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數千尺,說得應該就是它了。”明沁拿著種花鏟子,直奔那棵蒼翠挺拔的華喬青鬆跑去。
幾鏟子下去,挖到的是一個小錦囊袋,裏麵也是兩句詩:報春原是送春憂,橋頭獨愛此花羞。
“大爺的,又繞彎子。”
掌握了套路之後再行動,就一點都不難了,她拔腿就往剛才來時路過的小橋跑去。遠遠的,她就已經看見守在橋頭的那些報春花,玲瓏嬌俏的樣子了。
就快跑到橋頭的時候,明沁看見梁湛威也朝這邊跑來。剛才明明是她不要來挖的,現在自己卻玩得不亦樂乎,開心地揮手叫他過來。
兩個人蹲在地上一起挖,這次挖出來的也是個小盒子,不過比剛才的那個要精致許多。
她用手抹掉盒子上的土,然後輕輕地打開,裏麵是一枚鑽戒。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清雅而不失高貴,閃耀而不失內斂,透著一股低糜的奢華。
明沁的心瞬間僵住了,她抬頭看了看梁湛威,“你這是……”
梁湛威凝視著她的雙眼,“求婚。”
“我們……”明沁呆若木雞,開始結巴起來,“我們不是已經訂過婚了嗎?”
“但那並不在你的記憶裏,”他非常認真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你記住所有屬於我們的美好時刻,”說著,他取出戒指,單膝跪地,“每一顆鑽石都獨特罕有,就像每一段愛情也都各有新意,我為你訂得這顆,它代表我們可以相濡以沫。你……願意嫁給我嗎?”
明沁看著戒指上鑲嵌的鑽石,它的晶瑩剔透,可以迷惑這世上所有女人的心。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她不知不覺緩緩地抬起手臂慢慢地伸向他,那一瞬間,鑽石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光芒。
她仿佛看見了三年前,何錚向她求婚的那天。她當時哭得梨花帶雨,倍感幸福地戴上那對兒代表“高尚愛情”的紅寶石耳釘,何錚“忠貞不渝”的諾言開始鋪天蓋地,讓她徹底溺亡在愛情的甜蜜池中。
想起自己曾經所受之苦,她一下子清醒了,可想抽回的手臂卻被梁湛威一把抓住了,“明沁,我感謝命運讓你來到了我身邊,是你讓我的心有了幸福的歸宿。我的心不大,剛好裝下你一個,即便韶華散盡,我依舊願意陪你顛沛流離。”
明沁感到眼窩酸脹,腦海裏來回切換著自己悉數的過往,萬般滋味全在心頭縈繞。
梁湛威捋著她額前的碎發,又輕輕為她拭去溢出眼的淚花,“餘生很長,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是麽?”
明沁就這樣自下而上地看著他,她忽然明白,有些事,隻配當回憶,而有些人,隻能做過客。
他說得沒錯,想起自己還肩負要讓米蘭與何錚“過上好日子”的重任,明沁最終還是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梁湛威將戒指帶在她的無名指上,又在地上摘了幾朵報春花遞給了她。明沁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而閃爍在他雙眸中的那抹深沉,也像夜晚天空劃過的流星,轉瞬即逝。
明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流淚,也許是命運使然,注定隻是彼此的過客。
中午的時候,聖龍山上的紫外線過於強烈,梁湛威將種植工具全部丟給沈然,便帶著明沁回客棧休息了。兩個人躺在**一起看書,看著看著,明沁就又和周公下棋去了。
翻身的時候,她覺得小腿好重。睜眼一看,原來布袋片已經又在腿上了。明沁睡眼惺忪,按亮了手機,這一覺居然睡到了晚上九點多了,浴室裏傳出嘩嘩的流水聲。
她伸手取布袋片的時候,剛好浴室的門開了,梁湛威從裏麵探出頭,“你醒了?那幫我拿條新的**來吧。”
明沁有些害羞,小心髒開始怦怦地亂跳,她拆開包裝盒,側著身將東西遞了進去,“給你。”
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時,忽然被梁湛威一把拉進了浴室,狠狠地將她按在了牆上,從天而降的水流瞬間就將她的全身打濕。她愕然地站在那裏,眼前的一幕頓時讓她的腦仁迸裂炸開。
一串串水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順流而下,然後再滑到他麥色的胸肌上,還有身體每一處的肌肉都精碩有力,獨具男性魅力。
他的眼神像燒燃了的烙鐵,蒼然、堅毅,烙在她的臉上、心裏以及全身的每一處。有火在燒,明沁覺得要窒息了。她的眼睛不敢向下看,隻好盯著他狼一般的眼神,這種無法描述的感受,讓她心裏產生一絲恐慌,還有一絲渴望。
梁湛威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冰涼的舌滑入她的口中,瘋狂地攫取著她的氣息。被水淋透的睡衣緊緊地貼在身上,讓她陡峭的身材一覽無餘。明沁緊閉雙眼,濃密的睫毛在水中不停地抖動,泛著紅暈的臉頰讓他的心尖也隨之顫動。
他用力扯下她的睡衣,索取的力度簡直就像一場災難,耗盡了他們雙方所有的體力。
好久,一切才安靜下來。
梁湛威心滿意足地平複著氣息,低頭看看懷中疲憊不堪的明沁,心中湧動著從未有過的情愫。
他雙手將她摟緊,輕吻了一下額頭,“剛才怎麽醒了?是不是想偷看我洗澡來著?”
明沁仰頭眨著大眼睛看他,“才不是,有點渴了而已。”
梁湛威的大手在她的肩頭上摩挲著,“想要麽?”
“你又來?”明沁兩手抵在他的胸膛,撅著小嘴,模樣有些憨態可掬。
“我是問你想不想要水,”梁湛威鬆開手臂,穿上拖鞋走到茶幾旁給她倒了杯水,“看來你是個老司機啊。”
明沁哼了他一聲,咕咚了幾大口水之後,依然又躺進了梁湛威的懷裏。房間裏隻開著一盞很暗的小地燈,在夜晚裏釋放著微弱的光芒。
兩個人相擁著緊貼在一起,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在這寂靜的夜裏,梁湛威的聲音顯得更加低沉,“你怕黑嗎?”
“我隻怕失去你。”明沁回答道。
梁湛威摟緊她,輕吻她的唇,“我要你是我的人,一輩子。”
他的每一句諾言都能讓明沁流淚滿麵,“或許,我隻是你生命中的替代品。我不會和你說永遠,隻想在我能看見你的每一天裏,用心和你在一起。”
梁湛威的手劃過她的發沿,為她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別怕,一切都有我在。”
明沁忽然很感謝自己曾經過往的遭遇,是命運給她帶來了這樣一段美好的經曆,哪怕它是短暫的。
一夜好夢,兩個人睡得都很安穩。
早飯過後,喬宇組織大家換上保暖些的衣物,因為越向山頂,氣溫越低。有了上次的經驗,沈然還專門為明沁和王嫣製定了計劃,中途在哪裏休息,在哪裏補充體力。
凡事按計劃執行,效果就會比較顯著。這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終於在下午三四點鍾左右到達了山頂。
山頂麵積較小,除了一個小型的滑雪場,就隻有一個規模較小的客棧。白天散客較多,基本會在天黑前坐索道下山或者回到山腰,他們剛好避開了這個時間差,包下了夜間的滑雪場。
晚飯後,大家各自回到房間,做著滑雪前的準備。
梁湛威看著明沁笨手笨腳的樣子直發笑,於是走過來幫她整理,“把手抬高,對,就這樣,”他邊幫忙邊嘀咕著,“當父親的感覺還不賴。”
明沁瞪他,拉長了音調,“梁—湛—威!”
“我知道我名字比較好聽,你不用老是重複叫。”他劃著明沁的胳膊,讓她轉過身去,繼續整理後麵。
“不叫名字叫什麽,梁鐵柱?梁阿貓?還是梁托羅夫斯基?”明沁哈哈笑著,好像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樣。
說話間,滑雪服、雪地靴都穿好了,梁湛威突然嚴肅地提醒道,“一會滑雪的時候千萬不能離開我的視線,記住了麽?”
明沁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隻好點點頭,“哦,知道了。”
這時,沈然敲了門進來,神色有些沉鬱,“梁總,現在有時間嗎?”
“有,”梁湛威轉頭對明沁說,“在這等我,我去下隔壁,回來我們就去滑雪。”
明沁穿著笨重的滑雪服坐在沙發墩上,朝他點了點頭,樣子乖巧極了。梁湛威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尖之後就走了,她在裏兜掏出手機,無聊地刷起了新聞。
“嘀”一聲,有信息進來,是陸學亦。
【事關你的東西,我放在了滑雪場入口的廢棄值班室裏,盡早去拿,不要被人發現。】
“他怎麽知道我在這?”她顧不上考慮這個問題,又急忙低頭看了一遍信息,“事關我的東西,難不成是我的身份……”
想到這她有點慌了,加上房間裏的溫度,讓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微的汗珠。她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趁梁湛威回來之前務必將東西取回。
昆城的氣候,常年都是四季如春,隻有無人區的山峰頂部才會看見白雪。山上的夜晚氣溫很低,場內的照明燈光灑在雪上,映出來一片銀色的大地。
借著燈光,明沁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了那個廢棄的值班室,破舊的木門板上寫滿了飽經風霜。她走到近前輕輕一拉,門就開了,一個文件袋赫然地躺在靠近裏牆的破桌子上。
明沁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迅速地拆開文件袋,裏麵是何錚的登報聲明,他居然以南聖悅失蹤兩年為由,單方麵向法院起訴離婚,後麵還附有法院判決同意離婚的相關文件。
她匆匆掃完文件之後,切齒痛心,“這對狗男女,把我害成這樣還不肯罷手,我定讓你們加倍償還!”
就在她憤恨不休的時候,快要散架的破木板門居然“哐”的一聲自己關上了。明沁察覺不對勁,她走過去伸手用力推,可是木板仿佛就像從外麵被人釘死了一般,無論如何也推不開。
“有人嗎?外麵有沒有人啊?”
“有人聽到嗎?幫我開門啊!”
她雙手使勁地拍著木板,可回應她的,卻隻有通過門縫鑽進來的幽幽冷風而已。她伸手從裏兜掏出電話,心頓時沉入了穀底,居然一格信號都沒有。
她掐算著時間,喬宇應該很快就會組織大家來滑雪了,到時候再求救的話,一定會有人發現。主意已定,她便跳上破桌子,準備保持體力。
這個廢棄的值班室隻有幾平米大小,關掉手電筒以後又伸手不見五指,這種幽暗的環境會對人產生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明沁越來越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周遭的環境異常的安靜,唯獨能聽見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她覺得耗在這裏的每一秒全都是煎熬。
明沁按亮了手機,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也不知道梁湛威有沒有發現自己不見了。她開始焦躁不安,雖然穿著滑雪服,但在靜態下依然覺得很冷。
於是,她又跳下桌子,跑到門前去呼救,但她的聲音依然被吞沒在夜晚的寒風中。
又過去十多分鍾,明沁再也喊不動了,她靠在冰冷的牆上,第一次知道“無可奈何”的真正含義。
“裏麵有人嗎?”
有人來了!明沁立刻衝到門口,一邊拍木板門,一邊大聲喊,“有!有人!我在裏麵!快救救我!”
“是明小姐嗎?我是沈然。”
緊接著,就聽見“哐當”一聲,然後破木門在外麵被打開了。
明沁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她激動地問沈然,“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