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場會談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零早上醒來的時間,相較於平常,已經有些晚了。

柔軟得要命的墨綠色床鋪,將金發男孩整個人包裹住,隻露出另一種柔軟質感的男孩的發絲。

零嗅到從被子上傳來的幻覺般存在的氣味,清爽得不像是琴酒這個人所帶來的印象。

但事實是,兩者的氣味如出一轍。

依賴似地在床鋪中蹭了蹭,下一刻愣住,繼而猛然清醒般搖了搖頭,然而這樣的動作,隻是讓無處不在擁著他的氣味更加強烈地侵入他的感官當中。

零終於撐坐起來,棉被滑落,露出奶牛花紋的睡衣。

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因為揉搓眼睛而掛在他眼角的淚水,要掉不掉。

但也終於讓人醒了過來。

——雖然是琴酒的房間,但他人在昨天晚上離開了住處,也讓零暫時安心在這個房間睡下。

原本零以為,他會睡不著。但事實,他意外地睡得很香甜。

“咚咚”的敲門聲,讓不知為何有些心虛的零驚了一跳。

外麵傳來貝爾摩德的聲音:“波本,該起床了。”

不知道怎麽的,零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一種調笑的意味。

沒有聽到零的回答,貝爾摩德再次敲了敲門。

雖然貝爾摩德不像那種會破門而入的人,但仍然有點擔心的零,連忙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聽力敏銳的零聽到外麵傳來一聲輕笑,然後是高跟鞋走遠的聲音。

……

飯桌上,零沒有見到伏特加和琴酒。而早餐是很簡單的烤麵包和熱牛奶。

零首先抬眼看了眼貝爾摩德,對方一直在撫摸那隻黑色的烏鴉。

“麵包機烤的,熱牛奶也並不難。”

她纖細的手指在黑色羽毛間移動,塗著口紅的嘴唇勾起笑容:“小孩狀態的你,還真是意外地好懂啊,波本。”

神秘主義者和曾經的神秘主義者,兩者目光對上。

“波本?”

零認為,有時候範圍不夠精準的問題,或許能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然而貝爾摩德不按常理出牌。

“比起葡萄酒,琴酒更喜歡威士忌。”

刨去語氣中零不甚明了的曖昧意味,這句話是從貝爾摩德角度得出的“波本”這個稱號的來曆。

帶著點隱晦的一語雙關。

貝爾摩德忽視了零現在的年紀和掌握的情報,隻得到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不為人知的秘密沒人分享,就失了樂趣。但這一點,對於貝爾摩德顯然並不適用。

她似乎從零的表情中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同樣,零也不是一無所獲。

總而言之,零覺得,自己似乎誤會了琴酒和貝爾摩德的關係。

貝爾摩德忽然開口:“你昨天看到赤井秀一了吧?”

“什麽?”

男孩略有茫然,嘴巴邊還帶著喝牛奶留下的奶圈,他十分疑惑於笑得不能自已的貝爾摩德。

“你是說那個被槍|殺的男人?”零確實有聽到琴酒提到這個名字,他也震驚於自己的態度,似乎對這種黑暗的事習以為常。

“嗯?”貝爾摩德意外地挑眉,“看來琴酒似乎估計錯誤啊。”

享受著按摩的烏鴉,回頭看了眼男孩,黑色的眼珠中一閃紅光,總讓男孩覺得,似乎被打量了。

零用不太在乎的語氣:“我應該對此有什麽表示嗎?”

“不。”貝爾摩德搖頭否定,“保持這一點,相信我,琴酒會高興得爆炸。”

這什麽見鬼的形容?

完全想象不出黑漆漆的琴酒高興的樣子,如若存在,也會是之前見過的、那種帶著嘲諷的冷哼吧。

在早餐結束前,貝爾摩德留下最後一句似感歎似肯定的話。

“相信你對他的影響力。”

*

為了貝爾摩德最後那句話,零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真正的小孩子自然沒發現,善於觀察的柯南本應該察覺出一二的。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熬夜了,眼下帶著些不太明顯的黑色,久不久打上幾個哈欠。

並且因為他的哈欠,性格有些迷馬大哈的班主任小林老師也注意到了這邊,順便察覺出沒怎麽隱藏的零的敷衍。

小林老師內心做了關心小朋友的決定,麵上還是按照原本的安排,向大家介紹了新來的副班主任:若狹留美。

這位若狹老師看起來迷迷糊糊,不怎麽靠譜:鞠躬能撞上講台,走路能平地摔。

引來了一年級B班的哄笑,但也因此輕鬆被孩子們喜歡上。

放學前,新來的若狹老師叫住少年偵探團加零,這人原本想關心關心班上孩子的小林老師暫時放棄了說教。

柯南和零都不知道,他們悄無聲息地躲過力一劫。

“上次朋友的事,太謝謝你們了!”

若狹留美十分正式地向幾個小孩鞠躬,正式得讓人不好意思。

並沒有什麽印象的小孩子們,終於在她的提醒下,想起了幾天前的事。

“啊!是那位大姐姐的朋友!”少年偵探團的小孩子們,對那位救下來的銀發女子印象更加深刻。

灰原哀懶洋洋給柯南講之前的事。

“是……是的。”除了迷糊,這位若狹老師還有些靦腆,說話時不時地就會結巴一下,“我的朋友叫淺香,她現在和我住在一起。”

“她一直很想感謝你們,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能邀請你們嗎?”

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開心答應了。原本還想早點回去休息的柯南,也被大家纏著答應了。

零倒是想拒絕,但除了幾個小孩的請求,若狹留美也保證:“時間還早,我們可以早一點吃飯,保證不耽誤你們回家。”

這樣便沒了拒絕的理由。

隻是沒想到,琴酒會來接他。

在看到校門外停著的黑色保時捷時,零愣了一下。

本就因為貝爾摩德一句話,心不在焉一整天的零,自然沒看到自己身後那一群人的表情。

柯南和灰原哀同時認出了琴酒的車,驚嚇得手腳冰涼。

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同學向著車的方向走出一步,又馬上停住的動作。

但兩者之間距離並不遠,琴酒不過是打開車門而已,長腿一邁,就幾乎到了零的跟前。

以為他的車隻是路過的兩人——

“小哀,你怎麽了?”步美最先發現她的異樣。

發著抖的灰原哀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和思維,腦海裏一片空白。也許是身體的保護機製,自動幫她隔絕了外界的聯係。

她根本沒空注意旁邊的柯南是什麽情況,隻感覺自己置身在粘膩而又冰冷的空間中。

對方投射來的視線,不斷在提醒她——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時間在灰原哀的世界裏變得極慢。但事實是,琴酒不過掃了一眼灰原哀和柯南,就被零發現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性地拉住了琴酒的衣服,但稱呼的問題,又讓他卡了殼。

琴酒沒讓他為難。

因為琴酒直接拉走了他。我行我素,又充滿琴酒的風格。

在場的人都沒有異議。或者說,根本沒有反應——

幾個小孩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大哥哥太嚇人了吧!”

“啊?他把黑澤同學帶走了!”

“可是黑澤同學沒反對,看起來也認識。”

“欸,你說對吧,柯南?”

三人旁邊,柯南到底強製冷靜下來,隨意打發了三人,看向已經停止打顫的灰原哀。

活蹦亂跳三人組又回頭問他們的新老師:“若狹老師,應該沒關係吧?”

若狹留美愣在原地,兩隻手緊緊握成拳。聽到孩子們的話,她緩緩應答:“沒有關係……”

“下次再請黑澤同學好了”這句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左眼灼燒般疼痛起來。

在她沒心思注意的角落,柯南聽到,灰原哀吐出的話語。

“琴酒的真名,黑澤……陣。”

“黑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