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何執開門的那一瞬間, 景良途狠心滑了一下接聽鍵。

但是他這個手機的觸屏一向不太靈敏,再加上他現在手忙腳亂,越慌越出錯, 連續滑了兩下居然都沒有成功接通。

在他急的滿頭大汗的時候,顧何執已經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的溫度順著皮膚傳給了他的神經,緊接著, 頭皮也開始陣陣發麻。

景良途驚恐地抬起眼眸, 口中那聲“救命”差點呼之欲出。

顧何執麵色冰冷地笑了一下, 用著不容拒絕的力氣, 將手機從景良途的手中慢慢抽了出來, 眼睫輕垂,看見了來電人的名字。

那一瞬間,景良途忘記了呼吸。

顧何執笑著按了關機鍵, 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景良途, 嗓音溫柔道:“寶貝,現在已經學會告狀了麽?”

他的聲音明明那樣溫柔,就好像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可是卻無形中帶著一股冰原般的寒冷,如針砭般刺痛骨髓。

景良途緊張到發抖, 眼前的男人在他的麵前宛若修羅惡鬼。

在顧何執朝他伸出手的時候, 他害怕地別過臉去, 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 眼睫輕顫。

顧何執的掌心落在他的臉上, 但是動作很溫柔, 並沒有打他, 而是像安撫小動物一樣愛憐的撫摸著。

“放心,我有分寸,昨天晚上做得確實有點過分,現在我不會動你。”

雖然將信將疑,但是景良途還是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暗搓搓地看向顧何執,認真地掃視了一圈,感覺對方確實沒有這個意思,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就在景良途鬆了口氣的時候,顧何執卻話風一轉,又道:“不過,雖然不想讓你太疼,可我現在,確實有點生氣。”

聞言,景良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目光警惕地看著顧何執的表情。

他這個人向來是喜怒不行於色,哪怕是現在,臉上也掛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怒火來。

這樣的人和那個冷冰冰的顧何執像也不像。

但都是同樣的讓人拿捏不準,無法通過臉色來判斷喜怒。

就在這時,景良途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自己擱在桌麵的筆記,心中突然一驚。

這個東西,莫非是...莫非是...

顧何執輕笑了一聲,慢慢地走了過去,將那個筆記本慢慢攤開。

景良途瞬間感覺到了窒息。

那玩意,就算是化成灰了,景良途也認得。

不是因為別的,在決定囚禁顧何執之前,景良途曾挖空心思的做了各種預備工作,並且在筆記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學習心得,以及馴服計劃。

這裏麵包含著心理學,邏輯學,各種亂七八糟學的知識,內容廣泛,涉獵頗多,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接下來,景良途就目光顫抖地看著顧何執如何將他親自寫的筆記攤在自己的麵前,上麵清楚地寫著——倘若獵物想要逃跑,那麽就要采取如下懲罰:

先將不聽話的獵物關在黑屋禁閉,用深不見底的黑色刺激獵物的神經,讓他恐懼,讓他知道犯錯的代價,就算對方聲嘶力竭的求救也不要理會,直到思維被麻痹,直到神經被鈍化,直到他認識到自己想要逃跑的行為有多麽愚蠢。

看著這樣的字跡,景良途渾身發抖。

白紙黑字,全部都是他自己寫的。

這真是糟糕透頂。

他嘴唇發顫,想對顧何執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單純為了凹人設,寫著玩的。

但是他不敢。

顧何執又怎麽會相信他這樣一個變態的鬼話?

麵對這個處境,景良途都快嚇哭了。

察覺到景良途的緊張,顧何執

唇角輕勾,笑了。

他歎息道:“你對我真的好殘忍啊,我可舍不得這樣做。”

他的手掌撫在景良途的臉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嗓音無比溫柔道:“你是不是又要哭了?”

“沒有。”景良途矢口否認。

他咬著唇,目光屈辱地看著顧何執,冷哼道:“你遲早要出國的,總不可能關我一輩子。”

聽他這麽說,顧何執反倒歪了歪腦袋,佯裝困惑:“你不是害怕我出國丟下你才想著把我抓回來麽,怎麽,現在後悔了?”

景良途抖了抖自己的手銬,金屬碰撞的聲音在這個屋子裏格外的明顯。

他咬牙道:“我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啊,我要是知道....”

“嗯。”顧何執笑著看他,毫不留情地打斷道:“技不如人,那是你的失誤。”

景良途啞了。

技不如人。

好一個技不如人。

有的人比誰成績好。

有的人比誰腦子好。

他們不一樣。

他們比誰更加變態。QvQ

...

在這之後,顧何執為饑腸轆轆的景良途準備了早餐。

畢竟經過了一晚上的劇烈運動,景良途這次是真的餓了,他一邊屈辱地狼吞虎咽著,一邊慌亂地躲避顧何執的視線。

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成為了供人賞玩的玩具,無論什麽動作都逃不開...顧何執明目張膽的視線。

景良途咽下了最後一口煎蛋,鼓足勇氣問顧何執:“你要怎麽樣才願意放我出去?”

顧何執卻好像是故意晾著他一樣,對於他的問題置之不理。

就在景良途的心慢慢沉下去的時候,顧何執終於大發慈悲的回答了他:

“你的筆記,我會妥善利用的。”

僅僅隻是這一句話,景良途的心瞬間就被打入了穀底。

這本筆記裏麵包含著強製,馴服,從激烈反抗到心如死灰,從心如死灰到徹底屈服的全過程。

每一個步驟,景良途都認真做好了學習筆記。

沒想到現在全部做了別人的嫁衣!

什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這頓飯變得愈發的難以下咽,景良途隻能機械的咀嚼和下咽,他逃避著飯後可能會發生的一切,一直緊張地往碗裏看,不願意跟顧何執的目光有任何的接觸。

不過,就算是在這個情況下,他還是努力地安慰著自己。

沒關係。

他和顧何執不一樣。

他是一個有工作的人,等到晚上,他酒吧裏的人一定會很快意識到他不見了,這樣的話,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的來找自己的。

隻要堅持到這個時候...

但不知為何,顧何執就像能看穿他的心事似的,撩起眼眸,一邊幫景良途的雞蛋餅裏均勻的抹上提味的辣椒醬,一邊平靜道:“你是不是還想著,你可以等到你的員工發現你不見了來救你?”

聞言,景良途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難道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是了,顧何執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

果然,顧何執將雞蛋餅遞到景良途的唇邊,勾唇輕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從昨天開始,這一帶正式進行營業整頓,你的酒吧因為距離學校太近暫時不能開門,需要經過一個月的檢查才能重新營業。”

他頓了頓,勝券在握道:“而我已經為你的員工編輯了一條你要趁此機會外出旅遊的信息,並且黑進你手機的後台程序,改掉了你所有可以看得見的社交軟件的地址。”

他笑著,傾身

靠近景良途,意有所指道:“你覺得,按照你筆記上的計劃表,一個月的時間,我可不可以將你徹底馴服?”

可以。

畢竟是他自己寫的,他比誰都清楚。

總而言之,此時此刻的景良途徹底傻眼了。

一個念頭無比強硬地鑽進了他的胸膛,陰惻惻地告訴他一個不得不信的真相——

那!他!不!是!完蛋了嗎!

....

在實行這個計劃的時候,景良途不會想到,在他心中滴水不漏的程序最終會全部應驗在自己的身上。

早知如此,他也不會魯莽地開展那個計劃。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雖然那種筆記被發現了,但是現在他已經顧不上社死了。

說起來又有什麽好社死的呢,那種手段稚嫩的筆記在顧何執這種深藏不露的真變態眼裏說不定隻是小兒科。

這一整天,顧何執都想一個充滿壞心眼的混蛋一樣,故意在他的麵前翻看著那本筆記,時不時地還用目光在他的身上比劃打量一番,仿佛已經將筆記中的內容用眼神付諸實踐。

景良途隻能渾身不得勁地被他用視線一層層剝開,心中有苦難言。

如果他贏了,現在遭受這一切的就是顧何執了...

景良途不願意麵對這一切,他將腦袋猛在被子裏,試圖眼不見為淨。

這個時候,顧何執合上了筆記,目光晦暗地坐在了景良途的身邊。

他一邊撫弄著景良途的頭發,一邊問:“每天晚上,你通過望遠鏡看著我的時候,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景良途含混道:“想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顧何執捏住了他的後頸,笑眯眯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在想什麽?”

景良途咽了一口唾沫,怯怯道:“想,想搞你...”

然後他就又被顧何執毫不留情地弄哭了。

...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的時候,景良途感覺自己已經快變成行屍走肉了。

他以為對誰都拒之千裏的顧何執這一整天都在慵懶地看著他,就好像自己對他而言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一樣。

正是因為這樣,景良途才感覺後背發毛,渾身都不自在。

倘若曾經的顧何執對薑隱有像現在這樣的半分癡迷,他應該都會激動的睡不著覺吧。

可是現在的顧何執確實是對他在乎起來了,可卻偏偏是用這種變態的方式。

“激動的睡不著覺”這種事,激不激動他不知道,反正覺他是真的睡不著了。

最終,他終於忍無可忍,對著顧何執欲哭無淚道:“你確定要一直住我家嗎?”

顧何執挑了挑眉:“那麽,你是想被關在我家?”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顧何執卻好像是天生喜歡逗他一樣,輕笑了一聲,語調宛若告白道:“就像你對我家感興趣一樣,我對你家也很感興趣,因為裏麵有屬於你的味道。”

景良途不會因為這樣就輕易地放棄勸說,他試圖喚醒顧何執理性的那一麵。

他繼續爭辯道:“難道你不用學習嗎?”

顧何執:“這種事情,我在哪裏都可以做。”

“難道你不覺得這裏的環境很髒亂差嗎?”

“無所謂,你在這陪我就好。”

“你你你....”

景良途也拿他沒轍了。

顧何執卻笑了:“沒話說了?”

他傾身湊了過來,音色蠱惑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昨天的事情做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