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這個莊園是抄近道, 謝朝時並沒有靠近莊園深處的別墅,舒漾看向窗外,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整個莊園呈現出巴洛克風格,米白色牆皮和半圓形屋頂讓它看上去如同宮殿般華麗。
“你要是喜歡這裏,下周末我們可以來小住幾天。”謝朝時抽空瞥了眼,見她目光落在遠處的別墅上, 溫聲道。
舒漾眨眨眼, 乖乖地點了點頭。
很快, 別墅被甩在了身後,如謝朝時所言, 橫穿過整個莊園, 花費的時間比按照導航所給的路線還要少許多。
“檢測到當前道路與剛剛不符, 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抵達目的地還剩五分鍾。”導航係統傳來電子機械音,在車廂內響起。
舒漾看了一眼導航,才發現悅來酒店經過下一個路口就到了, 現在時間是下午五點半。
不一會兒, 悅來酒店也緩緩出現在她的視野中,謝朝時輕巧地打了下方向盤,邁巴赫緩緩駛入悅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下了車,謝朝時隨手鎖了車門,車燈亮了兩下, 歸於平靜。
謝朝時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走向電梯, 沒多久電梯就來了。舒漾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入其中, 隨後男人伸出指節分明的手指摁了電梯鍵。
空調風機運轉的聲音在頭頂響著, 到了十八樓,電梯門緩緩打開,兩人又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宋嵐英說的包廂門口。
燙金色的門牌號“1803”明晃晃,離得近了,兩人才發現包廂門沒有闔上,露出一條縫,所以很多動靜站在門口,也能聽到。而他,就聽到裏麵傳來交談聲,聽清楚內容後,謝朝時剛要敲門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舒漾跟在他身後,沒料到謝朝時忽然停下腳步,身體還保持著前行的趨勢,如此,整個人就撞進他的胸膛。
她剛要開口說話,謝朝時微傾身,冷白手掌輕捂著她的紅唇,另一隻手抵在自己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舒漾不解,但仍溫順地點了點頭。
謝朝時鬆開手,隻是他並沒有放開她,而是長臂一伸,順勢將人往自己的懷中帶了帶,兩個人就開始站在門口明目張膽地聽起了牆角。
舒漾耳畔是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鼻間也滿是清冷的雪鬆氣息,這種偷聽的事情讓她覺得又緊張又刺激,心跳也不禁開始加速跳動起來,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開始側耳傾聽裏麵的說話聲。
“老舒啊,這難得見你來一次京市啊,以前怎麽喊你你都不來,怎麽這次突然就來了呢?要不是我在酒店裏看見你了,都不知道你來了京市。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來了京市也不來找我這個老朋友一起聚一聚。”
一道陌生的聲音。
舒漾慢吞吞地眨了眨眼,這個聲音從來沒有聽過,但是話語間和舒敬元的關係很親密,應該是他的朋友?但是為什麽家庭聚餐會有父母的朋友在場?
隨即就聽到了舒敬元的聲音:“我是因為私事來的,也不知道具體住幾天,想處理好私事再看看有沒有時間和老朋友聚一聚。”
“嘿,你身為舒氏的董事長,整個公司不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給自己多放幾天假誰還能說你什麽不是?咱們花那麽多錢請人上班,不就是讓他們替咱們分憂解難的嗎?”男人笑著說道。
“我這天生勞碌命,這不是想趁著還能幹得動,多幹幾年嗎?誰讓我那寶貝女兒對公司不上心,我就她一個女兒,放在心尖尖上疼愛,不得多替她謀劃謀劃?”舒敬元道。
“誒,老舒啊,我記得你女兒現在也有二十三了吧?”
“你這記性不錯啊。”舒敬元感歎道:“是,我女兒大學畢業一年了。”
“當年她的滿月酒我還去了呢,那小丫頭糯米團子一樣,又軟又乖,讓人愛不釋手,讓我都想生個女兒了,隻是我妻子生了老二後身體不太好,就沒敢再懷。”男人不無遺憾地說道。
當年舒敬元喜得千金,宴請了幾乎所有的名流新貴,這在當年也是一大盛況,他還記得當時精致可愛的小娃娃有多漂亮,讓人心癢癢的。隻是舒敬元霸道得很,他想給小娃娃當個幹爹,都小氣得不讓,說是他的寶貝女兒隻能喊他一個人爸爸,幹爹也是爹,也不行。
“你這人護犢子,小侄女小時候還見過幾次,後來被你捂得嚴嚴實實,都沒怎麽見過麵了。小丫頭現在應該出落得漂亮大方吧?”男人說道。
舒敬元白他一眼:“明明是你生意忙不怎麽回深市了,還怪我?”
男人是深市人,與舒家是世交,隻是後來將業務拓展到了其他城市,後來舉家搬遷去了京市,兩家人這才見麵少了很多,不過這些年一直還有聯係。
男人不服氣地說道:“我這固然也是一個原因,但是你藏得嚴實也是事實吧?你說說,你和京市謝家行事風格還真是一模一樣。謝家那位大少爺,為人也是神秘得很,報紙新聞上都見不到一張照片,低調得很。跟小侄女一樣,什麽宴會都不參加,整個上流圈子,除了親近的人家,都不知道舒家大小姐長什麽樣。難道說,頂級豪門就是與眾不同嗎?”
最後一句話,話語中帶了一絲揶揄。
舒敬元沒有生氣,他笑了笑:“她誌不在做生意,應酬不喜歡就不去,隻要她開心快樂就好。”
“你倒是寵她。”男人感慨道。
舒敬元笑笑沒說話。貼心小棉襖能不寵著嗎?
“話說小侄女的婚事考慮過沒?有沒有興趣結個親家?”突然,男人問道。當年沒能當上舒漾的幹爹,當她公爹也是不錯的,也算是夙願得償。
舒敬元笑意一僵,神色有點難看。
男人好奇地追問道:“怎麽了?難道你有合適的親家人選了?”
舒敬元長歎一口氣:“實不相瞞,我女兒已經結婚了。”
男人聞言,驚訝:“這麽快?”按他對舒敬元的了解,他怎麽舍得這麽快就讓人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娶走,不得多留幾年?
舒敬元心頭湧上煩悶,是啊,太快了,讓他猝不及防,接受不能!
男人見他這幅模樣,頓時問道:“怎麽了?姑爺你不滿意?”
舒敬元聽到這句話,就好像遇到了知己,有了傾訴的欲望:“不滿意!哪哪都不滿意!一看就是個油嘴滑舌,喜歡哄騙小姑娘的男人,我那本來事事都聽我的女兒,跟他結婚後,處處忤逆我。寧願去租老破小的房子,都要為了他留在京市。不僅如此,她女兒還在我麵前維護他,滿心滿眼都是他,以前她都是跟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的,現在一直黏在他身邊,完全忘了我這個父親。”
一旁的宋嵐英本來含笑安靜地聽著他們敘舊,聞言,眼底浮現一抹愕然,這,舒漾留在京市也不是為了謝朝時吧?而且租房子住也發生在認識謝朝時之前……吧?
宋嵐英現在也有點不確定起來,畢竟舒漾結婚的事太突然,看樣子也很喜歡謝朝時,不像是認識不久的樣子,難道兩人在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不過看舒敬元緊蹙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又將話咽了回去。
男人哭笑不得,總覺得舒敬元現在怨念極大,尤其是說到後麵的時候,語氣忿忿,甚至還帶上了委屈。他心底冒出點笑意,這女兒奴簡直了!他合理懷疑舒敬元隻是單純地在吃女婿的醋,所以才看女婿不順眼。
而門外的舒漾聽到舒敬元的抱怨,神色不自然起來,明眸輕眨,軟聲道:“你別介意……爸爸他,他,他可能喝醉了。”
半晌,舒漾才憋出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謝朝時低頭,看了一眼小姑娘一臉糾結的模樣,輕笑了一下,“沒關係。我倒寧願他說的是事實,你是真的為了我留在京市。”
舒漾心跳突然漏掉了一拍。這話是什麽意思?但她又不太敢去想太多,如果是她曲解了他的意思怎麽辦?
她抿了抿唇,佯裝神色淡定地避開他的視線。
謝朝時沒在意,兩人又安安靜靜地繼續聽牆角。
舒敬元在門內不停地吐槽,而舒漾聽著越來越離譜的話,整張臉都埋進了謝朝時懷裏,舒敬元就連她大學期間去了記者社的事情都怪罪到了謝朝時身上。
她咬了下唇,怯怯地抬起眼,都有點不敢看謝朝時的表情了。
被安了這麽多“莫須有”的罪名,簡直比竇娥還要冤了。
隻是男人微微靠在牆麵上,眉間帶著點饒有興致,聽著門內不斷冒出的莫名其妙的罪名,一絲都看不出來生氣的樣子。
她內心有點忐忑,嫩白的指尖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糯聲問道:“要不我們還是進去吧?”再說下去,她害怕她幼兒園的事情都要怪罪到謝朝時身上了。
謝朝時握住她的手,慢條斯理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語調慵懶:“再等等,還挺有趣的。”
舒漾:“……”這世上居然還有人喜歡別人罵他?
她明眸緊張地盯著門扉,隻希望舒敬元不要太過分了。
等了一會兒,可能是幾人也聊得有些累了,男人咳了咳,暫時打斷了舒敬元的話:“那個,老舒啊,你先等會兒,我先去上個洗手間。”
不停地喝水,現在有點想上廁所。
舒敬元端起一旁的水杯,輕抿了一口溫水,說得有點口幹舌燥的喉嚨得到了片刻的舒緩,他擺擺手:“去吧。”
男人起身,他走到門口,一把拉開大門。
霎時,對上一雙清冷淡漠的眸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