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半個小時, 顧何執臥室裏的燈熄滅了。

隨著對麵房間的燈光一黯,景良途的心也隨之空了一瞬。

看來原主的變態已經影響到他的心了。

憑借他這種鋼鐵心髒,又怎麽會因為別人拉窗簾關燈而難受呢。

既然被偷窺的對象已經看不見了, 景良途也隻能草草放下,收工睡覺。

和純粹的變態不同,景良途能夠理性的分析這個變態的處境。

目前的情況是這樣的。

從事實來說,薑隱和顧何執可以說是無緣無分。

首先就是工作的時間, 薑隱上的是夜班, 顧何執雖然晚上會熬夜學習和編程, 但是他的大部分活動時間還是在白天。

光是在時間上, 這兩個人就難以相見。

不過, 萬事都可以克服。

身為一個變態當然要做到正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

景良途的自我調節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

他洗漱完後, 小心翼翼地將顧何執送給他的外套抱在懷裏。

[我要枕著它入睡, 就好像他睡在我身邊一樣, 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我會讓他完全屬於我,不管是身體,還是心。]

景良途忍不住打斷它:“嘖,消停點,變態, 你瞅瞅都幾點了。”

雖然畫外音暫時停止了,但是原主變態的意誌還是對景良途造成了影響。

就比如現在,這件被顧何執穿過的外套對他來說就有巨大的吸引力。

就像是貓遇見了貓薄荷,隻想沒皮沒骨頭地往上麵蹭, 身體發軟的在地板上打滾。

當然, 身為霸總的景良途還是矜持的, 不至於這麽瘋狂。

但是這件外套的吸引力還是大到讓他想做點不恥的事情。

是夜, 他將這件外套抱在懷裏, 臉埋在裏麵,仿佛抱著什麽寶貝一般,沉沉入睡。

....

兩周後,石南大學。

因為藝術節的時間剛好趕上校慶,所以今年的舞台要大辦特辦,新媒體部門整裝待發,已經準備在晚上七點的時候通過某音,準時麵向全國直播了。

石南大學是國內一流的大學,關注度不低,它的舞台表演自然會受到很多人的關注,因此,每一個節目也會經過層層把關。

但是顧何執卻並不喜歡。

因為,作為石南大學的顏值擔當,他必須出席,而且還要坐在觀眾席的最前麵,以便露臉,展現本校的精氣神,還有顏值優勢。

一個學霸可能不那麽出眾。

但是一個又帥又牛逼的學霸足以讓大部分瘋狂。

到場的每位學生臉上都洋溢著興奮和雀躍,隻有他一個人臉上沒什麽表情。

比起這種過分熱鬧的大型活動,他更喜歡一個人待在安靜的圖書館裏思考問題。

就在觀眾陸陸續續就位的時候,一陣香水的味道拂過他的鼻端。

顧何執抬起眼眸,看見了秋寧臉頰帶粉的站在他的麵前。

秋寧是他同班同學,同時也是他們班的文藝委員。

從新生入學開始,秋寧就一直很喜歡來找他搭話。

如果說顧何執是石南大學內定的校草,那麽秋寧就應該說是男生們口耳相傳的校花,她長相甜美,皮膚很白,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人也溫柔,屬於男生一看見就會喜歡的類型。

她從小到大都追求者無數,她也談過幾段戀愛,但是始終沒有心動的感覺。

例外來的那麽突然。

在來到石南大學的第一天,她第一眼就在擠擠攘攘的人群中看見了氣質出眾的顧何執。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在同一個班級,都是計算機係的學生。

緣分,這一定是緣分。

多虧他,秋寧第一次知道心動到底是什麽感覺,以前的戀愛黯然失色,隻有這個人是非其不可。

隻是顧何執和其他男生不同,他看起來對於談戀愛沒有絲毫的興趣,學習的進度也比他們快很多,甚至年紀輕輕就已經參加了含金量很高的編程比賽,還取得了第一名。

秋寧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嚐到碰壁的滋味。

以前都是別人先來追求她。

明明已經做了三年的同學了,秋寧麵對他時還是很緊張:“原來你坐這個位子啊,待會看表演你這個位子看得最清楚了。”

天有點冷,秋寧潔白靚麗的演出服外麵套著一件厚外套。

顧何執想起來秋寧是學過音樂的,擅長唱歌。

他點點頭,目光卻很淡漠,似乎對今晚的表演並沒有什麽興趣,如今坐在這裏,隻是被拉過來充數的。

秋寧漂亮的眼睛裏有一瞬失望劃過。

不過,她已經喜歡了顧何執這麽冷漠的樣子了。

要是有一天他對誰熱情了,那才叫太陽從西邊出來呢。

在去後台準備前,秋寧微笑道:“我是第五個節目,要記得看喔。”

顧何執淡淡道:“嗯。”

聽到他的答複,秋寧的眼角裏才有了笑意。

上樓梯的時候,秋寧提著雪白長裙的裙角,小心翼翼地上這台階。

因為長裙擋住了視線,她的高跟鞋的鞋後跟絆在了台階上,整個人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驚訝地抬起眼眸,看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男生。

這個男生穿的很少,穿著無袖的演出服,手臂上覆著薄薄的肌肉,線條流暢,皮膚是男孩子少有的白,天生的狐狸眼很是好看,鬢角處的小卷毛襯得他有幾分俏皮。

景良途笑著看她:“小姐姐,走路的時候小心點啊。”

他這邊一臉歲月靜好,畫外音卻是凶神惡煞——

[就是她故意離顧何執那麽近,妄想奪走他!]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秋寧哪聽得到這麽凶殘的聲音,她看著景良途光裸的手臂,問:“謝謝,那個,你不冷嗎?”

景良途擺擺手道:“我不怕冷。”

才怪,他冷的一批。

但是畫外音的小心機讓他今天必須想辦法接觸到顧何執的體溫,為此,哪怕把自己凍感冒都無所謂。

在原劇情線中,薑隱在顧何執麵前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裝可憐。

可憐兮兮的人總是讓人有關懷的欲望。

哪怕是要自殘,身為變態的他都心甘情願。

嗯,這種變態果然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秋寧坐在了後台的椅子上休息,景良途則美麗凍人的站在一旁,傲然於風中,為了裝帥而不去搓手取暖。

這可能就是霸總的自覺吧。

霸總怎麽可以在這種地方丟人。

QvQ

焯,真冷啊。

....

不知不覺,四個節目已經過去了。

顧何執的大腦會自動清空一些沒有必要記憶的信息,剛才的表演他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

甚至就在這麽喧鬧的場合,他的頭腦還停留在自己最近編寫的程序上。

第五個節目便是秋寧的個人獨唱。

她準備的曲目是一首曲調舒緩的情歌,美妙的歌聲在大廳中緩緩流淌,大家屏息凝神的聽著,感覺世界都安靜了很多。

這就為顧何執繼續

想題創造了良好的外部環境。

她的歌聲一結束,台下很快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甚至還有幾個平日調皮的男生吹了幾聲口哨,喊她女神。

下台前,秋寧紅著臉頰往顧何執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在看自己,心中一陣失落,心不在焉地提著裙擺走下了台。

在她下台之後不久,下一個節目緊隨其後,一段節奏感極強的隱約便在舞台上響起,燈光黯下,再亮起的時候,一個極其漂亮的青年便站在了舞台上,一雙妖豔的狐狸眼在燈光亮起的一瞬間映在了顧何執的眼中。

他在看他。

顧何執愣住了。

原以為不會再遇見的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出現在憑借他的學曆,這輩子都進不來的大學。

這真是,他最近以來遇到的,最大最大的bug。

他甚至聽見身後有幾個人在悄悄地討論。

“我見過他,他是那家很有名的酒吧的老板,薑老板。”

“我聽我哥說,他們gay圈的1基本上都想跟他約一次,但是他誰都沒有答應,挑剔的很。”

“嘖嘖,我一個直的都快彎了,他看起來太帶勁了。”

幾聲意味不明的笑聲響起。

舞台上,那個長相明豔的年輕人跟著音樂的節奏肆意地舞動著,行雲流水地完成了一係列高難度的動作,眼尾一挑,勾心攝魂的眼神不知道擊中了多少人的心。

與此同時,直播間的人數也因為薑隱的表演而迅速飆升,炫目的燈光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了他的紋身,但是沒有一個人將顧何執和那個紋身聯係在一起。

薑隱在舞台上的一顰一笑,一舞一姿都足夠吸引人。

在眾人都被這勁爆的音樂和誘人的舞姿卷入到一種興奮的狀態時,顧何執的心中還在冷靜思考。

音樂太吵了。

這樣的舞蹈也不太適合石南的學術氛圍。

這樣的表演內容意義何在呢?

然而就在這樣冷靜的分析中,一個帶著邪惡意味的想法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從心中掙脫出來——

{他怎麽可以在這麽多人麵前這麽招搖?}

{這麽想勾引別人,真適合被關進籠子裏,隻留給我一個人看。}

顧何執愣住了。

剛剛那是什麽?

他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就在這時,舞台上的音樂戛然而止,在他身後,快要將房頂掀翻的掌聲隨之而來。

石南大學畢竟是競爭壓力極強的名校,平日裏大家都被學習壓的喘不過氣,眼下終於有一個突破口來幫助他們發泄,大家都站起來鼓掌,熱情高漲的離譜。

隻有顧何執呆呆地坐在原地,確認著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現在仍然覺得吵鬧。

仍然覺得這樣的表演沒有任何意義。

仍然不想跟舞台上正微微喘氣的青年有任何交集。

剛才那個病態的想法,應該隻是一個錯覺。

可能最近,他確實給了自己太多的工作任務,多少有點超負荷了,才會有這種奇怪的錯覺。

景良途將淩亂的碎發撩在耳後,懶散地笑了,在盡情地享受完掌聲後,勾起唇角為台下的觀眾鞠了一躬。

又是一陣掌聲震顫而來。

他下台之後,還有不少人意猶未盡。

顧何執卻覺得坐立難安,隻想離開。

煩躁。

見到這個人後就一直這麽煩躁。

能不看見他就好了。

....

所有的演出結束之後,坐在觀眾席的學生也開始按順序散場了。

秋寧有點著急,目光在人群中搜尋。

她想跟顧何執一起回去。

這時候,她看到一道身影出現在顧何執的麵前。

那身影並不陌生。

畢竟,那個人在表演前還扶了一下她。

雖然那個人幫了她,但是...

顧何執怎麽可能和那樣的人有聯係?那向來都不是他選擇交際的範疇啊。

他喜歡跟和他一樣邏輯分明,擅長思考的人做朋友,但是那個青年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出入社會的痞氣,跟顧何執簡直格格不入。

顧何執怎麽會認識他?

不光是秋寧覺得奇怪,那兩個人周圍的人也紛紛側目,好奇的目光紛紛朝他倆投去。

畢竟這兩個性格閱曆全部相反的人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相處模式啊?太特麽稀罕了!

景良途才不管周圍那些探尋的目光,他仰起臉看著顧何執,嘴角有酒窩浮現,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樣子:“居然在這裏見到你了,好巧,我們真是太有緣分了!”

才不是緣分,是蓄謀已久,是老謀深算,是奸詐如老夫!

顧何執比他高出半個腦袋,低垂著眼睛看他,目光淡漠:

“我們,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