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祁微微一頓,他頷首,薄唇偏左一側,在她的耳畔,聲線磁性,低語呢喃,有些啞:“你也說過,會一直跟著我。”

“我沒說過。”

鬱櫻櫻徑自否認。

事實上,以鬱櫻櫻的性格,她的確不會同一個男人說“我要跟著你”這種話,就算要說,她也該讓穆南祁跟著她,這才是她的作風。

她不知道穆南祁昨晚上到底做了什麽夢,導致她守在穆南祁旁邊時,聽見穆南祁喚她的名字。

不止一次。

但大多數,穆南祁的聲音帶著些許凶狠,他大概是恨她恨到夢裏都想將她撕碎了。

“鬱櫻櫻,你跑什麽!”

“鬱櫻櫻,你給我站那!”

“你再動一下,我把你丟出去你信不信?鬱櫻櫻!”

“鬱櫻櫻……”

“鬱櫻櫻!你再走一步試試看?我把你腿打斷。”

……

這些,都是穆南祁昨天晚上昏迷不醒的時候,斷斷續續地開口,威脅之中帶著恐嚇,咬牙切齒,一點點道出來的。

鬱櫻櫻懶得和穆南祁計較,她繼續:“當年,是你護送了那批玉石,你記得了嗎?”

聞言,穆南祁挑眉。

他並未有所停頓,腦海裏忽然之間,的確閃現了些記憶片斷。

這些是他一直以來都沒有過的記憶,可就在這個時候,驀然盡數湧現進了他的腦海!

鬱家後院。

鬱櫻櫻學校放假,他和鬱櫻櫻一同回來,按照鬱櫻櫻的命令,他將鬱櫻櫻送回至臥室。

“以後你都要這麽做,知道了嗎?”鬱櫻櫻挑剔極了,她還名堂多,“要等我安全進了房間裏,你才能走。”

“就這點小事情,還要我教你。”鬱櫻櫻繼續,口吻像是要教育他,“放在我們鬱家,就你這樣的保鏢,早就該被趕出去了!”

鬱櫻櫻嘰嘰喳喳,她在他的麵前,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般。

但,都是穆南祁不愛聽的。

於是,穆南祁並未回答。

見他不說話,鬱櫻櫻又開始不高興,她抬起眼來,聲音微微高了一些,還帶著些壓迫性的冷:“你是不是聾了?怎麽每次我和你說話你都聽不見?”

穆南祁並不想搭理她。

就算有那麽一瞬間,想要回答她的問題,可下一刻,他還是無法接受鬱櫻櫻這樣的惡劣性格。

差勁的性格。

“你聽見了沒有啊!”鬱櫻櫻繼續。

穆南祁眉眼一跳,像是怕她不依不饒,終究是開了口:“哦。”

“哦什麽哦。”鬱櫻櫻還是不高興,“臭啞巴。”

丟下這句話,鬱櫻櫻便轉過身,朝著自己的房間方向走。

待她前行,穆南祁便立在原地,眯起眼來,盯著她的背影瞧。

過了片刻後。

他正要轉身,可後方一側傭人步伐迅速,朝著他的方向而來,待走到他麵前時,傭人低聲開口:“夫人讓你去前廳。”

“知道了。”穆南祁回答。

於是,穆南祁隻轉身,提起腳步,朝著前廳的方向前進。

抵達前廳後,在場的人數有些多,十來個身材魁梧的保鏢,他們站在大廳中間的位置上,隊伍整齊,站成了兩排。

以及,還有坐在主位上的薑舀。

“到齊了?”

薑舀的聲音傳來,她是標準的貴婦氣質,姿態大方,麵容上帶著精致的妝,以此瞧出她底子極好,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打眼一瞧,與鬱櫻櫻有六七分相似。

她手中端著一杯熱茶,揭開蓋子,輕輕以蓋底滑動茶麵,將上頭的茶葉一點點劃開,緊接著,優雅且從容地,嚐了一口。

細細品。

她做這些時,大廳一眾人皆垂斂眉眼,耐心等待。

除卻穆南祁。

他行走而來,立在了這群保鏢的一側,後方的位置,抬眼,是自然的態度,不見任何卑躬屈膝。

“今天叫你們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交給你們去辦。”

薑舀的聲線依舊隨和,視線微微向前,是盯著穆南祁的方向的。

“而你們,是我精挑細選,選出來的人。”

她重新倒了杯茶,將至端在手裏,起身,步伐莊重,一點點,慢慢朝著穆南祁的方向走來:“穆南祁。”

“我最看好你。”薑舀繼續開口,說話時,她已經走到了穆南祁的跟前。

因為穆南祁長得快,他的身量和成年男子相差無幾,所以,薑舀和他站在一起,比他矮上許多。

薑舀將自己手裏的茶杯遞到了穆南祁麵前,輕聲道:“我希望你們去黎鏡島,按照我所標注的地方,將這些東西……送到那裏。”

茶杯遞來。

穆南祁其實不喜歡喝茶,但出於禮貌,他到底是伸出手來,徑自接過,緊接著放在唇邊,抿了口:“夫人繼續。”

他並未拒絕。

他本來便是鬱家的保鏢,在鬱家的日子裏,不管鬱櫻櫻如何無理取鬧,但他和蘇茵得了這保護傘,有了這一席之地是事實。

於是,穆南祁當這些,都歸咎是他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報答鬱家。

“喝完,穆南祁。”薑舀見他隻喝一口,登時催促他。

聞言,穆南祁微微蹙眉。

但他並未有所猶豫,順應了薑舀的想法,利索地抬起手來,將這杯熱茶,一飲而盡。

薑舀笑了:“品茶,需要慢慢喝。”

婦人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著什麽,她繼續:“就像是一個人,你需要慢慢去了解,去認識,不要帶有任何的偏見,如此……你才能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世界上的人很複雜,可唯獨女孩子,是最為單純的。”

薑舀和穆南祁說了很多,到最後,她便徑自開口道:“就像你讀一本書,是不是也沒有必要以偏概全?你該細細品,才能懂得其中趣味。”

這些話一字一句,落入了穆南祁的耳畔,他蹙眉:“夫人?”

薑舀挑眉,在這過程中,她似乎在細細觀察著穆南祁的神情,但很快的,她轉移視線,低語道:“說多了,你別介意。”

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薑舀心想著,她和穆南祁說這些,或許穆南祁根本無法懂得。

於是,薑舀便後退些許,指著後邊的一些箱子,又將一側的一張地圖交到穆南祁的手裏:“你來做,我最放心。”

穆南祁伸手,將之接過來,視線看向了後側的一些箱子,點頭:“明白了。”

“夫人放心。”穆南祁的聲音依舊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