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良途的心髒狂跳起來。

是誰?

不會是入室搶劫吧。

希望對方乖一點, 拿完錢就走,不要往這裏跑。

曾經為了阻止在**期做出過激行為而製造出來的自動識別鎖鏈,在這一刻簡直就如同作繭自縛, 景良途逃脫不了,顫抖著將自己埋入水中,試圖掩人耳目。

隨著腳步聲一點一點的靠近, 景良途的心情愈發的緊張。

他不會還沒等到景良途上軍校就因為這種事情被嘎了吧,那他也太虧了!

當浴室的門被推開的時候,景良途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好漢饒命!”

但是沒有,因為他看到, 開門進來的不是別人, 正他的養子,畢鶴戚。

景良途就差把整張臉都沒入水中了, 其實也沒什麽缺點, 就是容易憋死。

很快, 一雙手就伸入水中將他撈了起來,景良途的眉眼發梢全都是水,咳出了聲,眼眶紅了一圈, 嗓子也有點啞。

看見畢鶴戚後, 他發現眼前這個人狀況有些不對。

他的身上帶著一股很濃重的酒氣。

還沒畢業呢怎麽可以喝酒!

不過很顯然,他的重點錯誤了,因為醉了酒的畢鶴戚看著他的目光更加危險了。

景良途有些緊張:“你...怎麽喝酒了?”

因為渾身發熱, 腦子燒的有些迷糊, 景良途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畢鶴戚目光沉沉的看著他, 回答道:“因為你。”

什麽叫喝酒因為我?

景良途咳嗽了一聲, 虛弱道:“你先, 放開我。”

為了防止景良途再次滑入水裏,畢鶴戚從剛才起一直是半抱著他的狀態,這個姿勢讓兩個人挨的非常近,呼吸都仿佛交織在了一起。

畢鶴戚沒有放開他,目光在困縛著景良途身體的鎖鏈上遊移,沉聲道:“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對抗**期的嗎。”

景良途沉默不語。

畢鶴戚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你知道嗎,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克服生理本能,雖然短期內有效,但是在長期的積攢下,總有一天會像洪水決堤...”

他顫聲道:“等到那一天,你可能會死!”

景良途心想,原主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就已經撒手先去了,而且還是自殺。

他低下了頭,表情沒有變化,仿佛對畢鶴戚的話置若旁騖,又仿佛他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命運,所以此時此刻才會如此坦然。

正是他這樣平淡的反應激怒了畢鶴戚。

他慍怒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景良途眼睫輕闔:“我就是研究這個的,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其實這樣也挺好,何嚐不算是一種破釜沉舟。”

月光下,他的目光閃爍著異樣的堅定:“我願意承擔輸了的後果。”

畢鶴戚的指尖輕輕顫抖,表情難以置信道:“你從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打算嗎?”

景良途目光注視著他,淡淡道:“我是。”

難怪畢鶴戚今天如此反常,還喝了那麽多酒,真不知道是誰把這些事情告訴他的。

被景良途這樣堅定的目光注視著,畢鶴戚的心髒傳來了針砭一樣的疼痛,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向他襲來。

以前,沒有人告訴他這個可能性,但是現在,何胥告訴他,他早已做好了死亡的覺悟。

他怎麽可以如此殘忍的為自己寫下這樣的判詞。

是了,他差點忘了,何胥對別人狠,但對自己更狠。

或許最近他們的關係變得親近了一些,他也像無數陷入愛情的年輕人一樣一頭紮了進去,精心策劃著他們的未來。

但是在這麽多的變化下,何胥的初衷卻始終沒有改變。

他依然是那個驕傲的人,願意承受死亡的風險,但是堅決不願意被人標記。

明明隻要被標記了,他的基因疾病就會被克服,從此以後,他也可以像正常的Omega一樣使用抑製劑。

他為什麽偏偏要給自己選擇最慘烈的結局。

畢鶴戚陰沉著臉看他,語氣不自覺的加重道:“你一定要這麽糟蹋自己嗎?”

景良途死鴨子嘴硬道:“我做的決定,我自己承擔後果,有問題嗎?”

誰知道這樣的話說了還不如不說,因為下一秒,景良途就被畢鶴戚從水裏拎了出來,後背撞在牆上,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畢鶴戚狠狠堵住嘴唇,半點也動彈不得。

他賣力的去推畢鶴戚的胸膛,但是這個狀態下的他哪裏會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對方甚至恨不得將他永遠的困在自己懷裏,永遠都無法逃脫。

這個吻肆無忌憚的掠奪著他的氧氣,比起是吻,反倒更像是一種懲罰,試圖給他長個記性一樣。

景良途被吻的全身發軟,雙腿無力,在某一個間隙,終於呻.吟出聲:“夠了!”

畢鶴戚放開了他,但是眼裏卻充滿著不馴,看眼神,仿佛是想將他吞吃入腹一般。

這樣的畢鶴戚很是危險,景良途想要掙紮出他的束縛,但是身上的鐵鏈聲告訴他,他已經無處可逃了。

這種處境無疑是糟糕的,景良途嗓音顫抖著對畢鶴戚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如果你還把我當做父親,那你就聽我的。”

畢鶴戚目光漆黑的看著他,沉聲道:“我說過,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父親看待過。”

景良途被他緊緊抱在了懷裏,這雖然是個很親密的舉動,但是景良途知道接下來大事不妙。

就像在醫院裏,主人將寵物緊緊抱在懷裏,是為了防止藥液注射時它們激烈的掙紮。

而此情此景,雖然主謂賓全都不一樣了,但是從本質上來說,性質是一樣的。

畢鶴戚接下來要做一件他絕對會掙紮,但是又絕對逃脫不了的事情。

他顫聲道:“等..等等,不要。”

隻是他已經阻止不了什麽,畢鶴戚已經做出了決定。

當疼痛襲上後頸的腺體時,景良途死死地抱緊了畢鶴戚,手指不受控製地在畢鶴戚的後背上掐出了傷痕。

淚水浸潤了他的眼眶,慢慢順著眼角滑落。

他們兩個人共浴在這種痛苦又刺激的標記過程,這次標記跟上次的不同,是完全標記。

就算被何胥厭惡,甚至是憎恨,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自己將自己推入火海。

自焚不如共沉淪。

如果你選擇墜落,我一定要在深淵的最下方接住你。

不要恨我。

我真的舍不得。

我想讓你,變成我一個人的。

而我,也隻會是你的。

標記的過程仿佛被切割成了無數秒,每一秒都十分漫長。

景良途在一番激烈的掙紮過後,被抽空了最後一絲力氣,虛脫在畢鶴戚的懷抱中,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

陽光透過窗簾,景良途的眼睫簌簌抖動。

醒來的時候,景良途渾身酸痛,身體仿佛被改造重組了一般。

他跟主角本該是爭鋒相對的關係,沒想到現在,他居然被這個人給毫不留情的標記了。

不光如此,這個人姑且還算是他的養子。

他景良途一身行善積德,怎麽會碰上這樣的事情。

罪魁禍首已然醒來,躺在他的身側,就這樣單手支著臉,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說不生氣是假的,他昨晚都那麽努力的拒絕了。

景良途決定單方麵的對他進行冷暴力,如果衝突爆發,那時候再轉為熱暴力。

如此決定後,景良途便不再瞪他,而是重新閉上眼睛,完完全全把他當做空氣。

“父親。”

他不理。

“何胥。”

他也不理。

在畢鶴戚伸手觸碰在他冰冷的手腕上時,景良途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忍著一身的疲憊掀開被子,翻身起床,堅決同他保持距離。

畢鶴戚看著景良途冷漠的背影,心中泛著苦澀。

果然,想讓何胥接納自己的心意,絕不僅僅是標記那樣簡單。

但是沒關係,他可以等,他可以一直等,他願意一次次碰壁,直到何胥對他的決心深信不疑。

但是事情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畢鶴戚精心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早餐,看見景良途往這邊走來的時候欣喜的幫他拉出椅子,誰知景良途看都不看,直直的從他身邊略過,打開冰箱,拿出了一袋包裝簡易的麵包就這麽出門上班了。

畢鶴戚想要出門送他,景良途卻預判了他的預判,還沒等畢鶴戚追上他,便已經開著自己的車絕塵而去。

一路上,景良途都在生悶氣。

到了研究所,景良途一片一片的嚼著麵包,腮幫子塞的鼓鼓的,眉頭緊鎖,仿佛這玩意難以下咽。

當天,景良途又是一下在實驗室裏待到很晚。

或許是因為剛剛被完全標記的緣故,他的身體還很虛弱,實驗效率不高,臉上更是泛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魏然來到實驗室裏,果然如願找到了全研究所工作最勤快的何胥。

他走過來,聲音輕快道:“怎麽還不回家?”

景良途還生著悶氣,淡淡道:“不想回。”

魏然擅長察言觀色,聞言便笑眯眯的問道:“這樣啊,那你今晚想不想來我家住一晚?我家房子還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