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揭開真相(上)

陽城府府衙又一次連夜升堂。

百姓們,包括幾個死者的親屬都聞訊而來,圍在門口觀看——隻見禦史喬澤玉身著緋色官服,坐在上首,坐在他下首的是一個身穿玉子色錦衣的男子,大約二十多歲,長相異常俊美,威勢沉沉,坐在那裏如同一條蟠龍一般。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少年,少年穿著一襲白衣,領口和袖口皆繡了鯉魚化龍的圖案,他美目燦燦,小嘴嫣紅,正一臉笑容地和身邊的男子說些什麽。

眾人都知道,這芝蘭玉樹一般的一對,就是當朝的丞相裴容白和他的夫人喬鬆玉了。

而坐在二人對麵的,則是一身灰色僧衣的明空,他姿勢端正地坐在那裏,麵目平靜,神態安詳,仿佛一個入定的高僧一般。

除此之外,還有陽城府府衙的人,一並站在周圍。

“啪”喬澤玉一拍驚堂木,叫道,“升堂!帶人犯!”

“是!”

很快,一個穿著黑衣,被鐐銬拷住手的人被押了上來,他用黑布蒙著麵,誰也不知道此人的真麵目。

隻是見他上堂,底下的百姓們都議論紛紛起來:

“凶手不是程十三娘嗎?”

“就是啊,這個人看著像個男人啊!”

“而且怎麽蒙著臉呢?是不是見不得人啊?”

“肅靜!”喬澤玉一拍驚堂木,大聲道,“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名來!”

然而,黑衣人隻是抬起頭,用一雙微微斂起的眸子盯著他。

“不說?”喬澤玉冷笑一聲,道,“那就由我來說!”他說著,看向眾人道,“我與相爺討論案情,發現雖然種種證據都指向程十三娘,但是有一件事卻是解釋不通的——所有死者都是因為當年聞府一案而被凶手複仇,可是,孫滕分明與聞府一案無關,他為什麽會被殺呢?而且孫滕死的時候,程十三娘正在陽城府下的一個縣抓犯人,雖說她可以連夜趕回來,殺了人再走,那原因又是什麽呢?”

喬澤玉頓了頓,又道:“我聽說孫滕死之前很喜歡去賭坊賭錢,於是就去了城西的賭坊了解情況,於是就找了賭坊裏一個有名的高利貸錢二,據錢二說,孫滕前陣子欠了他二十兩銀子,所以跟好幾天沒去賭坊了,可是在他死之前的一天晚上,卻突然又去了,還跟錢二說自己馬上就要發一筆大財了,過一天就會有錢還他。可誰知,孫滕第二天晚上就死了。我問錢二,這件事他有沒有告訴過別人,他說沒有,於是我們想到了一個主意——我從賭坊回來,故意告訴所有人,說錢二知道關於真凶身份的線索,隻不過錢二要挾我要一百兩銀子才肯說,我人手不夠,賭坊通道又多,就被他跑了,希望借陽城府的捕快用一用……可是,等我們到達錢二的房子時,卻發現有人正用一根繩子勒著錢二的脖子想勒死他——這無疑是殺人滅口!”

喬澤玉看了一眼堂下跪著的黑衣人,頗是譏誚地說道:“真凶怕錢二真的知道什麽,雖然他知道如果自己出手很有可能會推翻程十三娘就是凶手這一說法——畢竟彼時程十三娘正在牢裏,但是時間緊急,真凶也來不及多想,因為他覺得,一旦錢二被我們抓到,他的身份就要暴露了!所以他立刻換上衣服,前去殺人滅口!”

眾百姓一聽,全體嘩然,紛紛對著堂下跪著的黑衣人指指點點,都說此人真是目無王法,猖狂至極。

“所以你到底是誰呢?”喬澤玉說著,緩緩起身,繞過長案,一步一步走下堂來,溫潤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地上的黑衣人,曼聲開口道,“我想,孫滕經常去賭坊賭錢,還號稱自己很快就要發財這件事,你身為他的主人,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線索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是常人,一定會沿著它去查,起碼也會主動告訴我們,可是你沒有——因為你就是殺害他的凶手,因為是他知道了你殺人的事實,所以拿這件事來勒索你,對不對——傅笙?”

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亦不重,可是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都如同聽到了萬鈞天雷——凶手,居然是他們愛戴的傅大人??!!這怎麽可能呢??

“這不可能!不可能!”

“對,不可能是傅大人!”

眾人皆大聲叫嚷起來。

喬澤玉望了一眼後麵的百姓,又看向傅笙,譏誚地笑道:“傅笙,不如揭下你的麵巾如何?”

傅笙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隨即用戴著鐐銬的手緩緩拉下了麵上的黑布。

“大人——”這下輪到李澄、陳芳等人驚詫地叫了起來。

因為那張臉,的的確確是傅笙,絕不是假的——方才他們還問喬澤玉傅大人去哪裏了,喬澤玉說,等下自然會出場的,可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出場……

“為什麽覺得我是凶手?我分明是男人。”傅笙淡漠地看著喬澤玉問道。

喬澤玉轉身輕笑一聲,道:“這就要問相爺了。”

好整以暇坐在那裏的裴容白,亦無聲地彎起了唇角,桃花眼斂了起來:“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了——我們入住的第一天晚上,也是孫滕死的時候,貴府的廚娘尖叫了一聲,把我們都引了過去,可是唯獨我弟弟容玄沒有過來,事後我問他,他說是自己睡得太死了——可是,他是習武之人,平常甚是警覺,連隔壁的你都聽到了,他為什麽會沒聽到?後來我去他房間看了看,發現他房裏有一股香料的味道,那叫彌日香,是一種非常稀罕的西域香料,單點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是若是搭配服用百合蓮子羹,就會有極強的安神作用,而當天晚上,我們都吃了一碗百合蓮子羹——我就想,凶手為什麽要獨獨迷倒容玄呢?”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看向了傅笙,道:“很快我就想到,也許,凶手是怕住在隔壁的容玄聽到什麽聲音、注意到什麽動靜吧——傅笙,就是那天晚上,你約了孫滕,假裝要給他錢,卻趁機勒死了他,對吧?”

傅笙卻辯駁道:“這不算什麽證據。”

“對,這的確不算什麽證據。”裴容白說著,也起身站起來,袖子一拂,將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傅笙,“可是你的漏洞不僅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