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奶。”
何止戈:“……”
一向老成持重的何隊長低著頭, 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耳邊的聲音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隱隱還能聽出磨牙聲。
“貓說她也不需要,所以, ”耳邊有人小小聲說道:“何隊長,是給你自己準備的?”
何止戈:“……”
他尷尬的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耳朵都有點紅,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心裏暗暗後悔。
他平白無故招惹言澤幹什麽!沒事的時候都能損他幾句, 現在不是自作自受嗎!
身後傳來腳步聲,護士長沒有給他“想要”的東西, 卻把兩人一貓趕回了三樓。
醫院走廊裏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每一個房間都關著門,所有人都陷入了夢鄉。
護士長跟著他們上了三樓, 在她的注視下,何止戈回到了病房。
打開門,對上了屋裏的三雙眼睛。
耳朵一瞬間被抓緊了, 過了片刻才略微鬆了鬆,然後壞心眼地重新抓緊,還往下拽了拽。
何止戈:“……”
第一下是被嚇的,後邊這個肯定是故意的。
他輕輕戳了戳肩膀上的某人, 那隻手才不情不願地鬆開,放過了他可憐的耳朵。
他對著三人比了個安靜的手勢,三人瘋狂點頭。他把房門關上,留了條縫, 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走廊裏傳來極輕微的開門關門聲, 然後徹底陷入了寂靜。
是護士長?
三樓都是病房, 她怎麽也要住在病房裏?
其他幾個人已經湊了過來, 他低聲問:“怎麽回事?怎麽都跑到這裏來了?”
“大佬大佬,你看,”卷發女生一把掀開被子,病**的人睡的無知無覺。
懶洋洋說話聲從右肩上響起:“除了沒有呼吸心跳,一切都很正常啊。”
何止戈沒搭理熊孩子,而是看向那個男生,他身上穿了一件醫生的白大褂,但是沒有胸牌:“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的衣服從哪來的,你為什麽能留在這裏?”
男生一愣:“我?我看大家要麽是醫生要麽是病人,從辦公室裏偷了一件。外邊那個樣子,我一直沒出去,不就留在這裏了嗎?”
“周啟呢?他沒跟你說什麽?”
“周啟?”男生有些莫名其妙,“周啟是誰?我們在找陳鳴,就是跟我一起進鬼屋的那個朋友。三樓病房都找遍了,每一個床位都有人,但都不是陳鳴,二樓也都關著燈,我們正打算去四樓看看。”
話音剛落,三個人默默移動視線,看向正趴在肩膀上、愉快搖晃尾巴的小貓咪。
蹦蹦:“……?”
卷發女生遲疑道:“其實我有一個猜測。”
發尾漂白的女生點了點頭:“如果人可以變小,是不是也可以……”變成貓?
男生歎了口氣,一副“我早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不顧言澤微弱的阻攔,把小貓搶了過去,一臉悲痛:“陳鳴,嗚嗚,好兄弟,變成貓又怎樣,你怎麽還假裝不認識我啊!”
言澤伸出小胳膊:“哎不是……”
籃球服把貓抱起來看了一眼,更難過了:“太過分了!還是隻母貓!”
蹦蹦:“……”
小貓愣了一下,然後狠狠地給了他一爪子,一路翻山越嶺,跑到了言澤身邊,罵罵咧咧地告狀。
男生疼的呲牙咧嘴:“這脾氣,這力道,果然是我兄弟!”
言澤:“……”
對方說的太情真意切了,他都不好打斷,幾個人對“陳鳴”的遭遇也深表同情,話題瞬間偏到“寵物醫院能不能給貓變性”的問題。
言澤安撫著瑟瑟發抖的蹦蹦,試圖宣示主權:“這是我的貓!”
男生擺了擺手:“你不必安慰我……”
言澤:“……?”
那就是他的貓!
花了兩分鍾的功夫,弄清了蹦蹦是人還是貓的問題,三人期待地看向何止戈:“大佬,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嗎?”
何止戈不負眾望,點了點頭:“你們去一樓找一找,有沒有這種拚圖,越快越好,不要落單。”
“找到了,就能回去了嗎?”
“……理論上是這樣。”
三個人跟打了雞血一樣,撒丫子跑了出去。
言澤抱著蹦蹦,對這一幕進行了簡要概括:“哈士奇出欄了。”
又被戳了一下,好在言澤早有準備,及時拉住耳朵,不倒翁一樣重新坐穩。
他轉過頭,手指蠢蠢欲動,準備在茂盛的頭發裏隨機抽取一小撮,試試堅固程度。
“走,我們去四樓看看。”
四樓是個停屍間,或者,叫雜料處理間比較合適。
這個樓層裏有很多房間,裏麵放了些床,但躺在這裏的並不是人,而是剪成人形的紙片,栩栩如生,但缺胳膊少腿的,顏色脫落的,以及燒掉了一半的。
從衣服來判斷,有醫生有病人,不過無一例外,“他們”都損壞了,然後被拋棄在了這裏。
他們檢查了幾個房間,都是一樣的情況。貓耳朵抖了抖,何止戈也聽到了聲音,躲在一張床後麵。
來人腳步聲很輕,哪怕是在爬樓梯,也沒有什麽聲音。他隨手打開隔壁的屋門,往裏麵扔了什麽東西,轉身進了他們對麵的房間,挪了一下凳子,還翻開了一張紙。
小貓走起路來幾乎沒有聲音,言澤騎著貓,去隔壁看了看情況。
跟何止戈同病房的高中生還有老奶奶變成了紙片,被隨手扔在裏麵。除此以外,地上還有一堆燒過的灰燼,像是之前的紙人都被處理掉了。
言澤朝那個房間抬了抬下巴,小小聲道:“周啟。”
天天晚上在這裏值班,怎麽想怎麽跟他有關係。
何止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覺得是護士長。
周啟是值班醫生,但晚上護士長也在,而且去了三樓病房。
從表現上來看,周啟像個被同事欺負的老好人,護士長則更可疑一些。
“打個賭?”
何止戈興致缺缺:“賭什麽?”
“嗯……旋轉木馬怎麽樣?”
何止戈:“……”
不怎麽樣。
他就不應該答應來遊樂園。
見他猶豫,言澤試圖用上激將法:“你不敢賭嗎?何隊長對自己的判斷不夠自信?”
何止戈麵無表情:“嗯,不敢。”
言澤:“……?”
他一臉控訴:“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可正直可老實了!
何止戈沒有理他,隻是離開屋子,然後打開了隔壁的屋門。
是護士長。
她剛畫完一幅畫,正把那張紙拿下來,用剪刀沿著輪廓剪開。
紙上畫的是那個摔傷了的男生。
看見了門外的不速之客,護士長也沒什麽反應,剪刀熟練地劃開紙張,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言澤扶著牆,好不容易挪到門口,就看見了這一幕。
不知道怎麽的,他突然有幾分遺憾。
護士長終於慢悠悠地開口了:“你們不該來的。”
這話有些耳熟。
“來都來了,別說這些沒用的。”
護士長瞪了言澤一眼,聲音嚴厲了一些:“黑暗之地,本來就不該有光明存在,就像今夜……”
走廊上的燈突然開了,不知道是誰掰了電閘。
“阿姨,”言澤看熱鬧不嫌事大,“今夜還不夠亮嗎?”
護士長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來,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是誰?誰開了燈?!”
*
一樓,電控室。
陳鳴正手忙腳亂地捉貓。
進走廊之前,他明明兩隻手抓的都是人,誰知一會的功夫,人手就變成了貓爪子,波斯貓和布偶貓吊在半空中,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他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在哪,不敢到處亂逛。不過,動物的鼻子總是更好用一些的,看兩隻貓貓在地上嗅,陳鳴還以為是有了線索,寸步不離地跟著它們。
然後就找到了第三隻貓。
陳鳴:“……”
起碼是有進展的。
他這麽安慰著自己,盯貓盯得更緊了,一步都不敢離開,生怕被跟丟了。天黑之後更是艱難,他好幾次撞在牆上,全靠毅力忍著,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貓鼻子沒有狗鼻子好使,三隻貓貓圍著櫃台轉了一會,用腦袋頂著,把他帶進了一個房間裏。
他小聲說了兩句話,發現壓根沒人理他,急的嘴裏都快起泡了:“乖貓貓好貓貓,你們好好聞一聞,你們的主人在哪呢?”
查理“喵嗚”兩聲,跟小七說話。
這人是不是傻的,為什麽要自己找人,這不是有廣播嗎?
小七看著陳鳴的樣子,有所猜測。
他是不是……看不見?
查理:“……”
忘了忘了,言澤狗歸狗,從能力上來說,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看不見就開燈,貓貓可不懂那麽多,找到總電閘就掰上了,查理回憶著貓咖裏被迫學到的東西,還把每一層走廊裏的燈都打開了。
陳鳴一臉驚喜:“有燈好,有燈好,走,貓貓,我們去找你主人。”
查理:“……”
他晃了晃尾巴,精心打理過的長毛拂過一旁的話筒,以及旁邊的一排開關。
陳鳴對此的反應是把他抱了起來,遠離桌上的那一堆設備:“小心點,別把人家東西弄掉了,要賠錢的。”
查理:“……”
這麽大個腦袋,裏麵難道都是空的嗎?
查理老師被氣的不輕,顧不上什麽偽裝,伸出前爪,把廣播設備拍的砰砰響,還把話筒直接懟到了陳鳴麵前。
陳鳴終於有了點反應,他驚喜地看看話筒,然後再看看那一排亂七八糟的開關,表情很快轉為困惑:“這……這怎麽用啊?”
查理:“……”
他心如止水地把尾巴放在了一個開關上,然後在陳鳴拿走尾巴的時候,輕輕勾了一下。
廣播裏很快傳來了陳鳴自己的聲音:“……開關在……哎,好了,廣播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位穿紅衣服的男士,你的貓走丟了,請到一樓大廳來接貓。還有,張奇,爸爸我在這兒!”
陳鳴找到了那個不一樣的開關,試探著撥回去,然後洋洋自得:“我還是有點運氣在身上的,雖然考試的時候總是蒙錯,抽獎永遠抽不到,搶紅包永遠是最少的,但,這隻是平時!到了關鍵時候,積攢的運氣就會爆發出來,我……哎,我幫你找主人,你怎麽還撓我?”
查理遠遠跑開,眼神裏滿是嫌棄。
老師都把答案擺在你麵前了,怎麽還說是運氣?
白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