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沛然被紀離的一通分析弄得無話可說。

齊暮楚……的確好瘋。

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啊?

憋了半天, 駱總才想到一條也許可以反駁的:“或許是齊暮楚那個人太狂傲了?他知道是買股文,但是不服氣當老六,非得當第一……”

可說著說著, 連駱沛然自己都覺得不對。

——賭上全部家產和性命,就為了跟幾個都不知道是誰的人爭第一?

要真是這樣,那不是瘋子, 那是腦幹缺失的傻子!

駱沛然繼續深思……難道內姓齊的, 是真的喜歡離離?

……

本來喜歡離離的那麽多,多個齊暮楚也不奇怪。

然而每次一想到這種問題, 駱沛然心裏那股酸酸辣辣的感覺就又出現了,不願麵對。

別人喜歡就喜歡唄,戀慕者和正牌老公根本是兩碼事。

駱沛然覺得作為有幸成為離離正牌老公的人,齊暮楚本來就應該比誰都更愛紀離。

但駱總也承認, 他就是有點接受不了紀離身邊出現了別人。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既想離離永遠好,又不想離離感覺到的好, 都是來自於別人的……

尤其近來清冷到近乎絕情的離離,竟然也開始關係那個姓齊的了。

……

駱沛然又偷偷看了眼紀離,躑躅了半天,也終究沒把自己最後的猜測給說出來。

主要是紀離本身也沒太糾結這個問題。

他表示:“算了, 我回去直接問問他不就好了。”

“……你要直接問他?!”

駱總又不淡定了。

“嗯啊。”

駱沛然睜大眼睛,望著眼前清雋秀氣的青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種事離離竟然想直接去問?!那也太……那他們兩個人也太坦誠相待了吧!

駱總繼續別扭地說:“你問他,他就知道你知道他在綏州遇到的事了。”

紀離:“……也是哦。”

紀離反應過來:“所以齊總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出車禍的事?”

很明顯紀教授更糾結的是這一點。

不過紀離稍微代入兩個月之前自己跟齊總的關係, 如果是自己出車禍了……大概也不會想到要通知齊暮楚。

紀離驟然想起, 兩個月前他們還是一年八次的關係。

他跟齊總關係變親密, 及至於現在幾乎無話不談, 也是這兩個月來的變化而已!

……這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算了不想了。”

雖然已知齊總不想自己知道他在綏州發生的事,但紀離覺得既然自己都知道了,那就沒必要假裝不知道。

他對自己的演技沒什麽信心,想要不被對方察覺出異常也不太可能。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回家直接問吧。

恰好這時候服務員開始傳菜了,紀離便說:“先吃飯。”

駱沛然:“……”

再度對紀神刮目相看。

離離這心理素質……

駱沛然看到這些醫療報告的時候都被氣得不行,氣得直接連夜趕回濱城向離離報信,但現在……

很好,離離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拍vlog素材了。

……

駱沛然也隻好跟著拿起筷子。

然而客觀一點、稍稍站在離離的角度上看待問題,駱總忽然也get不到哪裏需要生氣的地方了?

甚至如果有人腦子壞掉了,然後強行推給自己無數家產,還有遺囑……駱沛然覺得,要是這事兒讓他攤上,他也結婚!

要他嫁過去都行!

畢竟誰會跟白給的巨額財產過不去呢!

做個多財多億的寡夫……想想就好香!!

等紀離收掉手機也開始吃飯後,駱沛然:“咳咳,你要不要考慮直接繼承遺產,當個小寡夫什麽的?”

紀離:“?!”

駱總一指桌上的病曆,驟然露出一個壞笑:“之前沒多想,但是一旦代入這上麵兒的劇情,忽然覺得turnip要姓齊的死還是挺輕鬆的?”

“……”

紀離一臉‘你不會是認真的吧’的表情:“……齊總是病了,但他不是傻了。”

“……”

紀離:“他身邊的保鏢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他每個月給保鏢們開薪水的錢就有近八位數。”

駱沛然:“……”

紀離小小地補充:“有時候還有專門驗毒的。”

“……開個玩笑而已,我還能舍得讓你去殺人啊。”

駱沛然嘟囔:“再說這可是法治社會,我又沒瘋……”

紀離一本正經:“你舍得,我也不舍得。”

“?”

駱總表示自己沒聽懂。

但是紀教授卻是認真的。

做個多財多億的寡夫雖然香,可是紀離對錢財的需求並不大,他覺得自己真正沒吃虧的點在於老公肩寬腰細大長腿,容貌俊美體力棒……

隻是這些不好跟駱總說而已。

哦對了,還有廚藝好。

紀離夾了一口菜,感覺這兒還沒齊總做得好吃。

……也不知道齊暮楚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的胃不好。

……一想到齊總胃不好,就想到那次對方長達一周的發燒經曆,也就想到齊暮楚說寧願每天都發燒XX,也要滿足自己……

當時覺得齊總是病糊塗了。

現在想來,這個一定是受書中劇情的影響!他是為了取悅自己。

紀離忽然發現,原來得知真相以後很多細節推敲起來都很……顛覆認知。

之前還不懂齊總為啥總牟足了勁說要“滿足”自己。

原來是他腦子壞掉了……

真·壞掉了。

不過話說回來,齊總頭部受創、精神失常,經常有幻覺出現,還認定隨時都會有人要害他,那得多痛苦啊。

……紀離自己平時看個靈異小說,到了晚上都會被自己腦補的畫麵嚇得睡不著。

那還隻是腦補呢。

可齊暮楚經曆的,是頭腦裏麵真真實實的認知。

那些劇情對於他來說就是真的,像真正發生過或者即將發生一樣。

那感覺,不就跟自己真的被阿飄纏過、或者即將被纏住一樣??

隻稍微代入一下就窒息了。

一般人可能直接就瘋了。

還雄競什麽雄競,早點收拾收拾去精神病院占床位還差不多!

至少紀離做不到像齊暮楚那樣淡定。

畢竟他早就驗證過,人可以擺脫外在的處境,可以短暫地閉眼、塞耳或者離開某種讓人不適的環境,但思想和頭腦,隻要還清醒,就永遠回避不了。

從這點來看,齊暮楚的確比一般人都要堅強。

紀離現在也終於理解對方派保鏢二十四小時跟著自己的舉動了。

想到這些,他當即又拿起手機,給齊總發過去一條關心短信,問他吃沒吃飯,又把桌上的菜品照片給他發過去一張。

齊暮楚很快回複:[還沒吃,等一下就去。]

紀離一聽他還沒吃晚飯,急了,直接打字催促:[快去吃飯!]

……對了,一想到齊總不吃飯,他忽然就又想到了齊暮楚的生活助理徐輕。

四個月前在綏州的時候,是徐助理跟著齊暮楚一起出差的。

那麽徐助理一定知道齊總的傷勢和腦中幻覺……

有什麽在腦中一閃而過,紀離還沒來得及捕捉,齊暮楚的信息又進來了:[好。]

[齊總:寶寶幾點回來?要不要我去接?]

[紀離:還要晚一點,等下吃完飯,我會和駱總去見一些老朋友。]

這個安排也是剛才到了以後紀離才知道的。

駱總的本意是以為紀離得知真相後會很生氣,而為了轉移紀教授的注意力、讓他快樂起來,就幹脆約了好些他們的都認識的朋友,基本上都是發小群裏麵的,專門過來給紀教授解悶兒的,打算今晚不醉不歸。

本來就說好這個晚上是專門跟久久沒回濱城的駱總相聚的,所以駱總怎麽安排紀離也沒多過問,隻問了最初見麵的地方和時間,他完全沒想到和駱沛然還安排了後麵的節目……

[齊總:老朋友是指?]

[紀離:就是一些發小。]

[齊總:嗯。你們去哪玩?]

[紀離:……好像是一家酒吧。]

然後齊暮楚那邊就沒動靜了。

紀離盯著手機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齊總的回信。

如果是別人或者以前,這個情況紀離就完全不會多想,頂多以為對方看見了,知道了,隻是沒空回複而已。

但現在,剛剛知道了齊暮楚腦中的劇情、以及他腦補出的那些優質股,紀離就不由開始擔心,齊總是不是又在對號入座了,擔心自己是去見什麽優質股了?……

在齊總的醫療報告裏,優質股五號就是自己身邊的朋友……

紀離想,要不要打字解釋一下。

但這時候,信息又進來了。

[齊暮楚:注意安全,老婆玩得開心點,也要早點回家,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紀離:好哦。

下意識在心裏回答,同時有莫名鬆了口氣。

畢竟單從這一行字來看,齊總完全就是一個會擔心老婆的安全,但也沒有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被綠的正常老公的語氣。

對了,那個診斷報告上也說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齊總腦部損傷部分的逐漸恢複,或許齊總就會逐漸擺脫幻覺,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

這麽一想,紀離又小小地舒了口氣。

就,希望總在前方嘛!

見紀離那邊偶爾會看下手機,削薄的唇還噙著笑,看清楚他在幹嘛後,駱沛然又急了:“喂喂,雖然姓齊的似乎沒我想象的那麽肮髒,但是你也不用這麽離不開他吧,就陪我玩一個晚上還跟他匯報行蹤?好歹我也是特意回來給你送病曆的……”

“對了,這病曆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駱沛然的話再度提醒了紀離。

像病曆這麽隱私的東西本就不能泄露,更何況這個對於齊暮楚來說應該是蠻重要的,怎麽這麽輕易被駱總搞到?

“咳咳。”

提到這點,駱沛然眼神有些飄忽。

他一邊猶豫一邊假咳,見紀離從始至終都在看著自己、等自己回答,駱總隻得老實交代:“……綏州那邊有人想讓齊暮楚死。”

“……姓齊的在外雖然事兒辦得亮堂,很多人都看好他跑到他那邊站隊,但他也的確得罪人了。那些老牌壟斷家族雖然被打得七零八落,元氣大傷,但想找這病曆出來……不難。”

紀離:“……”

“然後可能聽說了我在查吧,他們就把這東西送到了我手上。”

駱沛然覷著紀離的表情和臉色,解釋的聲音也越發心虛:“……現在想想,他們可能是想利用我……”

所有與濱城上流圈相近的人都知道,駱家的小兒子打小就跟紀家那個天才少爺關係好。

旁人都無法走入紀少爺的精神世界,隻有小駱總能依靠強大的厚臉皮精神,十年如一日的死纏爛打,最終終於跟紀教授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其對紀教授“癡迷”程度,可見一斑。

所以齊暮楚的病曆本對於那些想弄死他的人沒什麽用,但如果這病曆落到小駱總的手裏,他就勢必忍不了……

駱沛然現在也想起來了,自己之前有被煽動過情緒。

那些把病曆送到他手上的人,的確有言語暗示過齊暮楚接近紀離是有目的的。

駱沛然也的確很生氣。

“……他們不會以為我會因為這事兒殺了姓齊的吧。”駱總怔怔地,然後又鄭重地點了點頭:“嗯,也的確有這可能。”

如果齊暮楚是那種有目的的接近紀離,但是假情假意,甚至暗地裏冷暴力、PUA他家離離的話,駱沛然這會兒哪還能坐著吃飯,早就提刀了。

不過他選擇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告訴紀離,就是因為齊暮楚沒有以上那些表現。

駱總憤怒是憤怒,但也隻想紀離趕緊離開姓齊的。

甚至於現在,眼看紀離這狀態,他連勸分的理由都沒有了……

媽的,齊暮楚那個瘋子,做事情還真是滴水不漏。

可真TMD到位。

然後駱總就又自顧自地生起氣來。

旁邊,紀離在聽說現實世界真有人想要齊暮楚死時就久久地沉默了。

他甚至想立即回去,問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也徹底弄明白齊總現在的處境。

於是紀離可憐巴巴地望向駱沛然:“駱總,要不然……”

桃花眼泛著水汽,長睫毛小刷子一樣上下晃動著,直接讓駱沛然一愣:“啥?”

紀離:“……要不然,第二場咱們下次再……”

“別,你可別,不許啊。”

駱沛然不用他說完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小時候的紀離就是個小書呆子,他每次帶他出去玩,不出半天,紀離這麽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表示要回家學習。

後來駱沛然就有經驗了,每次紀離答應陪他出來玩兒,他都先定好時間,不到時間不許提回去的事。

而紀離又是個很遵守約定的人,所以這一招很管用。

沒想到時隔多年,紀離竟然又想早退了。

還是為了那個齊暮楚!

駱沛然:“好些人聽說你今天能出來,都是特意坐飛機趕回濱城的,明天就走了呢。哦還有,安清雲這次也從海城飛回來了。”

提到這茬兒,駱總的表情又變得極度憤慨:“對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齊氏最近在跟鴻頌國際合作,海城雖然不發達,但也排外,那邊的項目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拿到了?是你找的安清雲吧?”

紀離睜大眼睛:“這事你都猜到了?”

駱沛然反瞪大眼睛看他:“我又不傻!”

說起這個,駱沛然更不自在了,忍不住碎碎念:“安清雲也不是什麽好人,他你都敢找他幫忙,就不怕被他纏上送不回去啊?”

紀離更加不解地眨眼:“安總人挺好的……”

駱沛然:“……”

望著傻乎乎的紀教授,駱沛然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最後隻翻了個白眼兒,表示:“屁。”

想當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安清雲對離離起的是什麽齷齪心思,駱沛然為了把他從離離身邊趕走,幾乎成天都跟那個姓安的幹架,直接雙雙打成了學校裏風雲人物的那種程度。

……要不是後來安家不行了,一家人被迫去外地發展,駱沛然覺得這麽多年下來,他跟安清雲應該還在打。

最要命的是安清雲那小子蔫兒壞!

他死不承認自己喜歡離離,而紀離又是個小迷糊,隻要沒人表白就不會想到那一層的人。

以至於這麽多年,離離對那個姓安的都跟對待發小一樣,默許了這個人的存在……

tui,真是太壞了!

紀離:“你那麽討厭他還通知他聚會?”

說到這點,駱沛然又一陣臉紅,不好意思道:“……那不是,我以為你跟齊暮楚要分了麽,要他來正好氣氣那個姓齊的,畢竟那小子鬼主意多。”

尤其是他又暗戀你。

後麵的話駱沛然沒說。他從來不在紀離麵前八卦這種東西給別人嫁衣,隻是又說:“再說咱們這個小圈子哪有秘密,他早晚都得知道。”

“哦……”

紀離又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後點頭道:“那就去見見吧。”

之前請安總幫辦事的時候,紀離就有邀請對方回濱城玩。

可安清雲說自己最近太忙了,實在走不開,隻說紀離有空的話可以跟著齊氏的考察團一起去海城玩。

現在人都回來了,也的確該去敘敘舊。

更何況紀離的確答應了駱總今晚不想別的,隻是陪他出來玩……想想剛才自己還說不想去了,其實還蠻見色忘義的,也難怪駱總會炸毛。

紀離努力讓自己沉下心、冷靜下來。

雖然擔心齊暮楚那邊的狀況,但事情也過去兩個月了。

自己現在回去也隻是問問什麽情況,又改變不了什麽,那就真不差這一個晚上了。

於是決定了要去玩,不早退的紀離,也真心實意地對駱沛然說了聲謝謝。

雖然病曆的事有一點點小烏龍,但駱總對他的關心他一直知道。

所以紀離道謝的時候分外真誠。

駱沛然:“……”

駱總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一直死心塌地護著紀離,跟他這一聲聲的謝真是有很大的關係。

說他不諳世事是個小迷糊,可每一次紀離都在努力地觸摸和感知別人的對他的善意,然後真誠道謝……

就是因為本身不懂情感,是一支無塵無染的高嶺之花,想要挖掘別人給予的善意才更困難。

可偏偏紀離從來不會回避這種困難。

也是因為知道這小迷糊磕磕絆絆去體驗人類情感的這一路有多困難,駱沛然才甘願這麽守護在他身邊……

.

吃完了晚飯,八點多鍾,紀離就跟駱總來到了他們之前約好的酒吧。

酒吧一般最少也要九點以後才正式開放,但駱沛然選的是一家清吧,畫風比較清新,不亂,更適合朋友小聚,所以八點多過去的時候裏麵已經坐了好幾桌人。

紀離直接跟著駱沛然到了提前訂好的卡座,已經有好幾個人提前到了,很多朋友雖然多年不見,但大家天天在群裏侃大山,也沒有生分。

發小們都知道紀離是個臉盲,也不用誰多說什麽,已經有人開始主動對他進行自我介紹了。

紀離再度感激地笑了笑。

其實從15歲去上大學、離開紀家以後,他跟這些發小們的聯係就少了。

沒過幾年濱城上流社會發生變動,很多人都隨家人離開濱城去其他城市發展,見麵次數就更少了,但也還是經常有人對他噓寒問暖,不管去哪個群也都有人拉他想著他,這些紀離都記著。

大家正熱絡地聊天,一個穿著白色風衣、大長腿的男人就出現在了他們桌邊。

男人身材偏瘦,戴著一副無框眼鏡,三七分的短發,模樣群十分清俊,一笑起來還挺溫柔。

他來到他們旁邊,正望著紀離:“離離,好久不見,還認得我麽?”

沒等紀離出聲,旁邊已經有人起哄:“呦,這不是安總麽!真氣派!”

“安總特意打~飛機過來的,累了吧,趕緊坐坐坐。”

紀離:“……”

其實其他的小夥伴們不用這麽急著幫他打圓場,他認得安清雲的……眼鏡。

還有發型。

畢竟前兩天他還在群裏看見安總發的自拍。

當時紀離忙著做實驗問同事要數據,隻無意間點進群裏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安總發了自拍、別人都在誇他帥的情境。

但當時紀離迷迷糊糊的,隻想到安清雲在他印象裏是很低調的人,還有點兒神秘,怎麽長大以後反而天天發自拍了?

別的也沒多想。

安清雲很快入座。

卡座是個環形的原因,他可以選擇坐左邊還是坐右邊。

安清雲隻看了一眼,就果斷選擇了坐右邊。

由於他是繼紀離和駱沛然之後到的,所以他的旁邊就自然是……剛剛還坐在最外麵的駱沛然。

駱總在他坐下之後輕嗬一聲。

嗬,就知道你會想要坐到離離離最近的地方。

還好小爺我機智,剛才把離離推到了裏麵!

駱總高傲地挺起了腰杆,果斷阻擋住安清雲向旁邊看的視線。

安清雲卻一改學生時起的嚴肅和莽撞,反而率先禮貌地跟駱沛然打招呼:“然然,咱們也好久沒見了。”

駱沛然:“……”

我呸。

……想當初他叫紀離離離,之後安清雲就開始叫他然然……啊呸呸呸,然然這明顯是個女同學的小名兒!

但是長大後的駱總也懶得跟他打架,他依舊挺直腰杆,嚴防死守。

其他小夥伴們也在安清雲選擇坐在駱沛然身邊的時候就紛紛緊張起來——畢竟這倆上學的時候是死對頭來著……

不過可能是安總臉上的笑容太友善、太平易近人了,完全不像小的時候那麽狠……大家也都沒太往心裏去了。

小的時候不懂事才爭口角才打架,現在誰還那麽玩兒?

現在都是明麵笑臉相迎,暗地裏比誰更有錢有勢了……

有人提起話茬:“聽說安總現在混得不錯,海城的地產四成以上都是安總的,還有你們鴻頌的度假村,現在也火得不行。”

“對了,甚至我還聽說,前一段時間齊氏還……”

提到這個事的小夥伴驟然一頓。

儼然忽然想起今天這場聚會……紀離也有參加。

而紀離的另一半就是……

“離離,這就是你不講義氣了,你結婚都不告訴我們。”有人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立即有人跟著起哄。

原本大夥兒知道紀離的性格,也沒人真怪他。

但駱沛然護犢子的屬性根本壓製不住,立即上線為紀離開脫:“離離隻是忙,沒時間,忘了。再說那就是隨便一結。”

對麵的幾個小夥伴聽他這麽說,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個你在逗我的表情——隨便一結?

隨便一結,是怎麽維持一年多的?

真是隨便一結的話,那位怎麽開始在濱城常駐了?

一些很懂金融或涉足相關領域的發小都表示看不懂。

濱城資本固化更嚴重,齊暮楚這趟回來又正經兒得罪了好一波人。倒是外麵天高海闊的多好,那位在其他地方大殺四方多爽啊,幹嘛要回濱城……

當然,那是那位的事,朋友們也不好評價。

駱家雖然這些年一直中規中矩,但駱沛然交際能力很強,而且有擔當,基本上早就成了發小們聯係的樞紐,是他們這群人中的“老大”。

而且駱沛然組織他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提過紀離和齊暮楚之間的“矛盾”,大家也不知道這場聚會本意是給紀教授借酒消愁準備的。

現在駱總不準提紀離的婚事,他們也就不提了。

恰巧這時,旁邊的安清雲也轉頭看了駱總一眼,於是話題立即回到了這一對當初的死對頭身上。

兩個當事人都在,而且大家都很熟,這玩笑就能開起來了,氛圍也立即熱鬧了起來。

駱總是好熱鬧的性子,平時沒什麽忌諱和規矩,什麽玩笑都開得,倒也歡快。

就是後麵人到齊了,正式開喝的時候竟然有人來給紀離敬酒。

而且還不止一個。

來找紀離嘮嗑兒的也有很多,大家嘻嘻哈哈的,都有意無意地向紀教授打聽事兒。

打聽紀離學校裏的事情不多,畢竟沒人懂,但打聽齊氏一些八卦的卻很多。

比如齊總在綏州的風光往事,還有建城那邊的,更甚至於這段時間他在濱城的布局……

紀離被問得雲裏霧裏,也答不上來什麽,就隻能先喝酒。

一開始還是紀教授自己與向他敬酒的喝,後麵駱沛然不幹了,護犢子屬性再次全開,所有來給紀離敬酒的都由他來喝。

原本小時候一起玩的時候紀離就是紀神,隻可遠觀的那種,沒人能靠近也沒人敢太靠近。長大以後成了清冷卓絕的紀教授,更沒人敢真的灌醉他。

但現在好熱鬧的駱總主動站出來擋酒,性質就不一樣了,大家玩開了,駱沛然也因此喝了不少。

喝到後來,第一個喝多了的駱總表示要去上廁所。

他旁邊的紀離和安清雲都站了起來。

“我帶他去吧。”安總說。

駱沛然率先嫌棄地拒絕:“不用……”

倒是紀離點點頭,但又表示:“我也想去……”

於是最後還是三個人一起。

還沒有徹底喝多的駱總是可以自己走路的,但他堅持要走在紀離和安清雲的中間。

後來紀離放完水從隔間裏出來洗手,發現隻有安清雲站在門口,他不由問:“駱總呢?”

“還沒出來。” 安清雲對著他笑。

席間,安總也喝了幾杯,但很顯然沒有醉。

他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雖然摸不透,但給紀離的感覺也是如雲般清新淡然,相處起來還蠻舒服的。

紀離說:“海城的事情謝謝你,本來應該當麵道謝,但最近一直沒有時間……”

“離離,你太客氣了,本來就是商業合作,沒有幫不幫的。”

安清雲阻止他說下去,臉上仍舊帶著溫柔的笑,隻是他視線會偶爾越過紀離,向他身後男廁所的方向看去。

安清雲:“而且你忘了,我以前就說過……”

說著,他抬步向前,近一步靠近紀離:“不管什麽時候,隻要你需要我,我都會一直在。”

紀離:“……”

這話安總的確說過。

在很多很多年前。

不過那次是安清雲請他幫忙複習功課,應付安家的家長,紀離幫了這個忙,對方才說了這麽一句類似的話。

怎麽多年過去,事兒似乎是那個事,但是再聽安總說出這話感覺就哪裏怪怪的?……

紀離還是認真說:“不管怎麽樣,還是得謝謝你,你有什麽需要也可以來找我……”

“真的?”

安清雲又驟然望向他:“離離願意幫我?還像小時候那樣?”

不知道是不是趕飛機操勞的緣故,他嗓音有些發啞了似的,聲線很低。

紀離倒沒發覺出什麽,點頭:“嗯,都可以。”

安清雲聽後則啞笑了一聲,他嘴角掛著笑,近一步抬腳,愈加接近紀離。

甚至刻意湊近他耳邊說:“離離這麽想幫我的話,那不如……”

“安清雲!”

“老婆。”

安總話沒說完,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是來自男廁門口,是剛剛放完水的駱沛然。

另外一道則是……

“老公?”

紀離越過安總望向走廊的另一側,在看見一個已經分外熟悉的高大身影時,下意識問出了聲:“……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齊暮楚:好消息,老婆竟然願意為了我去求助他發小。

壞消息,老婆的發小太多。

(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