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雀鬥卷一、見龍在野 五十二、兩個首腦級人物的親切會談

宇文軒站在轅門外抬頭望天,寫著鬥大“翊”字的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正午時分的陽光很是刺眼,眩得他有些眼花。

宇文軒望著太陽眯了眯眼,不自覺地就笑了。

五天以前,他和拓跋毅的秘密談話又浮現在了腦中。

那一天的晚些時候,心情差到了極點的他獨自一個人走進了關押著拓跋毅的,由民房臨時改建成的牢房中。

平心而論,身為俘虜的拓跋毅生活待遇還是不差的。熙澤軍的士兵三頓飯改作了兩頓,拓跋毅依然是一天三頓白花花的大米飯管飽,逢了雙日還能享受上有酒有肉的小康生活。住宿的條件就更不錯了,本身就是清清白白的民房一間,雖然改了牢房轉了黑,床依然是寬的,被褥依然是軟的。所以雖然拓跋毅貴為皇子嬌生慣養,對他的階下囚生活也沒有過任何抱怨之詞。

這樣的狀況所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對於孤身前來的敵軍首領宇文軒,拓跋毅十分到位地表現出了身為一個國家重要的首腦人物所應該表現出來的大度和熱情。

當時他正滋溜溜飲著一壺小酒,就著剛送過來的油炸花生米嘎嘣地很有滋味。見到宇文軒進門,隻略愣了愣,抬手說:“坐。”舉起手裏的酒杯,道:“桂花釀,來一口?”放下杯子跟著又說:“可惜我這兒隻有這一個杯子。”自然地跟這裏就是他家,他原本就在這裏住了十幾二十年似的。

宇文軒就道了謝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就著壺嘴滋溜就是一口。抿完咂巴咂巴嘴,評價道:“味道太淡了,不似陳釀喝著香醇。但在此時也算難得。”

拓跋毅望了他一眼,奪過酒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說:“嗯,不錯,的確難得。這還都要多謝你了。”

宇文軒再沒有去拿酒壺,隻偏著頭看拓跋毅當仁不讓地自斟自飲。待他一壺酒下肚,一碟子花生米吃淨,酒也足了飯也飽了之時,這才從袖子中取出一把匕首來,黃金打造的刀鞘上鑲嵌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寶石,紅紅綠綠的很顯華麗。

宇文軒雙手將匕首遞過給拓跋毅,口中道:“原物奉還。”

拓跋毅接過匕首,刷地一下抽出刀刃在空氣中比劃了比劃,還刃入鞘:“確實是我不見的那把寶刀。原來是落到了你手裏。沒想到堂堂熙澤國的翊軒王竟然是個偷人匕首的賊。”

宇文軒不在意地笑笑,接口道,“毅王子說錯了。這把匕首,不過是我的隨從偶然間在戰場上拾了交給我的,怎麽能說是偷呢?倒是毅王子你,這麽貴重的匕首,又是心愛之物,怎麽就能隨隨便便給別人占了去呢?未免太大意了吧。”

碰巧有那麽一件東西很中你的意,而且它隻屬於你的,你也認為它理所當然應該隻屬於你。然而卻在某一天,有某一個人橫空殺了出來要搶那件你中意的東西,而你卻遲遲沒有察覺。等到有一天你終於察覺了,那人卻已經把本來屬於你的東西搶到了手。倘若真是這麽一個情況,不是自己大意了還能是什麽呢?不過,既然那件東西注定隻能屬於一個人,而你又委實很中意它,雖然被別的人搶走了,隻要再搶回來便是了。即使搶不回來了,那也不能眼睜睜叫它落在別人的手裏!

宇文軒接著對拓跋毅說:“這把匕首的確是把削鐵如泥的寶貝。隻可惜……毅王子,自古名劍樸實無華者為多,你卻非要給這樣寶貝的匕首配上個富麗堂皇的刀鞘,難免就削弱了匕首本身的戾氣。在下以為,觀兵刃可知將帥,像毅王子這樣的性格實在並不適合領兵。”

觀兵刃可知將帥。隻看拓跋毅將小小一把匕首雕金鑲玉裝飾得價值連城,就可以推測出其人必是個好大喜功,虛榮好勝的個性。所以一直以來他都裝做拒敵不力,一路潰敗一路撤退,誘使拓跋毅虛榮心高漲,以為自己當真是個軍事天才,無敵將軍,禁不住就漲大了胃口,將一場原本是擾邊的戰事無限擴大,想要趁機一舉攻破陵陽滅了熙澤國。

接著他在陵陽城讓拓跋毅吃盡苦頭,大拂拓跋毅的威風。本來,出征以後已經掠奪了比先前預料得多的多得土地和財務,後來又對著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損兵折將久攻不下,若是別的將領遇到此種情況,早就該鳴金收兵,回國邀功去了,雖然攻不下陵陽城,但之前所取得的戰績也是天大的功勞了。然而,若是主帥的換成了拓跋毅這樣的人就不能這樣了。若是沒能攻下陵陽城就回去,那之前誇下的海口許下的壯誌豪言又該怎麽辦?麵對滿朝眾口的詰問,麵子豈不是要丟個精光?

而最後城牆上射下去正中拓跋毅盔上紅纓的一箭更是叫拓跋毅顏麵盡失,大有不雪此辱難以為人之勢。而他宇文軒,隻需要在這時候再推波助瀾一把,拋出一招空城計,把個敵帥病逝城中無人的假消息放給拓跋毅,還能不叫急於雪恥立功的戈特二王子乖乖入甕?

以逸待勞,欲擒故縱,暗渡陳倉,空城計,還有一招回馬槍,嗯,常聽說書果然大有好處,常聽說書,統兵布陣就會時不時有靈感如泉水一般汩汩湧出。難怪某人常常念叨:“子曾經說過,說書是進步的階梯,(高爾基子),是智慧的結晶。平時要多聽書聽好書,正所謂,知識者,力量也(培根子)。”原來某人說得果然不錯。

該死的某人!!!

拓跋毅手裏把玩著失而複得的匕首,聽了宇文軒的話後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道:“哦,是麽?那依翊軒王爺之見,在下不適合統兵打仗,卻適合做什麽呢?”

“適合為君為王。”宇文軒立即答道,“為君者的一切起居用度均關乎著一國的尊嚴臉麵,若是太儉樸不夠奢華反而不行,倒很適合毅王子的性格。”

拓跋毅眼波一閃,旋即沉寂下去,並不接口,隻望著宇文軒等他說出下文。

隻聽宇文軒道:“在下以為,毅王子實在是戈特國國君的最適合人選。隻不過,如今看來是無法如願了。”

拓跋毅波瀾不驚的臉第一次出現了冰崩般的裂痕。問道:“此話怎講?”

宇文軒站直了身子,一雙桃花眼望向別處淡淡開口說道:“今早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說,邊境處此時又有一支龐大的戈特國大軍出現,估摸有二十萬之眾。掛帥的,正是毅王子的那位王兄,拓跋宏。”望著拓跋毅笑問道:“毅王子,你看宏王子他,是來救你的麽?”

拓跋毅的臉頓時變得煞白,咬著下唇一字一句答道:“不是。他是來叫你殺我的。”

宇文軒便很適時地回給拓跋毅一個寬慰的笑容,表示他也早已了然了拓跋宏的動機。

原本,當他通過那把華麗麗的匕首,得知被戈特國君視為掌上明珠,最有望接任國君之位的戈特二王子拓跋毅也在軍中時,就認為這是上天賜給他的一個絕好的機會,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熙澤和戈特連年不斷的邊境之爭。

大敗戈特大軍,並活捉拓跋毅,用他的性命要挾戈特國君從此後向熙澤國稱臣納貢,以戈特國君對這個二兒子的溺愛程度,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據潛伏在戈特國的探子回報說,在拓跋毅被俘虜的消息傳到戈特國國都之後,戈特國君立即就召集了文武大臣,並籌備了無數奇珍異寶要和熙澤議和。哪知道大王子拓跋宏卻趁他老子擔心焦慮小兒子安危無心其他之時,領著自己麾下的一彪人馬逼宮,軟禁了老子,黃袍加身搶先做了戈特國的國君。

這樣一來,拓跋宏雖然做了戈特國國君,卻也由此擔上了犯上忤逆的嫌疑。拓跋毅的存在更是對他皇位的直接威脅,不能不除。然而他和拓跋毅終歸是一父所生的親兄弟,若是明目張膽地除掉這根眼中刺,恐怕就又要背負上了弑弟的罵名。但是若這個劊子手由宇文軒來做,就又是另一番的說法了。

所以拓跋宏初登大寶來不及整理朝綱,征調了戈特國國內剩餘的最後二十萬大軍,打著雪恥複仇營救拓跋毅的旗號,禦駕親征,**不斷進犯熙澤國腹地,其目的卻是要激怒了宇文軒,叫他在盛怒之下殺了拓跋毅祭旗。

拓跋毅慘白著臉沉默了很久,終於抬起頭,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就像賭桌上輸光了一切,就算賠上身家性命也要繼續再賭下去的賭徒一般狂熱。不成功,則死。退無可退。他定定望著宇文軒,一字一句問道:“若是在下幫翊軒王敗了拓跋宏,能從你這裏得到什麽樣的好處?”

宇文軒勾起嘴角,神色也認真了起來,說:“毅王子又把話說錯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若是在下幫毅王子奪回了國君之位,在下能從毅王子那裏得到什麽樣的好處?”

這一章告訴我們,當兩個腹黑人物碰在了一起會觸發多麽嚴重的後果啊。

所以,為了人類的和平,為了社會的和諧,堅決不能讓腹黑湊成了一對,而是應該用小白的力量感化他們,化解腹黑分子。比如用易玲瓏軟化宇文軒。

話說,貌似這兩天都沒有易玲瓏的戲份呢。下一章該把她拉出來遛遛了。

PS: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