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了, 他還活著。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景良途嘴唇顫抖地看著他,身體止不住地後退, 臉上的表情是那樣驚恐和難以置信。
他仿佛聽到畫外音碎了一地的聲音, 正如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
他怎麽會,怎麽會, 怎麽會....
怎麽會是跟我一樣的人...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何執之前把自己的外套分給了景良途,現在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但正因為如此, 他手臂上緊實的肌肉線條被清晰地勾勒出來,手背青筋泛起, 仿佛能瞬間將人的骨頭捏碎,看起來就讓人望而生畏。
不能待在這裏, 不能再待在這裏。
大腦瞬間警鈴作響, 來不及深思,逃跑就成了他此刻唯一的選擇。
景良途轉身一個踉蹌, 扶住牆邊的桌子穩住身形,臉上畏懼的表情就好像將顧何執當成了什麽修羅惡鬼。
在顧何執追上來之前,他嚇得拔腿就跑, 眼眶因為驚嚇而紅了一圈,景良途萬萬沒有想到, 他專門為顧何執準備的牢籠反倒成為了自己的屠宰場。
還沒有挨到門把手, 景良途就被顧何執擋住腰身往裏拖, 他整個後背撞進了顧何執溫熱的胸膛, 脖子感受著他滾燙的呼吸, 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一道低啞的聲音研磨著他的耳根:“你真讓我吃驚, 但既然我們都是同一類人, 你應該知道我想怎麽對你吧?”
景良途感覺自己後背發冷,喉嚨因為緊張居然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驚慌失措地扯謊道:“顧...顧何執,我蒙你呢,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玩笑?”
他的手毫不留情地鉗住了景良途的下頜,粗糲的指腹在他脆弱的頸線上磨蹭,嘴唇湊近他的耳垂,漫不經心地威懾道:“你東西都買了,千方百計地準備了這麽多,你說這是開玩笑?”
他輕笑了一聲,嗓音忽而狠厲:“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很好騙?”
景良途不知道還能怎麽跟他狡辯,他渾身抖如篩糠,伶牙俐齒說不出一句荒唐言,眼尾惹人憐愛的紅了,胭紅色的嘴唇輕輕顫抖著,卻再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那種感覺,像是被死神掌住了喉嚨,無法逃脫,無法違抗,隻能跪下受降。
顧何執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憐惜,他的指尖勾在景良途的鎖骨上,撫摸的位置比剛才景良途對他做的要過分的不知道多少倍。
變本加厲的,全部還給他。
巨大的恐懼產生了巨大的求生欲,景良途憑空生出一股氣力,一把將顧何執推開,剛想逃脫,卻因為慌不擇路,一腳絆在了桌腿上,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了地上,膝蓋骨都跟著發疼。
完了。
景良途的心中隻有這兩個字。
錯過這個逃跑的機會,他就無力回天了。
他艱難地往前爬著,但是,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腳踝,隔著布料,能感覺他掌心明顯的力量感。
他像是飛不出去的風箏,被人死死扯著風箏引線,被掌控在手中,猶如玩.物。
可是明明不久之前,這個人還是他手到擒來的獵物。
誰能想到,那個平時孤冷嚴肅的顧何執,私下裏會有這樣的一麵。
但景良途既然可以好好的將原主變態的本性給掩飾起來,別人又為什麽不可以,更何況是像顧何執那樣聰明的人。
如此一來,那些古怪的夢,早上起來酸痛的腰,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顧,顧何執,放了我吧,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你...你可以報警來處置我,不要這樣...”
“報警?”
顧何執低低的笑了,他半張臉埋在陰影裏,嗓音低啞:“寶貝,我怎麽舍得呢,你知不知道,我饞了你多久?”
下一秒,他拽著他的腳踝將他一點點扯了回去,像是主人慢悠悠地收回了風箏引線,眼底慢慢的惡趣味。
在這個過程,景良途的衣服磨蹭在地麵上慢慢卷上去了一點,脊椎溝上的紋身紋路清晰可見。
顧何執看見那妖豔的紋身,笑了,手指撫在上麵,目光晦暗:“這麽愛我,都把我的名字刻在身體上了,還要撒謊。”
他愛撫般地將景良途從地上抱在懷裏,像安慰受傷的孩子一樣撫摸著他的傷處,話語帶著溫柔的猙獰:“既然有膽子這麽做了,就應該有賠上自己一輩子的覺悟吧。”
他的嘴唇蹭在了景良途的後頸上,明明那樣柔軟,可是他卻偏偏有一種被野獸咬住喉嚨的錯覺,心情瞬間跌入了穀底,無法呼吸。
他承認,這個變態在喜歡上顧何執的時候是真的喜歡,想得到他一切的喜歡,想不顧一切地占有他的喜歡。
因為薑隱這個變態喜歡的是像顧何執那樣單純固執的人,這樣的性格撩撥到了他心中最陰暗的地方,勾他想將這個最完美的人染髒弄壞,想在他幹淨的顏色上潑上屬於自己的肮髒和醜惡。
但是現在,這個變態終於發現了一個可悲的事實,那就是他看上的獵物比自己更變態,更有手段,也更肮髒,甚至還反向覬覦著自己。
他怕了,他膽怯了,他後退了,他瞬間不知所措了,甚至連先前都旖旎都瞬間化為灰燼,什麽也不剩下了。
景良途嚇的渾身發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死於非命。
但是,他的後背靠在顧何執溫暖的胸膛裏,他沒有弄疼自己,而是動作溫柔的處理著自己身上的傷處,就好像他膝蓋上的擦傷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一般,悉心照料,目光憐愛。
景良途默默鬆了一口氣。
果然,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樣,就算是變態起來也很溫柔。
他自我安慰:顧何執雖然現在掌控著他,但似乎也沒打算做什麽更加過分的事。
隻要他表麵順從配合,說不定還有機會脫身。
正當他乖巧地窩在顧何執的懷裏,準備心平氣和地同他好好商量時,顧何執卻玩味般地輕笑道:
“別跑了,你買了這麽多有趣的小玩意,總得自己好好嚐一嚐。”
景良他剛想說出的話全部僵在了那裏,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他機械般地轉過頭去,目光驚恐地看著自己親手買回來的道具。
原本已經淡忘了,但是在顧何執的刺激下,他似乎慢慢回憶起了它們的用法。
一個比一個的....煎熬。
“不...別,別,顧何執,我們談談...”
顧何執笑了:“你想談什麽?”
景良途艱澀道:“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放我走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玩的笑話一般,顧何執捏著景良途的下巴,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的身上,低語道:“寶貝,你跑什麽?你忘了,這裏可是你的家,我才是外來客啊~”
看著那一地的東西,景良途都快哭出來了。
畫外音已經原地下崗了,又或者說是因為顧何執的變態行為,它徹底三觀盡毀,就此消失了。
下一秒,顧何執抱住景良途的腰身,將他整個人翻了過來,臉正對著自己,再也無法逃避。
兩人麵對麵相視,景良途的一張小臉瞬間就嚇白了。
說白了他就是個不入流的偽變態,怎麽可能敵得上顧何執這種真變態呢?
段位高下,一看便知。
“寶貝,嚇哭了?”
哭了?
這個時候景良途才意識到,自己原本被風吹得幹燥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沾滿了淚水。
他居然真的不知不覺被嚇哭了。
景良途剛想伸手去擦,卻被顧何執逮住手腕,無法動彈。
顧何執眼睛微眯地看著他,笑了:“別擦,我愛看。”
景良途的眼淚瞬間就止住了。
變態,這才是真變態!
相比之下,他以前的手段是多麽的膚淺,多麽的幼稚,多麽的不入流啊!
“你...你到底想怎樣?”
景良途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做什麽?你不是最清楚嗎?”
顧何執的指腹摩挲著景良途的眼角,動作無比溫柔,嗓音卻無比殘忍:
“當然是把你想對我做的事情,通通對你做一遍。”
景良途的眼眸大睜,眼瞳顫抖。
後來,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親手為顧何執打造的牢籠成為他的監獄,他親手買來的情趣道具成為了自己的刑具。
他被顧何執毫不憐惜地擺弄著,在欲望的浪潮中死死生生。
....
采光不好的房間,連旭日東升時,感受到的也隻有潮濕。
景良途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皮沉重無比,感覺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陽光略微有點刺眼,他抬起手來想遮住一點陽光,卻隻聽見一聲金屬物碰撞的聲音。
他難以置信地抬眼看去。
手銬?
得,又是自食惡果。
“醒了?”
聽到這陣輕飄飄的聲音,景良途頓時一個激靈,他一臉防備地看著顧何執,一言不發。
顧何執撐著臉待在他的床邊,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思考了很久,景良途抿了抿唇,問了一個傻乎乎的問題:“你...不去學習嗎?”
顧何執愣了愣,唇角勾起,笑了。
有什麽好笑的,明明每天一副不學習會死的樣子的人是你!!!
顧何執捏了捏他的臉,目光帶著一股玩味:“你想趁我離開的時候逃跑麽?”
有些話,倒也不用明說...
“放心,落我手裏了,哪有那麽容易跑的。”
“.....”
謝謝,這個心突然就放不下去了。
景良途躺在**自我放空了一會,不敢多動,因為渾身就跟散架了一樣疼。
他死都想不到,他的家會有一天鎖住自己。
不得不說,他跟變態真的是有不解之緣。
昨天那些玩意他輪番受用了一下,最後感覺快死了的時候還有一堆沒拆封的,顧何執賞賜般的說,沒用的下次再試。
景良途心想:再試就死給你看。
看著他死倔的樣子,顧何執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得到我的方式,但從某種方麵來說,我們也算是密不可分了,不是嗎?”
景良途欲哭無淚。
搞人和被人搞,這能一樣嗎?
就在這時,景良途的肚子突然發出了一道咕嚕聲。
他餓了。
聽到這同當前的氣氛完全不合的聲音,景良途的臉瞬間就紅了。
顧何執卻低笑出聲,嗓音溫柔道:“我出去給你買早餐。”
雖然他很會做飯,但是沒辦法,薑隱的家裏沒有任何食材。
景良途啞聲道:“好...”
顧何執站了起來,眼睫輕垂,最後貪婪地看了一眼景良途,接著便走出門去,不徐不疾。
唉。
這下算是徹底栽了。
他繼續死魚一樣地躺平擺爛,祈禱轉機。
就在他躺在**,滿眼空洞的時候,一道手機鈴聲突然撞亂了他的所有思緒。
景良途的心髒慢慢充盈了起來。
還有救!他還有救!
手機放在距他略遠的地麵上,應該是昨晚逃跑的時候摔出來的,但手腳並用的話應該沒問題。
景良途卯足力氣,拚勁全力,用光渾身解數,終於將那手機踢到了可以用手夠到的位置。
他滿心歡喜地用沒有被拷住的手顫巍巍地將它拿了起來。
來電人是李野。
手機屏有點碎,還剩三度電。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因為現在的姿勢十分扭曲,他的動作十分別扭。
就在他要撥通電話的那一刻,門外突然再次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開門聲。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