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完澡後, 又陷入了另一個難題。

之前江眠在陳故家裏時,都是陳故睡沙發,他睡床, 兩人沒有同床共枕過, 唯一一次,也是在沙發上, 那時候是陳故發燒, 江眠被他桎梏著,被迫跟著睡了一覺。

可那時候無論是兩人的關係還是情況,都不會想太多。

現在就不一樣了。

陳故倒是主動開口:“我睡沙發吧。”

宿舍裏倒也還是有一個小沙發, 但是那個沙發平時坐坐還好, 要睡人,躺下肯定是不可能的,陳故要麽趴著要麽仰著,反正一晚上過去肯定會不舒服。

江眠把這話說出來了, 陳故就有點為難地看著他, 一臉那怎麽辦的無辜模樣。

陳故在想什麽,江眠太清楚了。

他就是想讓他主動開口。

江眠動了動唇, 還沒說話, 陳易深就又納悶地探了個頭出來:“你倆一起睡唄, 實在不行要不哥你跟我睡?”

陳故不說話,隻看江眠。

江眠麵無表情。

讓陳故跟陳易深睡, 看似是最優解, 其實陳故不用躺下去, 隻要碰到陳易深一點, 他都懷疑他能把自己的皮搓下來。

倒不是陳故討厭陳易深, 隻是陳故那個病…江眠見識過兩個極端的表現。

江眠抿唇, 最終還是自暴自棄地扭頭上床:“上來吧。”

陳故彎眼,看了下陳易深。

陳易深衝他擠擠眼,示意配合愉快。

陳故忽然覺得有個弟弟也挺好。

陳易深是不知道陳故的病,但他就是純粹地想助攻。

陳故如願踩著樓梯上了江眠的床,江眠盤膝坐在**,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和陳易深住的是雙人宿舍,但床的大小和六人宿舍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一個人睡翻身勉強還行,平時一個人坐在這上麵也沒什麽,可兩個人,就顯得有點擁擠了。

尤其陳故不僅高,身材也結實。

江眠看著他屈膝在自己身邊坐下,一雙大長腿委委屈屈地蜷縮著,江眠甚至有種就算沒有他,陳故一個人在這個小床鋪上都睡不開的錯覺,也正是因此,他難免為接下來的處境提前憂慮。

“還不睡麽?”

陳故挨著他,垂眼望著他手裏的掌上詞典:“好偏的語種。”

江眠微頓:“無聊隨便學的。”

他有點不敢偏頭看陳故:“你會?”

上回他就聽陳故用小語種拒絕過別人的搭訕。

“這個地方被稱作藝術夢境,我去過幾次。”

陳故低笑,輕聲說:“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沒請導遊和翻譯,自己揣著個詞典就去了,在那住過一段時間,日常交流勉強還行。”

陳故的勉強還行,就是精通了。

他在語言方麵確實有天賦,前段時間江眠和他去南界的老城區那邊買陳故需要的顏料時,江眠還聽見陳故用幾乎和本地人一模一樣的本地話與老板溝通交流,全程沒有一個錯誤。

要知道也就幾個月前,陳故還問他“獅子狗魚蛋”是什麽東西。

現在就已經到了說他是在南界土生土長的都有人信了的地步。

江眠無意讓他和陳故的對話被陳易深聽見,所以也跟著用氣音說話:“你去過很多地方嗎?”

陳故頷首:“我還把我去過的地方都畫了下來,做了一本畫冊,不過放在國外的畫室裏了,我到時候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給你看。”

江眠沒有拒絕。

陳故又捏了捏他的鼻尖,再問了一遍:“還不睡麽?”

江眠默默地把詞典放到床頭掛著的置物架裏:“睡。”

他有點小緊張:“你睡裏麵還是我睡裏麵?”

陳故想了下:“你睡裏麵吧。”

他勾起唇,直白道:“床太小,會擠著,欄杆抵著會難受。”

江眠心裏被戳了一下:“那你也會不舒服。”

“眠眠,”陳故失笑:“我皮糙肉厚的,你跟我比什麽?”

江眠卻擰眉:“你也是人,有什麽區別?”

陳故被勾到,到底還是沒忍住,衝江眠伸出了手,從側麵環抱住他的肩臂,然後在他臉上落了個不帶聲的吻——他倒是不介意落帶聲的,但江眠肯定會炸毛。

更別說就是這麽親一下,江眠就緊繃起來了,滿腦子都是阻隔牆那邊就是陳易深。

陳故不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僵硬,他不是很爽地又輕輕捏了一下江眠的臉:“江眠。”

他語氣幽幽:“我人在你的**,你卻在想別的男人?”

江眠:“……”

他抿住唇去看陳故,用氣聲說:“你別動手動腳的。”

陳故開始裝聽不清了:“什麽?”

江眠心說真是慣的,可他也隻能繼續縱容下去。

那邊陳易深喊了聲:“哥,江眠,我關燈睡了哈。”

還沒等兩人應聲,陳易深又意有所指地特意說了句:“哦對了,我明天早上六點就會起床走,慧慧他們醫學院明天才返校,我去接她幫她搬行李,我一天都不在。而且我最近睡眠不好,我帶耳機聽著催眠曲睡的哈——”

江眠:“。”

他不是不能明白陳易深的意思,但他想說陳易深也真是夠拚的。

當年高考衝刺那段時間六點半起床都做不到,現在就為了給他和陳故創造空間,就能六點起床了?

大白天能幹什麽?

陳故應聲後,陳易深就把燈給關了。

屋內瞬間暗下來,江眠有短暫的半分鍾是什麽也看不清的,但陳故的夜視能力很好,他輕輕碰了碰江眠,示意江眠睡吧。

江眠動了動,就聽陳故又問:“你剛剛是不是心疼我了?”

“嗯。”江眠沒有否認,並表示不解:“我心疼你不是很正常嗎?”

陳故低笑。

江眠這天然呆的性格逗起來是真的很可愛。

“還是我睡外麵。”

陳故將他擠到裏麵去,用氣聲說:“江sir心疼我的話,就讓我抱著睡,這樣就不會擠著了。”

江眠懷疑他就在這兒等著了。

他勉強適應了黑暗,尋找到了陳故的輪廓,狐疑地盯著陳故,卻因為沒有燈看不清他的表情,無法分辨陳故說這話時的模樣。

不過無論陳故是什麽樣子,江眠都會點頭,所以看不看得見並不影響。

隻是陳故真的太喜歡從背後抱他了。

江眠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就連睡覺時,陳故都要從後麵貼上他的脊背。

宿舍裏的床是真的不夠大,兩個大男人塞在一起不僅擁擠,還有幾分燥熱。

薄薄的被子滑到了陳故的手臂,卻恰好蓋住了江眠的肩膀,因為江眠沒有睡枕頭。

陳故讓他抬頭,他抬了,然後陳故就拿自己的手臂給他當枕頭。

隻是枕頭不會再就勢曲起來,虛虛地鎖住江眠的脖子,但陳故的手臂會。

而且陳故的另一隻手將江眠的雙臂連同腰身一塊鎖在了他的懷裏,用的力度雖然不算大,但至少江眠也沒有辦法掙出來。

不過清醒狀態下的江眠也沒打算動,因為他能夠感覺到陳故的體溫在逐漸升高,而且某些異樣感也愈發強烈,伴隨著陳故傳遞來的溫度與氣息,存在感十足。

江眠選擇沉默。

陳故還是那副沒打算理會的模樣,隻沙啞著嗓音和他聊一些有的沒的:“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

江眠還是搖頭:“沒有。”

陳故:“那我就自己看著辦了。”

江眠動了動唇:“你別買那麽貴的。”

陳故應聲,悠悠道:“我不買貴的,我隻買好的。”

隻有最好的,才配得上江眠。

陳故隨便找了些話題,緩解了江眠的緊繃。

江眠其實很早就習慣了被陳故的氣息所包裹,但他不習慣和誰一起睡,還是被這樣抱著,可對方是陳故,又好像沒有不習慣。

除了一開始心跳真的有點快,他都分不清究竟是他的還是陳故的,反正就在這寂靜的夜色中砰砰作響,響到江眠懷疑陳易深可能都要能聽見了。

但在陳故不動聲色地安撫中,那些緊張和忐忑就全部消散,困意也隨之襲來。

畢竟在陳故送他回學校前,他們還去夜跑了。

在聽到江眠的回答有幾分倦意後,陳故就及時止住:“睡吧。”

江眠應聲,很低地說了聲:“晚安。”

陳故垂首在他發間落了個吻:“晚安。”

江眠完全是憑借著本能,記得陳故每次都非要個吻,但他有點懶得動了,又被陳故鎖在懷裏,所以幹脆跟著低了低頭,有點敷衍地在陳故手臂上親了親:“好夢。”

陳故微頓,手上的青筋暴起,呼吸登時有幾分沉重。

他眸色晦澀難辨,但卻仍舊溫溫柔柔地說了聲:“好夢。”

江眠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後,陳故把半張腦袋埋在了江眠的發間,用唇輕輕摩挲著他的發絲,一遍又一遍。

——

江眠的睡眠有些淺。

所以他在半夜的時候醒來了。

原因是他做夢夢見自己被八爪魚纏得死死的,他想動,卻根本動不了。

於是半夢半醒的江眠想在現實裏翻個身,卻發現在現實裏他也動不了。

他不想睜開眼,但稍微動動手腳,都能夠感覺到有什麽結實有力的東西束縛在自己身上,溫度還有點高。

江眠慢半拍地想起今天他是和陳故一塊睡的,他稍微清醒了一點,再動了動腿,終於發現在他睡著的時候,陳故把腳也搭在了他腿上,然後全部鎖住在了自己的懷裏。

江眠艱難地呼吸了一口氣,心說難怪會做那樣的夢了。

他根本動不了,隻能重新閉上眼睛。

其實江眠以為自己再睡會很困難,畢竟他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

可沒想到他才合眼,沒多久就有了睡意。

他也說不出究竟是陳故纏得太死,還是因為陳故的懷抱太有安全感,但反正陳故身上的氣息就像是他的安眠鄉。

勝過所有的入睡好辦法。

作者有話說:

誒嘿嘿嘿;

下午三點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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