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雲開霧散（上）
“這就是發生在我們中國大陸上的，那段徘徊了六十年的仇恨輪回。”站在大廳中央的薛紫辰忽而語調哀愁的訴說道。
在場的聽眾裏，有的正是那段曆史故事的主角，曆經世事滄桑，飽經世態炎涼；有的人則是他們的後代，雖然早已是隔代的子孫，心中那股仇恨卻遠沒有斷絕之態，被完整的傳承了下來。
雖然深受故事的打動，但是案件的偵破畢竟迫在眉睫，諸葛千秋也不得不放下百轉千回的心境，轉而審視其麵前的“偵探”。
“雖然我很感動。”諸葛千秋照實說道：“但是，這一切跟我們的案子又有什麽實質性的聯係嗎？”
“當然有！那就是案件的起因，隻有了解了這一點才能知道案件為什麽會發生！也隻有了解了那段不為人知的曆史，我們才能體會到凶手的心境，他的動機，以及那徹骨仇恨的根源，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窺見真相。”
劉誌真也點頭稱是，隨即他解釋道：“在案件發生後的最初時間裏，我們也是竭盡所能的打算了解百武軍一這個人的生平所為，因為隻有從被殺者以前的行為中，我們才能找到他之所以被殺的理由。同時還能盡量鎖定嫌疑犯。經過我們的調查也發現了和百武軍一當年所犯罪行息息相關的一些人。”
劉誌真頓了一下以便讓所有人的思緒凝注到自己的身上。“剛剛薛紫辰講述的那段曆史之中，主要的角色李振華和約翰?貝克先生，就坐在我們的旁邊。由於時間有限，薛紫辰隻講述了和案件當事人有關的曆史，在那故事沒有講完的後續篇章中，李振華老人和留在哈爾濱的百武軍一的妹妹――百武葉子結為了夫妻。”這個消息令在座不知道此情況的人倍感訝異，全都將目光紛紛投向了早已鬢白如雪的李振華老人身上。
“那也一定是個傳奇的經曆吧……不過鑒於是別人的私事了，所以在此我們就不提及了。總之，葉子嫁給了李先生後改名為吳醉，一直留在了中國，直到去世……但是後來，搜尋妹妹多年的百武軍一終於輾轉知道了這個消息，並來到中國數次拜訪李振華老人想要取回妹妹的骨灰安葬在家族的公墓之中，振華老人卻屢次拒絕，並在爭吵當中曾因心髒問題昏厥過去……這使得兩家變得更為仇視。”劉誌真望了望一直低頭不語的李振華老人，而後將目光轉向了另一個人：“而彭家，自然也沒發生什麽好事。之前薛紫辰也講過了，彭瑉文的二姐彭娟以前曾被日軍抓獲並被迫在日本軍隊中從事慰安婦的工作，在她被解救回來的時候還因百武軍一的突然襲擊致使解救他的抗聯部隊遭到全殲！那些死難抗聯戰士的親屬堅持認為彭娟就是引來禍患的奸細！這樣的指責在彭娟和其他村民被從731部隊的實驗基地內解救時也曾發生過，但由於當時情況危急所以對方也沒能斤斤計較……但是後來，我是說戰後，情況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失去了當家的彭家大姐彭芸的彭瑉文和彭娟生活無著，在哈爾濱流離失所，後來好不容易找到打工的機會，稍稍安定下來，他們二人的行蹤又被當年那些指責他們的抗聯親屬發現了，並屢次就彭娟是否為奸細的問題登門騷擾！之後總算是過了稍微安定一點的生活的時候，特殊時期到來了。彭娟的事情也被依舊耿耿於懷的抗聯親屬告訴了紅衛兵，彭瑉文的二姐在特殊時期時被逼的走投無路，隻好上吊自殺了……”
在場的聽眾無不嘩然，薛紫辰也沉吟良久，有感而發的歎息道：“最終，她是被她姐姐曾經救過的人們逼死的……”
“是啊。”劉誌真繼續說道：“現在抗聯親屬一家仍舊在世，彭家和他們的關係也是相當的敵視！這種事情，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根本無法查清事實了……但是我也相信，當年那樣一個深受折磨的女孩，不會做出有違良心的事情……”劉誌真向彭雲翰微微點頭，好像再為剛剛訴說他親人的事情做出歉意，而後又將銳利的眼神轉向了許樂言。“這位就更不用多說了，大家都知道他姥爺就是大名鼎鼎的許雲飛！剛剛在薛紫辰生動的講解中，你們也應該了解到他是個怎樣的英雄人物了吧！而許樂言其實是繼承了姥爺的姓氏。不過，在戰後，由於這些殘存的戰友都各奔東西，二龍山的抗聯部隊也已經全滅！再沒有人可以證明許雲飛是名**員了！在**中央，許雲飛過去的經曆因為存檔混亂，可能在解放戰爭中國民黨軍隊進攻延安時丟失了！在戰後，以及這之後的特殊時期時期，許雲飛的身份一直是黨內爭論的焦點！因為他過去也曾為了在日軍的包圍下站穩腳跟，而向日軍妥協過……”
說到這裏的時候，許樂言忽然吐字清晰一字一頓地大喊道：“不是妥協！隻是沒有輕舉妄動！”
“啊……對，是這樣。”劉誌真趕忙改口道：“是沒有輕舉妄動……畢竟當時力量有限，所以如果貿然頂撞日本關東軍，這隻羽翼未豐的抗日武裝有可能會被瓦解，所以隻能……呃，就是按兵不動了……”劉誌真斟酌著話語繼續說道：“也就是在大學時期，許樂言才知道李飛的爺爺就是曾和自己的姥爺一同奮戰過的李振華，還了解到了彭雲翰祖輩的身份，這才找到了他們，要求他們出麵作證，還他姥爺一個清白……”
“這個事情剛好我們也看到了。”薛紫辰接口說道：“我們去李振華先生家沒多久許樂言便也趕到了。這的確是個淒慘的事情，當初許雲飛的家眷都被陳磊一行人送到了安全地帶，他們也算是為許家保住了根，但是他們也肯定沒能想到，不遠的將來，他們的功績將被人遺忘……”
“比起這個黑羽的爺爺也麵臨了同樣的一幕……”劉誌真搖了搖無奈的頭顱，低聲說：“黑擎在共軍中所處的時間並不長，以前作為打入國民黨的間諜，被日本人俘虜後帶到了菲律賓，失蹤了很長的時間，輾轉回到中國後重操舊業，好不容易在遠東協助蘇聯間諜一起行動又由於美軍特種兵――也就是貝克先生等人的介入而再度與組織失去聯係長達幾個月之久！黑擎先生在**中央的信譽度反而變低了。這樣間接的使和他有關的諜報工作都不被重視，當然金百合的情報也是如此。黑擎先生陷入了事業的低穀，而後在解放戰爭中，他才由於立功而被重新信任，不過倒了特殊時期時期，喜歡倒舊賬的上司又將他逼上了風口浪尖，他的生活也由此進入了低迷期。而那個百武軍一的一席話又使他的情況變得更加的雪上加霜！百武在戰後躲過了軍事審判，從而轉入商界，協助日本的財閥重新建立日本的經濟體係。”
劉家駿忽而補充說：“其實就是幫助美國人在日本洗錢的工作而已，金百合的資金過於龐大而負責用在日本方麵的m基金的數額也是驚人的！所以需要有表麵上合法的大財閥和商戶的支持才行……”
“沒錯。”這次輪到薛紫辰替劉誌真警官陳述事實了。“百武軍一在從商期間，無時無刻都在想著重新進入政界，所以對於政界人士對他的請求他都會全力配合。其中就有美國人和日本人共同協議的回憶錄出版計劃。這個計劃日本黑社會‘東邦之聲’的領袖兒玉譽義夫也參加了，他們在美國人的安排下，裝作是已經認罪伏法、真心悔過的戰爭犯，出版自己在戰時的回憶錄，但是內容基本上都是造假的，也是無法具體查證的！其中，百武軍一在出版自己的回憶錄時就明確的指出黑擎曾經叛變，投靠了他手下的百武特工隊長達幾個月之久，後來在蘇聯紅軍的瘋狂攻勢下，日本即將失敗之時黑擎便倒戈相向，由此成為了英雄。黑擎與**中央失去聯絡的時間更好和百武軍一的回憶錄相符，所以在特殊時期期間，黨中央也曾找過黑擎談話，雖然最後因證據不足沒有對黑擎先生進行嚴厲處罰，但是人言可畏，黑擎都被鄰裏當做叛徒對待，飽受奚落的他最終才選擇了隱居，這也是為什麽貝克先生幾次來到中國都找不到他的原因。”
“百武那混蛋太狠毒了！”黑羽終於忍不住憤恨地埋怨起來：“他死有餘辜！”
“呃……看得出您們祖孫倆感情很好啊……”
“當然了，我從小就是爺爺帶大的，他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我非常理解。當然，各位，在場的人當中還有陳小雨也有類似的經曆，不過她的情況略顯不同。在貝克先生等人的回憶中出現的人物裏，和她有關係的我想大家也應該猜到了――就是陳磊。那是她的大伯父的父親，總的來說，和她的距離很是遙遠，所以按理說陳小姐對百武軍一的恨意應該是最輕的……至於代翔先生，他從沒有見過他的爺爺代遠哲――就是故事中的那位醫生――但是他卻跟著他的父親找尋爺爺十幾年！他的爺爺代遠哲以前曾和妻子走散，他的妻子也就是代翔的奶奶――江月――曾被日本臭名昭著的731――石井部隊帶走做過圓木！後來也在戰俘營中由於無力工作而被視為廢物，被百武軍一下令處死。代翔的父親曾經一度和代遠哲失散，但是後來在鄉親們的幫助下，代翔的父親活了下來並健康的長大了，他也逐漸回憶起了年幼時經曆的那些噩夢，於是一心想要找到自己的父親。這一找就是三十多年，就算是自己已經遇到了心上人並結婚生下了代翔，他還是沒有忘記去尋找自己的生父，於是代翔便跟著父親在大江南北遊走了十幾年，期間他們居無定所，沒有固定的工作，代翔的媽媽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於是便和代翔的父親離了婚，代翔跟著父親一起過，繼續尋找代翔的爺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執著一直鼓動著他們。而代翔的母親據說是和一位富商結為了夫婦……”
說到這裏，聽眾們都紛紛對代翔投來了同情的目光，但代翔自己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一般，眼神漠然的注視著地麵，就像是在聽什麽無聊的講座一樣，姿勢懶散……但是他那一雙即使被清風拂麵也不曾眨動一下的渾濁眼睛，還是讓薛紫辰看出了他心中的悲涼。
薛紫辰將視線一轉，繼而說道：“所以，至此大家都明白了吧？在六樓與百武軍一同住一層的房客，基本上都有殺人的動機。”
“咦？！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們呐！”黑羽率先發出了譏笑：“我還以為你說了這麽多是為了證明百武軍一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沒想到是為了向自己的同胞發難！你這麽說的意思不就是指我們都是嫌疑犯嗎？！”
“正是如此！”薛紫辰毫不避諱斬釘截鐵的說道：“其實說到底，在案發的前一晚，百武軍一的仇敵的子孫，在他所經營的酒店分部齊聚一堂這樣的事情本身就值得懷疑！但是……”薛紫辰迅速的轉變語氣，阻止了黑羽暴躁的發作，“但是這當然不能成為證據，隻是懷疑而已，在疑慮的時候人就常常會沒有目標的胡思亂想，進而就會去尋找一些旁門左道……我和我的朋友們就是這樣一群恰好出現在案發現場的平常人。不過說起來我們也並不平常，我的朋友洪峰正是約翰?貝克老人的忘年交，兩人由於在中國是鄰居的關係洪峰又很是喜歡二戰曆史，所以總是在一起討論六十年前的曆史知識，而這次的案件很明顯的牽涉到了金百合事件，這一事件又恰好在二戰曆史上具有重大的意義！這一點吸引了我和洪峰還有其他的所有人！我們輾轉找到貝克先生向他詢問有關金百合的事情，進而又和劉誌真、劉羽峰兩位警官拜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曆史研究所的劉家駿教授，嗬嗬，順帶一提劉教授的女兒正是我的朋友劉海……”
“啊，我是順便一提啊……”劉海待在一旁，嘟著嘴有些不滿的說道。
薛紫辰隻是望著對方兀自一笑便繼續講述道：“在劉教授的幫助下我們了解了這金百合事件的來龍去脈，又因為案件的關係通過當事人李飛找到了李振華老人，讓這幾位多年不見的老戰友再度重逢，通過他們了解到了百武軍一在這一曆史事件當中起到的作用，進而逐漸地猜透了他被殺的理由。也就因此更加懷疑在座的幾位當事人了！這不光是我的想法，也是兩位劉警官的心聲吧？”薛紫辰說罷扭頭看向對方爭取得到支持，劉誌真警官也配合的點了點頭，而後語氣凝重的說道：“確實是這樣，我們調查案件，總要從現場開始入手，然後調查當事人的社會關係，生平資料，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幾位的身世自然也會被我們關注，而我們調查的越是清楚，也就越是懷疑你們和此案有所聯係，所以就將你們列為重點來對待了……”
李飛喃喃低語道：“哼，原來都是盤算好的啊……”
李振華老人聽了這番話也是瞠目結舌：“原來你們早就有此打算，你們所有的調查就是要證明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就是我和黑擎還有貝克嗎？！”
“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搶先回答的，竟是薛紫辰：“我們也了解您們的痛苦，但是這畢竟是謀殺案！我們不能憑感情意氣用事，而是要遵從法律一步步地來破案，希望您能理解……”薛紫辰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要把他所提到的個人感情通通壓入腹中，好讓自己的大腦逐漸變得清醒。“劉誌真警官說過，謀殺案總要從現場開始查起，這起案件自然也不例外，現在我就來和大家說說案發現場的狀況――現場很清晰的顯示出了這起謀殺案的發生過程，但卻在這其中埋藏下了很多的謎團。”
“哦？！”諸葛千秋低聲驚呼，薛紫辰自信滿滿地繼續說：“死者的致命傷是在脖子上――他的脖子被人扭斷了！但是在他的身上還有十幾處刀傷呢！另外加上死者被發現時的安詳模樣，還有床邊茶壺裏的安眠藥……這就很令人費解了！也就是說，凶手在去拜訪死者之前在服務員小雯要送去的茶杯裏下了藥，看起來目的應該是想等待死者睡著後再進行謀殺，可是死者脖子上的傷痕很明顯的可以讓人看出這是有人從背後下的黑手！也就是在他還沒有昏睡之前下的殺手。這就讓人想不通了，既然如此還用什麽安眠藥呢？另外，既然他已經將死者的脖子扭斷，又為什麽要把他搬回床上讓他安詳的躺好呢？而且之後他還隔著被子連續捅了對方十幾刀？另外刺殺百武軍一的刀就是百武軍一房間內的一把日式太刀！那是一把名刀，屬於日本的皇族，同時也是打開神秘保險箱的‘鑰匙’。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那把刀上的血跡。據警方的法醫說，刀上的血跡是呈凝結狀態的，而人隻有死了之後血液才會凝結！也就是說在凶手用刀刺殺百武軍一時，他早就死了……這種種的行為都十分的怪異！我剛看到現場的時候還以為這是一個雙重性格的變態犯下的案子呢！但是，我馬上意識到還有另一種可能……至此我們可以總結一下：在警方剛趕到現場時百武軍一的屍體是躺在床上的，而且身上蓋著被子，服飾完好，麵目安詳，嘴角甚至發現了被擦拭過血跡的痕跡，可見凶手行凶之後是將死者按照熟睡的狀態擺放完畢而後才離開的。死者的死因是脖頸被扭斷，而且是被人從後麵突然襲擊一擊致死的。不過當警方掀開被子之後又發現死者的身上被人隔著被子捅了十多刀！那景象我親眼見到過了，鮮血淋漓，簡直慘不忍睹！就像是有個瘋子剛剛在他的身上痛快的發泄了一番！當然也許事實上的確如此……”
薛紫辰頓了頓，希望借此讓大家的注意力凝聚在他的身上。“在現場還發現了很多小物件，比如床下的軟木塞，還有緊緊攥在百武軍一手中的一張寫有天藏丸三個字的紙張殘片，所有的一切都將矛頭指向了六十年前的金百合事件！百武軍一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在當年不僅欺騙了位高權重的親王，還欺騙了他自己的親人，甚至還有他口口聲聲說要效忠的天皇……當然，這家夥的眼裏其實隻有他自己。那十箱被他隱藏起來的寶物！當然也是為了他自己所準備的，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關於這一點，劉誌真警官從日本得來了更多的消息。”薛紫辰隨即望向劉警官，後者非常配合的再度充當了講解員的角色。
“沒錯，從日本方麵調查而得到的消息來看，百武軍一在多年以前打算從商界重返政界，意圖東山再起，不過卻碰到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柴田俊介！此人雖然論陰險毒辣、詭計多端略遜百武軍一一籌，但是在籠絡人心，政治談判方麵卻是一把好手！因此在政界頗為受人尊崇，支持者也與日俱增。而百武軍一自認在從商期間，為戰後的金百合委員會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且資金方麵也由於在商界的多年打拚有了雄厚的基礎，本來他都將遠在東方的秘密拋之腦後，但不料柴田家族與大財閥鈴木財團強強聯手在資金優勢上比百武家族高出一等，日本當時完全是黑暗的權錢政治，所以一旦在資金方麵敗北，人脈也就無法打開！百武軍一眼看著到手的勝利，便這樣拱手相讓，議員的位置被比自己年輕的柴田奪去！百武軍一當然心有不甘，但是一向狡詐的他卻沒有全力展開反擊，而是蟄伏起來，跑到中國來辦起了買賣，而且種類是無所不包！汽車業、運輸業、酒店經營……能做的事情他幾乎都做到了，當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想要多掙些外快好增加資金儲備的時候，殊不知他是重新打起了那十箱寶物的主意……”
薛紫辰接下去說道：“是啊，那十箱寶物少說也值上億的資產，或者更高……那些古玩、古董都是絕佳的精品，一旦將其換算成錢，那就是一大筆資金！不過看百武軍一的樣子，他年事已高就算重返政壇也時日無多了，所以我想他應該是打算即使自己無法重回政壇也要將他的兒子送入他夢寐以求的領域！而想要重新達成這一點，必要的資金是很關鍵的……不過，他無法明目張膽的完成這一切！因為，持續六十年的欺君之罪，其實現在依然有效！那是可以徹底斷送他和他整個家族政壇生涯的汙點！絕不能泄露給任何人尤其是――他的敵人們！”
這時候張小衝等人才恍然大悟：“所以他才會來中國做生意，這一切都是煙霧彈！目的是為了掩護他有朝一日秘密的打通關係把埋藏的寶藏取出來！”
“是的。”薛紫辰解釋道：“他開設了很多行業，有運輸業也有酒店旅遊業，就是為了可以配合著幫助他執行這個計劃！恐怕他想像當年一樣，來個‘龍之吻’的翻版吧……隻可惜，這個計劃眼看著即將實施之際，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彭瑉文！”他望著正驚訝的注視著自己的彭雲翰，低聲訴說道：“彭瑉文先生和百武軍一的邂逅應該讓百武感受到了危機，彭瑉文是當初在那個藏寶的勞工營裏的幸存者，盡管時過境遷，就算彭瑉文老人能夠記住精確的地點也無法找到原來的那個采石場了，在勞工們被帶去的時候百武軍一迷惑人的那些策略很是成功，不過彭瑉文畢竟是曾跟著抗聯和美軍特種兵一起逃跑並堅守南天門的人，並且他也知道采石場在道河附近，所以百武依然擔憂他可能記得采石場的位置，為了試探對方，後來他才會去拜訪彭家，雖然最後和彭瑉文老人大吵起來，不過我想他還沒有必要為了這個就在中國的土地上殺死一個中國人，主動引起軒然大波的話，會讓他的計劃過早的暴露。”
“哦，所以你認為我爺爺不是百武軍一派人殺的了？”彭雲翰壓抑著心中的憤怒緩緩問道。薛紫辰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對，不是。”
“哼，看來你已經完全站到日本人那邊了啊！你憑什麽敢這麽說？！”
“邏輯。偵探的邏輯可以解決任何問題，解開所有謎題，找到所有隱藏於幕後的真相……”
“說的倒是好聽，那個百武軍一雖然在日本政界敗北，但在日本也算是擁有一定的勢力！他要想顧個殺手！殺掉一個中國的普通老人，那簡直是易如反掌！我爺爺死的時候就是在他來過我家一周之後！當時他還沒有離開中國呢！他有動機也有犯罪的時間！你憑什麽說他是無辜的？！”
“你太激動了彭先生。”薛紫辰沒有理會逐漸變得激動的彭雲翰，而是繼續以平穩、冷靜的腔調緩慢而低沉的說道：“等我把話說完，你們自然可以知道全部的真相……我剛剛說了百武軍一沒有殺害彭瑉文的嫌疑，但是瑉文老人的死依舊是個令人感到疑惑的難題。我們姑且先放下這個話題，讓我們回到百武軍一死亡的那一天吧。我們在現場還發現了含有安眠藥的茶杯一具，現場的茶壺裏也檢驗出了安眠藥的成分，足以迷倒三四個人。另外百武軍一房間內的保險箱也被打開了，事實證明那裏麵丟失了很重要的文件，現在我們應該清楚丟失的文件應該正是標示著當年道河勞工營內秘密藏寶點的地圖！這些東西可以讓塵封了數十年的財寶重見天日，價值連城的寶物大概有上億……不，具體的數字不太清楚但大概得價值十幾億人民幣的寶物將會被挖掘出來，這樣的理由足以讓人們認為凶手的目的是單純的劫財。但是從他對百武軍一的謀殺手段又可以看出凶手對死者抱有極大的仇恨！是典型的仇殺現場。這就讓人對凶手的真正心態產生了些許疑問。於是我們可以合理的推測：隻有既是對百武軍一充滿了徹骨的仇恨，又得是了解金百合秘密的人才有可能是此案的真凶。在這之後，警方還發現了新的線索，大家都知道碧歆山莊的電子監控設備在百武軍一到來的幾天前陷入了癱瘓，雖然進行了搶修但也隻恢複了山莊大門和後門以及前廳的監控錄像設備，其餘的地方包括電梯、樓道裏的監控探頭完全是形同虛設的狀態。事實證明這一切就是碧歆山莊中國部的部長李逸風所為，他收到匿名信的威脅要求必須破壞碧歆山莊的監控設備並且不許全部維修，隻允許優先修好正門、後門和大廳的探頭，直到百武軍一來華視察之行結束之後。由於李逸風剛好是不久前一起謀殺案的嫌疑人――他殺害了自己的情人一事昨天就已經登報了，我想各位應該也有所耳聞，但在百武謀殺案發生前，他犯下的案子可是一件無頭案，由於完全不知道死者都和什麽人接觸過，所以也無從查起，但是寄匿名信的人卻出乎意料的擁有李逸風和其情人約會時的照片，神秘寄信人威脅如果李逸風不按他說的做就要將膠卷寄往警察局，到那個時候一切就自然真相大白，所以李逸風不得不聽從神秘寄信人的命令，破壞了碧歆山莊的所有監控係統，並且隻命人維修好了一層大廳、山莊正門和後門三個區域的探頭。但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仍舊從監控設備上得到了兩個線索：其一，就是後門的監控探頭拍下了有三個神秘人翻過碧歆山莊的外牆來到山莊裏兩棟樓房之間的巷道內，而後又原路返回，翻牆離去的圖像。從錄像上可以看出，在離去的時候他們其中一人的手上多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麵還裝著什麽東西，大概像是個圓筒狀的盒子，而且他們出現的時間正是百武軍一死亡之後，從他們翻牆潛入到離去這期間隻有短短的一兩分鍾時間。另外一個線索是在碧歆山莊的內部，經過仔細勘察我們發現從三樓到六樓所有的監控錄像探頭都被人用黑色噴漆塗黑了，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發現，某種程度上可以證明噴漆的人並不知道那些設備都是癱瘓的。這兩個線索帶來了不同尋常的啟示，首先，第一個線索中出現的三名潛入者，為什麽要來？他們很有可能是凶手的同夥！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正是為了取走什麽東西！再聯想到百武軍一丟失的文件我們有理由相信是凶手威脅百武軍一打開了保險箱並在殺害百武軍一得到文件後將其交給了從外麵潛入的同夥，由他們將其帶出了山莊。那三個人中的一個手裏的塑料袋內裝著的，應該就是藏有地圖的圓筒盒，百武軍一房間內遺留下的軟木塞，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圓筒盒的盒蓋！知道了這一點後警方便仔細的研究了其餘的探頭，雖然隻有三個區域的探頭還能工作但是他們的位置都恰到好處，對於碧歆山莊主樓之外的情景，幾乎全部囊括其中，除了個別的死角以外都可以很好的進行監視，但在仔細研究過錄像後，我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三名潛入者在短短兩分鍾內便完成了潛入並取走文件盒的任務然後離去，而那個時間百武軍一應該是剛剛死亡，甚至連屍體還應該是溫熱的！凶手是怎麽在短時間內下了樓並把東西交給同夥的呢？而且我們還發現要想從樓內進入巷道隻有通過大廳，通過一樓或者二樓的窗戶。但先不說這一點，那個時間在一層的大廳剛好是彭雲翰和黑羽爭吵剛剛結束的時候，一層大廳的黑羽在吵完架後走樓梯上樓去了，而李飛、彭雲翰等人則留在了大廳，過了一會兒也從樓梯走上了六樓。這段時間內，他們沒有在樓道內碰見任何人，而他們也剛好錯過了百武軍一真正的死亡時間！”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振華雙眼頓時放光，顫顫巍巍的忽而打斷對方說道：“那……那就是說飛飛她們沒有殺人嫌疑了對吧？時間對不上不是嘛……”
“李先生姑且等我說完吧……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的確錯過了百武軍一的死亡時間，而且我們這裏剛好有人可以證明這一點。”薛紫辰向陳希示意性的點了點頭，後者隨即站起身將自己當夜的經曆重新敘述了一遍。劉誌真很驚訝於陳希、劉江隱瞞線索不報，但是同時也感謝了他們最終勇於站出來說明事實。
在這二人說完後，薛紫辰隨即繼續道：“他們兩位可以說成為了意外的目擊證人，從一個側麵可以完全證明在黑羽吵完架上樓之前，百武軍一已經死了！而且也可以證明當時的樓道內的確沒有其他的人，不過陳希也提到了當晚他看見黑羽從樓道內向樓上走去，隨後也聽到了電梯的運行聲，這一點十分關鍵，我希望各位聽眾先行牢記這一點，之後我再作解釋……回到我剛剛說的，潛入山莊的三個人取走了文件盒的話題：關於這個，後來在現場我找到了答案，我發現縱觀整棟碧歆山莊主樓，隻有六層到五層的樓道窗戶是開啟的，而窗口正下方就是巨大的垃圾箱，這也許可以說明凶手是在殺完人取走文件盒後，來到樓道處從窗戶將文件盒扔到了樓下的垃圾箱裏，然後用手機通知同夥，早已等在山莊外的同夥便火速趕來潛入山莊並將東西從山莊內帶出。據我的推測，凶手是在殺完人奪走文件後，將裝文件的圓筒盒子、以及茶杯還有在現場殺人時使用的手套一起從六樓的樓梯間窗戶扔了下去！扔到了樓下的垃圾箱裏。目的就是打算讓從後門潛入進來的三個人拿走――現在我們知道潛入山莊的那三人就是盤踞在北京周邊的一夥黑惡勢力――王海濤團夥的成員，就是他和其餘兩名同夥將垃圾箱內的東西取走了。但是很顯然，王海濤一夥人的反偵查能力並不強，他們隻取走了對自己有用處的東西――那個裝著地圖的圓筒狀盒子。至於其他的，對當時正在樓上的凶手不利的那些證物，王海濤連管都沒管。所以第二天我們才能發現那副手套和茶杯的碎片。能夠佐證我這個觀點的，有幾樣證據：首先我們已經知道碧歆山莊內還在起作用的攝像頭有前門的、後門處的還有樓下這大廳裏的，通過事後的調查我們發現隻有後門的攝像頭拍到了王海濤一夥人的進出，除此以外那一晚沒有任何人進入和離開過碧歆山莊！也就是說凶手本人也留在了山莊內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死者被發現為止。這是不爭的事實了。那大家應該能確定一件事情，就是凶手在案發當夜肯定沒有下過樓！而且他也是這個山莊裏的房客！那麽這幅手套、茶杯――最重要的是晚上就被人取走的那圓筒狀的文件盒，那些東西又是怎麽到了樓下並在案發後被發現的呢？”
“所以說是凶手從樓上扔下去的這肯定沒錯！”張小衝站在後排邊衝薛紫辰擠眉弄眼邊大聲的疾呼著。
“謝謝你的配合小衝，這就叫演繹推理。其次垃圾箱內殘留的證物也能證明我的這個觀點。還記得那個碎裂的茶杯嗎？隻要倒過茶，茶杯裏就會留下痕跡，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而且那種痕跡在警方的刑偵鑒定人員麵前是無法消除的。所以凶手為了不讓警方發現百武曾和人一起喝過茶就打算拿走茶杯並讓同夥王海濤取走這些證物――包括手套。然後再到別處進行處理。不過可惜王海濤沒有做到這一點。那茶杯反而成了佐證這個觀點的物證！試想一下要是一個人衝滿滿的垃圾箱裏扔進一個茶杯可能會讓它碎裂嗎？也不會有人那麽用力的扔東西吧？這隻能說明它是從高處墜落才會在箱子裏碎裂的！我特意將這個推測告訴了劉誌真警官，劉警官立即去調查了垃圾桶，在那裏我們發現了一副拇指部分染上了少許血液的白色手套，還有摔碎了的茶杯――是和百武軍一房裏的那個屬於同一種款式的，而且後來經過檢驗這個碎裂的杯子裏的茶水也是含有安眠藥的。至此，可以證明我的推理完全正確。實話說來他們留下的線索還不止這些，各位可以跟著我一起動動腦筋，仔細推理一下……你們想想看凶手為什麽要從樓上把東西扔下去而不親自將其送到樓下，或者說為什麽不親自帶著文件盒逃走呢？”
此言一出，周圍人各個啞口無言，當有人貌似反應了過來正準備張口訴說之時，薛紫辰又不留餘地的搶先說道：“其實，我倒是有個想法：答案就是這個凶手不能離開碧歆山莊！也就是說凶手一旦從碧歆山莊中消失，所有人便都會懷疑到他，從而暴露他凶手的身份。那就證明了一件事――凶手必定是當天居住於碧歆山莊的房客！所以他才無法離開，而又不能將文件盒私藏在自己身邊，這樣第二天案發時一旦警方展開搜索他也會無所遁形，隻有將文件盒迅速轉手，將那張地圖交給同夥帶走才是上策！”
薛紫辰貌似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別人來回答這個問題，於是他又自顧自的繼續說：“不過這就帶來了一個新問題，凶手究竟是什麽人？竟然知道金百合的秘密！如果不是知道這件事的人怎麽可能製定出如此的行動計劃呢？很明顯他是衝著藏寶圖去的！那麽這個凶手又是通過什麽途徑知道金百合的秘密的呢？這個問題我們也暫且擱下，還是先繼續從案情上來進行分析吧……在知道了凶手行動計劃背後的深意之後，警方的調查方向也更加明確了。現在來看看我們都得到了什麽樣的啟示吧！所有的線索都帶給我這樣的一種印象：那就是凶手必定是了解金百合事件，擁有較強的應變能力，且花費了很長時間進行案件的準備工作，極有耐心並且了解百武軍一近日行程的一個人或幾個人……還有就是一定是案發當晚在這棟山莊裏的房客。有了這樣的印象在查案的過程中自然會以其為指標。在仔細的審視了碧歆山莊的所有房客之後，最後我們發現符合標準，能夠了解到金百合的秘密，而且還和百武軍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的，就隻有與死者同住在一層的那六位房客了。”
“靠！繞了半天還是在懷疑我們嗎？！”暴躁的黑羽又要發作，所幸大夥這次都沒有搭話，反而讓他顯得孤立無援。薛紫辰也習以為常似的對此不予理睬，隻是一直保持冷靜地音調不斷分析著案情。
“眾所周知，這六位房客就是黑羽、代翔、李飛、彭雲翰、陳小雨、許樂言。和此案有關的六樓的房客分別是黑羽607、許樂言和陳小雨606、李飛605、彭雲翰604、上村哲也603、百武軍一602、百武宏吉601。其中607至604全是兩人間，603到601則是特意為百武軍一等人準備的一人豪華套間，裏麵有寬大的雙人床和精美的裝潢。房間的鑰匙分別是一個房間一把，備用鑰匙則全都放置在值班室中，由當晚的值班經理代翔看管。是的，大家都知道代翔剛好就是百武財團旗下碧歆山莊中國分公司的職工，這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更巧的是代翔是在兩年前進入這個公司的，而且憑借自己的努力隻用了兩年時間便成為了值班經理。據說，這次李飛等人來到碧歆山莊的旅行也是他統籌安排的，包括房間的安排……雖然犯罪發生時，他還待在樓下一層的值班室內，和自己的同事待在一起，但是如果他是罪犯的話也就隻有他才能得到進入百武軍一房間的鑰匙嘍。這牽涉到另一個案發現場的謎題：無聲無息的死亡之謎。百武軍一在死亡的時候，通過他身上的傷口我們可以看出場麵非常瘋狂，那麽從凶手進入房間到行凶這段時間應該會引發一些動靜，可是住在百武隔壁的兩人和其他房客竟然都沒有聽到過任何的聲響！就算當時已過午夜十二點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下，但是要說引起如此**竟然還沒人發現，凶手的手段儼然已經是職業殺手的級別了！簡直令人震驚！警方最終推測：能造成這種結果隻能說明凶手根本不是強行進入房間並殺死被害者的，所以便有可能是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就是，百武軍一認識凶手，並親自給凶手開門！第二，那就是凶手擁有百武房間的備用鑰匙。本來我個人比較傾向於第二種答案，畢竟就算是熟人，半夜去敲門，或者按門鈴，也不可能毫無動靜的，盡管周邊的房客有可能早已睡下，但百武隔壁的百武宏吉和上村哲也都是剛剛睡下不久，仍舊保持清醒的他們也沒有聽到隔壁發出任何異樣的聲音。唯一發生的異象是服務員小雯曾在十二點時送去了一壺茶――沒錯，就是裝滿了安眠藥的那壺茶水。當然，茶雖然是小雯煮的，但是茶葉卻是代翔準備的。茶水是百武軍一在十一點半多一點的時候打電話要求客房服務送來的，當小雯去送茶的時候，百武軍一小心的在門口接過了茶水並沒有讓服務員進屋，很明顯他是在招待什麽神秘的人物，這個人有可能是熟人也有可能不是，從一貫趾高氣昂的百武軍一這麽客氣的宴請對方，也可以看出來者的身份很不一般，起碼是值得百武軍一去小心的對待的。但是很明顯百武軍一本人並沒有發覺對方的殺意！就在茶水被送入房間百武軍一可能剛喝下一口之後，他的脖子就被凶手從後麵勒住並且扭斷了。而後凶手將他的屍體偽裝成了安睡狀，至此我們可以發現凶手的行為中有多個矛盾點：其一，為什麽特意布置了安眠藥茶水，卻要在對方清醒的時候下殺手？凶手完全可以等到百武軍一沉睡的時候再動手，否則安眠藥又有何用呢？其二，如果之前所說的碧歆山莊的監控設備全部損壞並不是巧合而是人為造成的，那麽凶手又為什麽要用黑色噴漆遮蔽關鍵地點攝像頭的鏡頭呢？難道僅僅是為了保險起見？我認為不然，真正的原因是――凶手不知道茶壺裏有安眠藥！也不知道旅館的監控設備早被人破壞了！也就是說――凶手不止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以上的共同犯罪！”
聞聽此言，在場的人有的驚訝的張開了嘴，有的則不以為然的端坐在原地，還有人不屑一顧的皺了皺鼻子好像對方說的事情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在這時薛紫辰忽而轉向了一旁的張小衝和洪峰等人，“當然，這個共同犯罪稍稍有些特殊。不過現場的證據完全可以佐證我的想法，包括屍體上的證據，大家想想看屍體上的刀傷不是有深有淺嗎？那正好就說明是腕力不同的人手持同樣的刀對死者進行報複性的刺殺！我推測，凶手最剛開始展開殺人行動的時候應該是自己攜帶了匕首的，畢竟他既然有心殺人並準備了這麽久總不至於忘記帶最重要的武器吧？但是後來他發現百武軍一房間裏的那把太刀後，便決定用這把刀刺殺死者，參與這一過程的絕對不止一人！隻不過，最後凶手將染血的太刀遺留在了現場，不知道使用什麽方法處理掉了原本打算用來殺人的刀，所以警方第二天才沒在任何人的行李中發現危險品。哦，話說回來小衝，你們還記得我講過的犯罪理論嗎？就是關於共同犯罪的理論……”
“當然記得，你滔滔不絕的說了很久呢……呃，是說真正的完美共同犯罪是要滿足兩大條件的對吧？”
“沒錯，最完全的共同犯罪所要兼顧的兩個關鍵點：第一，要盡量隱藏罪犯之間以及罪犯與死者之間的關係，斬斷其之間的聯係，無論是在案發前還是案發後；其二，要製造一個假象，能夠互相證明同夥之間無法進行共同犯罪，而案件要想完成，又絕非憑一人之力所能達到。在這個案件中，最關鍵的要素在第二點上，因為要想隱瞞案犯之間和案犯與死者之間的聯係恐怕太難了，他們之間的淵源太過特殊，難以隱藏，所以唯一能夠瞞天過海的，就在於犯案的手法上……”
“共同犯罪？”李振華低聲重複道：“這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們這些人的子女們聯合犯罪嗎？！”李老麵色蒼白，好像稍有不慎便會心肌梗塞而亡，所以薛紫辰的回答也盡量的謹慎，他早就打定主意，在解釋這一段的時候一定要婉轉的將真相緩緩道出，以免幾位老人無法接受事實。
“這是合理的懷疑。不過究竟是誰和誰，或者說是他們中的幾個參與了這起謀殺卻是個十分難解的謎題。從表麵上來看，謀殺案發生之後，最先引起別人注意的當然就是在前一天晚上曾去百武那裏挑釁的李飛，還有彭瑉文老人死亡一案當中彭家的子孫彭雲翰了。不過仔細分析的話不難看出這裏麵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那就是這裏的值班經理代翔，由於他是當天夜裏的值班人員之一，也是唯一一個可以接觸到備用鑰匙的人，我們之前說過要想對百武軍一無聲無息的痛下殺手，有兩種選擇：用備用鑰匙開門便是其中之一。不過在百武死時代翔的確沒有離開一層到達六樓，但是在這之前的傍晚時分他卻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鑰匙傳遞給他的同伴――也就是李飛等人，畢竟隻要在值班室裏將毫不相幹的鑰匙掛在百武房間備用鑰匙的位置上便沒人會發現鑰匙丟了，等到夜以漸深，謀殺早已結束的時候再由樓梯上去和同夥會合取回鑰匙放回原位就好了。我記得同為值班人員的那個年輕人曾說過自己喝過茶水後曾小睡了一會，如果代翔真是罪犯，那麽拉上一個年輕同事和自己一起值班就一定是為了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而在百武軍一死後再將同事用茶水迷暈則是為了悄悄上樓好替自己的祖輩報仇，哪怕不能親手殺了百武軍一好歹也得在他死後刺上幾刀！你那個年輕同事顯然是被下了藥，看看，凡是和安眠藥、茶水相連的事情都和你有關啊。”
“哼，真會想象……”沉默不語許久的代翔隻從齒縫間擠出這一句話便再度低頭不語起來。薛紫辰在一秒的短暫停頓之後又再度陳述道：“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麽代翔便不是親自殺人的凶犯，而隻是一個同謀。那麽，他到底是把鑰匙交給誰了呢？是最先上樓的李飛？還是後來與黑羽爭吵的彭雲翰？或者是一個我們誰都沒有注意到的人――陳小雨小姐？”
薛紫辰一邊壓低嗓音，圍繞著在場的人邊走邊說，一邊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隨後他停在了陳小雨的身旁，低語道：“案發前您本來是要上樓的不是嘛？”
陳小雨忽然被這樣一問，瞬間就變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讓這個小姑娘感到了莫名的壓力，她的臉頰霎時間變得通紅，話也說的語無倫次起來：“這……這又怎麽了？我當時是要上樓啊？後來不是你們把我叫住了嗎？”
“嚴格的說來，是陶元把你給叫住了……”薛紫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把後麵的話憋在了肚子裏，又搖搖晃晃地走回了大廳正中。“如果說代翔是為了把百武軍一的鑰匙傳達給犯罪同夥所設置的棋子的話，那麽總得有一個人拿著這把鑰匙去打開百武軍一的房門，不過當時，能夠前往樓上的人也就隻有你了，但你卻碰到了老熟人陶元被他拖住了，那個時候你沒能上樓去，取而代之的是，我記得那時李飛一看到你被熟人叫住，便忽然起身離去，從你身後經過，然後直接乘坐電梯上樓去了對吧？”
“是啊……這又能證明什麽呢？”
“嗬嗬，這個行為本身並不能證明什麽，不過要是想把鑰匙帶上樓，恐怕隻有那個時候了吧？因為在代翔被李逸風訓斥之後，他便離開你們單獨去值班室了，並且一直待到百武軍一被害的時間之後，在這之間他都有證人，就是那個值班室的同事。所以如果他是罪犯之一，能把鑰匙交給同夥的時機隻有在你們都聚在大廳聊天的時候而已。也就是說這個時間上樓的人應該就是持有鑰匙並且可以自由出入百武軍一房間的那個凶犯！”
在李飛正要反駁的時候，薛紫辰忽而轉變語氣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本來，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不過，現實的情況又打破了這個推理。我們都知道後來發生了一起‘意外’，同為高中同學的黑羽和彭雲翰不知為何原因爭吵了起來，並險些拉扯起來！李飛則急匆匆地從樓上趕下來勸架，不過沒花多長時間便解決了這個問題，黑羽一個人上樓去了，而其他人則全部留在了大廳之中，當時百武軍一還沒有死，而在黑羽上樓之後，就正是百武軍一死亡之時！這一點讓我迷惑不解？可以肯定的是，屍體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審查屍體的正是北京法醫鑒定中心的專家，在死亡時間推定方麵沒理由出錯。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肯定李飛是具有不在場證明的，不僅是你們這夥同學可以為她作證，甚至包括大廳服務員和同在大廳的我們幾位也都是你們的證人。後來據說你們在閑聊了一段時間之後，一起回六樓去了。而且走的是樓梯，並不是電梯。這一點我們聽李飛說過，說是小雯坐電梯上樓之後，你們沒能和她一起上去，於是又在大廳待了一會，在電梯久久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你們決定大夥一起走樓梯上去，大概就是這樣吧？”
“哼，這是你嘴裏說出的唯一一句事實。”李飛一臉不快的低聲說。薛紫辰兀自一笑，繼續說道：“這是你唯一承認的事實。不過我到認為這個理由並不合乎邏輯，隻是一個拙劣的借口，你們本來就打算走樓梯，因為電梯到達樓上的時候會發出一定程度的噪音，在靜夜之中過於明顯了，所以你們才打算悄悄地步行上樓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