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的賬目。

沈今棠垂下了眉眼,眼神中劃過些許暗色。

百川書院內。

顧知行趴在桌子上,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的臉上,為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他的眉頭微微皺著,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

陽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一半明亮,一半陰影,恰如他此刻的心情。

“想什麽呢?”

顧晏清見顧知行一直趴在桌子上,眼神空洞地盯著門口,宛如一尊失了魂的石雕。

隨手拿起一本書丟了過去,將他從怔忪中喚醒。

顧知行機械地抬手接住書,卻依舊提不起興致,臉上寫滿了鬱鬱寡歡。

葉輕舟也恰當的湊了過來,抱怨道:“老大,我那蛐蛐都買了好些天了,你還沒陪我去看過呢!今天天氣不錯,要不咱們就去看蛐蛐吧?”

顧知行心情不佳,直接一巴掌將葉輕舟拍到一邊,沒好氣地說:“別擋著我!”

葉輕舟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他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嘟囔:“老大,你至於嗎?不就是看看蛐蛐,我又沒說別的。”

顧晏清看著顧知行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問道:“你這是在想什麽呢?從早上到現在,就跟丟了魂兒似的。”

顧知行收回看向門口的目光,歎了口氣,說道:“沒想什麽,就是心裏有點煩。”

顧晏清眼中閃過一絲揶揄,似乎看穿了什麽,開口調侃道:“是心煩,還是心煩人家姑娘不來找你啊?”

“姑娘?”葉輕舟一聽,眼睛滴溜溜一轉,忽然湊到顧知行跟前,神秘兮兮地說,“老大,想姑娘簡單啊!我聽說最近百香樓來了不少好看的姑娘,要不咱們晚上去看看?”

百香樓。

也就是青樓。

顧知行眉頭一皺,瞬間明白葉輕舟的意思,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斥道:“胡說什麽呢!我像是那種人嗎?”

葉輕舟摸著頭,委屈巴巴地說:“那你說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從剛才到現在,就跟誰欠了你銀子似的。”

顧晏清也看著顧知行,等著他回答。

顧知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就是煩。”

“煩什麽?”顧晏清繼續追問。

顧知行原本就滿心鬱悶,正想找人傾訴,現如今話都說到這裏了,他自然也不再憋著,開口道:“就是……”

顧知行將這幾天沈今棠早出晚歸,自己一天都跟她說不上兩句話。

每次晚上回來,沈今棠累了一天了,他也不好意思跟沈今棠說話。

早上自己起來的時候,沈今棠早就走了。

她忙的這段時間,連他的學業都不問了。

之前明明是很關心他的學業的。

這讓他有一種被拋棄了的感覺。

好像之前沈今棠對他溫聲細語的說話隻是為了利用他一般。

現在利用完了,他沒有用處了,就直接把他丟在一邊。

顧知行將滿心的困惑都傾訴了出來,末了,還添了一句:“你們說,我這到底是怎麽了?感覺就跟生了病似的。”

顧晏清眼中的揶揄之色愈發濃鬱,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那神情仿佛在憋著什麽壞水。

葉輕舟則撓了撓腦袋,滿臉的不解與無辜,攤了攤手道:“我可沒經曆過這種事兒,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笑什麽?”顧知行察覺到顧晏清那憋笑的模樣,沒好氣地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可好,顧晏清徹底笑出了聲,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

“我看你這不是病,分明是害了相思病!”顧晏清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顧知行,眼中滿是戲謔。

“相思病?”顧知行並未立刻反駁,隻是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相思?

難道自己對沈今棠是那種心思?

“你怎會覺得我是相思病?”他開口問道,眼神裏滿是認真與探尋。

顧晏清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是不是在沈今棠身邊時,心跳就會不自覺地加速,眼神也總是忍不住往她身上飄?”

顧知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她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是不是就會滿心滿眼都是她,忍不住去想?”顧晏清繼續追問。

顧知行又點了點頭,可隨即又反駁道:“我鬥蛐蛐的時候也心跳加速,看不到蛐蛐的時候也想,難道我還對蛐蛐相思不成?”

顧晏清聽罷,哈哈大笑。

顧知行有些著急了,追問道:“你快說啊!”

顧晏清隻能是收斂住自己的情緒,耐心的跟他解釋道:“我問你,你鬥不到蛐蛐的時候,想怎麽辦?”

“直接去啊!”顧知行直接說道。

“但是你見不到沈今棠的時候,敢像抓蛐蛐一樣,直接去找、直接去問嗎?”顧晏清又問。

這話一出,顧知行頓時啞口無言。

見顧知行不說話了,顧晏清臉上的笑意更甚,頗為感慨地說道:“陷入愛慕的時候啊,就是會讓人變得膽怯,患得患失。”

“說得你好像很有經驗似的。”葉輕舟突然探出頭來,說道。

顧晏清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顧知行一直到回到長公主府,滿腦子還全是這事。

相思?

自己喜歡沈今棠?

他反複琢磨著這個問題,以至於平日裏最愛的探案書,此刻也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世子殿下?”

耳邊忽然響起沈今棠的聲音,打破了這室內的靜謐。

顧知行正斜倚在榻上,手中把玩著幾本閑書。

聽到聲響,下意識地將那些閑書往身後一藏,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的孩子。

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沈今棠已然瞧見了。

“你……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顧知行抬眼看向沈今棠,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宛如星子被點亮。

她已許久未曾與自己這般主動說過話了。

今日倒是比往日回來的都早。

沈今棠沒有回答顧知行的話,反而是問道:“世子殿下在藏何物?”

沈今棠微微眯起眼睛,饒有興致地看向顧知行藏著書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