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深和周雨慧的訂婚宴是在初五。

因為江聊一不會回, 所以江眠還是從陳故家出發,和陳故一起去。

初四那天,南界已經有很多店子開業了, 所以江眠和陳故一塊去挑了一下禮物, 又去江眠家接了西裝。

陳故也得穿,所以江眠還有點小期待。

他沒見過陳故穿西裝時的模樣。

而在那天, 陳故也提出來要剪個頭發。

他對陳故是短發還是長發倒是沒有什麽執念, 反正在他眼裏陳故和陳易深雖然是雙胞胎,但長得真的沒有一點像。

不過陳故並沒有剪得很短,隻是剪回了及肩的狼尾, 也就是他第一次見他時差不多的長度, 就將將到肩膀,要是紮高,還能落下來不少。

而且因為不喜歡被人碰,陳故是自己動手剪的。

這裏就不得不說一句, 陳故確實技能很多。

江眠隻需要幫忙幫他在背後打個鏡子, 他就對著前後兩麵鏡子,快速又漂亮地剪出了發型。

江眠捧著鏡子坐在他身後的高椅子上, 看著陳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拿著剪刀貼著自己的皮膚哢嚓幾下, 不住擰眉:“你慢點。”

陳故稍頓, 有點不解:“怎麽了?”

“總感覺你要劃到自己了。”

江眠看著是真揪心:“你注意點。”

見他眉頭糾結在一起,陳故停住片刻, 有點好笑, 但更多的是說不出的熨帖:“好。”

他動作慢下來, 盡量不碰到自己的皮膚, 免得讓江眠擔心。

陳故不是故意讓江眠擔心以此彰顯什麽的, 他是真沒注意到這點。

從前他畫畫時無聊, 還拿著美工刀的替換刀片在手裏轉著玩過,也不在意會不會劃到自己。

就算劃傷了,陳故也無所謂,下次還繼續玩。

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了。

現在被江眠“批”一句,陳故完全不覺得江眠煩、管好多,隻覺得開心,要不是江眠就是因為剪刀的事訓他,陳故差點就將手裏的剪刀轉出花來玩兒了。

他的動作愈發輕快,卻也小心著,沒讓江眠的心懸起來。

等到陳故收工後,江眠遞上梳子,就見陳故那雙狗狗眼在鏡子中亮晶晶地看著他:“可不可以幫我梳?”

這種小事,江眠當然不會拒絕。

他放下手裏的鏡子,捏著小梳子,一時間不知道怎麽下手:“我沒給人梳過頭。”

但江眠不是拒絕的意思,他把梳子輕輕地放在陳故的頭上,梳齒穿插丨進去一點:“疼了就說。”

陳故彎著眼應聲,滿腦子還是江眠那句“沒給人梳過頭”。

他是第一個。

江眠動作溫柔地幫他把碎發全部梳了下來,因為不可避免會觸碰到陳故的耳尖、頭皮和後頸,所以隨著一次兩次的動作,陳故原本輕快的心情就逐漸變了味。

難以言喻的瘙癢從心底深處開始升騰,侵襲了他的大腦,再然後傳導到了他身體的每一處。

他的脊背逐漸微微繃起,像是盯上了獵物的什麽猛獸,哪怕沒有言語,壓迫感也開始蔓延。

江眠停住動作:“陳故?”

陳故嗯了聲,反過手去抓住江眠另一隻空閑的手,將其放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江眠的手有點微涼,貼上來時在冬日就算是陳故也會覺得冰,所以他先是起了點雞皮疙瘩,但隨後而來的全是心理上一瞬的滿足,以至於讓他喟歎。

到這裏,江眠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於是江眠捏著梳子主動問:“要抱嗎?”

令江眠意外的是,陳故隻是停了半秒,就搖了一下頭:“你繼續。”

江眠有點不確定,但還是繼續幫他梳頭發。

他覺得陳故今天好奇怪。

平時要是犯了病,一定第一時間就要抱要親,還得像膏藥一樣黏貼在他身上才行,但今天不僅沒有,在江眠說好了後,陳故還去洗了個頭。

江眠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更多的是不能理解:“你這是在幹嘛?”

陳故邊拿毛巾擦頭發,邊垂眼看他。

他眸色幽深,與其說是看江眠,倒不如更像是盯著。

叫江眠的脊背都炸寒,有種被什麽巨型蛇類給纏上了,蛇信子還在他的頸後遊走的可怖感。

偏偏陳故的語氣涼涼的,帶著些幽怨:“你不是嫌我太黏人了麽?”

被他盯得渾身不適應的江眠:“……”

他慢半拍地想起之前陳故有次犯病時他表達了想要幫他治好的一點念頭,就被陳故給掐滅的事。

他以為那件事在陳故說出那種話時就該結束了,畢竟江眠也沒有再堅持,可陳故……他一直記著,還找到了時機給江眠下套。

睚眥也不過如此。

江眠能夠猜到陳故想幹嘛。

他想讓他主動說出不嫌他黏人,想讓他主動表示他不會再想給他治病的事。

江眠當時的緘默,並不能讓陳故安心滿意,他想要得到確切的回複和答案。

……太沒安全感了。

江眠在心裏歎氣。

他覺得陳故現在已經不是沒有安全感了,他這完全可以說是安全感為負數。

即便江眠再怎麽證明也沒用,他不僅要每天確認當下,還迫切地想要知道未來。

江眠其實在第一時間是不太理解。

因為在他看來,陳故真的很優秀。

他優秀到江眠有時候都會想陳故為什麽會那麽喜歡他。

想不明白,猜不到。

江眠覺得自己也沒有哪裏能吸引人的點吧,不然為什麽這麽多年算得上朋友的就隻有陳易深和左遙,周雨慧還是因為陳易深的關係所以才玩起來、玩得好。

但當江眠起了這樣的念頭時,他就覺得他好像明白了。

他會這樣想,那陳故是不是也會這樣想?

畢竟陳故好像……連像陳易深那樣的朋友都沒有。

關於這點,陳故倒是沒有跟江眠說,是江眠自己猜到的。

因為陳故說沒人給他送過祝福,而且在陳故身邊待了這麽久,江眠也沒見他和誰有過聯係。

除非是有關畫展的事,不然他都不用摸手機。

——

陳故想聽,江眠就說。

“我沒有嫌棄你。”

他在極度危險的感覺中,沒有後退一步,隻是迎上了陳故的視線,認真而又緩慢道:“我要是嫌棄你的話,就不會來這了。”

陳故很淺地勾了下唇,其實病痛已經折磨得他恨不得現在就將江眠扯進懷裏,黏著江眠,最好能拿膠水把他倆永遠地捆在一起,誰也分不開。

可是還不夠。

他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陳故忍著衝動,裝作沒什麽波瀾的模樣又說了句:“可你背著我偷偷聯係了醫生。”

江眠一頓。

他和陸宋都是叮咚聊的,聊的時候陳故也不在他旁邊,他也沒跟陳故說這事,陳故為什麽會知道,顯然就是翻過他手機聊天記錄了。

其實對於這事,江眠不是很在意。

和陳故在一起前,他就做好了準備。

他看得出來陳故的占有欲究竟有多麽恐怖,而且本身陳故翻他手機這件事,江眠就是默許的。

他由著陳故在他手機裏留下指紋,方便解鎖,也隨便陳故碰他手機。

陳故既然想看,那就看好了。

江眠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有點問題。

因為在看到陳故翻他手機的時候,他不會有半點負麵情緒,反而會覺得陳故真的好喜歡他。

“如果我真的是偷偷聯係的,那就不會讓你看見。”

江眠衝他伸出手:“我沒有刪除也沒有清空。”

陳故被他說服了,但又忍不住多問了句:“男的女的?”

“一位女士。”江眠沒有半點脾氣:“是一個姐姐吧,我哥的朋友的結婚對象,有孩子了。”

陳故心說江眠的用詞真的好官方。

他翹起嘴角,卻還是沒有握住江眠的手,繼續折磨自己:“江眠……”

陳故話還沒說完,江眠又難得加快了語速補了句:“我找她不是為了給你治病,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

他皺著眉,不大高興的樣子:“我不喜歡這世界上有什麽東西弄不明白。”

陳故:“……”

很符合江眠。

他終於握住了江眠的手,一把將江眠扯進懷裏,用力地抱住。

陳故的傷前幾天就開始有點脫痂的架勢了,江眠也終於沒有再把他當易碎品對待。

他由著陳故收緊手臂,力度大得江眠懷疑下一秒就要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

陳故的頭發還在滴水,而且因為剛洗完,他抱過來時,有發絲順勢貼在了江眠的脖頸上,冰得江眠一個激靈。

明明一切都是陳故在故意算計,他卻還要委屈:“眠眠。”

他垂首把臉埋在江眠的頭發裏:“我好難受。”

江眠想抱他,但隻能勉強抬手把手放在他的腰上。

陳故呢喃:“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這話倒不是裝的。

在他看見江眠和陸宋聊天時,陳故真的以為江眠是不要自己了,所以想找醫生給他治好,這樣就可以甩掉他。

江眠有點無奈:“沒有。”

陳故又哼唧:“我真的好難受。”

江眠不知道為什麽,直覺有點危險,可他又想不明白哪裏還有問題。

所以江眠隻能沉默。

隨後他就知道了。

因為陳故又低聲說了句:“我好像沒有好。”

江眠掀了掀眼皮,心裏的警鍾開始咣咣響。

陳故恂恂問:“可以親你嗎?”

陳故犯病的時候的確很喜歡問,無論是抱還是親,都會問,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江眠還是點了頭。

於是吻就直接落了下來。

陳故的唇大概是因為洗了頭,被水浸了有點冰,貼上來時江眠差點想躲,但對上陳故沉鬱的、仿佛洞悉到什麽的目光時,登時不敢動了。

……他隻是在冬天被冰到了的本能反應而已啊。

陳故吻得很重,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江眠確信他的吻技不好了,因為昨天他被陳故拉著看了部國外的同誌片,親起來的畫麵很唯美,看著很纏綿,分開後也不至於像他這樣。

他跟陳故說,陳故就可憐兮兮地說那他練練,最後吃苦頭的還是江眠。

因為陳故根本不會克製。

但這次這個吻很短暫。

雖然打掃了戰場,卻不像之前那樣非要勾著江眠到像是要把江眠的心髒都給撈出來。

然而卻並不代表這個吻結束了。

因為陳故已經滾燙濕潤了的唇還在往下走。

滑過了江眠的喉結,惹得江眠渾身繃直到微顫,然後又側了側。

江眠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頸側一痛,甚至痛到讓他擰眉了,可還沒等他推開陳故,就傳來了一聲過於曖昧的聲音。

江眠半靠在牆上,在水汽氤氳中,瞥見陳故抬起頭來,露出了他的脖頸。

江眠就掃了一眼旁側的鏡子,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被自己頸側留下的牙印給燙紅了指尖。

作者有話說:

嘻嘻嘻;

明天見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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