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爺?”

韶華被這個莫名的稱呼給說愣了,劉小丫走進來,一本正經地說道:“就是姑太夫人家裏的祁誌高祁大爺。”雖然明知道叫誌高,可是個子卻不高,若是胖上些許,就跟東大街口賣炊餅的貨郎似的。

幼菡一聽,立刻想起當日和嚴姑母一起來侯府放話挑釁的男子,趁著嚴愷之和嚴姑母在說話之際,他竟然還偷偷動了小心思去調戲小丫鬟。幼菡對這種猥瑣的男人恨得磨牙咯咯響,“居然還有臉上門來!”

韶華望了幼菡一眼,又聽劉小丫說道:“可是夫人,他已經在大堂裏坐著了。”

這下子,韶華也怒起來了,“誰讓他進來的!”明明她那天對所有人吩咐過,不許讓祁家任何人進侯府,他們是把她的話當耳邊風了吧。

看著韶華怒目而威,劉小丫嚇了一跳,“不、不知道。”

“英九英羅呢?”韶華望向初荷。

初荷心裏也氣,奈何嚴愷之身邊兩個最得力的人卻不在,“英九和侯爺一起出去了,英羅今早出門到現在還沒回來。”

一聽兩個最可靠的人都不在,難道要她出麵不成?韶華心裏一堵,有些氣不順,初荷急忙出主意,“夫人,要不去找太夫人。”

幼菡暗歎祁誌高可真會挑時間,竟然挑這個時候上門,擺明就是給韶華找事的吧。“太夫人剛剛不是說去淨因寺嗎?現在趕也趕不及了吧。”

韶華搖了搖頭,“不行,就這點事把她叫回來也不是辦法。”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居然敢放祁誌高進府來。她抖起精神,“初荷幼菡,你們陪我去,小丫你帶路。”

劉小丫忙不迭地轉身帶路,主仆幾人剛走到匯鬆堂,就聽到一個粗狂鄙陋的男聲,夾著一陣劇烈的拍桌響。

“給我叫嚴愷之出來!”祁誌高大搖大擺地坐在主位上,五短身材襯著一身大紅夾棉圓領袍,顯得臃腫不堪。

韶華剛邁進門,看到四個丫鬟呆呆地站在門口,等她走到跟前時才忙不迭低身行禮。她秀美的眉頭皺了一下,斜目掃了一腳踏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臉上不掩厭惡的表情。

嬌聲一怒,把祁誌高喝了個渾身激靈,“誰這麽放肆,竟然敢直呼侯爺名諱!”

祁誌高一見是個嬌滴滴的美嬌娘,精致圓潤的臉龐帶著慍怒,更顯得明媚照人。他立刻笑眯了眼,嘿嘿笑道:“喲!原來是弟妹在家啊。”

幼菡見他一臉淫相,立刻挺身一步,站到韶華麵前,擋住他的視線。韶華強忍著作嘔的衝動,看都不看祁誌高一眼,指著守在門口的四個丫鬟,嬌喝一聲:“你們幾個,給我進來跪下!”

莫名被韶華喊到的丫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戰戰兢兢地走進去,一字排開跪在韶華麵前。祁誌高也讓韶華的舉動給弄懵了,不明白她到底想幹嘛。

隻聽韶華又一聲喝令,冷眼看著底下四人:“幼菡初荷,給我每人各掌十下。”

“夫人饒命!”四個丫鬟心裏皆是一驚,立刻磕頭求饒,完全不知道韶華為何遷怒於她們。

初荷幼菡也被說得一頭霧水,紛紛望著韶華,見她臉上出現一抹厲色,聲音變得威嚴起來,“饒命?哼,你們的主子讓人連名帶姓直呼,你們杵在那裏當木頭,竟然好意思讓我饒命!給我再加五下,看誰還敢再說饒命。”這時,兩人才恍然大悟,立刻挽起袖子,一人負責兩個,左右開弓,一手各扇了十五下。

那巴掌打到肉臉上響起的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聽得所有人心裏一陣膽寒,忍不住為四人同情起來,卻沒人敢出來求情。站在旁邊的祁誌高見韶華一出來就給他下馬威,而且竟然狠心把四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打的鼻青臉腫,心裏不禁有些怯膽。

韶華聽著如雨點落下的巴掌聲中夾雜著她們細細碎碎的哭腔,幽幽地吐出一句話:“這還是在自家地盤,你們都敢這樣,那要是出了大門,還不得讓人欺負到頭上來了。今日若不處罰你們,明日就有人敢上門來撒野,堂堂興勇侯府都被你們當成什麽了。”

等到幼菡她們打完巴掌,四人的臉都腫得如同長包,不敢捂臉,忍著淚光低頭啜泣。

“夫人打完了。”

“服不服?”韶華坐在主位上,斜睨著底下四人,揚聲問道。

“服。”四人豈敢說不,帶著哭腔不住點頭。

韶華滿意點對初荷幼菡她們點了點頭,讓她們把四個丫鬟先帶下去。一時躲在門口窗外的人影看著四個丫鬟各自捂著紅腫的腮幫子,滿臉淚花的走了出去,心裏一陣唏噓,有的已經隱了身影。

“呃,等等,你能不能……”祁誌高看著頗具威嚴的韶華,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來錯時候了。

韶華依舊不理會她,她目光略過窗上的人影,一看初荷回來,又啟聲:“初荷,去把今日當值的人都給我叫來,我今日要整頓家規,所有不服的人一律家法。”如果說剛剛四個丫鬟的下場隻是讓一小部分人膽怯,那麽這一句話,可讓大部分竊聽者各自心驚。

“喂,我說……”祁誌高不滿韶華的無視,正要開口,隻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從門口走了進來。先給韶華做了一禮,然後搖頭道:“夫人,不可!”

“你是誰?”韶華心裏冷笑,這躲在黑暗中的狐狸總算露出真麵目了。

曹管事長得一臉清秀,整一個書生氣息,走在大街上仿佛如赴京學子一般,怎麽都看不出是個管事。他聲音清亮,舉止有禮,隻是眼神中帶著些許輕蔑,“回夫人,我是二門的管事,小的姓曹。”

“這瘋狗是你放進來的?”韶華掃了他一眼,連稱呼都沒稱呼,朝祁誌高丟了眼色,對他嗤笑一聲,把祁誌高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曹管事一聽,急忙擺手,“不不,不是,小的也是聞信趕來的。”

韶華見他挺直腰板,絲毫沒有做奴才的本性,心裏有些驚訝他的來曆,嘴上卻道:“那麽剛剛他喊侯爺名字的時候你也在場了?很好,那你也別想逃。來人!”這一聲來人,立刻就跑出幾個家丁,個個身材高大,站在曹管事身邊,把他襯得十分瘦弱。

還好讓幼菡去喊拐腳張來助陣,否則這侯府裏差點就找不出她可用的人了。

曹管事被這陣營嚇到,根本沒想到哪來的幾名大漢,而且看韶華的樣子,是故意要拿他說事的。他一張白淨的臉漲得通紅,吱出一句:“夫人,我可是從宮裏來的,要打要罰也得侯爺在。”

不說還好,這麽一說,韶華的眸色更冷了,她要治的就是這宮裏來的人。

“又一個從宮裏來的。宮裏了不起啊,宮裏來的就不是奴才了?我還是皇上欽賜的興勇侯夫人,你們可曾拿我放在眼裏,一個兩個都和我嗆聲,敢情你們宮裏的靠山是比皇帝還厲害?”聽著韶華的話,一句比一句尖銳鋒利,猶如一把把刺刀狠狠地刻在曹管事心上,他聽得麵如死灰,不敢回答。

“這……”他一個反應不及,被逼問得無話可對。

“難道是太後娘娘?”韶華眼眸半閉,打量著他臉上一瞬間的驚慌。

“不、不是。”曹管事立刻搖頭,最後一絲血色都褪盡,整個人像是被抽掉魂魄似的,頹然不振。

韶華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不再氣焰囂張的曹管事,冷笑一聲:“既然不是,你倒和我說說什麽人讓你這麽和我叫板。現在連我都不放眼裏,難道侯爺你們就服氣了?”伸手指著耷拉著腦袋的曹管事,對一旁的大漢說道:“那好,連同曹總管,全部給我關起來,全部聽候侯爺處置,任何人不得求情。”

“是!”幾人齊聲,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聾,不理會曹管事的掙紮,把他拖了下去。

目送著曹管事被拖走,視線之餘,瞥見有人慌慌張張地朝外麵跑出去,心中卻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這曹管事不過是龐丁丟出來的一個棋子,從他的氣度和相貌,看來還是個清白的人。韶華是在滿是讀書人的家裏長大的,她很清楚任何一個讀書人都絕不會屈下自己的驕傲,躲在侯府裏當管事。隻要他們願意,就算窮極一生,也應該站在考場上。

能讓一個如此清高自傲的讀書人來侯府當管事,若不是侯府的麵子太大,就是總務府的人太蠢,這分明是來拿他出來試刀。

韶華這麽大刀闊斧地挫了龐丁他們的銳氣,想必有些人就該坐不住了,但她要的就是他們坐不住,她可不希望再冷不丁被他們陰了一把。既然嚴夫人大方地甩手讓她理家,那就算是血流成河,她也要把這侯府打掃出個清淨的地方。

餘光瞥見祁誌高不安挪動的身影,韶華一皺眉,“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是來找嚴愷之的。”這下子,祁誌高的聲音已經不如一開始那般有底氣了。

韶華對著大門喊了一聲,“你們外頭聽到什麽了?”頓時,不知從哪裏冒出幾個漢子,一哄而上,有人抬手,有人扛腳,竟然把祁誌高整個舉到頭頂上去,嚇得祁誌高在半空掙紮,“喂,喂!我還沒說完呢!你們放我下來!”

“這個家不歡迎你,務必轉告令堂,侯爺不敢做的事,不代表我就不敢。下次再上門,我可就要到京兆府告狀去了。送客!”韶華冷眸一句,眾人立刻把祁誌高抬著走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