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燈有了新的未來#

#時哥送給過去自己的希望#

#沒有送出去的向日葵#

新更新的這一話發出去不久後, 論壇前幾頁飄的都是這種帖子。不知道詳情的讀者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麽值得高興的喜事,點進去一看, 帖子裏都是汪洋大海,哭聲一片。

[艸嗚嗚嗚嗚雖然我知道時哥可能會出事,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我還是哭崩了時哥我那麽溫柔的時哥啊——]

[時哥沒有選擇回溯, 時崽選擇了回溯。時崽是一次次奔向光,時哥是一次次奔向他嗚嗚嗚]

[哭的我上氣不接下氣,什麽新的未來啊……時哥明明就是最好的未來了,我那麽溫柔的時哥, 就這樣永遠消失了。]

[禿筆你好狠的心啊, 這刀子發的幹脆利落,刀刀見血。]

[時哥沒了, 我的安全感也沒了, 嗚嗚嗚我覺得時哥嘎了, 時崽離嘎也不遠了QAQ]

[時哥說,回家,可是家裏沒有他了啊。]

[時哥在消失之前,還那麽耐心溫柔的給時崽梳了頭發, 時崽枕在他腿上的時候, 我真想時間就這樣靜止了。]

·

宮渡識海。

小光團不知何時迷上了追漫畫,這一話發出去之後哭到自閉,現在已經有一個小時沒有和小黑團子說過話了。

宮渡覺得, 這位補考官的閱曆實在是淺了些。

明明都知道他的劇本, 還哭的這麽慘。

這個漫畫世界, 為什麽每次主角都會死, 他逐漸找到了原因, 這次元髓事件成功渡過,就說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漫畫世界畢竟是次生世界,天道不全,而主角團又是被賦予了大氣運的人,死後氣運回歸世界,能夠補全天道。

之後天道全了,這世界的世界線才能往後走。

可是主角團全死,劇情線崩塌,世界以後仍然會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

這似乎是個死局。

如果想要補全天道,那就要舍了主角團,可是舍了主角團,世界仍舊不會好。

這就是次生世界的壞處,太過單薄和脆弱,經不起世界意識自己插手,隻能由故事裏的人物補全劇情。

宮渡和禿筆做了交易,他先拿自己在上個世界收集的氣運,在時哥消失之前,分出了一部分在時哥身上。

那麽時哥消失,他身上攜帶的外來氣運,就自動補全了這個世界的天道,頂替了主角團三人的一個死亡名額。

因為頂了一個,所以世界線才在元髓事件之後,能正常往下走。

不過,也撐不長久。

現在看來,他當初開時哥和小燈這兩個馬甲的決定,真是無比正確,再加上他自己,正正好好三個名額,全都齊了。

當然,他幫了這麽大的忙,禿筆答應最後給他的報酬也非常豐厚。

小光團抹眼淚:“你沒有心。”

宮渡奇了:“誰會和氣運值過不去,我這走的可是雙方自願的正規流程,補考官,你可不能感情用事。”

小光團憋了憋,“怎麽可能……走的時候,我要帶上十本漫畫收藏。”

這是它最後的倔強QAQ。

·

距離時哥消失,已經過去了三天。

黃泉仍舊沒有消失,但是時燈卻浮在上麵昏迷不醒,他身下出現了十二條透明鎖鏈,隨風而動,有些靜謐。

卻像護衛一樣,守護者時燈。

“淵說的是真的,首領不止一次回溯時間,”傅叔帶著小燈來到了神弧城,望著那鎖鏈歎氣,“我跟著首領這麽多次,卻猜不到首領現在的情況。”

遲於:“如果能讓他醒來,冒多大的險都值得。”

淵已除去,天穀現在要做的就是平定殘餘的汙染之氣,以及安撫普通民眾,讓受到異獸衝擊的城市逐漸恢複正常運轉。

時燈的事情被報上去之後,天穀高層前所未有的沉默,加之遲於的猜測和解釋,他們才隱約知道,原來真的有一個人,曾經數次逆轉時間,付出巨大的代價,隻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他鄭重道:“這不單單是我和尖刀組的意思,而是天穀所有人的意思。”

遲於和尖刀組,在天穀裏算是頂尖的戰力,如今全都被領導人命令待這裏,等著時燈醒過來。

根據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來看,傅叔應該是跟著時燈一起回溯的人,或許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他醒來。

傅叔低頭問:“小燈,你知道怎麽才能讓首領醒過來嗎?”

原亭三人才知道,時哥是未來的時燈,原本以為他們隻是兄弟關係……現在來看,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

小燈像是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哼了聲:“他迷失了。”

遲於:“迷失?”

黃泉之上的少年,看著是睡著了,眉眼間一片平和安然,似乎在做夢。小燈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他這時候的表現委實不像一個小孩子,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眼圈紅的厲害,明明很傷心,卻一副冷淡陰鬱的滿不在乎的模樣,試圖將自己的情緒藏好。

小燈抿唇道:“時哥消失的時候我感覺到了。”

“時燈身下的那些鎖鏈——與其說是鎖鏈,不如說是時間線。他的意識現在已經迷失在這些斷開的時間線裏麵了。”

遲於:“那怎麽樣才能把他找回來?”

“不知道,”小燈說,“隻能進去找他,但是很危險,一個不小心,進去尋找的人,也會迷失在裏麵。”

進入到這些時間線裏麵,經曆時燈所經曆的事情,然後找到他。

在十二次輪回裏找一抹虛無縹緲的意識。

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

原亭:“……我去找他。”

他這幾天都沒睡,整日守在黃泉這裏,不僅僅是因為時燈是他兄弟,更因為淵曾經說過的話——

他曾經差點殺了時燈。

傅叔遲疑,對小燈道:“首領並不想讓他們知道……”

那些他深藏的,黑暗的過去。

沒有時哥和時燈在身邊的時候,小燈就顯得很懂事,他反手拍了拍傅叔的手背,說:“他們是時燈認可的人,小傅叔,沒事的。”

原亭四人的意識最終還是進入了那些被拋棄的時間線裏。

和之前時燈讓他們看的一樣,隻不過這次,他們看見的是沒有被隱藏過的——

一個在黑暗裏摸爬滾打,陰鬱麻木的少年時燈。

他奉命潛入天穀,成為尖刀組的一員,卻在一日日的相處之中,沉浸在純粹的友情和長者的關懷裏,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痛苦掙紮。

他們看見時燈無數次被上任首領折磨,麵上仍舊乖順聽話,扭頭卻眼神暗沉無比,想盡辦法向天穀透露情報。

很多次,尖刀組和淵光無聲中對上,時燈絞盡腦汁在兩者中間周旋,既不能被天穀發現他的身份,又不能讓淵光察覺端倪。

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刀尖上,疲憊不堪。

少年又很多次都想直接衝進危險之中,就此身亡,一了百了,可是還是被一次次救回來。

他們看著他選擇回溯時間。

看著他身體一次不如一次,發絲變成遲暮的白。

一次,兩次……十二次。

被誤解,被曾經親近的朋友傷到遍體鱗傷,甘願做他們的磨刀石,隻是想讓他們在元髓滅掉之前,實力更強一些。

他孤獨的逆行在時間裏,從一開始的陰鷙冷酷,到最後的平和溫暖。每一次回溯都像一次蛻變,將少年打磨成內斂溫潤的模樣。

而從頭至尾,陪在他身邊的,除了傅叔之外,隻有兩個模糊的影子。

流浪在時空裏的未來和過去。

……

至此,他們才知道,時哥對時燈來說,意味著什麽。

原亭三人在看過第二次回溯之後,就變得異常沉默,淵說的刺耳的話成為事實,即使那是被重置的過去,也無法改變他們曾經傷害過時燈。

但是他們沒有消沉的時間,花了三個月的,找遍了這十二條時間線的每一個角落,卻還是沒有找到時燈迷失的意識在哪裏。

美好的、失意的、絕望的……那些或濃或淡的記憶裏,全都沒有熟悉的異能波動。

即使有岑樂的異能撐著,時間越久,時燈的生命體征還是在變弱。

小燈一開始還能保持冷靜,可是隨著一次次的尋找都沒有結果,他肉眼可見的慌了起來,還強繃著不叫人看出來。

他緊緊攥著傅叔的袖子。

原亭幾人再次從黃泉之上回來,小燈忙迎上去,仰著頭,小臉緊繃著,深藍色的眼睛隱約已經可以窺見幾分時燈的模樣。

“……”

似乎是不忍看他再次失望,支澤別過了臉。

岑樂蹲下來,對著他搖了搖頭,安撫道:“一定會找到的。”

小孩呆了呆。

毫無預兆的,那雙眼睛裏盈滿了水霧。

他每日都和一個小大人一樣。

懂事的就像家裏大人不在家,自己也可以當家做主的小孩。

可是這種前提下,是小孩知道大人一定會回來,所以無論他做的好不好,做得怎麽樣,他都不害怕,因為總有人會給他兜底。

但他今天忽然意識到,可能他家的大人,一個都不會回來了。

這是小燈來這裏三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哭,情緒堆積到極點,那句話就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片雪花。

小燈哭也哭的沒有聲音,隻是睜著眼睛落淚,牙關緊咬著。

這是他活在淵光留下來的習慣,哭出了聲,被人發現的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周圍人全都亂了陣腳,傅叔最看不得這個,心疼極了。

大家手忙腳亂的哄著,最終遲於看不下去,抱著小燈到了黃泉之上,將他放在昏睡不醒的時燈旁邊。

遲於:“你哭也該是對著他哭,要是他還有一點眷戀,總會醒過來的。”

小燈邊哭邊說:“他才不會,他總是欺負我,他無恥,壞蛋……”

再懂事的小孩子哭起來也不太講道理,小燈大概是憋久了,抽抽搭搭的,眼淚不要錢一樣,全抹在了時燈身上。

從他們兩個曆來鬥嘴的關係來看,這很難說沒有報複的成分在裏麵。

下方交織的鎖鏈像一張床,也如一個網,將少年攏在中央,似保護,也似束縛。

他睡了太久,臉色蒼白,偏低的體溫乍一觸碰到溫熱的眼淚,生出一種近乎灼燙的感覺來。

小燈的聲音逐漸變弱,畢竟是小孩子,哭累了,遲於的心也涼了半截。

他心中湧起無力感,想把小燈抱下去,心想要不算了吧,臨近放棄的關頭,卻聽見一聲低啞溫和的勸哄:“……小燈,別哭。”

遲於驀的睜開眼。

小燈也呆住。

少年不知何時真的醒了,一藍一紅的異瞳眼底灰蒙無光。

他伸出無力的手,掌心貼在小燈臉側,擦了擦這張小花貓一般的臉,似乎是笑了下,聲音極弱,不細聽就會消散在風中。

“……醜不醜。”

小燈盯著他的眼睛,眼也不眨,生怕自己看錯了,確認之後,他終於敢大聲哭出來,鬧出來。

哭完之後,憋半天,卻隻憋出一句小小的抱怨:“你怎麽才醒啊,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小燈的茫然無措此時終於有了落腳地,一頭紮進少年遠算不上寬厚的懷裏,知道自己哭的丟人,索性藏了起來,險些背過氣去。

對六七歲的小燈而言,時燈才是將他救出淵光的那個人。他知道自己會吃很多苦才會變成時燈這種強大的模樣。

他沒有時哥那麽神秘,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時燈知曉,他甚至很弱小。每一天,他都很擔心自己會被時燈送回過去——

即使他知道,或許終究會有那麽一天。

小燈抹眼淚:“時燈,你也是我的未來。”

小孩有些信賴,又有些崇敬。

很熟悉……似乎他也曾這麽看過時哥。時燈恍然片刻,吃力地摸著小燈的頭發。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和時哥撒嬌的時候,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時哥總是不回答,用一種他理解不了的眼神看著他。

那時候他不知道時哥心裏想什麽,現在好像隱約明白了。

似乎是——

抱歉,我沒有成為一個很好的人。

時燈輕聲道:“讓你擔心了,我做了個夢,貪睡了。”

小燈:“那你現在醒了。”

時燈:“嗯,夢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