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爺去睡午覺了,路辭躺在搖椅上曬太陽,路毛趴在他腳邊打呼嚕。

正昏昏欲睡呢,路辭忽然想起今天的恩愛還沒秀,於是趕緊拍照發了條朋友圈——大年初一我來拜年,歡歡喜喜收壓歲錢!

配圖是季博文給他的那個紅包。

他在班群裏發了個微信紅包,號召大家快去評論他最新一條朋友圈,評論得好重重有賞。

同學們搶了紅包,一窩蜂去給路辭點讚,在底下亂吹各種彩虹屁。

路辭瞅著人數挺多了,發了條評論:統一回複,紅包是季時風爺爺給的,來季時風家裏拜年了。

收起手機,路辭舒服了,拍拍圓滾滾的肚皮,小秀一下,心情美好。

·

季時風拿了一個橘子從屋裏出來,見他眯著眼傻樂,踢了踢他的腳丫子:“吃撐了?”

路辭躺在搖椅上,身體輕輕晃動,特別深情地說:“季時風,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躺在搖椅上慢慢搖。”

季時風坐在小木桌上剝橘子,輕嗤一聲:“一張搖椅躺不下兩個人。”

“……鳥人一個,真沒情調!”路辭撇嘴,側過身子躺著,“那我自己變老吧,我要在這兒搖到八十歲。”

季時風淡淡道:“你換張椅子搖,爺睡醒了沒地方坐了。”

路辭真是憋屈,蹬腿踹季時風:“滾滾滾,見到你就心煩。”

季時風把橘子肉在他麵前晃晃:“不吃了?”

路辭冷哼一聲:“誰要吃你剝的橘子。”

季時風說:“那我給馬一陽。”

路辭連忙拽住他,張開嘴:“啊——”

嘴裏被塞進一瓣橘子,牙齒一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間充盈了整個口腔,特別清爽。

路辭接著張嘴:“再來一瓣。”

季時風把剩下的橘子丟進自己嘴裏:“沒了。”

“你怎麽這樣啊,”路辭心都涼了,一臉絕望地看著季時風,同時開始觸類旁通,“一個橘子,我吃十分之一,你吃十分之九。這就意味著,往後你有十塊錢,你隻給我花一塊錢,你自己花九塊……靠!季時風,你不會是這種鐵垃圾吧?”

季時風沒聽明白:“什麽鐵垃圾?”

“我和牧牧起的名字,”路辭振振有詞,“一毛不拔的叫鐵公雞,隻拔一毛的叫鐵垃圾,比鐵公雞還拉胯。”

“你和你小弟成天在家研究些什麽玩意兒,”季時風彈他腦門,“你倆湊一起就是鐵拉逼,比傻逼還拉胯。”

“你惱羞成怒了吧你,”路辭哼哼,沒吃夠橘子就要死要活的,“多來點橘子,我還能原諒你。”

季時風不慣著他:“洗碗池上放著,自己去拿。”

路辭裝模做樣地歎氣:“這戀愛談了和沒談一樣啊,沒談戀愛的時候我自己剝橘子,怎麽談了戀愛還是自己剝橘子呢?”

季時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讚同:“我也有這感覺,沒談戀愛的時候我自己剝橘子自己吃,談了戀愛還要剝橘子給你吃,我這戀愛怎麽談得這麽虧呢?”

路辭一個激靈從搖椅上跳了起來:“不虧不虧!我去給你剝橘子!”

說完撒腿就往屋裏跑。

季時風笑了:“慢點兒,小心門檻。”

·

路辭拎著一兜橘子出來,說道:“季時風,你這戀愛談得可賺啦,有十八歲招人疼招人愛的大男孩給你剝橘子——你怎麽占我位置啊?”

季時風躺在了搖椅上,兩條長腿翹著木桌,微微眯著眼,模樣要多慵懶有多慵懶。

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點,明暗錯落之間,襯得他眉眼愈發英挺。

路辭咽了口唾沫,季時風這長相、這肩膀、這腰、這腿,好他媽的帥啊,好想撲到季時風身上。

最後路辭還是忍住了,爺還在屋裏呢,多少得矜持點兒。

躺椅沒了,小木桌被拿去翹腳了,路辭抱著橘子:“我坐哪兒啊?”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躺搖椅上慢慢搖嗎?”季時風說。

路辭剝了個橘子,拿橘子皮砸他:“你不是說兩個人躺不下嗎?”

“一張搖椅隻能坐一個人。”季時風說。

路辭癟嘴,轉身要走:“不給你剝橘子了,討厭死你了。”

“我身上也能坐一個人。”季時風帶著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路辭腳步一頓,心怦怦直跳。

“沒有人的話,”季時風伸了個懶腰,作勢要抱起小路毛,“小狗也行。”

“有人!有人的!”路辭連忙撲到季時風身上,一腦門紮進季時風懷裏,“那就是我呀!”

搖椅被他撞得往後一傾,季時風擔心跌倒,連忙攬住路辭的腰,打趣道:“路大富,你中午吃多少排骨了,怎麽這麽重,都抱不動了。”

“我吃很少的,”路辭坐在季時風腿上,還有些緊張,“季時風,會不會被看見呀?”

“不會,院門鎖了,”季時風說,“爺沒有一小時不會醒,馬一陽不用管,我讓他在屋裏別出來了。”

“哦,”路辭下巴抵著季時風肩窩,點點頭,“季時風,我像羽毛一樣輕的,你多抱抱我。”

他喜歡被季時風抱著,喜歡貼著季時風,喜歡聞季時風身上肥皂混雜著淡淡煙草的味道。

季時風笑話他:“一百多斤了還羽毛呢,路大富,要不要臉?”

路辭臉紅極了,一個勁兒往季時風身上蹭:“也有一百多斤的羽毛的。”

季時風喉結重重一滾,在路辭後腰輕輕拍了一下:“別瞎蹭!”

“又不讓親又不讓蹭的,”路辭撇撇嘴,不太滿意,“季時風,你怎麽這麽保守呢,二十一世紀這是奔放的時代。”

季時風托著路辭屁股,把路辭往上托了托,讓路辭坐到他的小腹上,接著泄憤似地在路辭耳垂上咬了一口。

“哎喲!”路辭吃痛,在季時風胸膛上推了一把,這麽一推,他整個人往下滑了點兒,“你怎麽咬人呢,小路毛都不咬——”

話沒說完,愣住了。

屁股底下好像抵著個什麽東西,梆硬。

“噌——”

一股火瞬間從腳底心燒上了腦門,路辭這回不用季時風托了,雙手攀著季時風肩膀,自動往上挪了點兒。

季時風聲音低低沉沉的:“還亂蹭嗎?”

路辭動也不敢動,用氣聲說:“季時風,二十一世紀是保守的時代,也不能太奔放的。”

季時風長歎了一口氣,抱著身上趴著的小倒黴蛋,在樹下曬太陽。

冬天的陽光很和煦,曬在身上不炙熱,但暖洋洋的;偶爾有微風拂動樹葉,發出輕而脆的細簌聲響;小路毛睡得四仰八叉,打著小鼾。

季時風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麽舒服過了,明明都是一樣的陽光、一樣的樹、一樣的院子、一樣的搖椅、一樣的新年,但今年偏偏就顯得分外圓滿。

也許是因為懷裏揣著他的小福娃吧,哪裏還有不完滿的呢。

然而,他這倒黴蛋安分不了兩分鍾,又開始折騰了。

“季時風,”路辭拿頭頂的小辮兒蹭季時風下巴,“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起過一個外號,叫小季吧?”

季時風懶洋洋地閉著眼:“嗯。”

“給你起這個名字,太不尊重你了,對不起啊。”路辭很誠懇。

季時風睜開雙眼,一臉戲謔:“改過自新了?”

路辭臉頰通紅,囁嚅著說:“我有眼無珠,還是叫你大季吧。”

季時風雙眼微微一眯,輕輕揉捏著路辭後腰上的軟肉:“早晚讓你吃吃它的苦頭。”

路辭被他捏的渾身酥麻,軟綿綿地趴倒在季時風胸膛上,嘀咕道:“誰吃苦還不一定呢,我也有巨蟒。”

季時風低笑出聲。

·

路辭在季時風家待了一整天,一會兒和路毛你追我趕,一會兒給季博文講笑話,一會兒和馬一陽吵吵嘴,一會兒給胡同裏的幾個小屁孩兒買冰糖葫蘆,玩得不亦樂乎。

六點出頭天就黑了,要不是路祖康打電話催他好幾次,他還不樂意回去。

“爺爺,我走了,我明天再來看你。”路辭和季博文依依不舍地告別,“你好好休息,明天見。”

季博文牽著他的手,一臉慈愛:“好好好,小路明天再來,爺爺給你做紅燒魚。”

“爺爺真好!”路辭接著和路毛道別,“毛,我走了,你要聽話,好好休息,明天見。”

路毛在啃大棒骨,沒工夫搭理他。

路辭又挨個兒和書桌、沙發、餐桌、搖椅、樹道別,讓它們好好休息,明天見。

季時風瞅他那不願意離開的賴皮勁兒就想笑,提醒道:“別墨跡了,趕緊的。”

“催什麽催,”路辭不高興地嘀咕,接著和馬一陽道別,“馬一陽,我走了,你也好好休息,明天你就別來了。”

馬一陽坐在院子裏嗑瓜子:“靠,怎麽到我這兒就區別對待呢?”

“誰叫你不給我朋友圈點讚。”路辭衝他做鬼臉。

路辭一家人晚上要去路祖康一個生意夥伴家做客,有司機來接,於是季時風就隻送路辭到胡同口。

家裏車已經到了,路辭還不想和季時風分開,垮著臉說:“季時風,今天都沒有親嘴。”

“不是親了嗎?”季時風抱著手臂。

“那不算,還不到一秒鍾呢。”路辭對於接吻是有自己標準的,怎麽也得嘴唇貼嘴唇貼夠十秒,那才叫接吻呢。

季時風揉揉他的腦袋:“感冒了,下次。”

“那明天你的感冒能好嗎?”路辭眼巴巴地問,“後天你就去打工了,又沒時間和我約會了。”

“我盡量。”季時風拳頭抵著嘴唇,偏過頭咳嗽了兩聲,“快去吧。”

“那你努力好,晚上要好好休息,”路辭搖搖手,戀戀不舍,“我走了,你快回家吧,晚上外麵多冷呀,別站著了。”

胡同口這兒穿堂風嗖嗖地吹,可凍人呢。

“囉嗦,我一會兒回去就躺下,”季時風抬了抬下巴,“去吧,晚上回了家和我說。”

路辭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又扭過頭看,季時風還站在胡同口看著他。

季時風背後的巷子很深、很暗,他就孤身一人站在那裏,忽然就讓路辭心口一酸。

“伯伯,你等我一會兒。”路辭和司機王伯說了一聲,又掉頭跑回季時風麵前,“你騙人。”

季時風說:“我騙你什麽了?”

“你等會兒還要去超市卸貨,”路辭仰頭看著他,“我看到你房間裏麵那個日曆表了。”

季時風怔愣片刻,笑著說:“我晚上活不重。”

路辭一臉執拗:“可是你生病了呀。”

“小感冒。”季時風說。

路辭強得像一頭小牛:“小感冒也是生病。”

季時風靜靜看著路辭,少頃,他說:“我沒事,你乖。”

“我有乖,我都沒攔著不讓你去,也沒給你塞錢,”路辭嘴一癟,“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嗎,你知道我多想往你身上砸錢嗎。”

季時風失笑,怎麽什麽苦澀的事兒到了這倒黴蛋身上都能多出幾分樂子。

“好好好,知道你心疼我,你最乖,”季時風擔心有其他人看見,隻是輕輕捏了捏路辭臉頰,“快去吧,別讓司機等久了。”

“季時風,你回去吧,”路辭抿了抿嘴唇,“我想看著你走。”

季時風愣住了:“嗯?為什麽?”

路辭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在他眼裏,季時風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季時風那麽高、肩膀那麽寬、體育那麽好,季時風可以一隻手拎起一桶很重的水,季時風是很厲害的。

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路辭卻覺得背對著黑黢黢深巷的季時風很單薄。

這條巷子這麽深,季時風總是一個人走,沒有人接他,沒有人陪他,季時風會不會也有害怕的時候呢。

“哎呀你快走吧,”路辭推他,“你快回家,我看你回去。”

季時風笑了:“行,那你目送我。”

他在這裏送走過一些人,送走過他爸爸,送走過他媽媽,他們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小的時候,季時風會搬張板凳坐在巷口等,等媽媽回家,等著等著就等累了,小板凳丟了,他也不再來了。

寒來暑往,他一個人走過這條巷子無數次,這是第一次,有人在身後看著他。

走到拐角,季時風回頭朝巷口望去。

路辭打開手機手電筒,高舉著朝他揮了揮:“季時風!感冒快點好!今天晚上就好!”

季時風鼻頭一酸,他覺得足夠了,就這一點微弱的光,就足夠點亮他了。

-----

近期大家都在關心大富破產的事情,初衷是出於大家對大富的喜愛,感謝大家對大富的愛護,非常感激!!!

由於破產是核心設定之一,所以不會更改,不過可以保證的是,大富純良赤誠的心性,以及麵對世界積極陽光的態度永遠不會改變。

請大家不用過多擔心,吃糖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