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和你表白了?”

路辭坐在台階上,仰頭問季時風。

季時風一隻手插兜,另一隻手拎著小賣鋪的塑料袋,點頭。

路辭不想活了,死前最後掙紮一下:“我是不是還……那什麽你了?”

“那什麽是什麽。”季時風明知故問。

路辭羞憤難當,兩根大拇指對著一點,閉上眼豁出去了:“就是親你了,強吻你了,非禮你了!”

季時風“嗯”了一聲:“差不多。”

路辭簡直如遭雷劈,訥訥道:“那你就是沒接受我了?”

他連初吻都給季時風了,這兩天還單方麵戀愛失戀一百零八回,結果人家季時風壓根兒沒接受他。

媽的,丟死個人了!

“你既然不接受我,那我親你,你怎麽不躲開,”路辭瞪著季時風,“你還挺享受!”

“路大富,”季時風似笑非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在享受了?”

路辭哼哼兩聲,他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昨晚他在夢裏嘬季時風,季時風那是享受的不得了,嘟著嘴讓他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那你既然沒接受我,”路辭嘴一癟,“你幹嘛還送我回家?”

“天寒地凍,荒山野嶺,夜深人靜,”季時風不急不徐道,“你就是隻豬,我也得把你送回家。”

路辭覺得好丟臉,根本沒法麵對季時風了,於是兩手捂住臉,悶聲悶氣地說:“都這種時候了,你看我笑話就算了,你怎麽能諷刺我呢?”

季時風一愣,以為他開玩笑把路辭比作“豬”,讓路辭覺得冒犯了。

他剛想解釋,就聽見路辭說:“你用成語,一用就用三個,媽的我最煩你們這種有文化的人!”

季時風差點兒沒笑出聲。

·

冷靜了會兒,路辭深吸一口氣:“我都懂了,你讓我先緩緩。”

他坐在台階上,身上穿著季時風那大一圈的外套,風把外套吹得鼓了起來,頭上的小辮兒也跟著晃。

路辭雙手抱住膝蓋,單薄的身形在寒風裏像一片紙,看起來特別可憐、特別委屈,和無家可歸的小流浪貓似的。

倒黴蛋成了個傷心蛋,季時風心軟了,彎腰揉了把路辭頭發:“緩好沒?”

路辭蔫兒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說話帶了點鼻音:“季時風,命運真愛捉弄人。”

季時風歎了口氣,心裏泛起微微的酸楚。

他見不得路辭這樣傷心難過,見不得那雙機靈的眼睛裏寫滿失落。

緊接著,路辭看向天空,歎一口氣:“尤其是像我這樣又有錢、又好看、又招人疼、又招人愛的十八歲大男孩。”

季時風:“……”

心疼誰都不該心疼這倒黴孩子!

“季時風,你不接受我,不是你的錯,”路辭特別善解人意,“這種事兒本來就不能勉強。”

季時風輕哼一聲,小倒黴蛋倒挺豁達,挺能看得開。

“但是,”路辭話鋒一轉,滿臉幽怨地看著季時風,“你沒錯,但不是完全沒錯。”

季時風站在路辭身前,眉梢一挑:“我錯哪兒了?”

路辭指著自己鼻子:“你錯過了一個又有錢、又好看、又招人疼、又招人愛的十八歲大男孩。”

“那我確實錯過了一個——”季時風略一停頓,“酒量差、喝醉了發酒瘋、抱著我不撒手、還要非禮我的十八歲大男孩。”

路辭臉頰耳根紅成一片,伸手去推季時風,沒好氣地說:“滾滾滾,你讓我自己靜靜。”

季時風一秒也沒多留,抬腳就走。

路辭癟嘴,扭頭眼巴巴地看著季時風的背影,怎麽真走啊!

·

季時風走到樓梯口,忽地又停下腳步,路辭趕忙把腦袋轉回來,餘光使勁兒往季時風離開的方向瞟,果然季時風又回來了。

路辭心裏還有一點兒小竊喜,季時風也不是一點都不在意他的嘛!

“你回來幹嘛,”路辭裝可憐,“你都拒絕我了,咱倆就要保持距離。”

季時風淡淡道:“外套脫了。”

“……”

同樣都是三十七度的體溫,季時風的心怎麽就這麽冰冰冷呢!

路辭咬牙切齒,三兩下扒了季時風的外套扔過去:“誰稀罕!”

季時風接過外套,抬腳走人。

路辭被冷氣凍得一哆嗦,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他又扭頭眼巴巴看著季時風的背影,這回季時風沒在樓梯口停下來了。

真走啊?!

路辭急了,眼瞅著季時風上了三層台階,連忙喊道:“季時風!”

季時風勾了勾唇角,回頭時又恢複了一臉冷漠:“有事?”

“我也想回教室,太冷了。”路辭牙關打顫。

季時風麵無表情:“你想回就回。”

路辭指了指自己大腿:“麻了,拉我一把。”

季時風輕笑一聲:“多事。”

·

路辭特別惆悵,人生中第一次表白以失敗告終,太痛苦了。

物理課,路辭因為痛苦而打瞌睡,被物理老師罰抄一道力學題三十遍。

媽的,學習怎麽比表白失敗還痛苦。

路辭邊抄題目邊在心裏罵街,他的兩重痛苦都是季時風帶給他的,季時風這鳥人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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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課,老師給他們講練習題,有道填詞題叫“扼殺”,老師讓他們學以致用,造個句。

這題他會啊,路辭連忙舉手回答:“老師,我的初戀被扼殺在了十八歲第一天的山裏!”

語文老師覺得他擾亂課堂秩序,罰他站了半節課。

路辭瞪著季時風的後腦勺,衝季時風磨牙。

·

自習課,李平書體諒他們最近期末壓力大,給他們放電影輕鬆輕鬆。

電影裏有一對大學生情侶,特別幸福,兩人手牽著手吹海風。

全班人都高高興興的,隻有路辭垮著臉,李平書還以為他哪兒難受,走下來問他:“怎麽了?”

路辭說:“老師,我看這部電影就不舒服。”

李平書心說這孩子學習不行,難不成有什麽影視鑒賞的天賦?

人民教師要因材施教,李平書連忙鼓勵道:“說出你的觀點。”

路辭說:“我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李平書覺得他在找事兒,罰他晚上留下來做值日。

·

路辭一下午光被罰了,也沒和季時風講上話,一方麵是覺得丟人,另一方麵是在和季時風賭氣。

反正季時風都拒絕他了,那他以後也不和季時風好了,他都十八歲了,初戀和誰談不是談啊。

放了學,季時風在後邊收拾書包,路辭拿起掃帚,故意喊陳放:“放兒,我有北海道戀人,吃不吃!”

陳放連忙跑來:“吃吃吃!路叔又去日本談生意啦?”

路辭捂著一盒叫“北海道戀人”的白巧:“你要是吃了這個,你就得和我談戀愛。”

“談唄,”陳放搶過巧克力,嘻嘻哈哈,“甭說談戀愛了,你讓我談什麽都行。”

路辭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季時風,想和我談戀愛的人多著呢!誰稀罕你!

路辭和陳放勾肩搭背,邊掃地邊打鬧,季時風沒搭理他,走前把一個塑料袋扔到路辭桌上——是他今天去小賣鋪買的。

等季時風走了,路辭趕忙打開一看,是個暖手寶。

他早上和季時風說手冷,沒想到季時風還記著呢……

路辭嘴一癟,把掃帚一扔,暖手寶揣懷裏,又難受了。

他不想和別人談戀愛,他就想和季時風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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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進度條:30%(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