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宇和金秀娜火急如燎地趕到釜山城醫院。

李東虎一看見金民宇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樣的飛撲過來:“怎麽辦,怎麽辦金少啊?Ruey他……會沒事吧?”

李東虎哭喪著臉回道:“和閔允澤在釜京高速的賽道上第四輪快要結束的時候,為了躲避迎麵而來的車輛……撞在了護欄上。”

“混蛋臭小子……”金民宇怒不可遏的大聲吼道:“分明沒有那樣的技術還想要當英雄嗎?你也是,到底是站在哪邊的人啊?兄弟的生命是開玩笑嗎?”還不解恨的要再罵幾句,卻見坐在長凳上的兩個男人起身向自己過來了。因此暫時強壓住火問李東虎:“他們是誰?”

其中一個男人望金民宇行下禮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們是釜山調查局交通事故第二組的探員。應該是你的朋友Ruey因為涉嫌一宗非法賽車案件所以需要過來特別調查一下,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什麽?”金民宇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的,“你們說的這還叫人話嗎?調查?調查什麽?人都要死了還調查什麽啊?想把屍體也關到警察局去嗎?”

金秀娜輕輕扯下金民宇的衣袖暗示讓他不要衝動,自己向兩位探員招呼道:“對不起,我的哥哥因為朋友的關係心情不太好,請多多原諒。可是,兩位警官說出現在就要調查的話卻實在讓人沒有辦法可以接受。以病人目前的狀況來看,生或者死都無法預測的結果,無論從病人保護條例或者人權法來說,都是無法接受調查的事實。所以,兩位就請先回去吧,直到病人的情況好轉後再來吧。”

兩位探員用眼神互相交換了下意見,其中一位回道:“好吧,那麽今天就先回去了,確認嫌犯的身體狀況後我們會再來的。”

目送探員離開後,手術室的警報燈也正好熄滅了。主刀醫生同兩名護士小姐從裏麵走出來。金民宇和李東虎立刻圍過去焦急的詢問道:“怎麽樣了醫生?我們的朋友Ruey現在沒事了嗎?Ruey他……沒事了對吧?”

醫生摘下口罩重重歎口氣,低下頭賠禮道:“已經盡了全力,可是傷勢實在太嚴重了……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是什麽意思?”金民宇突然憤怒的抓住醫生的衣領大聲吼道:“對不起那也是醫生應該說的話嗎?無論怎樣也不能說放棄的話,應該想盡一切的辦法醫好才是呀?”

醫生抱歉地沉聲道:“你現在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對不起……現在進去的話,還可以和病人見上最後一麵。”

聽了這話,金民宇立刻撇了醫生和李東虎直奔進手術室。見Ruey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鼻孔裏還插著氧氣管,頭上和身上纏滿了滲著血跡的繃帶。他吃力地睜開眼,看見金民宇便用盡全身最後一點氣力的向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麽似的。

金民宇緊緊抓住Ruey那隻手坐到他身邊,聽見他氣若遊絲的聲音:“金少啊……對不起,對不起……我輸掉了比賽……”

“不是,不是那樣的。”金民宇急忙道:“雖然輸掉了比賽,但卻贏回了尊嚴。我,因為有你這樣的兄弟而感到驕傲。”

“是嗎?”Ruey麵上流露出一絲淺淺地欣慰,但隻一瞬間便即刻流失:“可是……我,我好象快要死掉了對嗎?我……就要去那個地方了是吧?”

李東虎在一邊早忍不住地掉下淚來,金秀娜雙目也已盈然。隻有金民宇搖搖頭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流出來:“不會死的,醫生說很快會好起來的。”

Ruey苦笑了一下,顯然沒有被金民宇的話騙到:“我好象……還沒有做好去那裏的準備……那裏,會很冷嗎?我會感到……感到孤獨嗎?”

金民宇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對不起Ruey啊,對不起……本該是我去的那個比賽卻連累了你,對不起……”

“不是那樣,”Ruey艱難地搖下頭:“象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就算,哪天從這個世界上突然的消失掉……也不會,不會被注意的。但是……金少不行。金少……絕對不可以消失,絕對不行!”他努力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抓住金民宇的手也更加用力道:“答應我一件事,金少啊……一定要答應我……”

金民宇點點頭,吸記鼻子道:“說吧!我一定做到。”

Ruey道:“自尊心,賽車,閔允澤……在我這裏就通通都結束掉吧!雖然,獨自去那裏也許會感到孤獨……但是,還不想在那裏見到金少。”

金民宇難過的點點頭,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

Ruey這才放輕鬆地重新躺下,又轉向哭的淚人般的李東虎道:“東虎啊……”

李東虎抹把眼淚嗚咽道:“說吧……什麽事情都答應你。”

Ruey稍微休息下才又道:“以後,我不在你身邊……自己保重吧。找,找份正式的工作……別在混了知道嗎?”

“知道了,”李東虎哭道:“明天就去找……”

Ruey輕笑著點點頭,又看見含淚站在後麵的金秀娜。微微點下頭算是打招呼又費勁地開口道聲:“嫂子……”

金秀娜咬著唇點點頭,雖然覺得這樣的稱呼不妥,但這種時候誰還會去計較那些。

Ruey又道:“對,對不起……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認同你,可是……你是對的。我們的金少……以後就拜托你了。”

金秀娜用力地點點頭,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讓難過的樣子被他看見。

Ruey的目光最後回到金民宇身上,對自己發出一聲嘲弄的笑又道:“說的還真象把自己當個英雄樣的留遺言……可是,心裏真的感到害怕呢。”他忽然咳嗽了幾聲,身子也劇烈的抽搐起來。望著金民宇的淚眼深處充滿了極度駭人的恐懼:“怎麽辦金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怎麽就那樣的結束了呢?”一口氣搶著說完最後的不甘心,又是一陣猛烈的抽搐,終於如一團棉絮般的軟下去……

叫著Ruey名字的哭喊聲,心電儀器劃著長長直線“嘟”的聲音混成一片,淹沒了一切的聲音。連病室裏什麽時候多出兩個人來竟也沒人注意到。

閔允澤神情木納的和他的助手就站在那裏,身上還穿著賽車的製服,好象是剛剛才趕過來還來不及換衣服的樣子。最先發現他們的李東虎也很驚訝,但隻呆了瞬間驚訝便立刻轉化為火焰般的憤怒,殘餘著淚水的雙眼猛瞪閔允澤狂吼道:“你來這幹什麽?這裏也是你可以來的地方嗎?”

閔允澤沒有動氣,還算耐心地回道:“聽說和我比賽的對手受了重傷,特別過來看望一下,沒想到……”

“我說,立刻給我從這裏滾出去!”李東虎毫不客氣的指著門口叫道:“稍後會和你算帳的,知道不會放過你,這麽迫不及待地趕來送死嗎?”

“喂,你小子和我們大哥說話客氣點。”閔允澤的助手在旁邊極其不滿道。

“不客氣又怎麽樣?”李東虎不顧一切的:“想現在就死的話也可以體成全你們?”

閔允澤伸手喝退助手,向李東虎解釋道:“隻是……單純的來看望一下,沒有要搞事的意思。”

“看望?看望什麽?”李東虎不領情的:“想看著對手是怎樣失敗後,被你踩在腳下痛苦的樣子麽?”

“不是那樣,”閔允澤十分沉得住氣地走上前幾步,望著床上已經逝去的Ruey深深的鞠了個躬,才抬起頭來緩緩道:“對於和我較量過的對手,無論戰勝的或戰敗的,都是特別值得尊重的對手。”

這時金民宇終於在一旁冷笑道:“做這種狐狸咬死雞又來哭雞的把戲到底是給誰看的?”

閔允澤瞟眼金民宇,冷哼一聲道:“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

“什麽?”金民宇被他輕蔑的態度給激怒:“什麽意思,你小子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難道不是嗎?”閔允澤依然不冷不熱的嘲笑道:“臨陣退縮,連自尊心都放棄的懦弱的膽小鬼。踩著兄弟屍體幸存下來的人,下半生都要背負良心的孽債而活著。不知道真正該躺在那個位置的人是誰嗎?”

“呀!你這小子……”被他話語戳中痛處的金民宇,揚起拳頭象完全被激怒的獅子那樣就要衝上去,卻被金秀娜從後麵死死的攔腰抱住。

“不要衝動啊,哥哥!”金秀娜大聲的喝勸:“這麽快就忘記了剛答應過Ruey什麽了嗎?想讓剛剛才離開的人在天國也得不到安寧嗎?”

金民宇強壓住心頭的怒火怒視著閔允澤,牙齒恨得咯咯作響。見金秀娜又望閔允澤大聲道:“還不走嗎?真的想留在這裏惹事嗎?”

“放心吧,會走的。”閔允澤不屑的再瞟眼金民宇道:“和失去自尊的男人,就連惹事也是浪費時間。”說完帶著輕蔑的笑意和助手揚長而去。

這次還不等金民宇發作,金秀娜卻先追出了病房叫住閔允澤:“請等一等……”

閔允澤回過頭來見是金秀娜因有些奇怪的:“這位漂亮的小姐還有什麽指教嗎?”

“是,”金秀娜走上前去:“請……收回剛才的話。”

“什麽?”閔允澤不解的。

金秀娜認真的再說一遍:“請你收回剛才說我哥哥的那些話。懦弱的男人,沒有自尊,膽小鬼等等,全部都收回去。”

“你在說什麽呢?”閔允澤覺得實在很可笑的發出笑聲來:“我為什麽要收回,難道我說錯了嗎?”

“是,錯了,全都錯了。”金秀娜不容置疑的:“我的哥哥,不是象你說的那樣。”

閔允澤楞了楞,再重新打量遍金秀娜,忽然想了起來恍然大悟道:“你……我記起來了。上次賽車坐在金民宇先生身邊的那位。不是……準確的說,上次是你駕的車吧?”他稍顯得有些興奮的樣子,頓了頓又道:“但是,上次雖然是因為有些輕敵和技術上的失誤,可是輸給了意想不到的人還是覺得有些那個,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再贏回來呢。”

金秀娜道:“那麽說,因為輸給了女人所以覺得很沒麵子是嗎?想要再重新找回自尊嗎?”

閔允澤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可以那樣說。”

“如果贏了我,閔允澤先生確定就能找回自尊了嗎?”金秀娜問。

“恩?”閔允澤不明白金秀娜的意思。

金秀娜輕笑道:“在我心裏,即使被閔允澤先生勝過一千次一萬次,也一樣會瞧不起閔允澤先生。”

閔允澤冷笑道:“我需要在意你的感受嗎?”

“也對哦,”金秀娜故意輕蔑的嘲笑道:“反正……也隻是閔允澤先生自己想要的結果,那樣幹脆連比賽都省掉了,就直接幻想一下已經戰勝過舒馬赫,格拉夫這些世界大師好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閔允澤雖然極力控製著情緒不想被金秀娜的話影響,但這會兒似乎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金秀娜卻仍不慌不忙道:“閔允澤先生曾今也有過被許多人尊重的時候吧?我聽說你以前是國家隊的成員,曾今代表國家隊參加過世界級的比賽,也為大韓民國爭得過榮譽。是那樣的嗎?”

閔允澤眼裏閃過一絲光芒卻又立即裝做不值一提的哼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提那個幹什麽?”

金秀娜笑道:“那個時候,閔允澤先生就算不急著證明自己,也一樣會得到許多人的尊重吧?我想就算是我,如果在那個時候認識閔允澤先生的話,也同樣會為國民英雄而加油的。可是……現在卻對你閔允澤先生好失望哦。”

閔允澤又不屑的“哦”了聲。聽見金秀娜又道:“現在的閔允澤先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無視國家法律,完全不理會國民的財產和安全。私設沒有任何意義的比賽隻為了滿足閔允澤先生你自己的私欲。不覺得這樣做太自私了嗎?狹隘的自尊心和民族大義比較起來,哪個更重要?不用腦筋想也能立即回答出來吧?”稍頓一頓又道:“我的哥哥,就是因為看透了那個原因,所以才沒有接受您的挑戰。閔允澤先生可能還不太了解我的哥哥,以哥哥那樣的脾氣,要放棄接受挑戰的勇氣比接受挑戰更難辦到呢!所以現在,閔允澤先生還要那樣小看他嗎?”

閔允澤沉默不語,臉色卻變的十分難看。

“我希望,可以在正式的比賽上再見到閔允澤先生的身影。到時候一定會為您加油的。”金秀娜行個禮告辭,也不管閔允澤作何反應的轉身離開。

閔允澤的助手不服氣道:“這個女人以為自己是誰?竟敢這樣對大哥您說話。”

閔允澤忽然莫名其妙的發笑道:“或許……她說的很有道理。”見金秀娜的身影就要走遠,於是叫住她:“呀!”

金秀娜停住腳步,聽見閔允澤在後麵的聲音道:“回去替我告訴那位……我,收回先前對他說過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