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信紙從文具店出來,季時風在胡同裏拐了個彎,剛想去找方萍萍,剛好碰見小姑娘出來扔垃圾。

“時風哥,”方萍萍和他打招呼,蔫兒吧唧的,眼底掛倆黑眼圈,“你怎麽走這頭來啦?”

“怎麽無精打采的。”季時風問。

“還不是我媽,給我報了好幾個補習班,作業都寫不完,煩死了。”方萍萍撅著嘴抱怨。

“王姨也是操心你學習,我一會兒和她說說,”季時風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小會兒,開口道,“萍萍,有件事情想找你幫忙。”

方萍萍把垃圾扔進牆邊的大垃圾桶,拍拍手:“什麽事情啊?”

季時風拳頭抵著嘴唇,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左右看了看胡同裏沒人,低聲說:“想請你幫忙寫封情書。”

“啊?寫情書?”方萍萍先是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抿著嘴唇偷笑,“時風哥,從小到大都是別人托我給你送情書,沒想到還能有你找我幫忙寫情書這天呢!你有喜歡的人啦?”

季時風抬起一隻手,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嗯”了一聲。

方萍萍說起作業來半死不活的,說到這個就來精神了:“你這情書是給誰寫的啊?”

季時風摸了摸鼻尖:“給我自己寫。”

方萍萍下巴都驚掉了,掏掏耳朵,喊道:“我沒聽錯吧時風哥?你自己給自己寫情書?”

季時風連忙“噓”了一聲:“小點聲,等會你媽聽見了,又問個沒完。”

方萍萍不愧是偶像劇裏泡大的,眼珠子轉兩圈,就知道季時風打的什麽算盤:“時風哥,你別是故意讓那人著急吃醋,騙他來倒追你吧?”

季時風沒否認:“也不能叫騙吧。”

方萍萍樂不可支,笑得臉蛋都紅了:“時風哥,你怎麽心思這麽重呢,心眼兒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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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單純的人唄!”路辭把一個水煮蛋往桌角磕兩下,邊剝殼邊說,“沒心眼的那種。”

季時風白天給了他一個煮雞蛋,路辭特亢奮,晚上回了家就開始發神經,一口氣煮了十多個雞蛋。

為了不浪費雞蛋,一家四口坐在餐桌邊開展家庭活動:敲雞蛋加吃雞蛋。

敲著敲著,話題就扯到了“將來要找什麽樣的媳婦兒”上頭。

林詠梅問他:“你覺得什麽樣的才叫單純沒心眼呐?”

路辭屁股在凳子上扭了扭,這叫他怎麽好意思說,怪羞人的。

他心裏早就有標準答案了,季時風那樣的就很好。

季時風腦袋瓜裏裝的全是學習,就知道寫卷子做練習,太他媽單純了!

季時風居然還拒絕他的表白,這麽個活生生的富二代放著不傍,太他媽沒心眼兒了!

路易看他弟一臉**漾,從桌子底下踹了路辭一腳:“說說唄。”

路辭把雞蛋放桌上搓,說得特含蓄:“家裏沒錢、學習好、愛運動,夠單純不?”

路易“哧”了一聲:“路大富,你說的這三樣和單純有毛關係?”

路辭嘿嘿傻樂,邊用蛋黃蘸醬油,邊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著他哥:“路小富,你這輩子沒遇上一個單純的人,太可悲了。”

林詠梅樂了:“小寶兒,照你這標準,你家裏有錢、學習不好、不愛運動,你就是不單純了唄?”

路辭忽然心中生出幾分惆悵,搖搖頭:“我已經過了單純的年紀了。”

都做好幾回春夢了,還談什麽單純不單純的,他已經不配了。

更何況,他連表白被拒都經曆過了,可以說曆盡了滄桑,吃盡了情愛的苦,單純那是單純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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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悲從中來,低頭一看碗裏醬油沒了,更傷心了。

不蘸醬油他吃不下水煮蛋,於是使喚路易:“路小富,幫我添點兒醬油,要一大半生抽,一小半老抽。”

“我抽你還差不多,吃個蛋還蘸醬油,”路易說,“事兒真多。”

路辭和爸媽告狀:“你們看他,一點兒都不疼我,這我還怎麽單純啊!”

告完狀還要威脅他哥一把:“路小富我和你說,我以後絕對是要和你爭家產分家的,遊戲室的PSP你別想拿走!”

路辭感覺他的單純一大半是被季時風毀的,另外一小半是被他哥毀的。

“倒你的醬油去,不然抽你了。”路易衝他揮了揮拳頭。

去廚房就幾步路的功夫,路辭還不忘特地扭頭囑咐道:“最邊上那個蛋你們不能吃啊,那是我的。”

那是季時風送給他的雞蛋,可不能被吃了。

路祖康大笑出聲:“他這程度和單不單純沒關係,純屬是傻逼。”

林詠梅拍了他胳膊一下,嗔道:“有你這麽說自己親兒子的麽!”

“當個小傻逼不挺好的麽,不像咱們倆,打拚的多累啊,”路祖康看著玻璃隔斷裏小兒子的背影,倒個醬油也要哼歌,忽然有些感慨,“他就一輩子這樣傻乎乎也行,反正咱家也養得起,不會讓他在外邊受欺負。”

“沒事兒爸,你還有我呢,”路易很有長子風範,“路大富負責傻逼,我負責挑大梁。”

路祖康再看一眼滿嘴雞蛋黃的大兒子:“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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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季時風正給路辭紮辮子,路辭目不轉睛地盯著季時風的臉,真帥啊。

唉,這麽帥的一個季時風,怎麽就拒絕他了呢,怎麽就要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呢?

路辭砸吧砸吧嘴,忽然問:“季時風,你還是個單純的男孩嗎?”

“什麽意思?”季時風給他紮上皮筋,不知道這倒黴蛋又想哪一出,

“就是……就是吧……”路辭扭扭捏捏的,皮筋還沒紮好,被他扭歪了。

“老實點兒,別動。”季時風在他後脖子上掐了一下,“有話快說。”

路辭瞥了他一眼,直接問多不好意思啊,於是迂回著說:“我給你做個單純測試唄,你吃雞蛋蘸不蘸醬油啊?”

季時風說:“不蘸。”

他口味淡,不喜歡太鹹的。

“給你的單純加十分,我媽說愛蘸醬油的人心比較黑,”路辭開始胡謅,“那你要是有個親哥,你爭不爭家產啊?”

季時風懶懶看他一眼:“不爭。”

他有個屁的家產,不欠外債不錯了。

“給你的單純再加十分,說明你淡泊名利,當然了你很幸運,因為你沒有親哥,”路辭心不在焉,繼續扯,“那你洗完澡是先穿上衣還是先穿底褲啊?哦我忘了,你洗完澡不穿衣服……”

季時風忍俊不禁,捏了把路辭的臉:“路大富,你到底要說什麽?”

“哎呀就是那個,”路辭心一橫,終於切入話題了,“就是你做不做那種夢啊!”

季時風眉梢一挑:“哪種夢?”

——就是那種夢啊,兩個人打啵打滾,主角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有錢帥氣招人疼招人愛的十八歲大男孩我啊!

路辭還是要點兒臉的,換了個婉轉的說法:“就是那種讓你在夢裏很酣暢淋漓、很快樂、很釋放,醒來後卻悵然若失、緩不過勁兒、覺得自己沒有得到的那種夢。”

季時風回答得很痛快:“有。”

路辭臉紅的透透的:“那你做夢的對象是誰啊?”

要是季時風也夢見過他,說明他還有機會,那就暫時不和季時風老死不相往來了,準備準備下回喝點小酒再表白。

季時風用一種慵懶的眼神看著他,嘴角還他媽揚起壞笑。

路辭一下就心怦怦亂跳了,小鹿在胸膛裏撞啊撞的。

“想知道啊?”

季時風竟然還他媽故意壓低嗓音說話,路辭臉都燒熱了,點點頭,揪著背包袋子:“你說吧,我大概知道了,有心理準備。”

“那我數三個數,我們一起說。”季時風看著他。

“好吧,”路辭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好緊張,“那你來倒數。”

“三——二——”

“一”字剛一落下,季時風和路辭同時開口。

季時風麵不改色:“人民幣。”

路辭目光灼灼:“我!”

……

路辭原地轉了個兩個圈兒,他媽的又丟人了,丟大人了,比上回表白失敗還丟人!

操你個鳥人季時風,到底是有多想發財啊!

季時風假裝沒聽見:“你說什麽?”

路辭耳根紅的像是要滴血,慌張得語無倫次:“沒什麽沒什麽,我是一隻刺蝟,最近模仿鳥說腹語,你可能沒聽清,我在找我的狗,季時風,你看見我的狗了嗎?”

季時風憋著笑:“哪裏有狗?”

“狗!我狗那兒呢!”恰好陳放出現了,路辭看見救星,連忙撒開腿衝上去,“放兒!狗放兒!我的放兒!”

季時風摸了摸鼻尖,低頭笑了。

他從來不做那種夢,因為他不在夢裏肖想路辭,他在清醒著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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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教室,路辭心有餘悸。

還好季時風沒聽見,實在是萬幸,保住臉了。

他瞅了眼鏡子,又忍不住臭美,哎呀這臉是真帥真俊,真招人疼招人愛的十八歲大男孩啊。

臭美完,他又轉頭盯著季時風,想看看今天季時風會不會從包裏掏出什麽新東西。

愛心水杯、情詩筆記本都擺上桌了,路辭撇嘴:“你就不能收抽屜裏嗎,我看著鬧心。”

“那你轉過去別看。”季時風說道。

煩死了,季時風不讓他看他就偏要看,於是路辭盯著季時風從包裏拿出英語課本、一支水筆,沒了。

路辭鬆了一口氣:“今天沒有新禮物啊?”

季時風麵無表情:“路大富,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路辭心裏繃著的一根弦鬆了,嘿嘿笑著說:“是不是你拒絕人家了?”

“沒有。”季時風說。

路辭又怒了:“那你就是隻拒絕我了?”

不夢到他,不接受他,鳥人一個,老死不相往來算了。

“我不會和你講話了,”路辭轉回去,過了兩秒又轉回來,正色道,“至少今天上午語文課前不會。”

語文課就是第一節 課,上課時間三十五分鍾後。

季時風抿了抿嘴角,憋著笑。

物理課代表站上講台:“組長收一下練習冊。”

季時風把一個淺粉色信封塞進物理練習冊,為了避免倒黴蛋發現不了,還特地露出了一個角。

他站起身,敲了敲路辭腦袋,路辭扭頭瞪他:“幹嘛?憋不住想和我說話了?”

季時風說:“我去趟廁所,幫我交下作業。”

說完就從後門出去了。

“真能使喚人。”路辭咕噥,“不夢到我還要使喚我,鳥人一個,煩死了。”

他走到季時風抽提前蹲下,從季時風書包裏抽出物理練習冊——

“啪”。

一封信掉在了路辭膝蓋上,路辭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第一反應是——

情書!媽的好羨慕,他也好想收到情書!

接著,路辭一個激靈——

靠!季時風收到的情書!情書就是情敵下的戰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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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戀愛進度條: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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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哥表麵拽酷其實心裏是小小自卑的,大富這家夥壓根兒不知道什麽叫談戀愛,兩個笨蛋就請大家多多包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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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來的稍晚,抱歉(鞠躬)

這周五就正式離職啦,離職後會盡量早一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