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龜茲貴主的到來, 白氏窟寺的素齋宴隻行了一半,身份低微之人連忙下了席。

如此一走,宴席空了泰半;

餘下諸人隻覺無趣, 向伽藍公主行過禮, 也漸次告退,又空了一半。

寬敞的地台上,除了公主與白大郎,要說還有人, 也就隻剩藏在桌底下的崔嘉柔了。

桌案極矮, 她隻能蜷曲著身子。

好在裝點桌案的布巾往四周垂落下來, 遮掩住了她狼狽的身軀。

地台最前頭, 伽藍公主將眼前杯盤狼藉的剩宴打量二三, 盯著白大郎, 半冷不熱道:“藏了我的人, 阿兄定是極高興吧。”

白大郎隻當她聽聞了昨夜驢產雙胎之事, 未成想她一來問的便是潘安。

他不由先往那尊位投去一眼,方輕咳了一聲,“哪個你的人?你乃龜茲公主, 王上最寵的愛女,龜茲大地上皆是你的人呢。”

伽藍公主將鑲滿寶石的馬鞭往邊上一撂, 不同他繞彎子, “將潘安交出來, 否則……你那兩胎小驢可保不住!”

“咚”地一聲, 不知何處的桌案猛地一撞。

“渾說什麽?怎能用雙胎吉驢傳惡言。還不快悔過!”白大郎連忙喝止住她,雙手合十匆匆念著佛經, 以求上天莫降罪。

伽藍不情不願合掌, 麵朝西方, 口中含含糊糊跟念了幾句佛經,方道:“我自不會動吉驢,隻是潘安是我看上的男人,未成想竟躲到了你這處。你隻要將他交出來,我就不與你計較。”

白大郎正是要用計策降服潘安之時,怎能讓伽藍公主壞了他的安排。

他又往那首座覷一眼,刻意道:“潘安不過區區一夫子,手無縛雞之力,又家無衡產,你執意看上他,便是讓王上與王後傷心,我闔族也會因此而蒙羞。”

桌案底下的嘉柔聽罷,雖知白大郎這是在幫她,可也貶低的有些太過了吧。白銀親王可又許了她一個月五個金餅的束脩,比龜茲有些窮酸小王還富裕呢。

伽藍公主冷笑了一聲,“阿兄常同大盛人打交道,怎地也沾染了他們迂腐之氣。我不過尋一個男人而已,怎地就成了族中罪人。據聞禮教更嚴苛的大盛,尚有公主養著許多麵首呢。”

白大郎便板著臉道:“這世間的任何男人,阿兄都能尋來給你。獨潘安不成。”

“好啊,若能換成薛都護,則更好呢。”伽藍公主笑眯眯道。

“這……”白大郎一滯,心想自己的傻妹子這是什麽眼睛,看上的一個兩個,全都是斷袖。

他擺出一副大家長風範,教訓道:“阿兄之言,你竟也不聽?你莫忘了,你兒時掉進熊窩裏,還是阿兄爬進去將你背出來。阿兄所為全是為你好,怎能害你?”

伽藍公主不由嗤笑一聲:“阿兄可是欺我年幼,忘性大?那時若不是你同二兄爭搶一張弓,也不至於將我擠落進了熊窩裏。你若不進洞救我挽回一局,早已被我阿耶驅逐出龜茲了。”

白大郎不由一滯,忙狡辯道:“哪裏是我同二郎搶,明明是他同我搶,他當時……”

他一時被這件抹黑他的曆史舊案牽引了心神,短暫忘記了潘安,隻專注為自己分辯。

藏在桌案底下的嘉柔卻一陣愕然。

且不說據她聽來,白大郎熊窩救妹的往事確然更像是為自己闖下的大禍做彌補,隻說七公主這油鹽不進的模樣,壓根不怵這位長兄。

白大郎誇下的那些海口,什麽因著兒時的情分,七公主此生最尊敬他的大話,全然不存在。

要等他說服他的七妹放過她,簡直是癡心妄想!

白大郎口幹舌燥的辯駁了一陣,忽然想起現下的重中之重是先將伽藍公主勸走,忙住了嘴,以交代廚下先備飯食的借口,帶著伽藍下了地台,往外行去。

到了一段無人處時,他也已想到了新的說辭,便壓低聲道:“你可知,那潘安,或許是個斷袖……”

伽藍公主腳步一頓,看他的眸光裏似有些迷茫。

“便是指,他中意的是男子。”他雙手一攤,做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原本不願讓你傷心,是以未曾告訴你。現下看你對他一往情深,隻能向你坦白。此後你或許會傷懷一陣,可長痛不如……”

他的話尚未說罷,卻見伽藍公主的眸中陡然燃起興奮之火,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可莫騙我!”

這……怎麽看起來反而更高興了呢?

伽藍公主激動地搓著手來回踱步,一疊聲道:“沒想到,完全沒想到,他小小身板,竟然是個斷袖!哈哈,連這都能被本公主遇上。阿兄,你說,若我將他糾得迷戀上我,那是不是證明,我伽藍的魅力全世間無人可躲,全無敵手?”

“吧嗒”一下,白大郎險些驚掉下巴。

原本在他心中短暫湧現過又被他否定的猜想,在這一刻全然得到了印證。

原來他七妹對潘安,根本沒有多少男女之情,有得隻是這該死的征服欲。

他原本起了撮合之意時,還想著如若到了最後關頭都糾正不了潘安,他就隻有多送幾個美男子,七妹有了新歡,自是要將他拋之後腦。

現下看來竟完全不必。

隻要七妹將潘安奪到手,征服欲被滿足的那一刻,就是潘安被始亂終棄時。

思及此,他竟有些同情那位夫子呢。

不過,屆時王族也會多給他些金銀財寶做彌補。

如此七妹解開了一樁心事,潘安能拿著金山銀山去砸暈他中意的男子或女子。

最重要的是,白氏還多了一員福將。

此時仆從前來,言素齋已備好。

白大郎想到那潘安躲在桌案底下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很該去安撫安撫。

他命仆從帶公主先去用膳,自己尋了個借口重新回到地台上。

到了尊位邊時,他在胡**坐了幾息,方長歎一口氣,對著桌案幽幽道:“方才,你許是也已聽到。我兒時闖下大禍,令七妹受了重傷,險些救治不回來。對七妹,總是有虧欠。她無論想做什麽,我都盡力……”

話到此時卻又頓住,回到了主題:“總之你放心,我心中還有龜茲。我定會想法子約束於她,讓她莫真的傷害你……”

他抬手“篤篤”敲了敲桌案,“出來吧。”

桌案底下安安靜靜,似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他再敲了敲,等不到回應,一把撩起桌邊布巾,但見底下竟是空空如也。

莫說一個人,便是連一隻蠅子都看不見。

人呢?

-

利劍一般的驢兒,在山巒小徑間奔騰。

不息的蹄聲在山間回**,引得鬆鼠竄到樹梢上,擠在幾隻鳥兒身畔齊齊往下看。

驢背上趴伏著一個腰身清瘦的年輕郎君,清亮的聲音不停歇喊著:“快些,大力,再快些!”

隨著她的喝令,大力撒開四蹄,一路躍過林邊小徑,躍過寬河上的彎橋,躍過連綿的花海與藍湖,躍過高掛的日頭,在通往自由與安定的前路上一路狂奔,走得毫不回頭。

這一路嘉柔不敢再做停留,一直連續行了兩個時辰,終於在前方看見馳騁的數十匹馬。

馬上的郎君們皆身著安西軍的鎧甲,趴伏於馬背上,是一副急著趕路的景象。

她心下一喜,連忙加快速度,待到離那隊人還有十來丈,行在最後的幾位將士警惕回轉頭,認出來是她,不由哈哈一笑,朝前頭說了些什麽。

隊首的薛琅回頭看了一眼,並無甚反應,繼續縱馬向前。

唯有王懷安頻頻轉頭,看的卻不是她,而是她的大力。

她隻好一路尾隨在後,湊巧遇上順著山勢要轉彎時,方衝到前頭。卻不好意思騎到薛琅身畔,隻敢與王懷安並行。

王懷安轉首一笑,高喊道:“你不是要過雙驢誕?怎地又趕來了——”

她訕訕一笑,不免又往前看。馬背上的薛琅像是成了一座雕像,騎行得極其堅定,完全沒有要回頭的模樣。

她隻好道:“素齋我不愛吃,我想趕回莊子吃肉——”

王懷安卻隻關心他眼前的驢:“大力呢?大力愛吃什麽草——”

“它愛吃麻糖——”

“等進了城我就買許許多多的麻糖給它,可好——”

“不好,吃多了糖它要牙疼——”

群馬繼續往前,又行了半個時辰,待經過西川河的一條支流時,馬隊終於停下,好讓人和馬稍作歇息。

她也跟著跳下來,牽著大力去河邊飲水,不由自主注視著遠處的薛琅。

他蹲在河邊,像其他副將一樣解下盔甲放在地上,擼起袖子,寬大的手掌掬起一捧沁涼的河水,不停歇地潑灑在麵上。

待終於抬首時,眼前卻多了一張雪白的巾帕。拿著巾子的手也一樣的白,如上好的玉,不見一點疤痕和皮繭。

他不去接巾子,隻望她一眼。

咕嚕嚕的水珠順著他可堪入鬢的眉毛滑下,流過他的眼睛。

那裏深沉一片,不含任何情緒。

她不由得心虛,想到了午時他離開時,曾主動問過她要不要隨行。

她怎麽說來著?

她笑眯眯拒絕了他,言她同白大郎一見如故,要因此留下……

她腆著臉擠出一點笑,沒話找話道:“還好大力腳程快,能追上你們。”

他也不去擦麵上的水珠,隻站起身,向將士們高喊道:“半刻鍾後就啟程,撒尿都往遠處去,快去快回。”

幾位副官便結伴往邊上草叢裏去,離得不算遠。未幾,連續“唰唰唰”的水聲清晰傳了過來。

她連忙轉身,下意識想要捂耳朵,卻又覺著矯情,便勾著腦袋閉上眼睛忍耐著,隻等那唰唰聲消失,她方睜眼,再去尋他,卻見他已穿好了鎧甲,騎在馬背上,隨時要出發。

她不知怎地,喉中一梗,牽著大力往遠行了幾步,正要跨上去,王懷安卻幾步追過來,手中提著個水囊到了跟前,將水囊遞給她,“快些飲,我還得去伺候馬。”

她握著那水囊,不由便流下一行淚來,甕聲甕氣道:“伽藍公主,還在追我。我差點連鞋都跑掉,根本顧不上拿水囊……”

王懷安吃驚地“啊”了一聲,“她竟然追來了?”

卻嘖嘖讚歎道:“潘安呀潘安,沒想到你這張小白臉,女郎們竟稀罕得緊啊。”

平素若有人誇她俊俏,她定然喜開顏笑,此時卻一點都笑不起來。

這份福氣,她要不起。

逃了半日,她此時方察覺又渴又餓,嘴唇已幹了一層皮。

她拔開塞子飲過水,要將水囊還回去,他卻一擺手,道:“你留著用,後頭路還長。”伸手撫了一把大力,急急轉身又去了。

她垂首看著手裏的水囊發了一陣呆,轉眼間才發現其上一角,繪著比蠅子還要小的一匹黑狼。

狼,琅?

這水囊,是薛琅的?

她不由轉首,卻見薛琅還如方才那般騎在馬上,一直望著天邊的方向,也不知在看些什麽。

晌午融融的斜陽裏,他的側臉似一把隨時等待出鞘的利刃,皆是寒芒。

日落時分,白家莊子的憧憧身影終於坐落在漫天彩霞之下。

滔滔河水一路往前。

白家兩隻雪白的大狗在河畔追逐,少了主人的陪伴,它們依然有自己的快樂。

蒼翠的草坡延綿無邊,老阿吉家的氈帳上方炊煙已起。

古蘭同她阿兄正騎在騾子上開始驅趕羊群回圈。

馬隊在長安橋邊停下。

薛琅這才開口,道:“你是要回白家莊子?”

她連忙點頭,這回雖不能再同行,卻也知道賣個乖,將好話說在前頭:“我多想跟著你進龜茲城去看趙世伯,可我還得回去收拾換洗衣裳。你們一路疾行,定然有要事,我不能……”

“回去取。”他語聲淡淡。

“啊?”

“我等前去屯田處,最多等你兩刻鍾,若你未趕來,便罷了。”

她驀地睜大了眼睛。

他竟然,願意等她?

王懷安忙提醒她:“要快就快些,你一個人連夜進城,城門都進不去,隻有跟著安西軍才成。”

“好,我很快!”她再不敢耽擱,連忙騎著大力衝過長安橋,一直到莊子門前,方跳下驢背,人還未進去,已朝裏頭大呼小叫道:“準備金餅,絹布,快些……”

眾將士不由哈哈一笑。

薛琅收回眸光,一甩馬鞭,帶著眾人往屯田地去了。

到達龜茲城時剛過戌時,雖才暮色四合,星鬥初升,城門卻早已關閉。

得知是安西軍回城,守城的兵士查驗過銀牌,連忙放行。

待進得城來,萬家燈火已亮,正是龜茲城入夜開始熱鬧的時候。

城中雖也有宵禁,卻並未像長安那般剛到日暮便不許隨意走動,要到戌時後方才需關門閉戶。

太平年裏的草原明珠,時時都有歌舞在街頭**漾。五弦琴拉得有多動聽,旋子轉得就有多歡快。

又有無數商販將白日設在大集市的小攤擺出來在街市上,雖律法不允,可管得並不嚴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官民皆安。

安西都護府便設在最熱鬧之處,夜燈卻並不算明亮,典型長安四四方方的殿宇向四周投下沉默的黑影,莊嚴而肅穆,體現著大盛泱泱大國的恢弘氣勢。

眾人下得馬來,薛琅隻回頭瞥一眼崔嘉柔。

她忙識時務道:“去趙世伯客棧的路,我曉得,不用再麻煩薛將軍。”

他麵無表情輕點頭,將馬韁撂給王懷安,當先大步往裏去了。

她長籲了一口氣,也不再騎行,隻牽著大力沿著青石板路慢慢走。

人多時尚不覺得,現下落了單,她看著這滿城熱鬧,卻覺得沒有哪一樣屬於她。

除了在經過河西地帶遭受馬賊突襲時,她還沒有似今日這般疲於奔命過。

一個龜茲公主的任□□意,她半分都承受不起。

可偏生那位女郎諸般倔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後頭該怎麽辦呢?

那白大郎看起來是個不怎麽靠得住的。

薛琅現下還不待見她,這一路行來,他就隻在白家莊子跟前同她說過兩句話,此外全程似個啞巴。這唯一一根真材實料的大粗腿,眼看連抱的機會都沒啦。

她平素逍遙日子過得多,又兼左手有家世、右手有聖人的聖旨,一路狐假虎威、仗勢玩樂,從未遇上有人敢這般強硬對她,也從未遇到過似這般難解的局。

為今之計,隻有尋趙勇給她想想辦法了。

臨近夜間,客棧已無投客之人,鋪門還開著,是要給外出的客人留門。

而前來討債的債主已在櫃前圍成一團,不停歇地聲討著:

“十斤豆腐的銀錢,已拖了三日,準備何時還?”

“五斤羊肉也拖了四日,快些快些。”

“十桶桃酪的賬再不清,明兒起就再不給你家送貨。”

客棧的博士被阻在櫃裏頭,招架不得,滿頭大汗解釋著:“東家已前去借銀錢,很快就能回來。”

然這話債主們都聽過八百遍,全無作用。

正吵嚷著,櫃上忽然“啪”地掉落一個金餅。

燈燭雖暗,可任何一點光照在金子上,激發的光彩都是最奪目的。

吵嚷聲瞬間消失。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君靠在櫃上,似失了魂兒一般無精打采問:“夠嗎?”

眾人齊刷刷看向博士。

博士看“他”有些眼熟,卻又憶不起在何處見過,更想不起自家東家何時結識過這般一出手就是一個金餅的豪客。

嘉柔見他不回話,手一抬,又撂上一匹上好的絹布,“既不夠,便加上這個。餘下還有五匹,你自去驢背上卸,我搬不動。”

那博士這才反應過來,一疊聲道:“夠了夠了,能將所有欠債都清空。”

她便有氣無力點點頭:“那便去通傳債主,咱們整夜收欠條,還債。”

博士連聲高喊:“東家,快出來,幫咱還債的財神爺來啦!”

過了幾息,從通往後院的小門探出一顆腦袋來,卻不是趙勇,而是一位大盛女郎。

女郎正值十七八的妙齡,梳著靈蛇髻,卻著一件男人常穿的圓領缺胯外袍,應是順應時下女子多愛拋頭露麵而以男裝為常服的新潮流。

女郎一張鵝蛋臉,是大氣端莊的長相,隻有眉眼間能看出幾分趙勇堅毅的影子。

她隻在門邊躊躇了兩分,便施施然上前,硬著頭皮笑道:“阿耶已外出尋銀,不久便歸,各位世伯請先坐……”

待目光落在櫃邊的小郎君身上,第一眼隻覺陌生得緊,第二眼卻又有些眼熟,待正要再細看,那少年卻忽然拉著哭腔喚道:“趙阿姐,我可是見著你了!”

繼而便衝上前,一頭栽進了她懷中。

眾債主一陣傻眼,很快便明白過來。

不是說趙家大娘近幾日在議親?

女婿,這怕是趙勇選定的女婿。

哎喲這趙勇走得什麽運哦,竟尋見了這般有錢的女婿!

客棧房中亮著一盞燈,燈下坐著哭哭啼啼的嘉柔,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同坐在對麵的趙勇講述她這幾日驚天動地的經曆:“……那可是龜茲王族最為跋扈的七公主,手持一根粗壯的馬鞭,一揚手就令仆從綁了我。若不是大力帶著薛將軍及時趕到,我就要,就要,就要被她非禮啦……”

趙勇見她嚶嚶哭著,心知她曆來是個很少掉眼淚的女郎,一定是心中太過委屈,不由憐惜得緊。

趙卿兒聽得義憤填膺,激昂道:“你便說你已同人定了親,就是我。她難道還要強搶親事不成?”

嘉柔擦了一把淚,卻越擦越多:“我說我是個斷袖,都未能惡心退她。她百無禁忌,金剛心腸!”

趙卿兒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怎會如此?”

趙勇心知此事棘手。

若是平常人,尋個法子打發了便是。

可招惹上龜茲王族,哪裏能那般容易甩脫手。

這些人錦衣玉食不為三餐發愁,最操心的便是每日如何尋樂子。

好不容易尋到一件,自是要玩夠了才罷手。

若是崔將軍還在,這些個龜茲王室見了大都護之女,各個都要點頭哈腰,誰敢起動她的心思。

還是他不爭氣,在龜茲這許多年,也未活出個人樣來,連給她撐腰都不能。

“不若,將我是女子之事昭示於眾吧。這龜茲天下太平,歌舞升平,哪裏就有那般多的突厥細作混入。縱是有,又怎會那般巧被你我遇上。”

她的話剛說罷,外頭街麵上忽然傳來一連串咚咚的跑動聲。

一陣刀劍相擊聲之後,有人似被砍傷,“哎喲”了一聲,繼而又有人直著嗓子高喊:“他娘的,突厥細作跑了一個,兄弟們快追!”

嘉柔:“……”

趙勇:“……”

作者有話說:

薛琅: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誰還沒有個小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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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簡單說一下。

本文主要的基調就是“輕鬆”,在這個基調下,我的所有設置都會以愛、輕鬆、治愈作為主要考慮方向,為此在需要的時候,有些人物可能會顯得“二”一點。白大郎的行為動機,其實本來我寫了一版,往高大上的龜茲發展和獨立上去走。但是轉眼一想,其實我不願意太多拔高這本書的立意,不太想走家國情懷。拔高立意這一點,交由咱們的男主去幹就行了,誰讓他是男主呢。其他人就是可愛的配角啦。

至於咱們又憨又野的七公主,我後麵也會有安排。

總之開心就好啦。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