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輔導講座結束時距離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還有20多分鍾。

高三的莘莘學子難得有一段三不管的時間放飛自我,從小禮堂出來後三兩成群“大水漫灌”進操場、文化長廊、教學樓旁的林間空地等下課鈴打響。

薑芋和穀合拖遝到大部隊最後才走出來,沒想到早上陰霾的天空這會兒完全放晴,雖然還有些霧靄,但至少太陽從雲端鑽了出來,灑滿形式大於意義的陽光。

“薑芋頭,”烏賊娘故意沒和班裏的三八軍團一起走,否則肯定又是連綿不絕的討論為什麽男人穿上製服就是要比什麽高端成衣之類的帥!

討論的中心當然是胡前,有個女生家裏是做中藥生意,說胡前這個名字很好玩,倒過來一種藥材,前胡,化痰止咳平喘,就是長得不是很好看,一片一片的像是切開的樹根。

“薑芋頭,等等我,”沐浴在若有可無的陽光下,烏賊娘心情倒是不錯。

薑芋整個人困得不行,剛才要不是一直有隻粘人的蒼蠅在耳邊不停“嗡嗡”估計早就睡一覺了,“我要回教室眯一會兒,等會兒你幫我帶個牛肉餅。”

“你昨晚偷牛去了?”烏賊娘不打算放過某人,周一早上不來上學也就算了,還一副熬了通宵的狗熊樣。

薑芋擺擺手就準備拐進教學樓,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還有穀合的名字,當即有些無語可又不能完全不理,稍微打起精神,轉過頭——

“胡叔叔。”

“胡哥哥,”烏賊娘也同時叫了一聲。

麵對兩個稱呼,胡前啞然失笑,“好嘛,一個叔叔,一個哥哥,給我都搞錯亂了。”

烏賊娘也聽到薑芋叫叔叔,有點不好意思地想要糾正,“胡叔叔……”

“哎,別!”胡前連忙打斷,“你們兩個小鬼頭,高三的話差不多十七、八歲吧,我今年剛好30,差不多比你們大一輪,一般兩輪以上才叫‘叔叔’,還是叫哥好聽點兒。”

一句話讓薑芋和烏賊娘都不自覺笑了起來,烏賊娘緊接著問道,“胡哥哥,這會兒要回去了嗎?”

胡前看了看手上的表,“那倒不用著急,我下午2點到單位就行,這也到飯點了,走,咱們找家館子下飯館去!周圍有沒有什麽比較推薦好吃的?”

一聽到吃的烏賊娘雙眼放光,“哇,有的吃不用去食堂了!”

薑芋一陣無語但不能表現出來,再加上見烏賊娘雀躍的隻好說道,“出了校門左轉大概兩百米有家川菜館,味道還行。”

“對對對,”烏賊娘連忙附和,“他家的麻婆豆腐超級好吃!”

胡前又被逗笑了,“走吧,吃了回來你們差不多下午上課。”

就在三人準備朝學校大門走去時,突然聽到身後又傳來一聲,“薑芋!”

這聲音綿裏透著柔但音色還是屬於接近成年變聲期的雄性,薑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就算是“破壁”總不能貼身破吧……

一回頭,果然是東京煙花燙牛郎仔。

夏半小跑幾步,“薑芋,穀合,噢還有——胡警官,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於是四個人一同出了校門,左轉兩百米後坐在一家樸素川菜館的二樓包間。

拿手的麻婆豆腐,招牌回鍋肉,麻辣雞片,夫妻肺片,鹽煎肉還有一盆冬天才有的豌豆尖煎蛋湯。

從剛一見麵到這會兒等上菜,薑芋時不時望一眼老爸的手下,從胡前眼底難掩眼底露出的一抹疲憊,盡管和夏半聊天超出年齡差距的投緣,烏賊娘時不時接一兩句。

“噢,胡哥原來是從宣傳口子調到刑偵重案的,”烏賊娘恍然,“怪不得學校的心理講座你會來。”

“本來我也可以不來,”胡前笑著說,“不過一聽是十七中又是高三,我們組的老大就喊我來。”

“薑爸爸嗎?”烏賊娘眯著眼,“肯定派你來更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胡前看著眼前兩個典型的青梅竹馬,完全不像是會出什麽心理疾病的青蔥少年。

薑芋反而留意到夏半當得知自己爸爸薑黃,是市刑偵重案組組長時,臉上神情沒有流露出一點兒驚訝。

“噢,對了,”點的菜陸續上齊,烏賊娘先夾了一口燙嘴的豆腐一邊說道,“胡哥,我有個事兒還真想問你下,是一個和我從小耍到大的朋友。”

“嗯?你說,”胡前停下筷子。

“我這個朋友是個女生,”烏賊娘也鄭重起來,“其實她學習成績一直不錯,隻不過被渣男害了,初三那年,她喜歡上一個校外的混混,欸,也不知道是怎麽認識的。”

見三個人都在傾聽,烏賊娘接著說下去,“我反正是不能理解,我這個朋友當時喜歡這個男生死去活來,每天哪怕是逃課都要跑出去找那個男生。”

“後來傳來老師耳朵裏,然後通知了家長,家長知道後超生氣,”烏賊娘做著誇張的表情說,“直接把我那個朋友關起來不讓出門。”

“再後來,”烏賊娘露出憂心的表情說道,“我那個朋友什麽絕食啊,撞牆啊,裝病啊,總之又瘋又鬧想要出門,但都被她家裏給攔下了。”

“哎,這一關就是兩個月,”烏賊娘鬱鬱地說道,“我那個朋友後來瘋了,她往自己手臂上用刀片劃了好多條口子,也割過腕、吃過藥都沒有死成,再再後來整個人不會說話了,也沒有什麽表情,一個人就這麽一天一天地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度過。”

“你是想問怎麽能幫到她?”胡前聽了也不太好受,花一般的青春就這麽被強迫枯萎了。

“嗯嗯,”烏賊娘眼神垂了下去,“她一直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真希望她能早點好起來。”

胡前微微搖了搖頭說,“情緒失控到心理障礙,典型的壓抑型抑鬱,她拿刀片劃自己時就該引起重視,那是她內心的呼救,可惜家庭愚昧,到後來她抗拒一切時可以說是重度了。”

“青春期本來就是敏感叛逆的,引導大過於壓製,”胡前有些痛心疾首,“讓你朋友的家裏帶她去好一點的心理專科醫院就醫吧,如果還不引起重視,說不定她哪天就真的自己離開了。”

飯桌上一時有些沉悶,對於重油重鹽的菜係,薑芋本來興趣不大,豌豆尖湯卻意外的好喝,看了眼時間應該快要結束了,這時就聽身邊的夏半開口道:

“胡哥,”夏半麵露一絲難言之隱,“我也有個哥們心理出問題了,能幫我分析一下嗎?”

薑芋一聽,馬上望向牛郎,而後者帶著一臉誠懇。

不知道他到底要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