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
秋意高興地跑到跟前,“宋小姐方才托人傳話,邀請您今天下午去珍饈樓小聚呢!”
“阿昭?”
“正是。”
沈南枝一時恍惚。
宋昭是她出閣前的閨中密友,兩人同歲,同年出嫁,她嫁給了裴越川,宋昭則嫁給了衛國公府的衛小公爺衛靖。
成親後,她深居簡出,兩人再未見過麵。
如今國公府和侯府正在議親。
不難想到宋昭私下尋她的原因。
前世,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衛國公府來侯府提親時,私下找宋昭打聽了衛安的人品。
宋昭與她親近。
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得知那衛安被國公夫人寵壞了,不但紈絝好色,府裏府外已經養了十幾個小妾和外室,還凶狠跋扈,手上攥著好幾條人命。
是國公夫人瞞著壓著,他的名聲才沒壞個徹底。
她回頭便把打聽到的事情同老夫人和秦氏說了,秦氏又驚又怕,在媒人再次上門時,直接拒了這門親事,把媒人趕了出去。
媒人問她緣由。
她轉頭就把衛安做過的事情說了出來,還大罵媒人坑害她家女兒,媒人自然不肯承認,秦氏竟直接把宋昭給賣了。
說這些事都是國公府大兒媳婦親口所說,豈能有假。
媒人訕訕離去。
當時她得知此事,險些被秦氏氣死。
宋昭是衛國公府的兒媳。
她攪了小叔子的婚事,她那婆母不知道要怎麽為難她。
她把宋昭約出來跟宋昭道歉,宋昭不但沒責怪她,還反過來寬慰她,因為這事,她一直對宋昭心懷愧疚。
她想找機會補償。
可後來。
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的阿昭。
永遠停留在二十二歲那年。
沈南枝忍著淚意,“快套車,去珍饈樓。”
“現在?”
“就現在。”
前世阿昭過世,她連國公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也沒能見阿昭最後一麵,如今阿昭來尋她,她哪還等得住。
“是!”
約的時間是下午。
但沈南枝去得早,她用過早膳換了身衣裳就去了。
馬車抵達的時候。
珍饈樓的大門還沒開。
秋意找路人打聽了一下回來說,“少夫人,這酒樓辰時末才開門,還有半個時辰,我們是在這兒等著,還是去別處逛逛?”
“逛逛吧。”
許是前世在侯府悶的時間太久了,重生後的沈南枝極愛熱鬧。
戴上帷帽。
沈南枝帶著秋意和春分在大街上逛了起來。
大街的另一頭。
風亭已經馱著蕭毓在大街上晃**了半個時辰。
奶娃娃不重。
但她扭著小屁股不停地晃來晃去,風亭怕她摔了,伸手拉著她胖乎乎的小胳膊,他麵色無奈,“小祖宗,那定遠侯的世子夫人今兒個肯定不會來街上了,這會兒日頭大了,要不咱們還是回府唄?”
“不要不要。”
奶娃娃伸長脖子掃視著人群,“萬一娘親今天還出門呢。”
“誰家的當家主母會日日在外頭晃**啊。”
奶娃娃撅起小嘴,“誰讓風亭叔叔不肯帶毓兒去那個什麽侯府,毓兒沒法子,隻能用這樣大什麽針的辦法找娘親啦。”
風亭提醒,“是大海撈針。”
奶娃娃踢著小腿哼哼唧唧,“風亭叔叔也知道是大海撈針哦。”
“……”
感情小丫頭是故意的。
風亭哭笑不得。
不是他不帶小主子去。
是不能去啊。
當初小主子出生,王爺把小主子從侯府抱出去的時候就說過,小主子跟定遠侯府沒有任何關係。
若是找上門去鬧開了。
對誰都沒有好處。
正想著。
脖子上的奶娃娃突然興奮地亂動晃起來,“啊啊啊!娘親娘親,是娘親!毓兒看到娘親了。”
“哪兒呢?”
“那個穿青色紗裙的啊,啊啊啊,風亭叔叔你快放毓兒下來。”
風亭順著奶娃娃的視線看過去。
果真看到大街對麵,一個頭帶帷帽,穿著青色紗裙的女子,風亭好奇,“人家戴著帷帽呢,你怎麽就確定她是定遠侯世子夫人了?”
奶娃娃揚著下巴,“我娘風華絕代,天仙下凡,她往那兒一站,就跟個夜明珠一樣,毓兒當然一眼就看到啦。”
風亭嘴角抽搐,“說實話。”
“……”奶娃娃鼓著腮幫子,乖乖說了實話,“她身後跟著的丫鬟還是昨天那個。”
風亭一看。
還真是。
奶娃娃已經急不可耐。
她三下兩下從風亭脖子上滑下來,邊喊邊跑,“娘親,毓兒來啦。”
……
大街上吵吵嚷嚷。
沈南枝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掀開帷帽四下看去,就瞧見大街對麵,一個胖嘟嘟的奶娃娃正在瘋狂向她揮手。
沈南枝臉色一變,後退兩步,下意識就要轉身離開。
可已經來不及了。
視線對上。
奶娃娃已經邁著小短腿,興奮地朝她的方向跑來。
恰在此時。
一匹受驚的馬兒失控從不遠處衝過來,轉瞬間就到了大街上。
奶娃娃已經走到大街中央。
馬上的人勒著韁繩,“閃開,快閃開!”
奶娃娃嚇傻了,呆呆地站在路中央,完全忘了反應。
馬兒嘶鳴著抬起前肢。
眼看著就要把奶娃娃踩在馬蹄之下。
沈南枝白了臉。
電光火石之間,她顧不上思考,本能地衝了出去。
抱住孩子。
就地滾了幾圈。
帷帽落地,腦袋重重磕在街邊的小攤上,身體才停止翻滾。
扶著孩子起身。
奶娃娃麵色驚恐地看著她。
沈南枝心頭發緊,握著奶娃娃的肩膀,仔細檢查,“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是不是身上疼?哪裏疼?”
奶娃娃拚命搖頭,抖著手指著沈南枝的額頭,“哇”的一聲哭出來,“血!娘你流了好多血,嗚嗚嗚,都怪毓兒不好,毓兒不該不看路就跑過來的……風亭叔叔你快來,我娘要死了,嗚嗚嗚,娘你不要死,你死了毓兒也不活了……”
“……”
沈南枝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痛。
她伸手一摸。
指尖上是殷紅的鮮血。
瞧見奶娃娃崩潰大哭,沈南枝心中五味雜陳,“好了,別哭了,小傷,不會死的。”
“真的嗎?”
“嗯。”
沈南枝不知道怎麽麵對這孩子,對上小家夥含淚的眼神,有些生硬地移開了視線。
與此同時。
馬兒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嘶鳴聲。
沈南枝回頭,就見奶娃娃昨天帶的護衛沉著臉,收回踹馬的腳。
正如她昨天的猜測。
這護衛武功極高。
就算沒有她。
那馬兒也傷不到奶娃娃。
終究,是她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