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誰會豁出命去給一個自己本要加害的人輸血呢,但他的眉心還是打著褶,“那我就想不通了,她花了這麽大的成本,呆在您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梁湛威將手放在頭下枕著,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這個問題,是終極level。”
沈然給梁湛威倒了杯水,遞過去,“梁總,那天在聖龍山,鑽石項鏈和婚戒我都準備了,您最後還是選擇用鑽戒向明小姐求了婚,是想把她留在身邊嗎?”
梁湛威接過杯子喝了口水,“按圖索驥,懂麽?”
沈然頓了下,直搖頭,“不太懂。”
梁湛威“嘖”了一聲,“順藤摸瓜總明白吧?”
“這個我懂,就是想通過明小姐找出幕後之人,對吧?”沈然尬笑了兩聲,“我真是愚昧無知,讓您見笑了。”
“言重了,頂多算是胸無點墨,”玩笑過後,梁湛威又吩咐道,“我想給我發短信的號碼肯定沒線索,你讓劉醫生看看那個服務生醒了沒有,務必給我撬開他的嘴。”
沈然站起身,“是,我現在就去。梁總還有別的吩咐嗎?”
“如果他醒了,審問的時候要帶上明沁一起去。”梁湛威又囑咐了一句。
“帶上明小姐……這不好吧?”沈然沒看懂老板下得是哪步棋。
梁湛威神色暗沉,“帶上她,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沈然若有所思,應了一聲“是”,開門出去了。
直到夜裏十一點,明沁才收到服務生醒來的消息,她立刻從**爬起來穿好衣服,和沈然一起去了隔壁的病房。
服務生躺在**半眯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可以不要來回走了嗎?我快被你們繞暈了。”
看著傷害梁總的人就在眼前,沈然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咬牙強忍道,“你快說!這兩次都是誰派你來的?”
服務生閉口不言,用沉默來做無聲的抵抗。
見他開始放賴,沈然忍不住走到床前,揪著他的衣領子,厲聲喝斥,“我問你話,你沒聽見嗎?”
“嘶!”服務生的傷口被抻得生疼,一直倒吸著涼氣,臉上的表情很痛苦,甚至是有些猙獰。
明沁見沈然如此激進,怕是會起到反作用,這樣一來真有可能毫無任何收獲,一晚上白忙。
她走到沈然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鬆手,“我來吧,你先到旁邊坐會。”
沈然哼了一聲,重重的將服務生搡在**,轉身到窗前的椅子上坐去了。
“行,行哈,你真行,”明沁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來回**著二郎腿,嗤笑道,“過河拆橋是吧?保住命了就開始恩將仇報是吧?”
“對不起,我不能說,我也有要保護的人。”服務生顫動著微紫的嘴唇,雖然麵無血色,但意誌還挺堅定的。
她將椅子往前拉了拉,湊到近前,軟聲細語,“你這句話說得真爺們,我打心眼裏佩服你。”
看著明沁豎起的大拇指,服務生抬眼看了看,繼而又立刻將視線轉移到了別處。
見他又開始沉默,明沁自顧自地說道,“你這麽有擔當,你的父母還有老婆孩子都要幸福死了吧。”
聽到家人,服務生本就半眯的眼簾又向下垂了垂,臉上流露的全是愧疚與不舍的表情,半晌之後才徐徐說道,“我對不起他們。”
“嗯,這話說得明白,”明沁點點頭,“你是對不起他們,死了也沒能留點安家費給他們。”
“誰死?你說誰要死了?”一動傷口就疼,他隻能皺著眉頭表達自己的情緒,“你們……你們不是已經把我救活了嗎?”
明沁盯著他不說話,任由他胡亂地猜想。
“你們要殺我?你們是不是要殺我?你說啊!”服務生有點急了,臉上寫滿了恐懼。
見他激動得差不多了,明沁才緩緩開口,“怎麽會呢,殺人是犯法的。再說,如果想殺你,當初就不會救你了。”
服務生看不懂了,“那你為什麽說我要死了?”
“因為你有想要保護的人,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但你既然幫不了我們,我們自然也沒有理由再為你繼續治療,隻能放你回去了。隻是你的上級能不能放過你……還有你的家人,我就不能確定了。”
明沁說完,一臉惋惜地歎了口氣。
服務生猶豫了一下,逞強著說道,“你不用嚇唬我,好漢做事好漢當,所有的事與我的家人無關。”
“你的確是條好漢,但問題是,你所生存的環境叫社會,不是江湖。”
說完,明沁打了個哈欠,又補充道,“行了,你也別想那麽多了,俗話說得好,‘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你都要死了,還是別管那麽多了,”她站起身對沈然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雖然他沒幫上咱們,那明天也給他吃頓好的,再讓他離開。太晚了,咱們回去睡吧。”
明沁抻了個懶腰,就和沈然一起往外走。就在他們伸手拉門的時候,服務生又開口了,“如果我說,你們能為我做什麽?”
“什麽也做不了,我又不是神仙。”明沁倚在門上,根本沒有打算回來繼續談的意思,“隻能送你們一家離開涼城,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服務生眨了幾下眼,內心開始波瀾湧動,他潤了下幹涸的嘴唇,“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沒有更好的選擇。走了,太困了。”明沁不再等他回應,拉開病房門就出去了,沈然緊隨其後。
“明小姐,”沈然帶上門之後叫住明沁,悄聲說道,“我覺得差不多要吐口了,為什麽不繼續了?”
明沁鎮定輕哼,“沈然,你太心急了。這麽短的時間,隻夠他考慮利益的,卻不夠他考慮利害的。給他一夜的時間,等他想明白了,吐出來的東西才對我們真的有用。”
沈然點頭彎腰,“是,我懂了。難怪梁總一定要我帶上您,那您早點休息。”
“你像個門神一樣杵在我的門前,我怎麽進去休息?”明沁眯起眼笑著問他。
沈然也尷尬地笑了笑,道了句“晚安”便邁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回房間後倒頭就睡,覺沉得竟像是昏死過去了一般,對外麵徹夜的雷電轟鳴全然不知。不過僅僅兩三天的時間,明沁好像消耗了畢生全部的體力與精力。
聽見“咣咣”的砸門聲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她爬起來,頂著睡得像雞窩一樣的腦袋,晃晃****地走了過去把門打開。
“明小姐,您還好吧?您要是再不開門,我們就要找人來了。”沈然站在門外,麵色還有幾分焦慮的殘餘。
明沁耷拉著腦袋,深歎了一口氣,說話時竟還閉著眼,“這一大早的,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立馬就緊張起來,“是湛威出事了?”
“沒沒沒,您放心,梁總很好,他沒事。”沈然做了個雙手下壓的動作,示意她可以不用擔心。
聽見梁湛威沒事,剛剛揚起的腦袋片刻又耷拉下去了,“那你像報喪一樣的砸門幹什麽?”
“明小姐,我已經敲了足足五分鍾了,我還以為您出什麽事了呢。”沈然嘿嘿一笑,對於他來講,目前沒有比梁湛威和明沁的安全更重要的了。
“大早上的,你就不能盼我點好。行了,我洗個澡就過去,你讓梁總先吃早餐,不用等我了。”
打發走了沈然,她走進浴室站在花灑下,趕走了流連忘返的濃濃困意。這兩天在醫護人員的飲食調理下,再加上她惡補了一大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恢複了不少。
“大家早上好。”明沁推開門,打完招呼以後才發現,隻有梁湛威一個人,她有些好奇,“那兩個家夥呢?”
“出去做事了,你先過來吃早餐吧,還熱著呢。”梁湛威正靠在搖起的床頭上看電視,手裏握著搖控器,臉上掛著陽光般明媚的微笑。
明沁搬來一張簡易小桌放在了病房邊,喝粥的時候也跟著掃了一眼電視,“這個女演員哭戲不錯,撕心裂肺的,什麽事就值得哭成這樣啊?”
梁湛威極為淡然,聲音裏不帶任何情緒,“她欺騙了自己最心愛的男人,正祈求對方的原諒呢。”
聽了他的話,明沁含在嘴裏的一口粥正好卡在嗓子眼裏,嗆得連淌眼淚帶咳嗽。稍微平複了一下,她才說道,“堂堂的一個上市集團總裁,居然看這種狗血劇,你不是隻看新聞的嘛?”
“偶爾換換腦子,真正的生活遠比這個更狗血,不是麽?”梁湛威貌似對這段劇情很感興趣,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電視,看得是津津有味。
也許是心虛,明沁不再接他的話了,隻是悶頭喝著皮蛋粥,吃著不鹹不淡的熗拌菜。
直到她吃完了早餐,電視裏才唱起了片尾曲。梁湛威用遙控器調小了音量,和明沁說起了正事,“聽沈然說,你對付那個服務生很有一套,後麵的你有把握嗎?”
明沁一副吃飽喝足,十分滿足的樣子,“強將手下無弱兵,都是您老教得好。我想,隻要能找到他的軟肋,應該沒問題,如果他是個正常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