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笙也隨之坐起來,身上蓋著的被單滑落,冰涼的空氣衝淡了皮膚上的灼熱。

眸中劃過一點微微的愕然。

“這裏沒有避子湯。”

涼意從心底而起,一直蔓延到蕭雲笙的四肢。

江月下意識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蕭雲笙手心一空,眸光微動,心裏失落到底。

江月掃視那些東西,她低低的問蕭雲笙:“將軍,您不該這樣。”

不該對她這麽好。

蕭雲笙牙根發酸:“為什麽?”

為什麽?

江月嘲弄的想,為她日後謀殺二皇子成為罪人,不連累他。

或是東窗事發,知道她那麽多次在背後做小動作時,這些用心都會成為厭惡的那天……

隻要想想她都怕。

更怕這些好一旦讓她上了癮,日後斷了,她就像沒了水源的植物一天天的枯萎。

蕭雲笙同情她,可憐她。

要讓她做回自己。

那傅蓉呢。

“謝謝你,將軍。”

江月說的真心實意。

蕭雲笙收緊了手:“隻有感謝?”

江月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什麽,蕭雲笙卻先反悔了。

他抬手揉了揉江月的發頂。

江月有些懵然。

“有感謝也好。”蕭雲笙的聲音很低,把眼底的淡淡受傷藏起來,“看看,這些東西裏還少了什麽,你說我再找匠人去做。還有這個屋子既然是重修的,你想怎麽布置,都依你。若是在京中煩了,膩了,我就陪你搬過來住幾日。”

江月下意識的就想反對,她陪著過來,那傅蓉呢,總是帶著妾室出門,日子久了總會傳出去,落個寵妾滅妻的名聲。

江月神思有點遊離。

蕭雲笙自顧自的拿起那個大頭娃娃,“曾經小魚兒也有一個類似的。”

那時候小魚兒年紀小,又是極致的敏感,奶奶全部心思都在盯著他練武立功這件事上,為了不讓妹妹粘著,施舍般的讓安嬤嬤買了個大頭娃娃給她玩。

這也是小魚兒唯一可以玩的東西。

隻可惜,埋她時,這唯一的玩意也沒找到,沒能陪她安葬。

“那下次給小姐做祭桌,就把這個供奉上去,埋在她的墓碑旁。”

頓了頓,江月猛地捂住唇,後知後覺說錯了話,這東西到底是蕭雲笙剛送她的,就這麽被她一句話好似不在意的樣子。

蕭雲笙喉嚨裏像堵了塊石頭,上不上下不下的難受到極致。

半晌,蕭雲笙把東西往桌上一擱,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想留就留,相送誰送誰,這原本就是我給你做的,自然聽你的。就像你我之間,若你不點頭,我不會再碰你。”

一股酸澀瞬間籠罩著江月的鼻息。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將軍。”

酸澀和痛意幾乎一瞬要把她逼瘋,後知後覺的歉意充斥著滿腦滿心,堵塞著說不出口。

“我可以的。”

江月語無倫次的道歉,伸手就要揭開床單,被蕭雲笙握住了手。

蕭雲笙狐疑又愕然的打量江月,在看到江月自責通紅的眸子後心頭震動。

見江月仍舊魔怔了一樣要撤掉床單,蕭雲笙眼角微紅,傾身過去一把將江月摟在了懷中。

蕭雲笙抱著江月,感受著江月前所未有的輕顫,心痛至極。

他吻一吻江月的側頰,聲音低沉溫柔。

“沒事,沒事的月兒,不怪你,這不怪你。”

攬住她的腰,就這麽靜靜躺下。

但呼吸邪泄露了兩人一夜無眠的事實。

第二日一早兩日就去進了山。

站在山腳,江月抬手遮住日頭,仔細打量著那掛在瀑布旁的蜂巢秀眉不自覺輕輕皺著,總覺得有些異樣。

這麽大的巢穴,恐怕裏麵的蜂子也更加凶猛。

“將軍,咱們還是去尋別處的吧。”

一回頭一件長袍被扔了過來正好蓋在了頭上遮住了她的眼眸。黑暗裏江月嗅到透著一股子淡淡焚過香的味道,伴隨著蕭雲笙熟悉的氣息。

伸手小心的抱住衣袍疊在懷裏,江月生怕揉出皺來,就見蕭雲笙隻著裏衣,正將發帶取下咬在嘴裏,上好的絹絲發帶被直接撕扯成三段,隻留了一段綁住頭發,剩下的纏繞在兩隻掌心上,顯然已經做好了大半的準備。

江月晃了晃神,看到蕭雲笙為這治傅蓉喉疾的蜜這麽上心,忽而就像從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沒了半分激動。

蕭雲笙半歪著頭挑眉疑惑的看著她。

“難道這不是要找的蜜?”

江月抿唇,這麽大的蜂巢,別說不是崖邊蜜,就算是普通的花蜜也珍貴異常,隻是入眼所見,山體潮濕光滑,還有幾處布滿了大片的青苔。

實在是危險。

隻有他們兩個爬上去,還要避開蜂子傷人幾乎不可能。

“太陡了。咱們還是回去多帶幾個人。”

“聒噪,躲遠些。”

輕嗤了一聲,蕭雲笙將附近的幹草堆成了個小堆,又從懷裏拿出火折子片刻間就點燃,又隨扔進去幾株青草,一時間滾滾濃煙飄飄搖搖而上,正好衝向蜂巢的位置。

等那堆火燒的差不多時,大半的蜂子也被熏的一個個從巢穴裏四下逃竄。

“護好自己。”

見時機差不多了,蕭雲笙留下一句叮囑,就在她震驚的目光裏,背著帶來的繩索穩穩的攀住一塊崖石,整個身子緊貼在上麵,如同一隻野性十足的豹子,飛快的掠過一塊塊岩石,單薄的裏衣隨著動作勾勒出他精健的身影,江月幾乎能看到他隨著動作,從發絲上滴落下來的汗珠。

隻能提心吊膽的望著,緊緊捂住了嘴,生怕發出的驚呼驚擾到他。

一直到看到蕭雲笙到了瀑布頂上,將繩索捆在了瀑布頂上一處,提起的心終於得到片刻的放鬆,緩緩咽了咽口水。

蕭雲笙緩緩降在蜂巢邊,從懷裏拿出小刀小心翼翼切下四分之一,低下頭衝著江月挑了挑眉。

“如何?”

隻取需要的,剩下的這些不會影響這些無辜的小蜜蜂。

沒想到蕭雲笙還懂得這個。

江月勾起唇,想擠出一絲笑,不管作為婢女,還是如今妾室總該在主子高興時,說些合適誇讚甚至奉承的話才是本分,可望著蕭雲笙抱著的那塊帶著蜂巢的蜜,想到的都是他為了傅蓉的身子以身犯險的心意,隻覺得此時想露出一絲笑竟成了無比牽強的事。

再想到昨夜那短暫屬於她的關切和溫柔,又要回歸到她原本的主人身上。

更覺得剜心一般。

低頭望著手心裏攥出水的汗,長睫顫顫,喉嚨裏翻湧的都是苦澀。

突然蕭雲笙眼神一冷,目光如聚的落在她的身上。

江月如同被人看穿了一般,唇瓣顫了顫,揚聲想要解釋:“我隻是……”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