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髓的光芒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

遲於和尖刀組, 以及天穀大部分的異能者在神弧城嚴陣以待。

元髓黯淡後,會有三秒的爆發期。

不知道淵會不會來。

支澤:“不一定來這裏,因為它已經經曆過一次, 時燈……”

話音未落,天邊卷起一陣黑霧,地麵的汙染之氣驀的爆發, 有男人低笑的聲音傳來:“時燈?”

支澤驀的住嘴。

氣氛陡然緊繃。

再一眨眼,天邊出現了一個穿著淵光首領服的男人,有人已經認出了他——

上任淵光首領。

遲於掐滅了煙,眯起眼:“你就是淵。”

又見麵了。

他們曾經在黃泉回憶裏見過一次, 如今再次見麵, 淵身上撲麵而來的邪惡氣息無一時不在挑動著在場所有人的理智。

感應到淵的到來,海中的異獸受到刺激, 翻湧著躍出海麵, 特級異獸在海邊掀起滔天巨浪。

除了神弧城之外, 其他的海邊城市頓時亂了套,人類驚慌的呼喊聲在磅礴的力量之下顯得如此渺小。

狂風裹挾著海浪的腥氣,怒吼著攪弄天邊呼嘯而下的雷霆。

轟隆——!

第一聲驚雷響!

原亭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男人手中拎著的人身上,瞳孔驟縮, 失聲道:“時燈?!”

淵掐著少年的後頸, 後者垂著頭,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心髒處不斷溢出夾雜著紅絲的汙染之氣。

支澤眸色一沉:“時燈怎麽會在這裏。”

岑樂模糊感受到時燈微弱的心跳, 心道不好, 她環視一周, 卻沒有看見時哥的身影, 心焦起來:“我感應到時燈的氣息很微弱, 必須快速將他搶過來進行救治,否則……”

遲於冷聲道:“把人交出來!”

這是一場避免不了的戰鬥,嚴陣以待的異能者得令,全部衝了上去。他們必須將淵控製在神弧城,避免更多人死亡。

遲於和原亭三人首當其衝,遲於身前的空間扭曲,眨眼出現在淵的身前,劈手就要把時燈奪過來!

淵的身影消失,出現在遲於身後,手指搭在他肩膀上。

遲於渾身頓時僵住,動彈不得。

淵在時燈胸口處吸了一口那美味至極的汙染之氣,低笑譏諷。

“時燈這家夥就是這樣蠢笨,回溯時間十二次,次次不得善終,其中不乏死在你們手裏……可他還是選擇救你們,我真是不理解這是為什麽。”

遲於:“……十二次?”

回溯時間十二次。

淵驚訝捂嘴:“哦,忘了,你們不知道呢,享受了這蠢貨付出了不知道多少換來的性命,還天真的把他當成敵人,每次看見他痛苦絕望的樣子,那真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

他一腳將遲於從空中踹了下去,遲於狠狠砸在地麵,身下砸出一個深坑,十二級的特級異能者,竟然在淵的手中走不過一個來回。

可是比起身上的痛,心尖上驀的被刺了一下的感覺,讓他喉間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

十二次……

不是一次。

真的被他猜中了。

那這十二次裏,竟沒有一次改變了現在的結局嗎?

遲於吐出了一口血,眼底攀起紅血絲。

原亭暴怒的黑雷長刀被淵輕而易舉的碾碎。支澤的長藤刺不破淵的防禦,岑樂輔助一眾異能者進攻,異能快速消耗。

地麵開出了一朵朵血花。

多麽令人愉悅的顏色。

一幀幀一頁頁,就像曾經發生過的那樣,重複發生著。

異獸開始瘋狂湧入這裏,充當淵的武器,屠戮著這裏的異能者,無數哀嚎聲裏,淵愉悅的眯起眼睛。

可還是不一樣的。

這次沒有了叫人心煩意亂的狗。

想起什麽似的,他抬手,四道黑霧卷起了遲於和原亭三人,捆到了他身前。

原亭吐出一口血,罵道:“狗東西,小爺一定是殺了你!”

淵並不著急,這次他時間很多,可以慢慢折磨一下這些人。他自然知道如何殺人才能誅心:“殺我?不不不。”

“我沒有你厲害,或者是,你們三個比我都厲害。”淵的手指點過原亭、支澤和岑樂。

支澤心中發沉,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淵捏起時燈的脖子。

少年勉強睜開了眼睛,眼底還是懵懂的,後頸被掐出了五個深紫色的指印,麵上卻無分毫吃痛之色。

淵說:“你們三個曾經聯手差點殺了他,我都沒有把時燈逼到那個地步。”

他看著原亭,指了指時燈的右邊胸膛,漫不經心道:“你的長刀,曾經從這裏穿胸而過。”

目光移向支澤:“你的木藤,刺穿了他的腹部。”

淵望向麵色蒼白的岑樂,惡劣笑了:“你——你的輔助很不錯,幫了他們兩個大忙,不然時燈也不會差點死了。”

岑樂:“這不可能……”

她無法接受自己曾經傷害過自己當成弟弟的人。

原亭:“真以為我們不知道嗎?時燈回溯前,分明是尖刀組的成員,我們的朋友,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他的。”

淵在時燈身上拍了拍,少年就勉強自己站著。

他指尖一招,原亭小腿上綁著的匕首就落在了時燈的掌心,森寒的光芒閃爍著。

淵:“你們以為現在是第一次回溯?這蠢貨還真是什麽都不告訴你們。”

支澤:“說清楚。”

淵卻不說了,自己後退一步,問時燈:“再說一遍,你是我的什麽?”

時燈答:“是您腳邊的狗。”

淵笑了笑:“乖,去殺了他們。”

時燈:“好。”

少年這種近乎下意識的乖順和服從,無端叫人心裏發冷,一藍一紅的異瞳中映不出絲毫的人影。

他舉著匕首走進,冰冷的刀鋒首先刺進遲於的心口。

遲於瞳孔微縮,勉強一笑,“時燈,醒醒啊……”

少年眼睫一顫,空洞的眼神落在遲於臉上許久,刀尖在刺進遲於心脈時,幾不可查一頓。

他眼中滑落一滴淚,抽出匕首,走向下一個。

原亭:“教官——”

刀尖抵在了他的心口,原亭紅著眼抬頭:“時燈,那是教官,我……”

少年臉色忽的難看起來,手裏匕首冷不丁摔落在地,他痛苦地捂住心髒,狼狽倒在地麵,嘴裏溢出細碎的喘息。

淵蹙眉,一腳踩在時燈身上,“怎麽這麽不經用,原以為你能撐到殺了他們所有人。”

時燈宛如瀕死的魚,努力喘氣,控製不住伸手抓向淵。

岑樂:“你對他做了什麽?!”

淵:“應該是他自己做了什麽才是,他吸收了那麽多的汙染之氣鎖在自己的心髒。當我複出,那些汙染之氣,就會裹挾著他心髒裏的血,湧向我的身體。”

“從他吸收汙染之氣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今天的死亡。”

這和直接把他囚禁在身體裏的那次還不一樣。

心髒裏的……血?

岑樂微愣,隱約間察覺到了什麽。

原亭掙紮的最厲害,熾熱的黑雷剛一露出點苗頭,就被黑霧死死壓回去。

他眼眶發紅:“時燈,時燈,時燈……”

快醒醒啊。

離開這裏……

淵蹲下來,掌心貼在時燈的心口處,肆無忌憚的掠奪他心髒裏的血。

少年的氣息越來越弱。

淵似乎上癮,一根手指刺破了少年的胸膛:“我還沒吃過人的心髒,時燈,你的心髒看起來很美味。”

“你敢!”支澤啞聲道,他身上的氣息一瞬間突破,喝道:“大預言術!”

無數絲線翻飛,瑩潤的白蝶一樣,瘋狂湧向淵的身體,這絲線一旦觸碰到身體,就會變成鮮豔的紅。

支澤耳鼻口都開始往外溢血,索命修羅一般,一字一頓道:“我預言,你他日必死無葬身之地——”

預言術修煉至最高境界,有一定的幾率變成言靈術。

淵皺眉,站起來,下意識想撤開一步。

時燈將死,成不了大氣候。雖然他並不相信什麽大預言術,不過小心點總是好的。

可還沒等他躲開,他腳踝便被一隻蒼白細瘦、沾滿鮮血的手握住。

淵愣住,他身體裏翻湧的汙染之氣莫名微滯。

一道低弱到極點的聲音在他腳邊響起:“……逆轉。”

趴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有些失焦的視線聚在岑樂三人身上,一藍一紅的異瞳眨了下,冷汗滑入眼中,有些刺痛。

時燈眼前明明暗暗,舍不得眨眼了。

他裝了這麽許久,終於等到淵把他納入心口的汙染之氣吸收光,差一點……他心髒的血就被吸幹了。

還好。

少年眼底的光是前所未有的黯淡,呈現出死亡前的灰,身體也在不自然的抽搐著。

他露出一個最燦爛的笑。

再見了,他的朋友們。

時哥。

小燈。

淵臉色難看無比,早就失了剛才遊刃有餘的模樣,尖叫:“你個蠢貨!我為什麽控製不了我身體裏的能量了?!你幹了什麽!我殺了你殺了你!!!”

少年輕輕閉上了眼,額角青筋因為痛楚而跳了跳,他低喝道:

“黃泉——”

磅礴血河撕開空間裂隙突然出現,奔騰著,呼嘯著,將下方洶湧的海浪都襯托的無比渺小。

虛幻的兩界人不停編織蘆葦,而黃泉蘆葦吹來的生死之意,裹挾著浩**無比的氣息,瞬間吹拂過每一個角落。

[生死之河,時間無序,不許回頭,不許逆流,生者往前,死者回溯。]祂說。

“啊啊啊——”

淵的體內忽的鑽出無數細小的鎖鏈,與此同時,那些預言絲線沒入他的身體。

時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舉托著,漂浮到了黃泉血河之上。

淵的身體宛如刺了無數針的氣球,那些汙染之氣從淵的體內鑽出來,卻被時燈心髒的血息引著,重新回到了時燈的身體。

淵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驚慌:“這是我的本源!你偷我的本源!你想幹什麽?!”

時燈已經聽不太清。

隻能感受到汙染之氣進入身體時的痛苦,他卻很高興。

淵說到底也隻是汙染之氣,一團生了靈的汙染之氣。他隻要把那些本源抽出來,淵就沒有力量了。

沒有力量的東西,不必他管,自然會消失。

而他,會成為封鎖汙染之源的容器,讓時間鎖鏈纏住自己,封禁黃泉之底。

時哥會替代他,成為‘現在’,走向新的、充滿希望和美好的未來。

時哥會想辦法讓小燈留下,他們會在一起過很多很多次生日。

或許他也會在黃泉地底,看見他友人的靈魂從河流走過。

直到黃泉消失,直到世界時間靜止。

少年嘴角微彎,他沒有發現,元髓滅掉之後的那三秒爆發期沒有到來。

·

和岑樂剛才猜想的一樣,遲於根本沒事,挨了一刀,但心脈無損。

此時遲於正拉著原亭,阻止他衝過去。

下方的異獸全部被黃泉氣息吸引,靜默無比。

鮮血與潮濕的海水在腳底蔓延。

黑藍色的汪洋大海卷起波浪,黑沉沉的烏雲壓著雷霆,悶聲陣陣,閃爍的電光劃過天空。

那時而清澈時而血紅的河流,竟壓過了自然之景,把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陪襯。

異能者停下戰鬥。

他們懷著滿心無法言說的震撼,望向奔騰在天邊的黃泉,以及漂浮在黃泉之上的少年。

“時燈……”

支澤低喃,無數攥緊了拳頭。

岑樂眼中有淚,很無措道:“怎麽辦,我感受不到時燈的氣息了……”

感受不到氣息。

隻有兩種可能,一個是被感應著的距離超出了感應範圍。另一個,是時燈的氣息已經低弱的接近消失了。

驀的,一股極純淨的力量突然出現。

是……元髓?!

遲於遽然抬頭。

一道身影由遠及近,青年漫步在烏雲雷霆之中,幾個閃身,就出現在了時燈身邊。

他垂眸,伸出手攬過少年,盤腿坐在血河之上,無數蘆葦輕輕搖曳。

少年就伏在他腿上,安然的像做了一場夢。

遲於:“時哥?”

他身上怎麽會有元髓的氣息?!

青年一點點擦幹淨時燈臉上的血汙,低低歎道:“真是長本事了,敢對我用迷藥。”

擦拭間,少年身體裏的汙染之氣被他吸進了體內,連同亂罵的淵一起。

吸收的越多,時哥身上元髓的氣息就越濃鬱。

他身下逐漸浮現一個大陣,曾經在天穀出現過的能量轉換的大陣。

電光火石之間,遲於瞬間想明白了時哥做了什麽事,臉色黑沉無比:“媽的,這家夥是不是瘋了。”

原亭:“教官,這是怎麽回事?”

遲於沉聲道:“他之前說是對元髓進行能量傳輸,其實是在建立他和元髓之間的鏈接,一旦鏈接建立成功,元髓剩餘的能量就會進入他體內。而他應該沒有全部替換完,在元髓裏留下了一半氣息,借以迷惑。”

這是類似於獻祭的手法。

一旦有一個不小心,結果就是他和元髓一起消散。

怪不得那天最後一次能量傳輸的時候,元髓的氣息反而變弱了,怪不得那家夥在之後突然虛弱起來。

而之前他們一起傳進元髓裏的外來能量,應該是被保留了下來,不然元髓不可能撐到該消散的時候才消散。

他突然想起來,這次元髓,並沒有像他們在黃泉經曆的那樣,有三秒鍾的爆發期。

岑樂:“那時哥現在?”

遲於嘴唇微動,“他……”

“他快消失了。”

和元髓建立鏈接,元髓消失的時候,就是他消失的時候。

黃泉之上的青年沒有浪費這最後一點時間。

浪濤聲聲,他修長的手指點在時燈心口,“到你們報恩的時候了。”

微弱的金光從時燈心口亮起,越來越盛。

溫暖的,帶著祝福、壽命與幸運的金光,慢慢流淌在時燈的身體裏,輕柔的撫平他體內的傷痛。

——這是酆城時,被他強行抽出來,沒入時燈體內的金光。

宛如浸泡在溫暖的水中,少年呼吸聲勻長起來,眉眼舒緩,眼睫顫了顫,醒了。

他望進了一雙深邃而溫柔的眼睛。

深海一般叫人看不透情緒,平靜而溫和的眼睛,就這樣靜靜注視著他。

時燈看過很多次。

每一次看,都覺得安心。

他低喃:“時哥?”

“我在。”

少年忽的鼻尖一酸,枕在他腿上,靠近了點,小孩向家長告狀一樣,說:“時哥,剛才那個壞蛋欺負我,你都來的這麽晚,我一個人就把他解決掉了。”

時哥嗯了一聲,手指梳開少年發梢的血汙,動作很輕,沒有扯痛他。

“好遺憾,時哥,如果我生日那天,是我送給你向日葵就好了。”他一直想送的,可是沒有機會了。

其實那天也是時哥的生日啊。

時哥:“那你就欠我一束花,不要忘記,以後送我。”

少年說:“我沒有以後了,時哥。”

“但是你有。”

有零星雨滴落在他身上,少年伸出手接住,“你看,這是第一次,我在這一天看見雨。”

時間沒有回溯,它還在往前走。

這場雨終於下了下來。

時哥溫柔道:“下雨了,就該回家了,傅叔和小燈,都在家等你。”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時燈察覺到不對勁,他身體裏的痛感不但沒有加重,還在消失。

愣神之間,他心裏忽的彌漫起揮之不去的寒意:“不……”

下一秒,青年悶咳一聲,周圍迸發出強大的能量。

元髓最後的爆發期,竟然是在時哥的體內。

時燈被震住百米之遠,勉強在半空穩住身形,慌忙抬頭看去,心神劇震:“時哥——”

血河翻滾,海浪之上,出現一個巨大無比的裂隙。

十一道鎖鏈鎖住青年的身體,連同被他吸收進體內的淵一起,扯向那個深淵巨口。

狂風四起,雷聲陣陣,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天地將傾。

青年的身體上有細微的瑩光,越來越透明起來。

“時哥!”

少年心裏從來沒有這麽慌亂過,眼淚在眼中打轉。

他毫不猶豫奔向即將消失的,他的未來。

從剛才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太超出他的計劃了。

僅僅是一兩秒的時間,時燈緊緊攥住了他的手,可是時哥的身形越發淡了。叫他有種握住空氣的感覺。

“怎麽會這樣…時哥,怎麽會這樣……”

少年語無倫次,灼燙的眼淚從空中滴落,沒入深黑的大海,眼中的無措和迷茫蟄的人心裏發疼。

時哥伸手,輕輕擦了擦他眼角的淚,麵對時燈,他似乎總容易歎氣和妥協。

“時燈,你想給我一個充滿希望的現在,我卻想給你換一個美好的未來。”

沒有汙染、沒有淵、沒有人性放肆的惡,向日葵向往的,充滿著光與希望的美好未來。

“不!”時燈搖頭,哽咽:“時哥,你就是我的未來,你那麽好,我都沒有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成為你……”

“我不要別的未來。”

“時哥……”

“你才是我的未來……”

青年眼中閃過一抹無奈:“時燈。”

少年不聽,紅著眼咬牙,像頭被激怒的小獸,瘋狂撕扯著時哥身上纏著的那十一條鎖鏈。

“這是什麽!我弄不斷它時哥,這是什麽東西!”

這不是普通的時間鎖鏈。

青年身影更淡了,越靠近裂隙,他就越瀕臨消失。

時燈眼中浮起一抹無助的恐懼,眼淚一滴滴往下砸,他祈求,他開始耍賴。

“時哥,你都沒有告訴我那綠色星星是什麽,你好久都沒和我吹兩界曲了。”

“你不回去,我會很難過的,我一難過,傅叔就不會做你的飯了,我會天天欺負小燈,他都沒有人告狀了……”

他一字一句的,慌亂的話逼的人心裏生疼。

時哥喉結微動,啞聲道:“時燈,別哭。”

他的身影淡的幾乎看不見了。

少年已經泣不成聲:“時哥,你還沒有給我做會發光的身份牌的……我想要你親手做,我就要你親手做……”

“不用會發光的身份牌,我沒有給你做,是因為……”

時哥看著他,輕輕笑了笑:“因為,你已經逐漸變成了讓人追逐的光,每一次,都是我主動奔你而來。”

就像向日葵永遠追著太陽。

青年的身影在沒入裂隙之前,完全消失了。

連同那尖叫咒罵的汙染之源。

留下最後一句溫柔不舍的低喃。

“回家吧。”

時燈伸出去的手隻握住了冰冷的空氣,恍惚間,他指尖也墜落了一滴灼燙的水滴。

是時哥的眼淚嗎。

他下意識想用時間回溯,卻發現他控製不了黃泉了,時間回溯沒有用出來。

下方靜默的人群看著這場永遠的離別,淅瀝瀝落下的雨聲裏,卻沒有一個人撐傘。

四周安靜的近乎寂然。

直到一聲壓不住的低泣,自血河之上傳來。

時燈心髒處後知後覺傳來劇痛,比汙染之氣入侵還要痛上千百倍,生生被人剜走一塊肉一樣。

他伏跪在血河上,被雨淋透的身體異常單薄。

少年想說話,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聲音,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

他……

把他的未來弄丟了。

從此再沒有人能瞬間把他接回家。

也再沒有人,用那樣一雙平靜深邃的眼睛溫柔注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