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地方的女紅並不貴,一兩銀子雇了兩個利落的大嬸幫忙。貞杏可不會做什麽女紅,想當年,她哪裏需要學這個?

勞動力雖然便宜,但布料和棉花卻貴的驚人。十兩銀子才湊足了緞子、棉花、棉布等等,讓貞杏的心裏疼痛不已。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們不怎麽富裕,綢緞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穿在身上的。普通的農家,隻有女兒出嫁時,才舍得用綢子做上兩床的被子麵。

貞杏為了中式風格的家庭,忙忙碌碌。設計了靠墊與坐墊,兩個大嬸興奮的幫著貞杏納著被角,暗中的藏起了一小袋的棉花。

天色漸漸的變暗,太陽低到了樹林中,鳥雀門嘰嘰喳喳的叫著飛翔著,李木匠蹲在地上,一臉憂愁的抽著煙袋。

這回,他雖沒有將一棵樹修成一根牙簽,隻是總覺得別扭。不管怎麽弄,也弄不出圖紙上的感覺,總覺得差點什麽。

貞杏對床的要求並沒有那麽高,就像做沙發一樣,她一再囑咐不需要鏤空的工藝。一方麵,方便打掃,另一方麵,鏤空要單獨另算銀子。

隻是一個大平板的床頭,可讓李木匠難得快將頭發拽幹淨了。那床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個正經床,總之,就是怎麽看怎麽別扭。

貞杏的床不是古典的巴洛克風格,更不是北歐的浪漫風情,也當然不會是中國明清家具的繁瑣。隻不過是平板的床頭,加上平板的床尾,再加上兩個可以當作收納盒的床箱,看起來簡單大方,實用性強。

齊博鬆一臉的無奈,跟著李木匠蹲在地上,天色漸漸的變暗,李木匠的煙袋忽明忽暗的,突然,李木匠興奮的跳了起來,一拍腦殼說道:“成了!”

大清早,貞杏與齊博鬆給地澆完水回來後,正好遇見一臉興奮的瓷器店老板。原來,馬桶好了。兩個夥計將馬桶扛著進了貞杏的家,貞杏仔仔細細打量著,這東西做得真不賴,灰白色的瓷摸上去冰冰冷冷的,一切的設計和尺寸都是按照貞杏要求的來。

貞杏興奮的倒了謝,瓷器店的老板更是高興,他作出了一件與景德鎮外銷瓷一模一樣的東西,也算是接上了與景德鎮斷了四、五十年的聯係。他仿佛能看見爺爺跟爹來到這裏前,景德鎮繁榮的模樣。

“對了姑娘,這東西洋鬼子用來做什麽?”老師傅興奮的問答。

貞杏興奮的欣賞著眼前這個晶瑩的馬桶,恨不得當著眾人的麵抱一抱那種感覺,聽老師傅打斷了她的興奮,貞杏順口就要說出“馬桶”兩個字,突然想起老師傅那張臉,硬生生的將馬桶的馬字咽了回去。

“哦,裝飾,裝飾。”貞杏看著老師傅說道,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師傅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古怪的東西怎麽當裝飾品?怎麽看也看不出來它哪裏像裝飾品呀?

見瓷器店老板的疑惑,貞杏趕忙笑著說道:“這洋鬼子喜歡的玩意兒誰也說不準,咱們看著怪,人家卻覺得是藝術品。”

一聽“藝術品”這三個字,瓷器店的老板更加的興奮,自覺修養又提高了一層,捋著山羊胡哼著《西廂記》就離開了貞杏家。

馬桶回來了,裝修就進入了尾聲。貞杏組織力巴將馬桶與下水管粘好,又將外頭的土夯實,在鋪上一層青石板,這樣一來,馬桶就更加的牢固,不用擔心它會突然摔倒。

折騰了大半個月,貞杏與侍衛齊博鬆的家眼見著就要落成了。沙發進了客廳,齊博鬆與李木匠合力按照貞杏的要求做出了一張實木小茶幾。

貞杏雖然對沙發略微的不滿意,她還是覺得尺寸要比她想象中的大一些,但總的來說,還算是符合她的要求。

齊博鬆與李木匠忙碌了幾天的床也做好了,兩張一模一樣的雙人床,一個擺進了貞杏的臥室,一個擺進了齊博鬆的側臥。貞杏又將做好的被褥鋪了上去,她一向喜歡睡軟床,幾層的褥子鋪上去,軟綿綿的像是在雲間一般。

貞杏仔細的打量著自己的得意之作,一進客廳,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沙發上觸目驚心的紅色綢緞靠墊,一股濃鬱的中式家具的氣味撲麵而來。

穿過實木的掛著深紅色簾子的月亮門,就到了貞杏的臥室。一張簡單的雙人床旁,是一個簡單的床頭櫃,上麵擺放著一個普通的首飾盒。兩隻深色的普通衣櫃,加上兩把縮短了尺寸的小型圈椅,以及一張小桌子放著一隻茶碗。

在看看齊博鬆的房間,床的對麵就是兩個特製的書架,上麵零零散散的擺放著一些書和幾隻買來的裝飾品,兩個普通的衣櫃旁,是兩張縮小比例的圈椅。

再看看他們家的廁所,陶瓷的馬桶上,一個李木匠用下腳料製作的馬桶木蓋上,一層厚布包裹著裏麵的棉花。幹淨的馬桶旁,放著一隻中號的木桶,木桶裏麵盛滿了水。

再看看廚房,兩個力巴正將兩個櫃子抬了進來。明知道無法安裝整體廚房,貞杏隻有自己設計了兩個碗櫃,原打算,在廚房裏放上一張吃飯的餐桌。但想來想去,由於沒有抽油煙機,油煙難免會落在餐桌上,到時候,黑乎乎的油煙要怎麽清洗?

想來想去,貞杏與齊博鬆商量了一下,反正屋子裏的茶幾放著也隻是擺設,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茶幾定義為茶幾加上餐桌。

齊博鬆對貞杏的設計大為讚歎,一方麵是對珍妃身份的奉承,另一方麵則是發自心裏的佩服。隻是有一點,他心裏直犯嘀咕,不知道這回珍妃花了多少銀子。

自己的房子可以住人了,貞杏與齊博鬆回了張大嬸家收拾行李。齊博鬆將兩人來時簡單的行李收拾了一下,趁著二人坐下來休息時,齊博鬆猶猶豫豫的問出了自己的焦慮。

“二百兩。”貞杏理直氣壯的說道。

齊博鬆心裏一驚,二百兩?瘋了!不是自己耳朵壞了就是貞杏沒說清楚。

“多少?”他又試探的問道。

“二百兩。”貞杏十分肯定的說道。

齊博鬆吞了一口口水,二百兩夠再買上一處宅子。齊博鬆又試探的問道:“小主手裏還有多少銀子?”

這一問,貞杏到呆住了。這幾日,她光顧忙著花錢,忘了數錢。她心裏沒譜,齊博鬆可是為她打好了算盤。

“咱們離京的時候,身上一共帶了一千三百兩。由於害怕小主受委屈,臣都盡量安排好一點的客棧,所以,路上花了一百多兩。臣又花了五百兩買地、買房;如今,小主又花去二百兩。所以,咱們手裏隻有不到五百兩。”齊博鬆一麵看著貞杏的臉色,一麵款款道來。

“五百兩夠用了。”貞杏笑嗬嗬的說道。

齊博鬆沉吟了一下,又低聲說道:“五百兩暫時是夠用,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到京城,所以……”

一說回京,貞杏像是被雷批了一般,又如同站在雪地裏一盆冰水從她頭上淋了下來。是呀,未來的五六年大概都回不了京城,五百兩銀子能夠用到回京城嗎?

“你怎麽不早提醒我?”貞杏懊悔的說道。

齊博鬆見貞杏的樣子,心裏一震,但立刻收起了雜念。她是珍妃,皇上的女人,自己隻是負責保護她安全的侍衛。

他也是在賭的,皇上贏了,自會獎勵他榮華富貴;皇上輸了,不過是在這世外桃源,平平淡淡的過上一輩子。他到想得開,隨波逐流,不敢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算了,花就花了,再賺嘛!小主不是也說了,大白菜熟了就送到伊犁的酒樓裏去?別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齊博鬆安慰到。

貞杏突然想起,如果他們兩個窮了,辛苦裝修的房子可能就會被當掉。到時候,他與她風餐露宿,她甚至擔心自己成為乞丐婆。

“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呀!不行,咱們要想象辦法賺錢才行!光這樣下去,錢用完了咱們就慘了!”貞杏焦慮的說道。

齊博鬆笑了笑,又安慰了她幾句,端起了行李搬家嘍!

新家裏充滿了溫馨的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是貞杏親手布置,每一處都有她的心血。進了這間小院兒,齊博鬆便與貞杏行了主仆之禮。貞杏用非常不嚴厲的語氣警告他,非常時期,大可不必拘禮。

貞杏一整夜睡得十分踏實,如今她也是有家的人了,帶著幸福感,她走進了夢想。

第二天一早,貞杏做得第一件事兒,就是領養了一條大狗回來。雖然此地近十年來從未有過小偷光顧,養狗也不過是當作寵物而已,但貞杏害怕家裏被盜,便從村邊的流浪狗裏選了一條帶回了家。

齊博鬆與貞杏將剩下的一部分銀票包好藏在齊博鬆床底下的一塊磚裏,上麵押上了床。另一部分,則被貞杏縫在了枕頭裏。外頭的衣櫃隻留下平日裏零用的一、二十兩的銀子。

貞杏沒跟著齊博鬆下地,反而來到了曾經借住過的張大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