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討了個沒趣,她隻好放下筷子做罷。梁潤穎發現紀蕾有些靦腆羞澀,便緩和著問,“蕾蕾怎麽總是不講話呀?”

“食不言,寢不語。”甩完這句話,不顧所有人的臉色,仍舊低頭吃她的飯。

連這個未來婆婆都受了冷待,其他人也就不再對她的態度報有什麽希望了。一頓飯吃下來,明沁的臉都快笑僵了,覺得心好累。

本來飯桌上要說的話,由於氣氛不對,梁潤穎也一直沒找到切入點開口。現在到了飯後的消食茶,該是談正事的時候了。

常嫂給大家泡了烏龍茶,紀蕾反而像主人一樣,端起茶盞轉身遞給了明沁,“喝茶。”

“謝謝,謝謝。”她的舉動,搞得明沁倒有些受寵若驚了。

梁潤穎一直找不到話頭,隻好拿梁湛威他們開了刀,“湛威,這幾天你抽時間幫我約下明沁的父母,我要和親家談談你們的婚事。”

“知道了,媽。”梁湛威喝了口茶,點頭答應著。

“一會你帶明沁去水月雲天看看,若是裝修的風格不滿意也好早做調整。對了,明沁怎麽還不搬過來啊?”

“伯母,湛威這幾天有點忙,等手頭的事處理好了就搬。”

明沁瞪著眼睛左右晃了兩下頭,梁湛威想想前段時間李曼凝那檔子事,也隻好默默的將鍋背在了自己身上。

老大的事情說完了,梁潤穎話鋒一轉,調準槍頭開始籌謀老二的事,“蕾蕾,你父母還是比較讚同這門婚事的,你自己有什麽想法,願意嫁到盛園來嗎?”

這話說得也忒直接了,明沁一口茶就嗆在嗓子眼,“咳咳”地咳了兩聲之後,不免替紀蕾擔憂起來。

可紀蕾卻答得簡單明了,絲毫沒有任何的羞澀,“如此甚好,”說完,她用餘光瞄了眼盛有謙。

這回輪到梁湛威嗆到了,他越來越覺得後麵的事情不好把控了,穿越來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梁潤穎對紀蕾的這種表達方式有些適應了,她滿麵笑容,如沐春風,“那太好了,你們的事定下來了,我也算完事任務了,以後這個家就熱鬧了。”

盛有謙一直倚靠在沙發上玩手機,他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到梁潤穎麵前,“媽,婚期就和我哥定在同一天吧,其餘的事您做主就行了,我有點累,先回碧波雲海了。”

“你等等,”見他要走,梁潤穎把紀蕾推到她跟前,“正好帶蕾蕾去看看新房。”

盛有謙的臉上沒有半分波瀾,情緒難辨,他轉過身邊走邊說,“成親後便可知曉,姑娘何必急於一時。”

話音剛落地,他高大的背影就消失在門口了。紀蕾見他故意模仿自己說話的腔調來借機諷刺,心裏十分委屈,有些不大自在。

梁潤穎瞧她像是被勾了魂似的,便哈哈大笑道,“好事,這是好事,雙喜臨門啊。”

可紀蕾卻高興不起來,直接起身說道,“伯母,那我就先告辭了,”然後又轉身朝在坐的幾位鞠躬,“各位請留步。”

走在仙境一般的盛園裏,看著紀蕾的可憐樣,明沁有些於心不忍,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蕾……姐姐,你真的想嫁進盛園嗎?”

紀蕾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她停下腳步轉頭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明沁簡直不敢相信,這種話竟然會出自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留學生之口。她試著轉圜,“你也是喝過洋墨水的人,這種想法是不是也太……”她本來是想說封建,又覺得不太合適,“太傳統了。”

紀蕾一歪頭,眼神有些困惑,似乎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是說,老二他……我怕你們……”明沁的手在她和自己之間比劃了兩下,暗指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應該三思而後行。

紀蕾聽懂以後卻笑了,這次是發自真心的笑,“我與有謙自幼相識,我相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既然話以至此,明沁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望著徐徐開出盛園大門的車,她心裏忽然變得很複雜。她仿佛預見了一場悲劇正在上演,情緒也變得越發沉重起來。

在回浣花小築的路上,明沁一直都看向窗外,沉默著。

“在想兩家父母見麵的事嗎?”開車之餘,梁湛威瞥了她一眼,“擔心明遠山會起幺蛾子?”

明沁咽了口唾沫沒說話,半晌才悶著“嗯”了一聲。

“放心好了,”他笑嗬嗬地解釋道,“當年為了能把你的原主嫁給我,一路求爺爺告奶奶才搭上了爸這條線,要不是她中間出了意外,早就八抬大轎的把人送上門了。”

聽了這話,明沁算是鬆了口氣,學著紀蕾的口氣說道,“如此甚好。”

“沒想到你這麽想嫁給我啊?”梁湛威嬉笑著調侃她。

“別做你的白日夢了,我就是擔心他們搞事情,讓伯母為難,”說到這她又轉了話鋒,“再說我有別的選擇麽?”

這話梁湛威就有點不愛聽了,努了努嘴,“別說得好像挺委屈似的,想嫁我的人可從盛園排到亞龍灣,你應該感到榮幸。”

明沁冷哼一聲,“是啊,像紀蕾那樣的家世背景才配做你們家的媳婦兒,我一個被綠的二婚女,連自己的人生都不配擁有,更別提嫁進給你這樣的豪門了,這麽說來確實是你更委屈些。”

“那……”梁湛威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那南聖悅的父母,你打算怎麽辦?”

看著車窗外的紙醉金迷,明沁歎了口氣,“她早就沒有父母了,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可憐蟲。”

話題越說越沉重,梁湛威便借機打了個岔,“對了,前幾天我問過沈然了,他並沒有和洪婉兒談戀愛,估計你那位閨蜜也是個剃頭挑子吧?”

明沁沒留心他的用意,也順著話茬兒聊道,“紀蕾好像挺喜歡咱們的二少爺,二少爺卻喜歡婉兒,婉兒又喜歡沈然,可沈然卻悶著不敢出聲,聽起來像不像深海裏的食物鏈?”

梁湛威也學她哼了一聲,“這就是殘酷的現實生活,哪能讓人人都如意呢。老二的事咱們做不了主,以後你還是別管了。隻是想到日後家裏會多出來一個穿越的,真怕會鬧得個雞犬不寧。”

“是啊,”明沁將胳膊搭在車窗上,感歎道,“之前你說她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整個一個出不了戲,你說她會不會這有問題啊?”

梁湛威扭頭看著她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又目視前方繼續開車,“別胡說了,她的智商扣出來上秤都比咱們多二兩。隻是典型的書呆子而已,不過是處理人際關係的能力上差了一些,別的倒還不至於。”

明沁“嘖嘖”兩聲,一臉愁容,“同一天結婚,以後麵對麵的機會就多了,我到底該怎麽跟她交流啊?想起她喊我‘嫂嫂’的模樣,我這雞毛疙瘩就掉一地了。”

梁湛威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那就惡心回去好了,各憑本事,你又不是沒演過古裝戲,這點台詞還能難得倒你嗎?”

明沁感到好無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是,貝勒爺,奴才還有事請教。”

“你太客氣了,自稱臣妾就行。”梁湛威一邊打趣著她,一邊向右打了下方向盤,將車並到了右側的車道上。

明沁坐直了身體,從包裏拿出一個首飾盒,一本正經地問道,“這是李曼凝交給我的,不是說‘梅麗莎’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嗎?怎麽會有兩枚同款?”

梁湛威掃了一眼戒指,繼續認真開車,不以為然地答道,“這枚是西餐廳那晚就想送你的,結果我喝多了,她偷藏起來又不承認,我隻好再訂一枚了。”

“我想也是這樣,”明沁把首飾盒又放回包裏,“那等婉兒結婚的時候,我可以送給她嗎?”

“當然可以,”梁湛威笑了,“你高興就好。”

這是從桃江回來以後,梁湛威第一次留宿在浣花小築。二樓的臥室裏終於又恢複了他特有的氣息,暖光地燈打在地板上,映得整個天花板都顯得格外溫存。

梁湛威將她摟在臂彎裏,吻了下她的額頭,“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我總是在樓下靜靜地看向這裏,這樣我才覺得離你更近一些。”

“隻是我們現在的關係,有時候讓我很困惑。”明沁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不停的畫著圈圈,弄得他直癢癢。

梁湛威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跟著自己的心走,好嗎?”

明沁抿嘴笑了笑,仰頭親了他一下,“米蘭照片的事,謝謝你啦。”

“嗬嗬,”梁湛威也微笑著,將她的頭又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你不是也冒險幫我約陸學亦了嘛,扯平了。”

提起陸學亦,明沁忽然坐起來,提了下被子擋在身上,“我忘了和你解釋了,那天在碧籮公園,是我把他放走的,你不要為難沈然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