難道她就要那麽狠心,扼殺掉他嗎?

不,她不能!

夕陽漸漸垂落的時候,莫晚終於下定決心,她整理好東西離開,父親將她送到大門外。

走到大門外,莫晚回身看著父親,將他的衣領拉高,不忘叮囑他,“天氣冷了,你出門記得多加件衣服!”

莫書遠會心一笑,望著她的眼神柔和:“爸爸知道!”頓了下,他稍有遲疑,看著她滿臉的心事,忍不住問她,“晚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現在沒有了!”莫晚粲然一笑,握緊父親的手,“爸,謝謝你!”她伸手抱住父親寬廣的背,感受著那種久違的父愛。

莫書遠愣了下,繼而眼角濕潤起來。到底是血濃於水,他慶幸當初做了正確的決定!

從家裏離開,莫晚腳下的步子都變的輕快起來,不過她不敢大步,小步慢走,一張臉上染滿笑意。

回到別墅的時候,天色已將暗沉下來。

莫晚上樓換好衣服,來到餐廳用餐,冷濯還沒有回來,她獨自用了晚飯,而後回到臥室。洗好澡,她站在窗前,望著夜空皎潔的明月,嘴角帶著彎彎的笑意。

伸手撫著小腹,莫晚眼神慢慢沉寂下來,要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呢?她心裏開始犯難,如果直接說,他會是什麽態度?是高興,還是憤怒,又或者會不會他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想到此,莫晚全身打了個冷顫,手腳瞬間冰冷下來。她不安的攥緊雙手,在屋裏來回踱步。

房門傳來一陣響動,冷濯推門走進來,隻看到一張驚詫的臉。

“你回來了?”見到他走進來,莫晚立刻笑了笑,不過嘴角的笑容很堅硬。

冷濯看了她一眼,伸手解開衣領,隻是點點頭,而後直接走去浴室洗澡。

頹然的歎了口氣,莫晚坐在床邊,心髒的位置咚咚亂跳,她無法抑製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各種古怪的念頭都往她腦袋裏灌,讓她更加慌亂無措。

怔怔的瞬間,男人已經洗好澡走出來,看到坐在床邊發呆的小女人,他勾唇笑了笑,朝著她走過去。

眼前壓下來一片暗影,莫晚隻感覺雙肩一沉,男人已經傾身壓下來,將她抵在柔軟的床墊上。

倒在床上的時候,莫晚本能的護住小腹,她喘了口氣,仰起頭望著他,道:“我有話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