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市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何止戈看著衣服上繡的字, 發現這居然是一家現實中存在的醫院。
但醫大附院隻有兩棟老舊的小樓,可沒有這麽好的建築,這麽寬敞的病房。
三十六床並不難找, 他先確定好自己床鋪的位置,本想再去別的病房看看,找找那幾個學生, 誰知就這麽幾分鍾的時間, 窗外的夕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天繁星。
“……”
護士長說過, 天黑要回到自己的床位上。走廊上的病人匆匆回到病房,不一會外麵就沒了人影。何止戈思索片刻,也走進了病房。
一間病房裏有四個病人,一位長了老年斑、頭發花白的奶奶, 一個看上去文靜瘦弱的小姑娘,他,還有摔斷了腿、穿著校服的男生。
小姑娘年紀不大, 床頭櫃上放著一些常見的零食,身邊還有親人陪護,木木愣愣坐著,什麽也不說。何止戈走到窗前, 看著外麵。
這個病房剛好能看到醫院大門,以及遠處簡筆畫一樣的公路。窗外的星星明滅不定,看上去像是許多雙窺伺著大地的眼睛。
“36床,吃藥了。”
護士長帶著一個小護士走進來, 給每個人準備了一顆藍白兩色的膠囊。病房裏的人習以為常地接過, 一口吞下, 就連陪護的家屬也不例外。
沒有人對此提出疑問, 似乎吃藥是個必須的流程,陪護人員跟著病人吃藥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最後一粒藥被送到了何止戈麵前。
當著護士的麵,他毫不猶豫地拿起來,做了個吃藥的假動作,膠囊卻藏在手指之間,壓根沒碰到嘴唇。
護士長一臉平靜:“不要自作聰明。”
這個護士長說不定能成為一個突破口。
何止戈心中一動,剛想說點什麽,打探消息,外麵突然一亮,他轉頭看向窗外。
是流星雨。
連綿不絕,範圍極廣,明明是黑夜,卻照的如同白晝,天幕隱隱泛著不詳的紅色,讓人有些不安。
何止戈見過這個畫麵,在資料片裏看過無數次。
二十年前,正是這麽一場流星雨,異常才開始出現。
為什麽這裏也有一場?它想幹什麽?
一顆流星徑直朝著醫院砸過來,炫目的白光讓人睜不開眼,不得不抬手遮擋。何止戈放下胳膊,就看見醫院門口有一團白色的亮光。再一眨眼睛,白光似乎隻是個錯覺,地上多了什麽東西。
護士去給下一間病房送藥了,何止戈趁機到一樓查看情況。
一樓,周啟站在門外延伸出的小陽台上,旁邊還有一個醫生,兩個護士。
根據發型,他認出來,兩個手挽著手的護士是鬼屋裏的小姑娘,至於醫生,好像是籃球服。
三個人也認出了何止戈,表情一下子變得振奮起來。
“大哥。”
“是黑衣服的大哥。”
“這是怎麽回事啊?”
……
何止戈站在他們身前,揮了揮手,打斷了他們的閑聊:“往後退。”
有了主心骨,三個人找回了鬼屋裏的感覺,手挽著手,齊刷刷後退了兩步。
何止戈這才來得及查看門外的情況。
是言澤和那隻小橘貓,他還是穿著那件紅色上衣,但變得跟貓差不多大,像個精致可愛的小手辦,騎在小貓身上,興奮地向他揮手。
何止戈:“……”
他愣了一下,言澤見他沒有反應,張嘴說了些什麽,小橘貓載著他,像貓騎士一樣,對著何止戈發起衝鋒。
比手掌長不了多少的言澤,騎著比手掌長不了多少的小貓,威風凜凜地跑到了他麵前,小貓熟練地扒在褲腿上,三兩下就爬到了何止戈左肩上。
言澤從蹦蹦身上下來,坐在了右肩上,他坐不太穩,還拽住了旁邊的耳朵。
陌生的觸感,極輕微的呼吸聲,何止戈屏住呼吸,肩頸頭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周啟有些遲疑:“這是……”
迎著醫生的視線,何止戈喉結滾動,愣是沒找到合適的形容,含糊道:“嗯,是我的。”
“哦,”周啟好脾氣地站起來,關上了門,“天黑了,快回到病房吧,不然護士長該生氣了。”說完,自己先回到了二樓。
其他人也湊過來,好奇地看著小貓和小言澤,言澤本來就長的不錯,縮小成了手辦,更是精致,尤其是剛剛騎著貓衝鋒的時候,帥氣又可愛,兩個女生眼睛亮晶晶的,看看貓,再看看言澤,簡直要把“可愛”、“我肩膀更舒服來坐我的”寫在臉上。
那個籃球服男生的表情卻有些奇怪,他目光遊移,表情悲傷,看一眼貓再看一眼言澤,滿臉的難以接受。
何止戈側了側身子,擋住旁邊的視線,一本正經地囑咐注意事項。
他一開口,就有種莫名的威嚴和可靠,幾個人收回目光,認真聽著。
“少了一個人?”
“對,”籃球服男生垂頭喪氣,“我們三個離的很近,但陳鳴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沒找到。”
“別急,醫院這麽大,說不定是藏到哪裏去了,”何止戈安慰了一句,問,“都說說吧,名字,職業,進走廊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先來……”
時間不長,可以說的事情也不多,何止戈注意到,不僅僅是病人,就連醫生都要吃那個膠囊,他們知道蹊蹺,本想藏在嘴裏,趁人不注意再吐了,誰知道入口即化,順著嗓子眼就下去了,壓根沒有吐出來的機會。
何止戈手裏的膠囊也不見了,明明小心保存,卻還是消失了,好在拚圖還在。
入夜後,醫院裏所有的燈都關上了,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地讓人心慌。何止戈簡單交代了幾句,讓大家待在一間辦公室裏,晚上不要出門。
三個舍友已經睡了,何止戈把人放在**:“說吧,怎麽回事?”
言澤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走得好好的,突然感覺很舒服,很溫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感。重力消失,身體似乎飄了起來,又似乎隻是錯覺,他閉著眼睛,抱著一個毛茸茸的抱枕,忘記了時間,隻想在那裏待到天荒地老。
中間聽到了一些聲音,尖銳的,混亂的,難以理解的。他翻了個身,就看見了遠古巨獸一樣的蹦蹦。
“早知道就不翻身了,”言澤從衣服裏拿出來一包餅幹,邊吃邊問,“你說,我睡一覺,還能回去嗎?”
何止戈:“……”
他這才發現,言澤衣服的零食還在,隻是跟著他一起變小了。一百克的麵包變成了旺〇小饅頭,言澤雙手抱著,一小口一小口吃得開心。
何止戈拒絕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你和貓留在這兒,我去外麵看看情況。”
言澤立刻舉手:“我也去!”
何止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無情諷刺:“腿短,跟不上。”
言澤:“……?”
你才腿短!
他隻有這麽一點大,就算脖子以下全是腿,也不夠二十厘米。
他滿臉怨念地看著何止戈,把手裏的麵包壓成了餅,忍辱負重、咬牙切齒:“我有貓。”
三分鍾後。
何止戈穿著病號服,輕手輕腳地翻著接診台上的東西,桌子一角,言澤和蹦蹦並排坐在那裏,認真查看著一個對他來說堪稱巨大的本子。
一頁看完了,言澤站起身,小跑著翻到另一頁,然後又跑回來,和貓貓一起逐行逐字地認真看,邊看邊點評:“沒有拚圖,一個普普通通的接診記錄而已,你說說這些人,為什麽不寫日記啊?”
蹦蹦打了個哈欠,沒留神把言澤吹跑了,趕緊用爪子扒拉回來,讚同地點了點頭。
何止戈一言不發,叼著從桌子下翻出來的手電筒,專心查看文件,等旁邊沒有按時翻頁,他才警惕地抬起了頭。
那個百十頁小本子翻開著,言澤拽著一邊,嘿咻嘿咻地努力挪動,貓貓小步跟著,幫忙用腦袋往前推。
何止戈:“……”
他哭笑不得,趕緊自己把本子拿過來:“怎麽了?”
言澤累趴在地上,氣喘籲籲:“這個周啟,簡直是熬夜大師啊,晚上有什麽情況,全都是他出來解決的,從來沒有第二個名字。”
何止戈接過記錄本,仔細翻看了一遍。最早的記錄不過是半個月前,周啟好像永遠都不用下班一樣,包攬了所有值班時間。
聯想到外麵的異狀,以及那個出門就變紙片人的醫生,何止戈若有所思。
他隨手抓起幾張A4紙送到了腦袋上:“找找,周啟在哪個辦公室,或者看看兒科綜合在哪。”
一人一貓辛勤工作,很快有了反饋:“二樓,214。”
“走,我們去看看,他在幹什……”
“啪。”
一聲輕響。
一束光直直地照在了何止戈臉上。
何止戈心中一緊,立刻閃避,同時舉起手電筒,看清了來人的臉。
是護士長。
她表情嚴肅,聲音壓得極低,開口就是訓斥:“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蹦蹦早就跑到了何止戈肩膀上,並熟練地把言澤放在了另一側。
耳朵被人輕輕拽住了,言澤像是出了些汗,呼吸有些急促,右耳旁的空氣都有些灼熱。
何止戈鬼使神差,突然覺得,剛剛運動了一番,言澤說不定需要喝點水。
他想都沒想,說道:“想找點東西。”
“找什麽?”
“奶瓶。”
作者有話要說:
副本特供言小澤:給貓找的,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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