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棠,你怕不是瘋了?”

顧知行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恐,心髒都差點停滯了。

他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沈今棠,仿佛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的衣襟已被鮮血浸透,鮮血順著她的身體流淌下來,染紅了她腳下的土地。

她的體溫正在迅速流失,可她的眼睛卻亮得嚇人,仿佛在黑暗中燃燒的火焰,帶著一種令人敬畏的堅定。

她氣若遊絲地開口,每個字都帶著血沫:“這樣……最劃算……在這個世上,還沒人敢拿我當籌碼。”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在顧知行的耳朵裏卻顯得格外清晰。

四周的場麵亂成了一鍋粥。

土匪們驚恐四散,有人驚呼“少東家死了”,有人直接往山下逃竄,仿佛身後有鬼魅追趕。

火把掉在地上,點燃了枯草,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照著混亂的人群,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又瞬間縮成一團。

四周充滿了驚恐的喊叫聲、混亂的腳步聲,還有刀劍碰撞的金屬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陷入了瘋狂。

“顧晏清!”

顧知行厲聲喊道,他的聲音在山穀中回**。

早已埋伏在暗處的顧晏清立即帶人衝出,刀劍在火光中閃爍著寒光,與土匪們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然而,土匪人數眾多,一時難以全部控製。

刀劍碰撞的聲音、慘叫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在山穀中回**,仿佛一場無盡的噩夢。

“大夫呢?星回在哪兒?”

瞧見顧晏清已經帶人去控製剩餘的土匪,四周沒有人再能威脅到沈今棠的性命之時,顧知行連忙喊大夫。

是他不好,是他沒用。

什麽辦法都想不到!

最後竟然還是讓沈今棠用這種近乎是自殘的方式才得以獲救。

“沒用,”沈今棠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止住血就好,藥物對我沒用。”

“什麽沒用,怎麽就沒用了?”顧知行問道。

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讓沈今棠靠在自己懷裏,仿佛她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貝,稍有不慎就會破碎。

她的體溫正在快速流失,腹部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衣袖。

他能感受到那溫熱的**順著他的手臂流淌,滴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他的手指顫抖得厲害,幾乎無法控製,隻能死死按住傷口,仿佛這樣就能止住那流失的生命。

他的眼神中滿是無助和絕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我還以為你知道。”沈今棠回握住了顧知行的手,以示安慰。

她還以為在兗州疫區的時候,顧知行就知道了一般的藥物對她來說並不管用,不然也不會高燒不退到被誤以為得了疫病,丟進疫區。

也正是因為藥物對她不管用,所以她得病的時候,一般都是靠自己扛過來。

一生病,便是大病,十天半個月的都好不了。

好在,她很少生病,也很少受傷。

“沒事的,別怕,沈今棠,你別怕!”顧知行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都在發抖。

“我倒是不怕,”沈今棠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的說道:“我瞧著倒像是你在害怕。”

是的,是他在害怕。

和沈今棠重逢的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在害怕。

怕沈今棠哪一天就直接從他身邊離開了。

他怕的要死。

“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去看大夫。”

顧知行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溫柔,他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沈今棠,仿佛害怕她下一刻就會消失。

“我……下手有準……死不了……”沈今棠氣若遊絲地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被夜風淹沒。

她瞧著顧知行這般害怕,還是決定出聲說一下。

她下手向來是有分寸的,自己的性命自然也是最為愛惜的,所以她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隻是瞧著嚇人了一些而已。

可沈今棠的這話在顧知行聽來就隻是安慰。

他看到沈今棠的嘴角卻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在黑暗中閃爍的微光,帶著一絲倔強和安慰。

她的睫毛上還沾著血珠,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隨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輕輕顫動,仿佛隨時都會落下。

“閉嘴!”

顧知行的聲音發顫,他迅速撕下自己的衣擺,動作有些急切,但又小心翼翼地為她包紮傷口。

他的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意,卻又夾雜著難以掩飾的恐懼,“你瘋了嗎?誰讓你這麽做的!”

他不敢想象,若是那把刀偏一寸,若是她的力氣小一分,現在會是什麽情形。

他的手指在顫抖,每一次觸碰到她的傷口,都像是在觸碰自己最脆弱的心髒。

沈今棠沒有回答,隻是虛弱地笑了笑,沾血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撫。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顧知行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窒息。

他的眼神中滿是心疼和自責,仿佛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你說的是哪件事?將計就計的喝下那杯下了迷藥的茶水,順勢查清楚他們所在位置,還是捅自己一刀啊?”

沈今棠甚至還有心思跟他開玩笑。

顧知行看著沈今棠的眼神都變了,但又顧忌到她的傷勢,完全不敢跟她發脾氣,隻好咽下這口氣。

等以後她好了,再跟她算賬!

隨後,他抬頭對顧晏清喊道,聲音嘶啞:“顧晏清,先送太子下山!這裏太危險,若太子出事,我們都擔待不起!”

他的聲音在山穀中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顧晏清會意,立即帶一隊精銳護送嚇得魂不附體的太子離開。

太子的蟒袍上沾滿了塵土和血跡,臉色慘白如紙,被侍衛架著幾乎是拖下山去的。

其餘官兵繼續追擊逃竄的土匪,喊殺聲漸漸遠去,隻剩下火光在夜色中閃爍,映照出一片混亂的戰場。

“葉輕舟!”顧知行抱起沈今棠,她的身體輕得讓他心驚,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

他的手臂緊緊地環住她,仿佛這樣就能將她所有的疼痛都攬到自己身上。

“備馬!去找大夫!”

他的聲音急切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命令自己內心的恐懼。

雖然沈今棠說大夫不管用,但是還是得看大夫總比自己扛著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