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潤穎輕輕地推她了一下她的頭,“還說要向人家學習,這麽快就給忘腦後去了。你是當大嫂的,可要給她做個好榜樣啊。”交待完了以後,就立刻又去廚房張羅了。
明沁見梁湛威正望向這邊,便朝盛有謙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又慫了慫肩。
梁湛威立刻會意,剛想坐過去安慰他一下,沒想到盛有謙卻起身朝明沁走來,“嫂子,你說實話,洪婉兒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
“這個……她……”明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把她喜歡沈然的事說出口,隻是輕描淡寫地敷衍道,“她想專心拍戲,感情的事暫時先不考慮。”
盛有謙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轉身又坐回到沙發上保持剛才那個姿勢,臉拉得像長白山一樣,動也不動。
梁湛威見狀,跑過來問明沁,“什麽情況?”
“還能什麽情況,伯母說讓我務必要幫她,可是我也沒幹過這事啊。”明沁咧著嘴有點犯難。
“沒事,”梁湛威拍拍她肩膀,“呆會見機行事,”說完轉身就要走。
“哎!”明沁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真要這麽幹啊,我可不讚成這種大家長作風,咱們那位二少爺實在太可憐了。”
梁湛威想了想,歎了口氣,“誰叫他命不好,投胎成了盛家二少爺,你也別勉強,盡力就是了。”
他們正商量著,隻見梁潤穎忙從廚房裏快步走出來,大聲嚷道,“都放下手裏的事,紀蕾來了,快到門口迎迎。”
看著準婆婆這個興奮勁兒,明沁一撇嘴,衝梁湛威說道,“還沒過門就這麽熱情,我來的時候怎麽沒人迎接我呢。”
梁湛威忍不住發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小鼻尖,“竟胡說,上次媽不是親自到門口迎你的。”
明沁回憶了下,好像的確如此,於是展顏一笑,也隨著人群往門口走,其實她更好奇這個紀蕾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梁湛威將明沁的胳膊挽在自己的臂彎裏,一起站在蘇荷雅居門前的噴水池前等候。車子停穩後,紀蕾緩緩走到近前,一下子刷新了明沁對神童、學霸的傳統認知感。
明沁冷眼瞧著,她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梳著發髻,上身是一件白色立領唐裝,下身是條黑色擴腿袖子,上眼一看像是國民時期的少婦,倒也有種婉約古典美。
她在前麵步伐走得很慢,司機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隨她走在後麵。
“哇塞,這位美人兒是不是穿越來的啊,太複古了。”明沁墜著梁湛威的胳膊小聲說道。
梁湛威俯身低語,“就衝這身打扮,她就把自己和別人隔在了兩個不同的世界裏。”
“哥,這……這什麽路子這是?”竇霆禮也有點懵了,心裏瞬間有點同情起盛有謙來。
梁湛威扭頭輕笑,“你嫂子說了,這叫複古範兒。”
竇霆禮皺了皺眉頭,又無奈地搖搖頭,不知道心裏此時在做何感想。
他老婆心裏也直犯嘀咕,低聲問道,“她這樣的,和咱們二少爺硬捏在一塊,怕是不合適吧?”
“你閉嘴,”竇霆禮瞅了眼前麵滿臉樂開花的梁潤穎,指責道,“合不合適不是咱們說得算的,別說了,人來了。”
見人到近前了,梁潤穎往前迎了幾步,抓著紀蕾的手就開始寒暄,“蕾蕾,咱們可是好幾年都沒見了,自從你去留學開始,是不是?”
“嗯。”紀蕾咧嘴點了點頭,笑得很勉強。
“你父母身體還好嗎?”知道她話不多,為了場麵,梁潤穎馬上又跟了一句。
紀蕾聲音很輕很溫柔,隻是話一出口,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尚可。”
明沁私底下捏了梁湛威一下,乖乖,沒聽錯吧?這個年代居然有人在不開玩笑的情況下用“尚可”二字。
“額……好,好,那就好,”梁潤穎有點接不住了,馬上轉移話題,“蕾蕾,大家知道你要來,都非常高興,全都出來迎接你呢。”
紀蕾轉過身往人群裏掃了幾眼,一直麵無表情,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梁潤穎朝人堆裏叫道,“湛威,快過來,你們小時候不是常在一起玩嗎?快來和蕾蕾打個招呼。”
梁湛威歎了口氣,放下明沁的胳膊,從人群裏走出來,很大方地伸出手,“你好,蕾蕾,多年不見,你變漂亮了呢。”
紀蕾抬頭盯了梁湛威幾秒,隻是深深地彎腰鞠了一躬,然後硬生生地擠出倆字,“你好。”
當著眾人的麵,梁湛威都快尬死了,能讓堂堂盛世總裁伸手相握的人可不多。他尷尬地把手縮成了拳頭,放下之後朝後麵招手,“這是我未婚妻,明沁。”
明沁在後麵都快笑出聲了,聽見他介紹自己,便立刻收起笑容,從人堆裏走了出來。有了前車之鑒,明沁並沒有伸手,也學著她的樣子,微微彎腰,笑道,“你好。”
紀蕾看了看明沁,連“你好”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這樣下去氣氛早晚會僵住,梁潤穎掃了人群一眼,發現盛有謙不在,便催促著大家進去坐下慢慢說。
大家轉身都朝屋裏走,梁湛威拉著明沁直筋鼻子,一臉嫌棄的樣子。明沁卻小聲嘲笑他,“幾年不見,你變漂亮了呢,哈哈,熱臉貼人家冷那啥了吧。”
回想自己剛才窘迫的樣子,梁湛威冷臉瞪她,不說話。
今天人多,場合也比平時正式,於是常嫂收起了小圓桌,改用長方形的大餐桌。
梁潤穎坐在主位,依次是梁湛威,盛有謙,竇霆禮,兩個孩子,都是男女相對而坐。
餐廳十分安靜,礙於紀蕾話少,梁潤穎便特殊照顧些,她指著桌上的紅酒問道,“蕾蕾,紅酒喝得慣嗎?”
紀蕾也不說話,頓了一會兒起身走向客廳。正當所有人都納悶這人去哪了,她才拿著兩壇酒又重新回到餐廳,走到梁潤穎麵前一遞,“喝這個可好?”
大家均是一愣,她捧著的兩個小酒壇竟然是透明的,裏麵淡粉色的酒水清晰可見,光是看品相就有種讓人忍不住品嚐的衝動。
“這是?”梁潤穎接過其中一壇,微微高舉仔細打量著。
“此酒隻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嚐。”這是紀蕾到了盛園後說出最長的一句話。
盛有謙一直打量著紀蕾的穿著以及行為舉止,心裏的好大不樂意通通都寫在臉上,小聲嘀咕道,“故弄玄虛。”
明沁聽她背了這句詞,忽然想起蟠桃仙子董雙成的傳說,便問道,“這是桃花酒嗎?”
紀蕾見有人懂她,轉過頭竟對著明沁露出了笑容,“清香可口,濃而不烈。”
竇霆禮單手杵著額頭,把臉擋住,一直衝著梁湛威皺眉擠眼,“我沒記錯的話,大清早就亡了對吧?”
梁湛威抿嘴直樂,站起身接過紀蕾手裏的另一壇酒,朝在坐所有人說道,“再優雅的紅酒,在這兩壇桃花酒麵前也顯得庸俗不堪。蕾蕾真是有心了,那今天咱們就高雅一回,嚐嚐天上的酒,怎麽樣?”
大家瞧著熱鬧,紛紛都拍手叫好。隻有盛有謙一直靠在椅子上冷著臉,一聲也不吭。
常嫂給大家換了套白玉酒盞,這還是盛老爺子在世時的珍藏之物,今天配這桃花酒倒也算搭配。隻是這樣一來,桌上的葷肴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可能是因為剛才明沁認出了桃花酒,紀蕾對她偏有些好感,落坐後便問道,“請問芳齡幾許?”
這麽說話實在別扭,可第一次見麵,明沁也不好駁回,隻好順著她說,“我三十了,你呢?”
“我三十一歲,算是姐姐。”總算有了句古今通用的話。
坐在對麵的盛有謙實在看不下去了,把話柄搶了過去,“紀蕾你沒搞錯吧?你讓她管你叫姐?你是不是來的時候把腦子落家了?”
明沁立刻抬手想製止盛有謙,話還沒出口,紀蕾在旁邊卻和他對上了,“過門後方可為嫂,現如今就該以姐妹相稱。”
大家全都愣住了,沒有人還記得現在應該是舉杯提筷的時間,除了兩個孩子還在直勾勾地盯著好看的桃花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對滿身火藥味的新人身上。
紀蕾話是沒錯,但平日裏大家早都叫慣了,可提起規矩,盛有謙被她懟得無言以對。
“好,沒問題,蕾蕾說得是,”明沁很怕因為稱呼的問題,而引發他們之間的衝突,隻好馬上打圓場,並學著紀蕾的口氣道,“姐姐,咱們現在就用膳可好?”
她話音一落,所有人哄堂大笑,剛剛劍拔弩張的氛圍總算是被她巧妙地化解了。
席間,明沁為了完成梁潤穎交待的任務,隻好不停地給紀蕾夾菜。每夾一次,紀蕾就說一次“多謝妹妹”,看得所有人都直皺眉頭,明沁也隻好笑而不語。
竇霆禮也朝他老婆使眼色,意在讓她幫明沁分擔分擔。她沒辦法,隻好提起公筷夾菜,沒想到紀蕾卻扭頭淡淡說道,“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