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蕾的聲音很悶,隻是努努嘴,“我隻想與你多相處一秒。”
也許是這句話觸動了鐵石心腸的盛有謙,他拿著圍巾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起身撣了撣身上的雪,牽著紀蕾的手朝門口走去。
明沁覺得今天盛有謙的表現有些一反常態,她湊過去拍拍梁湛威的肩膀,“看來,還是你這個當哥哥的罵一頓才管用。”
梁湛威也杵在那望向他們的背影歎氣,“罵什麽?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媽就下來了。”
“千萬別跟我說你弟他轉性了,打死我都不信。那他忽然來個大反轉到底是要鬧哪樣?”明沁輕蹙著眉頭,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他不會在外麵惹禍了吧?”
梁湛威將堆雪人的工具集中扔在一邊,拉著明沁的手也朝那邊走,“不知道,行了,還是先過去打個招呼吧,別失禮了。”
剛把紀清傑和夫人請進蘇荷雅居,隨後明遠山和秦淑瑤也到了。大家相互拱手作揖,互道新春。小輩們給老輩們拜年,老輩們給小輩們分發大紅包,三家人湊在一起的除夕也算是格外熱鬧。
也許是因為今天盛有謙的突然轉性,讓紀蕾徹底地忘記了多日來的不愉快,就連臉上的疲態也一掃而光,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清爽勁兒。
不過一杯茶的工夫,大家就自動站隊了。
男士湊成了一桌麻將,女士們就圍坐在茶幾前話起了家常。
明沁雖已囑咐過娘家不許提生孩子的事,可紀夫人這邊她就控製不了了。
紀蕾她們娘倆剛坐到一起,紀夫人嘀咕上了,“怎麽樣了呀?肚子有動靜了嗎?”
“親家母,你怎麽比我還著急呀?”梁潤穎也跟笑著參與進來。
紀蕾不敢對母親和婆婆說,迄今為止盛有謙隻在新婚之夜碰過她,於是隻好羞澀地笑而不語。
明沁大概猜到其中原因,便替她打圓場,“媽,您也太著急了,這剛結婚這幾天呀,哪那麽快就有了。”
不說也罷,見她發聲梁潤穎立刻又把槍口對準她,“我說她也是在說你,你和老大你們倆時間可不短了吧,那你怎麽還沒個動靜?”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提起婚前同居,明沁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媽,您這是說什麽呢……”
幾個老人哄堂大笑,畢竟現在這個年代,已經沒人在介意這樣的事了。
紀蕾也捂嘴偷笑,挽著紀夫人的胳膊,“母親,我已想好,若生下一女便叫鍾情,若是一子便叫鍾意,母親覺得可好?”
紀夫人拍拍她的手,就連責備中也充滿著濃濃的母愛,“哦喲,寶貝,可不能這樣不懂規矩的呀,孩子的名字那是要由你婆婆來起的呀。這種事情你是不可以善自做主的儂曉不曉得呀?”
“那倒不必,”梁潤穎笑著擺手,“我可不是老古董,隻要他們過得好、過得幸福就行了,誰起都一樣。”
明沁用餘光瞄著秦淑瑤,對於什麽時候可以當外婆的事她關不熱衷,隻是時不時地就滑開手機看一眼,像是在等什麽人一樣。
紀夫人俯在女兒的耳邊悄聲問道,“盛有謙那小子對你好不啦?”
紀蕾抿著嘴,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還差不多,”紀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要是他對你不好,你可要和媽講的呀,媽媽替你撐腰,絕不輕饒他。”
“你們娘倆在那嘀咕什麽呢,大點聲,讓我們也聽聽嘛。”梁潤穎喚來常嫂給大家又換了壺熱茶。
明沁見紀蕾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遠處正在打麻將的盛有謙,便笑著對婆婆說,“還能說什麽呀,肯定是在說您那個寶貝小兒子唄。”
聽到這,梁潤穎倒也想借紀夫人在這裏的時候,趁機用話點拔紀蕾幾句,便語重心長起來,“蕾蕾,與人相處是有竅門的,與自己的男人相處這裏麵的學問就更多。你年輕,結婚的時日又短,慢慢來。”
紀蕾自然懂得婆婆話裏意思,心裏還是很感激的,礙於今天在場的人多,也不好表達,隻是點點頭作罷。
可紀夫人卻不懂其中之意,隻是牽過梁潤穎的話頭,繼續向女兒傳授起自己的經驗來,“蕾蕾,媽媽跟你講哦,要想拴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先要拴住他的胃,儂曉得吧?你看你爸爸哦,他隻要超過三天吃不到我做的飯,那整個人都會垮掉的啦。這個就是本事呀,等過了年,過了年媽媽也教你做菜好不啦?”
明沁在旁忍不住偷笑,這套理論也許對於尋常家的男人管用,可是她也不睜開眼好好看看她的女婿是誰。那個涼城有名的混世魔王豈是一兩道菜就可以收服的。
正聊得起勁兒,就聽盛有謙在遠處喊紀蕾,“老婆,手機在茶幾旁充電,幫我看看充滿了沒有?”
“好!”紀蕾像一隻快樂的小兔子,起身就去抓台燈旁的手機。
剛拔下充電器,紀蕾的臉色就變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拇指還在屏幕上不停地向下滑動著。
明沁頓時意識到紀蕾可能是看到盛有謙在外麵的桃花劫了,剛想開口岔開她的注意力卻已然來不及了。
紀蕾拿著手機氣哄哄地衝到麻將桌跟前,將屏幕對準盛有謙質問道,“她是誰?”
盛有謙掃了一眼,並未太在意,丟出一張牌之後才說,“隻是朋友而已。”
“如此親熱,會是何種朋友?”紀蕾不依不饒,繼續追問。
“逢場作戲而已,”盛有謙隨便應付一句之後,大喊一聲,“別動!哥,我胡了!哈哈哈哈。”
紀蕾見他竟這樣敷衍自己,可又沒有別辦法,便站在牌桌邊一再追問,“我並不信你們隻是逢場作戲,你與她現已到何種程度了?”
盛有謙有點不耐煩了,隻是礙於紀清傑也在,不好發作,當下便耷拉著臉,幹脆不搭理她了。
女兒沒臉,就是自己沒臉。紀蕾單純,不懂得這樣的道理,可像紀清傑這樣的老狐狸又怎麽會不懂呢。
他心裏責怪女兒處事不分場合,當著眾人卻不好嘴上說,隻是連哄帶勸地警告紀蕾,“蕾蕾,男人嘛,在外麵逢場作戲是很正常的,不要太大驚小怪。去和你媽,還有你婆婆她們聊天吧,別在這鬧了啊。”
“胡說!”
紀蕾厲聲一喝,不光驚呆了麻將桌上的四人,就連遠處沙發上的閑話家常的女人們也朝這邊看過來。
“哦喲,這是怎麽啦嘛?發生什麽事了呀?”紀夫人擔心女兒受了委屈,急匆匆地就往這邊跑。
明沁也挽著梁潤穎的胳膊一起走過來,唯獨秦淑瑤坐在原處一動不動。連自己女兒的事尚且不關心,何況是一個外人呢。
人都聚過來之後,盛有謙的臉色比剛才更沉了。梁湛威擔心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又鬧得不愉快,便試圖把此事圓過去。
“沒事的,大家別緊張,蕾蕾也隻是過於關心老二而已。”說著,他站起來推著大家坐回去。
“我不!”紀蕾掙脫出來,舉過來的手機幾乎就快貼到盛有謙的臉上了,“你告訴我她是誰,我要找她去問個清楚!非要破壞別人的家庭,究竟是何原故!”
見梁湛威不便與她身體接觸,明沁便走上前拉著紀蕾。可她今天卻與有些反常,再也不是之前那個逆來順受的樣子,越是拉她,她掙脫得越厲害。
明沁知道,盛有謙對婚姻的忠誠才是紀蕾真正的底限。
所有人都愣在那裏發呆,不知道該怎麽平息這種可大可小的爭端。隻有盛有謙一個人極為淡定,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慢悠悠地點燃後,才扭頭問紀蕾。
“我說了,不過是逢場作戲,你到底要我怎樣?”
“若真如此,大可不必這樣。”她說著,又把手機伸到他麵前。
盛有謙一把奪過手機狠狠地砸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就連後殼也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這樣你滿意了?”
婚後的這些日子,紀蕾雖然沒見過盛有謙的好臉色,但也都是冷暴力而已。這突如其來的爆發,讓她一下子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嚇得全身瑟瑟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紀夫人見女兒當真受了委屈,哪能看得下去,衝出來擋在紀蕾的麵前,伸出食指在盛有謙麵前不停地比劃,“哎我說你這個人呀,你可不能這樣對待我們蕾蕾的呀,明明是你有錯在先,你幹嘛還發這麽大的脾氣呀?”
盛有謙一大早上被梁湛威罵回來的時候,本打算為了能開開心心地過個除夕這才對紀蕾有了笑臉,隻是他沒想過婚姻本就不是一個人可以掌控的事。
他心裏煩躁一湧而上,又礙於在場的這些人,心裏窩得那股火實在無處發泄,轉過身一抬手就將麻將桌子掀翻在地。麻將牌劈裏啪啦地散落一地,發出的聲響讓所有人都覺得心驚肉跳。
“我……你……”紀蕾又氣又急,心裏一肚子的話嘴上卻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