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距離實在太近,事發又突然,押解王豔婷的女警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而阿深也隻來得及抱住紀念念轉了個身…

恍然間,紀念念發現自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除了阿深被刺中時發出的那聲悶哼,她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除了阿深臉上那明顯忍受著巨痛,卻還在對她努力展開的微笑。

直到阿深高大的身軀緩緩滑落,在即將倒地的瞬間,紀念念才猛然驚醒,快速地蹲下,同時伸手接住了他。

阿深的後心窩處還紮著一把刀,她怕碰到他的傷口,所以隻敢抱著他的肩膀和腦袋,然後衝人群聲嘶力竭地喊著:“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紀念念哭得不能自已,淚水完全模糊了她的雙眼,以至於沒看到此時的阿深看著她的眼神,是那種令人心碎的癡纏和不舍。

阿深躺在紀念念的懷中,身體雖然很痛苦,心裏卻是無比喜悅的。

他是司冥的徒弟,是紀家少主親衛隊的第一批隊員,是幾乎陪著紀念念一起長大的人。

從小到大,紀念念一直都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仰慕著她,也深深地愛著她!

他師傅看出了他的情愫,還警告過他不能做僭越的事。

嗬嗬,不用師傅提醒,他也不可能做什麽不該做的,在很小的時候,他就有了這個清醒的認知…

他絕不能做出不合身份的事來,因為那樣會讓她為難,就連可能會讓她不高興的事,他都不能做,當然,他也不會做。

不說做了會不會被他師傅打死的問題,就是他自己也舍不得看到她為難或不高興啊!

從成為她的親衛隊長的那一刻起,他唯一的職責就是保護她,他也早就決定了,他此生所有的時間,他全部的青春,甚至他的這條命,都將奉獻給她,也隻能是她!

所以,他一直死死地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也注意著自己的一言一行,在她麵前,連一個愛慕的眼神都從來不敢流露出來。

但是現在,他不想再壓抑了,如果他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而他卻是躺在她的懷裏走的,那他就覺得無比的滿足!

不能繼續陪著她保護她,遺憾是一定有的,但是,能救了她,沒讓她真的出事,哪怕代價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覺得是欣慰的。

而且,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還得到了她的擁抱,這是他從前連幻想都不敢的事情。

她在為他傷心和流淚,在為他焦急和慌亂,他雖然很心疼,但更多的,卻是開心和滿足。

他能感覺得出來,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和心裏,在意和關心的,都隻有他一個人了,這個認知,足以衝淡他對即將失去生命的遺憾。

為了以防萬一,阿深在來的路上就給醫院打過電話,所以救護車來得很快。

當醫生和護士要把阿深抬上擔架的時候,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阿深卻忽然醒了,伸出手,用手指拽住了紀念念的衣袖。

紀念念被扯了一下才感覺到,以為是阿深還不放心她,就忍著哽咽安慰他,“阿深,我沒事,你放心吧!你乖乖的去醫院處理傷口,我馬上去看你。”說完,她就把阿深的手拉下來放在了擔架上。

此時的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心中也隻剩下憤怒和心疼,因此錯過了阿深微闔的眼中那抹濃濃的失落和不舍。

直到阿深被抬上救護車,紀念念才轉頭看向王豔婷,她已經被警察再次製服,摁在地上,並把原來拷在身前的手,重新解下來拷在了身後。

剛才警察衝進倉庫,在雙方火拚的過程中,王豔婷一直縮在一邊,嚇得跟鵪鶉似的發抖,所以,警察就沒把她當回事,隻是例行公事,簡單搜了身,銬上就準備帶走,並沒有特別防備她。

誰能想到她竟然在身上那麽隱秘的地方藏著刀,並且還有持刀殺人的勇氣呢?

紀念念幾步走到王豔婷的麵前,一把扯住她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頭,然後左右開弓用力甩了她兩個耳光。

冷眼看著王豔婷漸漸紅腫起來的臉和那怨毒的目光,紀念念笑了,櫻唇輕啟,說出的話,卻讓她立刻如墜冰窖…

“如果阿深救得回來,我會留你一條命,但會讓你把牢底坐穿;如果救不回來,那你一定會被判死刑,但是,在你死之前,我會讓你知道,何為真正的人間煉獄!”

看著王豔婷由怨毒變成驚懼的目光,紀念念揮了一下手,馬上走過來一個年輕的男人恭敬地站到紀念念身邊,低聲說道:“少主,請吩咐。”

男人的話是對紀念念說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王豔婷,那眼神中蝕骨的痛恨,讓王豔婷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紀念念不再看王豔婷,而是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對跟上來的男人說道:“請帝城最好的律師團隊務必辦成此事,她的生死,視阿深的情況而定!”

王豔婷這下徹底慌了,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尖聲叫道:“少主?什麽少主?紀念念你不是傭人的孩子嗎?你怎麽會是紀家那個從來不露麵的少主?這不可能!你們騙人!”

王豔婷怎麽也不敢相信,S市頂級豪門紀家的那位神秘少主,居然就是這個她一直堅定地認為是紀家傭人的孩子,並讓她這麽多年來以對其取笑譏諷為樂的紀念念?

紀念念腳步一頓,卻並沒有回頭,而是嘴角挑起一絲諷刺的笑,冷漠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麽斷定我是傭人的孩子的,隻是看到我擦了一次地板就斷定了?那隻不過是我家長輩讓我戒驕戒躁的鍛煉。”

王豔婷傻眼了,但還是不甘心這麽多年來,唯一讓她自信比得過紀念念的事成為泡影,於是再次喊道:“那你也沒否認過啊!所以,你現在一定是在吹牛,我才不信呢!我告訴你…”

紀念念著急去看阿深,不想再跟這種蠢貨廢話,當即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你信不信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可以去拘留所裏等著,如果你這輩子還能活著走出監獄,算我輸!”

說完,紀念念帶著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而王豔婷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癱軟在了地上,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同一時間,在救護車上的阿深再次蘇醒了過來,好似心有所感一般,留戀地看了一眼車門,她應該就跟在後麵吧?

真的好想再看她一眼,也好想再聽一聽她的聲音啊!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阿深顫抖著伸出手,費力地從被自己壓著的口袋中,掏出了對講機,轉到一個頻道,對那邊的人說了幾句話。

然後,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沒有轉到紀念念的頻道,因為他真的很舍不得跟她作最後的道別。

向對講機那頭的人交待完之後,阿深才艱難地抬起頭,想要通過車門上的玻璃看一看後麵,但是,他爬起的高度不夠,隻能癡癡地看著車門,仿佛在透過車門看著他心中的那個女孩…

手中的對講機驀然滑落,他的頭也隨之垂落到擔架上,眼睛卻始終睜著,看著車門的方向,是那麽的眷戀和不舍,是那麽的遺憾,卻又是那麽的欣慰,口中似乎還在喃喃地說著:

保重,我的少主!

永別了,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