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上的一小片胡楊林裏, 嘉柔蹲坐在最高那一棵的樹冠上,把一個呼哨吹得險些驚破天去。

一身紅衣的伽藍公主歪斜在她的棗紅馬背上,悠哉支著腦袋, 像這世上任何一個強取豪奪的浪子, “你吹吧,你吹破小嘴也沒人來救你!”

她的話剛說罷,一陣威武雄壯的馬蹄聲便在草原上響起,以不容忽視的速度往這處疾馳而來。

是大力!

樹梢的嘉柔心中如潮湧至, 又是一聲呼哨, 吹得比哪次都響亮。

尖銳之聲傳開, 遠處的大力“格爾嘎”一聲回應, 四蹄如風朝胡楊林方向馳騁來。

樹下諸人也被引得轉首遠眺。

待看清隻是一頭驢時, 公主不禁失笑, 仰頭朝樹梢上的嘉柔道:“你吹了半晌, 招來的是頭驢?你該不會指望一頭驢來英雄救美吧?”

她的話音剛落, 隻聽得“哎喲”一聲,最遠處的一個家奴不知怎地竟從馬背落下,家奴的馬兒噅噅叫了兩聲就躲去一邊, 神情怔怔,竟是還未反應過來的模樣。

樹上的嘉柔大喊一聲:“大力好樣的!”

大力此時已開始向另一匹馬發起攻擊。

它聳起寬闊的後背, 兩目倒立, 四蹄如電往前直愣愣衝上去, 快到馬跟前時壯碩雙腿一抬, “咚”地便將馬背上的人踢下去。

那人落在地上,順著坡勢翻滾, 正正好撞在嘉柔所在的那棵樹底下, 捂著胸口滿臉痛楚, “撲”地便吐出一口血來。

“乖乖,”公主不由咋舌,“你哪裏得來的如此一匹神驢?”

她正驚歎著,大力已調轉驢頭,方向直直對準了她。

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它……該不會要向本公主動手?”

話音剛落,大力“轟轟轟”直奔她來,公主“啊”地一聲尖叫,打馬便跑。

林中樹子密集,馬兒哪裏能跑開,她慌不擇路隻繞著幾棵樹跑,大力驢性衝天,從不言棄,緊緊追在伽藍的馬後一步不落。

嘉柔緊緊扒拉著樹枝,高聲大喊:“追,累暈她!”

薛琅與幾位將士到得近處時,看見的便是眼前一幕——

嘉柔蹲在樹上隔空指揮大力;

大力追在伽藍馬後圍著樹跑企圖繞暈她;

伽藍的幾個豪奴中兩人半躺在地上,唇角掛血,看起來受傷不輕;

沒躺的幾人,兩次三番想衝進林中救主,卻都插不上手。

他的眼底皆閃過一絲笑意,鬆了馬韁。

挺拔的胡楊樹上,嘉柔眼見著大力追得公主暫且脫不開身,隻略鬆了一口氣。

公主的人是從未見過大力這般神勇的驢,故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待回過神來轉頭去搬來救兵,她和大力都得玩完。

如何盡快脫身才是關鍵。

待將將抬首時,卻見幾位鎧甲武將不知何時已到跟前,為首的青年將軍停在幾丈之外,饒有興致地坐在馬背上做壁上觀,竟全然沒有搭手之意。

她此時哪裏顧得上他願不願意,喜出望外,站在樹上大喊一聲:“薛大將軍,你可來啦。大力,我們有救啦!”

嘹亮的聲音傳開去,公主和大力都先後停了下去。

大力噴著響鼻退回到樹下,雖再不追逐旁人,卻仍然滿身警惕,蓄勢待發。

伽藍公主騎馬先出了這片小樹林,待看見坡上的薛琅時,心頭一陣五味雜陳。

臉還是她中意的臉,整個龜茲再也尋不見第二個土生土長的郎君能這般英俊,氣質凜冽又神秘,實在令她神往。

可是,她打不過他的人。

她再看看樹上的潘安,雖說此時發髻淩亂、衣衫極皺,可那雌雄難辨的陰柔氣息,又帶著另外一種難以抵抗的吸引力。

可是,她打不過他的驢。

為什麽!

為什麽過去數年,大盛一個英俊郎君都不來,來的時候卻同時來兩個,都這般驚為天人,讓她左右為難。

正頭疼間,薛琅款款下得馬來,隻停在兩丈之外,依禮抱拳,“不知潘安因何事觸怒公主,令公主要捉了他?”

伽藍想到午間他拒絕她的模樣,不由冷哼一聲,高揚了下巴,“關你何事。你若願意從了本公主,本公主便告訴你。”

樹上的嘉柔聽到兩人的話語,登時扒拉著樹枝緊緊盯著薛琅。

“若今日公主要捉龜茲人,薛某人自是無插手之理,”他轉首看看樹上的潘安,從“他”一貫不低頭的身姿上看出了些少見的示弱。

是有幾分可憐。

他回首續道,“潘安一來乃大盛之人,若身陷險境,我大盛官府自要保他;二來他與我安西軍有些淵源。公主若不讓,薛某人也隻好失禮了。”

伽藍從他溫和的語調裏聽出了幾許強硬,當即嬌叱:“你敢!”

薛琅負手而立,不再多言。

幾位副將立時下馬,快步進了林間。大力不識得他們,登時“格爾嘎”一聲叫,就要撂蹄子。

幾人方才已是親見過大力撒潑,知曉它是一頭不可小瞧的驢,也不再往前,隻站在幾步開外,仰頭問:“潘夫子,你可能自己下來?”

嘉柔鬆了一口氣,當即靈活地攀著枝幹跳到主幹,抱著樹身子往下一出溜,便穩穩落在地上。

她喉間一哽,上前緊緊摟住了大力。

大力便如之前在河西路上每回遭遇馬賊又逃得生路後那般,親昵地用腦袋回蹭她。

清風帶著夏日的熱浪徐徐而來,薛琅負手看了一陣,方道:“走吧。”

嘉柔便牽著大力,跟在幾位副將身後。直到經過伽藍公主身畔時,方撂下狠話:“今後不要讓我在大盛遇見你,否則定當如數奉還!”

伽藍公主卻麵上一喜:“果真?這也是個法子,換你來搶本公主。何時?今夜可好?”

嘉柔咬緊了後槽牙,眼圈紅了又紅,二話不說翻身上驢便要走。

薛琅便抬手抱拳,同公主道了聲“得罪”,翻身上馬。

幾位副將駕馬殿後。

伽藍看著那二個各有千秋的大盛美男漸行漸遠,心中無論如何不忍割舍,一夾馬腹,也不遠不近跟了上去。

晌午的清風越發柔和,行宮外密集的帳篷已遙遙可見。

薛琅轉首看嘉柔,她在驢背上坐的筆直,原本白皙若玉的麵上除了紫青的桑甚汁和抹花的汙跡。

還有幾抹緋紅。

馬離近了,方看出那該被草沿劃破了皮。

她的發髻鬆鬆垮垮垂在腦後,束發白玉不知去了何處,代之以半截竹筷。

衣衫更滿是皺褶。

她眼圈通紅,騎在驢上緊緊咬著雙唇,一句話不說。

十足十的受害模樣。

若非時間上太過倉促,幾乎都要懷疑那伽藍公主已是得手。

他不知為何有些想笑,瞥眼往遠處看了幾息,待再回頭時,她胸腔劇烈起伏,已是隨時都要痛哭出聲的模樣。

“就這般委屈?”他溫和道,“大力不是及時趕去救了你?”

“滋溜”一下,一行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淌下。

她近乎哽咽道:“你知道什麽……”

她可是大盛第一女紈絝!

聖人親自認證,遠近馳名,有聖旨為證。

她鎮日威風八麵,在長安如魚得水,縱是一時任性做下什麽,對方知曉是她,也是要忍下一口氣的。

她何時受過此等潑天屈辱。

萬萬未想到,她在長安橫行好幾年,竟敗在龜茲女紈絝的手上。

而她這個長安紈絝做了些什麽?

不過是忙著吃吃喝喝和看戲,竟從未逼迫過一個男子或女子。

她輸了。

她大名鼎鼎的長安女紈絝,輸給了一個附屬小國的女紈絝。

那女紈絝玩得還比她野,比她花。

她真的輸了!

她隻掉了一行淚,便咬緊牙關,將已湧在喉間的哭聲咽回去。隻因太過用力,身子時不時抖上一抖,強撐得極是辛苦。

薛琅不由一笑,輕咳一聲,轉首認真騎馬。

草坡一路延伸開去,數間帳子已近在眼前,帳子前頭皆是人,不久前他們被大力癲狂的動靜引出來,等在外頭想要一看究竟。

其中最尾端的帳子外人最多,各個身著錦袍,攜金掛玉,全都出自龜茲王族。

其中壯實得似一頭野牛的白三郎就站在帳外,本已極高,還踮著腳,唯恐漏看任何人。

切切祈盼裏,最先看見的是他親愛的夫子。

——太好了,夫子終於回來了。

接著瞧見一身戎裝的薛琅隨後跟來。

——這……許是夫子同將軍對伽藍堂姐都起了愛慕之心,故而二人結伴去商議一番?

待他的伽藍堂姐如同一團火紅色的雲朵闖入他的視線時,他頓時一怔。

怎麽這三人聚在了一處?

是個什麽意思?

他怎麽看不懂了呢?

他抬腳就往外跑。

驢上的嘉柔匍一瞧見他,隻覺似見了親兄弟,口中溢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嗚咽,飛快從大力身上跳下,朝他飛奔前去。

也因此,白三郎終於後知後覺,看清了嘉柔一身的狼藉。

一股極其不詳的預感重重擊中了他。

還未到近前,他已是直著嗓子喊道:“夫子,你如何是這般模樣?伽藍堂姐究竟是對你動了手,還是對薛將軍動了手?”

周遭瞬間安靜,連風似乎都壓住了性子,不能去撩動樹梢與花枝。

場中百餘雙眼睛齊齊盯在了嘉柔身上。

那裏頭小半是對薛琅虎視眈眈的貴女們,想要憑借此來推斷從伽藍公主手中撿漏的機會;而近乎八成則是參與了賭局的王孫們。

贏大或輸光,就在這一瞬間。

嘉柔在白三郎的問候下,突兀地住了腳步。

也是因這一嗓子,在她被龜茲女紈絝徹底壓製的劇烈屈辱感之下,另一段重要的記憶從她心底咕嘟嘟翻騰了出來。

一場賭局。

賭的是,伽藍公主會向薛琅下手,還是向潘安下手。

此時她的好徒兒站在兩丈之外,圓勾勾的眼珠子裏皆是祈盼。

身為龜茲首富之子,他隨行所有值錢之物都押了出去,連發髻都隻能用半截竹筷簪住,而另外半截正在她的腦袋上。

師徒二人共享了同一枝竹筷,也即將共享同一份絕望。

她一動不動站在那裏,隻覺得全身冰涼透骨。

就在此時,馬蹄聲噠噠響起,馬上的伽藍公主順著草坡一躍而上,先停留在了薛琅身畔。

場中重重目光也跟隨著她,聚攏在她二人身上。

她騎在馬上,居高臨下,輕聲問道:“將軍可想好了?”

薛琅淡淡一笑,“公主請便。”

她當即一夾馬腹到了正中央,檀口輕啟,鶯啼般的聲音登時響徹整個草場:“潘安已是本公主的人,你等誰敢打他的主意,立刻降其封號,奪其封地!”

答案立見分曉。

歡呼聲瞬間響徹大地,將微弱的失望與遺憾死死壓製。

贏了賭局的人紛紛上前,向嘉柔抱拳:

“恭喜潘夫子,喜得佳婦。”

“潘安今後便是龜茲女婿,還要多多來往。”

“潘夫子真是送財童子,今後若還有這般豪賭,請一定派人通傳。”

嘉柔堅守著最後一絲臉麵,強擠著笑臉抬手作揖:

“客氣,客氣。”

“謝什麽,都是自己人。”

“好說好說,這都是一句話的事。”

不遠處的薛琅同副官們已下得馬來,被這一場突然爆出的歡慶阻得前行不得,站在場邊略作等待。

還未搞懂這賭局究竟賭什麽,幾位副官交頭接耳相互議論:

“聽著像是潘夫子贏了賭局,他原本十分俊俏,隻眼下怎地笑得這般嚇人。”

“白家三郎該是輸了,我看他呆愣愣的模樣,怕是損失慘重。”

薛琅瞥眼看向嘉柔時,正有人懷中抱著一堆寶貝到了她跟前,“可惜潘夫子給自己押的少,否則定然賺得金山銀山。”

嘉柔垂首看著那一堆寶物,束發足足有十幾個,玉佩也有七八個,成色皆不差。

而她當初押下的,隻有一枚束發。

這賠率,竟已是一賠二十了。

她臉上仍掛著笑,接過所贏之物用衣擺兜了,轉向她的好徒兒,從緊咬的牙關裏擠出一句話:“你選一個,先把竹筷換下。”

白三郎僵著眼珠子,隨意取了一塊玉佩,緊緊捏在掌心站著一動不動了。

歡呼聲在場中依然此起彼伏,無數人從師徒二人身邊擦肩而過,帶著比壽誕更真實的歡欣與鼓舞。

薛琅從人群中穿過,待經過嘉柔身畔,隻見她略略勾著頭,緊抿的唇因太過用力而失了血色,而笑容卻還掛在麵上,配著被草割出來的幾處小傷,倒有幾分猙獰。

他忖了忖,道:“隨我來。”

嘉柔眼珠子移了移,落在他冰涼的鎧甲上,伸手往後拽住白三郎的衣袍,一言不發跟著他往前走,一路跟進了他的軍帳。

帳簾垂落,將外間熱鬧隔絕。

嘉柔與白三郎雙雙對視一眼,久忍的痛苦在此時翻江倒海,終於崩塌。

“哇……”

“哇哇……”

師徒二人抱頭痛哭。

臨近晌午,日頭終於從厚厚雲朵背後鑽出來,將行宮外無邊的草坡照得亮晃晃。

因要連夜趕回城裏,安西軍的四十匹馬已候在帳外,隻等最後一次喂過草料,飲過水,便要加急行路,中途再不停歇。

將士們進進出出,準備著臨行前的行囊。

主將的帳子裏,嘉柔同白三郎還在抽抽搭搭,兩雙眼睛雙雙腫成兩顆桃。

王懷安擰來兩張巾子,遞給坐在矮**的師徒二人。

上次嘉柔點了牛屁燒了他的臉,這口氣他還未出,實在是不想理會她。隻是今日這賭局一事他諸多不明,心中實在癢癢,幾番思忖下,好奇占了上風,拉了個胡床坐在一旁,關切道:“你二人哭什麽?這賭局,你到底贏沒贏?”

嘉柔接過巾子,沾一沾麵上淚痕,哽得一抽一抽,“贏的是我,可我輸了。”

如此一解釋,王懷安更聽不懂了。

待過了一陣,薛琅從帳外歸來,將一瓶藥油放在她麵前的桌案上,看著她麵上傷處,溫聲道:“先搽了藥油。”

嘉柔看著那藥油,方想起她的臉。此時哭了一場,沾了淚痕,麵上刺刺麻麻,令她極擔心。

驕傲與礦都沒有了,若連她這張閉月羞花的臉都受了重創,那她還有什麽奔頭。

掃地僧,我打死你!

“可有銅鏡?”她收了收眼淚,連忙問。

一邊正收拾被褥的王懷安搭話:“我們男人沒那玩意兒。”

他方才在外打聽了一圈,大體已知了事情全貌,此時抓住機會報他當初被屁燒麵之仇,諷刺道:“便是你那張臉引得公主強搶,若留上些疤,毀去一半,說不得你就安全了呢。”

嘉柔因他的狠毒而倒抽一口涼氣,“人怎麽能因噎廢食呢?誰會擔心相貌太美被人惦記,就起了毀去之心?”

問向薛琅:“你呢?你會嗎?”

薛琅慢悠悠搖一搖頭,“我自然不會,因為……”

她不由凝視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我打得過啊,”他的眸光熠熠,裏頭流淌著笑意,“我打得過,自是能保住本將軍這張臉。”

“壞人!”她起身一拳向他砸過去。

此人怎麽這般壞,此事全因他而起。若非他寧死不答應公主,公主也不會轉頭來尋她。

他打得過公主,可她打不過呀!

他不由笑出聲來,一個抬手,手掌就包覆住了她的拳頭。

一旁的王懷安簡直驚掉下巴。

何時見過將軍笑得這般開懷?

又何時見過將軍與男子如此親昵?

這潘安,怎地忽然人見人愛了!

薛琅一觸便鬆開手,收了麵上笑容,取下藥瓶的塞子,用一團棉花沾了藥油,在她麵上尋找下手的地方,“能輸多少?王上賞你之物雖貴重,可也不至於哭成這般。”

她重重耷拉了腦袋,“輸了一座錫礦,半座龜茲城,給趙世伯的十萬貫,還有三郎的心上人。”

一旁的白三郎刷地站起身,朝天嘶喊一聲:“巴爾佳——”

其聲之淒厲,驚得外頭的馬連草都不吃了。

王懷安看著這一對不正常的師徒,心有戚戚,見薛琅要給潘安塗藥油,連忙上前主動請纓:“此事該由卑職來做,將軍怎能做這個……”

此時外頭將士正好相尋,薛琅順勢將藥油交給王懷安,起身往外去了。

等簾子垂下來,王懷安一把將藥油撂進嘉柔懷中,板著臉道:“自己擦!竟不知天高地厚,等著我家將軍伺候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身份!”

嘉柔“啪”地一拍桌案,方憶起自己如今確然什麽也不是,再也不能端著女紈絝的架子。

可心中終究不服氣。

此前何曾有人敢對她大呼小叫。

她憤憤道:“身份?小爺若是同伽藍公主成了,你見了本駙馬還要磕頭!”

白三郎蹭地抬首,似受了莫大的震驚,雙目一瞬不瞬看著她。

此時帳簾一掀,薛琅從外頭進來,同王懷安道:“可收拾好了?現下就回城。”

又看向嘉柔:“你如何打算?若想留在此……”

“不留。”嘉柔腳底一滑已到了簾子邊上,掀開道縫往外頭一瞧,但見伽藍公主雖不知去了何處,可其麾下的昆侖奴和另外幾個豪奴卻還盯著此處,就等著逮她。

“我跟著你們一起離開,可成?”她忙將今日賭局輸了西瓜贏了芝麻得到的玉質束發與玉佩拿出來,“給各位軍爺打酒喝,千萬別客氣。”

上一息還自稱“小爺”,下一息就喚旁人“軍爺”,變臉之快,王懷安簡直歎為觀止。

薛琅便道:“既如此,天色已晚,盡快上路。”

嘉柔忙應下,轉頭去看她的好徒兒,“你如何?我看你很安全,沒有打不過的人,若不想跟隨為師離開……”

白三郎陡然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雙目中綻放璀璨星光,“姐夫,原來你是我上天注定的姐夫!我就知道你我有緣,夫子同姐夫,果真都有個‘夫’字。姐夫,你同堂姐打個商量,提前將她嫁妝裏的錫礦借我幾年,可成?”

作者有話說:

白三郎:姐夫,我的好姐夫……

嘉柔:閉嘴!

今天上夾子,我從半夜就忍不住盯數據,實在太累了。本來按原計劃淩晨0點更新第二天的,先往後挪一下,我爭取明天下午兩點鍾之前更新。請各位堂姐夫行個方便,麽麽噠。

今天非常感謝大家前來捧場,你們的留言我都能看見,感謝大家喜歡本文,我會好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