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您可要快些做決定,畢竟我可沒有那麽多的耐心。”
少東家瞧著顧知行,嘴角緩緩扯出一抹猙獰的笑,那笑容裏帶著幾分殘忍與不屑。
他粗糙的手指在腰間的匕首上來回摩挲,匕首的寒光在月色下閃爍,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危險。
他身後的土匪們心領神會地圍攏過來,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哄笑聲此起彼伏,刺破了夜的寧靜。
“不過,要我說啊,”少東家突然湊近沈今棠的耳邊,聲音卻故意放大,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輕佻,“在人家的心裏,你還是比不過他的名聲。”
他猛地扯住沈今棠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拽,迫使她揚起頭來。
沈今棠的發絲在夜風中淩亂,卻依舊保持著一種倔強的冷靜。
“世子殿下,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數十下,你要是做不了決定,我就幫你做決定!”
少東家的聲音在夜空中回**,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隻剩下那倒數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刺耳。
“十、九、八……”
沈今棠被迫仰著頭,卻在這時對上了顧知行的眼睛。
月光如水,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那雙深邃的眼眸。
她的瞳孔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黑得驚人,裏麵既沒有恐懼也沒有哀求,隻有某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然而,就在看到顧知行糾結的那一刻,她的心卻忽然顫了一下。
夜風拂過顧知行的發絲,將它們吹得有些淩亂,顯得狼狽不堪。
可他眼底翻湧的情緒卻讓她愣住了。
那裏麵全是壓不住的焦急和擔憂,甚至還有一絲她從未在別人眼裏看到過的東西——心疼?
竟然有一天,也會有人來心疼她了?
從小到大,她向來精於算計,習慣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可此刻,她卻有些茫然。
顧知行為什麽要這樣緊張她?
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更多的是一個為權,一個為色,可他何必為了她這樣失態?
夜風拂過臉頰,他的眼神卻格外清晰。
沈今棠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輕輕撬動她築起的高牆,直達內心深處。
這麽多年,她早就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把所有人都推得遠遠的,可此刻,顧知行卻固執地闖了進來,讓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來真的會有人,這樣在乎她的安危。
“五、四、三……”
少東家的倒計時聲聲刺耳,仿佛鈍刀在骨頭上緩緩刮過,每一下都讓人不寒而栗。
沈今棠的呼吸在微微急促,但她的眼神卻愈發冷靜,像是在黑暗中凝視獵物的猛獸,靜待時機。
就在數到“二”的瞬間,沈今棠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很得意?”
這笑容來得如此突兀,仿佛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嘲諷,連少東家都怔了怔,那原本囂張的神情瞬間僵在臉上。
周圍的土匪們也愣住了,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她開口了,聲音輕得像一片飄落的樹葉,卻在這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她微微仰起頭,眼神直直地盯著少東家,那眼底的狠厲如同冰刃一般,讓身旁的人都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真以為這樣就能成事?”
少東家不懂沈今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現在在他們手裏,顧知行難道不就是被他們拿捏住了嗎?
還有什麽不能成事的呢?
可還沒等他說出什麽來,便見沈今棠動了。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趁著眾人發愣的空隙,突然抓住身後土匪的手腕,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狠勁,將刀刃狠狠地捅向自己的腹部。
這個角度極其刁鑽,刀鋒先是穿過她側腹最不易致命的部位,然後借著慣性繼續刺入身後土匪的心髒。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沈今棠悶哼一聲,卻借著身體的重量猛地向後壓去。
刀尖從她後背透出半寸,正好刺入身後土匪的胸腔。
那土匪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沒入自己胸膛的刀尖,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身體緩緩地向後倒去,鮮血如泉湧般噴濺而出,染紅了他身下的土地。
這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沈今棠在腦海中演練過千百遍,每一個細節都精準無誤。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鮮血從側腹的傷口處不斷滲出,染紅了她的衣衫,可她的眼神卻依舊堅定,沒有絲毫的退縮。
“沈今棠!”
顧知行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帶著一種難以抑製的驚慌和擔憂。
他立即反應過來,朝著沈今棠的方向飛奔而去。
少東家瞪大了眼睛,看著插在沈今棠腹部的刀柄,一時間竟忘了動作。
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快抓……”
就在他反應過來,想要讓人重新抓住沈今棠的時候,沈今棠猛地拔出刺入自己腹部的刀,寒光一閃,便毫不留情地割開了少東家的喉嚨。
血霧瞬間噴濺而出,如同一朵血紅色的花朵在夜空中綻放,腥味彌漫開來。
鮮血濺在她的臉上,與她的汗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每呼吸一次,側腹的傷口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但她的眼神依舊堅定的讓人心驚。
沈今棠踉蹌著後退兩步,身體搖搖欲墜。
就在她即將倒下的那一刻,顧知行飛奔而至,一把將她接住。
他的手臂緊緊地環住她的腰,將她虛弱的身體穩穩地托住。
匪首已死,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隨即炸開混亂的聲浪。
雜亂的腳步聲在泥地上踢踏作響,有人踉蹌後退,有人拔腿就跑,還有人嘶吼著舉刀衝上前來。
刀刃碰撞的錚鳴、粗糲的叫罵、慌亂的喘息,全都混在一起,在沈今棠耳邊嗡嗡回**。
她眼前晃過一張張扭曲的麵孔,有人驚恐瞪眼,有人猙獰咬牙,還有人滿臉是血地撲過來。
土匪們像無頭蒼蠅般亂撞,有人高喊著報仇,有人已經丟下武器往林子裏鑽。
夜風卷著血腥味和塵土撲來,嗆得她喉嚨發緊。
在這片混亂中,她隻清晰感覺到身後顧知行沉穩的呼吸,和他握著她手腕的溫度——滾燙、堅定,像暴風雨中唯一不會傾倒的桅杆。
他的眼神中滿是擔憂和心疼,聲音微微顫抖:“沈今棠,你怎麽樣?”
沈今棠靠在他的懷裏,微微抬起頭,看著顧知行那張滿是關切的臉,隻是嘴角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
顧知行直到後來才想明白她的算計:若直接奪刀殺少東家,少東家身後的土匪會立即補刀;若攻擊持刀的土匪,其他土匪會一擁而上。
唯有這樣傷己傷人的方式,才能同時解決兩個最近的威脅,又不會立即致命。
她算準了土匪們見血會慌,算準了顧知行會趁機救人,甚至算準了刀鋒避開要害的角度——這個認知讓顧知行後怕得渾身發冷,仿佛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