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行怎肯讓她瞧見,連忙將書緊緊藏於背後,一邊擺手一邊說道:“沒……沒什麽,不過是一些無趣的玩意兒罷了。”

沈今棠蓮步輕移,緩緩走近,目光灼灼地望著他,輕啟朱唇:“‘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世子殿下先前不是親口允諾,會專心用功讀書嗎?這才過了幾日,便要背棄諾言了?”

她也不去強奪那書,隻是抬眼靜靜地看著顧知行,眼神清澈透亮,仿若能直直望進他的心底,將他那點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小夫子,你小小年紀,竟比那老夫子還要古板老成。”

顧知行雖心中有些許心虛,麵上卻仍故作鎮定,嘴角勾起一抹調侃的笑意,“小心,你是要嫁不出去的喲!”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確實是要年長你幾歲,你喊我夫子,我確實是能受得起的。”

沈今棠似笑非笑地望著顧知行,眼中滿是戲謔與挑釁,不甘示弱地回應道,“是吧,團子?”

團子?

團子!

顧知行原本還慵懶地歪在**,聽到這話,瞬間如同被點燃了的炮仗,“騰”的一下從**竄了起來,眼眸圓睜,滿是驚訝與惱意。

“沈今棠,你!”

他氣急,身後的閑書也因他這突然的動作,“嘩啦”一下掉到了地上,書頁散亂地攤開在地麵。

沈今棠彎下腰,撿起那掉落的書,隨意地翻看了幾頁,便瞧出這是民間流傳的一些探案話本,字裏行間盡是些離奇曲折的案件故事。

“別亂看!”

顧知行見狀,伸手便要去奪回那本書。

沈今棠卻也沒阻攔,隻是將書遞還給他,輕聲說道:“世子殿下,您可別忘了,再有三個月便是春闈了。屆時若是名次不佳,這臉麵上怕是也無光啊。”

“不許叫我團子。”

顧知行並未去接那書,隻是梗著脖子,糾結於沈今棠對他的稱呼。

“還有,你隻比我大了七個月,沒有幾歲!”

沈今棠微微一愣,似乎沒料到顧知行會在意這個。

緊接著,顧知行又強調道:“聽到沒有,不許叫我團子!”

沈今棠黛眉輕蹙,心中有些無奈,但麵上卻依舊帶著淺笑,順著他的話說道:“不叫也行,那世子殿下可得好好用功,力爭上遊,如何?”

顧知行皺了皺眉,斜睨了沈今棠一眼,沒好氣地嘟囔道:“你就知道念叨著我學習,除了這個,你就沒別的可關心的了?”

這些日子以來,沈今棠仿佛隻將注意力放在他的學業上,從未問過他過得如何,喜不喜歡府裏的吃食,或是有沒有什麽煩心事,這讓顧知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沈今棠見顧知行不說話,隻當他是還在為“團子”這個稱呼生氣,便上前兩步,關切地去看他。

顧知行原本還在生悶氣,察覺到沈今棠靠近,瞬間抬眼,目光直直地撞進她的眼眸。

兩人距離極近,近到顧知行甚至能看清沈今棠眼睫上細小的絨毛,還能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氣,那香氣似是幽蘭,清新淡雅,縈繞在鼻尖,讓顧知行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

他盯著沈今棠,眼神一眨不眨,仿佛要將她的麵容刻進心底。

“世子殿下考慮得怎麽樣了?要努力讀書了嗎?”

沈今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側了側身,試探性地問道。

她深知顧知行脾氣雖好,但偶爾也會有些小執拗,不過隻要好好哄著,便無大礙。

“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我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顧知行依舊盯著沈今棠的眼睛,聲音裏帶著幾分威脅,可那眼神卻絲毫沒有凶意,反倒透著幾分孩子氣的倔強。

“是嗎?什麽都做得出來?”

沈今棠故意又朝顧知行邁近了一步,兩人的氣息幾乎交融在一起。

顧知行瞬間不敢動了,他感覺口鼻間滿是沈今棠身上的香味,那香味讓他有些暈眩,他隻能死死盯著沈今棠的眼睛,不肯有絲毫退縮。

他可以努力學習,但卻不想被沈今棠這樣逼著。

他已經厭倦了和沈今棠隻有督促學問這一種關係,他渴望著能有更多不一樣的相處模式。

“那你去給我做出三篇策論來,就在今晚睡覺前。如何啊,團子?”

沈今棠見他這副模樣,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故意又提起了“團子”這個稱呼,想看看顧知行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你再喊一句?”

顧知行的麵色沉了下來,眼眸中隱隱透著幾分薄怒。

怎麽可以喊他團子呢?

這個稱呼軟糯幼稚,與他意氣風發的少年形象格格不入。

沈今棠卻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眼珠一轉,剛張嘴準備再喊,可一個字還沒出口。

“唔!”

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顧知行的動作快得讓她毫無防備,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懵在那裏,連反應都忘了。

顧知行自己也是一時衝動,他隻是不想再聽到那個讓他惱火的稱呼,身體比腦子更快地做出了反應。

等他回過神來,隻覺唇上傳來沈今棠柔軟的觸感,帶著一絲溫熱,讓他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縱使之前再親密的事情也做了,但是那是在二人都不是很清醒的狀態下,現如今這般清醒著的親密,倒是第一次。

“世……”

沈今棠回過神,往後躲去,伸手想要推開顧知行。

顧知行卻並不願就此罷休,他緩緩抬手,修長的手指精準地扣住沈今棠的後脖頸,另一隻手則有力且不容抗拒地擒住她的雙手,迫使她隻能不斷後退,直至後背貼上那麵冷硬的牆壁,退無可退。

他微微低頭,目光鎖住沈今棠那雙平日靈動的桃花眼,此時裏麵滿是迷茫與無措,直直地望向自己,再無旁物。

明明未曾沾染絲毫酒意,可顧知行此刻卻覺得頭腦一陣暈眩,仿若醉酒一般。

他凝視著她,眼神愈發深邃,聲音也帶著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與急切,像是夢囈般低語:“夫子,學問上的教完了,可否……可否再教我些別的?”

此時的顧知行,眼尾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可憐巴巴地望著沈今棠,那模樣,活像一隻被主人冷落許久的垂耳小狗,滿眼都是期待與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