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婚禮?”

紀離不解:“怎麽忽然要辦婚禮……我們不是說好不辦的麽?”

當初相親後覺得可以, 商量領證兒的時候他們就說好了不辦婚禮。

主要是紀離家裏情況複雜,他不想辦婚禮驚動紀家的人。

而齊暮楚那邊又沒什麽親人,兩邊一合計, 根本沒必要辦。

“以及你這大半夜不睡覺,就是在想這個?”

紀離又想起齊總剛才那幅憂鬱的,心事重重的模樣。

總覺得如果是因為這件事而露出那樣哀傷陰鬱的神色, 實在沒必要。

齊暮楚說:“嗯。”

紀離:“……”

被擁抱著的紀離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隻能感受到他胸腔裏發聲時的震**。

齊暮楚說:“隻是忽然覺得或許舉辦婚禮的婚姻才是完美的。離離,我很想給你一個婚禮, 紀家的人你不必擔心,至於我這邊……也可以安排很多人來參加,保證熱熱鬧鬧。”

“……”

紀離想,當然會熱鬧了。

今天其他人在齊總麵前的態度他也看到了, 除了像戴總那樣的作精,估計聽說齊暮楚要辦婚禮,會有無數的人前來賀喜。

不過那並不是紀離追求的。

他稍稍離開對方的懷抱, 仰起頭來認認真真地望著對方,說:“可是舉辦了婚禮的婚姻也不一定走到最後。而且我反而覺得不完美才是最完美的。”

“嗯?”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齊暮楚眼皮驟然下耷,同樣認真回望紀離, 等他說下去。

“一旦定義假設人世間的一切都是不完美的,那麽所經曆的一切就都是完美的了。就好像人們喜歡追求滿分,定義60分隻是及格線。但如果本身就定義60分是完美,那麽能達到60分的學生就已經是一名好學生了。”

難得能給齊總上課, 紀教授眼睛亮亮:“所以我才不要追求一百分的完美, 太累。我隻要長長久久的60分就好……”

紀教授還沒有說完, 身前的人已經激動地攬過他的腰身, 再一次把他推到了鋼琴上。

紀離:“?”

隻是這一次琴蓋沒被翻起,鋼琴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努力擠進他兩膝之間的齊暮楚卻比先前在酒店花園裏麵要更加不淡定。

“寶貝,你怎麽這麽會。”

“……呃,會、會什麽?”

“會動嘴。”

鋼琴前的齊暮楚發出一聲很低的笑聲,那是因為極度興奮所以不得不極度壓抑的笑。

可能是相處時間真的久了,紀離甫一聽見這聲音尾椎骨就自動有電流竄過,他下意識地掩飾自己的反應,表示:“沒有……明明沒有,我不如你會說……唔?”

齊暮楚忽然蹲了下去。

露出一張忽略平時的神態,其實也可以做小鮮肉的臉:“你的意思是要老公動嘴嗎?”

紀離:“……??!!!”

第二天,紀離忽然無法直視家裏的那架鋼琴了。

事實上後來的很長時間,紀教授都不能,或者說不好意思再靠近那架鋼琴。

反而是雄競的齊總,還會苦學不輟,堅持來練習……

當天晚上兩個人也把婚禮的相關事宜給敲定了,暫定計劃就是先不補辦婚禮,看看明年再說。

倒是可以先補一次蜜月旅行。

紀離覺得蜜月旅行這個想法不錯,遂預計把計劃定在年底。

隻是還沒等他抽空做出什麽詳細計劃,隔天,駱沛然忽然找他。

駱總這段時間被老駱總安排去其他城市幹事業,紀離也好久沒見到他了。

一聽說駱沛然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約他見麵,紀離當然也不含糊,直接答應。

隻是駱總這次約他見麵的時間是晚上。

而這段時間,紀教授的每個晚上都跟自己的老公待在一塊兒……

“那我可以帶齊總過去麽?”紀離在電話裏問。

他知道駱沛然很不喜歡齊暮楚,但作為自己最好的朋友,紀離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和平相處……

“當然不可以!你晚上隻能單獨來見我!”

駱沛然直接在電話裏麵咆哮:“我這次這麽著急趕回來就是要跟你說他的事!”

“齊總的事?”

駱沛然:“就是你上次讓我查的,他在外頭究竟是什麽情況……有結果了。”

紀離:“!”

“查到什麽了?”

“幾份醫療記錄。”駱沛然:“你猜的沒錯,他果然有問題。”

紀離:?

醫療記錄?還幾份??

“他怎麽了,什麽問題?齊總不會真……”

“放心,他死不了。”

駱沛然深吸口氣,還是忍不住大罵:“而且他活得還滋潤著呢,真禍害遺千年了。”

紀離:“……???”

所以到底是啥問題啊!

“這個,還是等咱們見麵談吧。”說到具體查到了什麽的時候,駱沛然語調就變得深沉起來,也不罵人了,很明顯情緒並不高漲,並且也不肯多說一句。

他隻叮囑:“你記住,千萬不要帶姓齊的或者跟他有關的人過來。”

紀離:???

這下好了。

難得駱沛然不發火也不咆哮了,紀離反而覺得事情嚴重了……

掛斷電話後,紀離就給齊暮楚發了信息,說今天晚上去跟發小聚會,不回家了,要齊總自己吃晚飯之類。

齊暮楚的回應是直接打電話過來:“老婆?去哪聚會,需不需要我陪你?”

“……不用了。”

紀離不知道該跟齊暮楚怎麽解釋,直接說我發小不喜歡你,這個很傷人吧。

再說還有駱總今天神秘兮兮又欲言又止的態度,讓紀離多少有點子在意。

一邊舉著手機,一邊用筆在桌麵上鋪平的A4紙上劃兩筆,紀離不自然地說:“是一家中餐館……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回頭我把地址發給你。”

反正不管他去哪裏,齊總的保鏢都得跟著。

雖然目前為止紀離沒有發現齊暮楚有隨便向保鏢詢問自己動態、窺探自己隱私的行為,但齊總才是那群保鏢的BOSS,他想掌握自己的動向還是輕而易舉。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六點半,紀離達到了約定好的那家中餐館。

中餐館設計得大氣磅礴,在外麵還看不出什麽,一進門撲麵而來就是一股古香古色的典雅格調。

據說這裏對標的是三星級米其林餐廳的餐品和服務,而駱沛然訂的是包間,私密性很強不說,就連裝飾擺設也都是真古董和真跡藝術品。

這要是擱在平常,紀離肯定是會順便搜集素材的。

但現在被駱總神神秘秘地這麽一搞,紀離總覺得沒什麽心思……還是先聽事兒,然後再說吧。

紀離進包間的時候駱總已經在裏麵等了。

一個月沒見,駱總倒沒什麽變化,反而是紀離進門後,他多瞅了幾眼紀離,然後表示:“你這最近沒少消耗啊……姓齊的,真是氣死我了!瞧把我們離離給虛的!”

紀離:“虛?”

紀離摸了摸自己的臉,沒覺得自己虛啊……

事實上由於最近夥食很好,齊暮楚天天給他做飯,做的還都是很合他胃口又營養健康的,紀離已經比兩個月前重了二斤了。

兩個月長兩斤,這在紀離徹底長成人後還是頭一回。

駱沛然看著發小的確變得容光煥發的氣色,還有比以前見時都要鮮豔的唇色……也承認剛才自己就是隨口一說。

離離看上去並沒有很虛。

但這也不耽誤他打心底裏來氣:“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整個濱城都傳遍了,你跟齊暮楚……青春洋溢,富有**。”

後麵的語氣,依舊是駱總標誌性的陰陽怪氣。

紀離:“?”

然後紀教授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學弟的婚宴上,自己跟齊總瞎溜達離開的那麽一小會兒功夫,大家就莫名想歪了,謠言也傳飛了。

就因為他回來時走路姿勢不自然,外加上衣服也皺了……

“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別聽他們胡說。”

紀離當即反駁:“我們就離開一小會兒呀,一共也就半個鍾頭,齊總怎麽可能時間那麽短?”

駱沛然:“……???”

駱總怔怔:“等等,剛才怎麽好像有車開過?……”

紀離:“……”

下意識閉緊嘴巴。

……他怎麽就說出來了,還是當著駱總的麵兒??……

一定是跟夜卿胡侃的太多,侃習慣了。

幸好。

他還沒說昨天半夜真正那什麽了的那段兒……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是紀離率先進行了下一個話題。

“對了,你到底查到什麽了?”

什麽病曆,還要駱總必須當麵對他說,而且還不是齊總的身體出現了什麽涉及生死的大的狀況?

以紀離的閱曆和想象力,實在想不出來了。

提到這個話題,駱沛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後什麽都沒說,隻是掏出了一份報告。

“這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齊暮楚在綏州那邊,有過精神疾病就醫史。”

紀離:“???”

紀離接過那份文件。

文件明顯是後打印出來的,看起來不是原件,但是厚厚一遝。

紀離翻看第一頁就不淡定了:“……齊總出過車禍?差不多四個月前??”

紀離無意識地拔高了聲調。

差不多四個月前,那時候齊暮楚的確不在濱城。

但是自己老公那時候出了意外,紀離卻全然不知。

最關鍵是齊暮楚回來已經有兩個月,那豈不是說,他出車禍才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就回來了,而自己什麽都沒發現也什麽都不知道?!

對了,也不是什麽都沒發現。

齊暮楚吃的那些藥……

紀離繼續往下看。

後麵就是一些車禍相關的就醫記錄,那場車禍齊暮楚傷的最重的就是頭部,外傷縫了三針半,腦震**伴隨顱內少量出血的症狀,沒有生命危險。

紀離一頁頁地往下翻。

他的閱讀能力本就讓他一目千行,每一頁基本上都是掃一眼就可以直接翻過,速度極快。

因此駱沛然也不催促他看後麵最重點的,隻是說:“等會兒不管你看到了什麽,都別太生氣。我不是想為那個姓齊的求情,我是怕你氣壞了自己……”

紀離邊看邊說:“的確有點生氣了,齊總出了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

駱沛然:“……不是,重點不是這個,讓人生氣的在後麵……”

他奇怪地看著紀離:“你這麽關心他身體幹嘛?他現在又沒有事。”

紀離:“他是我老公啊。”

回答得自然而然,且順口。

駱沛然:“……”

怎麽總感覺自己離開濱城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大事兒?紀離跟齊暮楚……

紀離會因為齊暮楚向他隱瞞受傷而生氣,這是駱沛然萬萬沒想到的。

……畢竟他太了解紀離了。

……紀離生氣,隻會是因為關心……

不像自己。

從拿到病曆那一刻,讓駱沛然憤怒的點就一直在於姓齊的回濱城不走了、粘著紀離,竟然全因為他腦子有病,腦補了什麽劇情!

這分明是在利用!

他隻是在刻意討好,根本不是在真心實意地對待離離!

可如果紀離真的把齊暮楚當成了老公,那麽知道後麵的真相豈不是……

駱沛然下意識不想紀離看下去了。

然而已經翻了小半本的病曆,紀離正好翻到了齊暮楚在精神科會診的記錄……

“嗯??”

不得不說,這個發展的確是紀離萬萬沒想到的。

尤其是看到病情闡述的時候,紀教授本就渾圓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兒——

“買股文?五位優質股?我是萬人迷???”

紀教授翻病曆的手,徹底在這幾頁上停住。

精神和心理方麵的會診會全麵記錄患者腦中憑空出現的假象,所以這裏前後幾頁,密密麻麻的,都是醫生寫下的手稿。

然後紀離也看明白了,是齊暮楚的腦中出現了臆想,他總以為自己的老婆(也就是紀離本人)是買股文裏的萬人迷主角受,而齊總本身則是書裏的炮灰攻。

而他們所處的現實世界,正是書中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所有人都喜歡“紀離”。

他們身邊潛伏著無數覬覦“紀離”的優質股票和炮灰。

這些人每一個都在變著法地刷存在感,取悅“紀離”;而作為“紀離”目前的老公,不常歸家、沒什麽存在感的齊暮楚則是書中快速下線的炮灰。

他會被所有覬覦主角受的股票和炮灰們聯合弄死,也會由於表現不好,存在感不強而被讀者票選直接下線。

……

這……

這麽精彩的嘛?

甚至連五位優質股的人設都這麽完善?

紀離覺得齊總也很適合寫小說啊!

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齊暮楚腦中真的出現了這些劇情,那麽倒是解釋了,齊總回來以後的一係列異常……

忽然不走了,忽然立了遺囑,稱呼周總為“豪門老男人”,還有雄競、瘋狂吃醋……對了,還有忽然增加的次數。

……以及那本《主角受究竟愛誰》,原來是齊總自己看的!

還有什麽?

啊對了,還有彈鋼琴。

想起家裏的鋼琴,紀離就下意識地夾緊了腿。

……怪不得,昨天半夜把他放在琴架上的齊總,又說了好多奇怪的話。

先是說愛他。

然後又說離離我們弄一個孩子吧……

雖然最後齊總解釋,是領養一個。

但現在想來……

齊總,該不會以為他們這還是一本生子文叭!!

紀離忽然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

完全是條件反射地。

……可能是平時那麽理智睿智的齊暮楚竟然憑空捏造出了這麽多詳細劇情的緣故,有一個瞬間,連紀離都快信了,或許他們真生活在一本書中。

畢竟齊總列出的那幾個優質股……在那些向紀離表白過的人裏,好像都能找到對應。

哦,除了老四——在書裏的身份是齊總的朋友,紀離不知道齊暮楚的朋友都有誰之外,其餘的……

的確有住在隔壁家的霸總追求過他(結婚前),也的確有跟他同門的學弟向他表白過(還不止一個)。至於發小、學生、同事,好像都有過……

紀離趕緊重新翻起記錄,將齊總腦中的劇情又詳細看了一遍。

旁邊的駱總眼見他那麽緊張的翻著本子,表情很嚴峻,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離離不會是受傷了吧?……

不,當然不會受傷。

從小到大離離在情感方麵就沒有受過傷。

駱沛然首先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但他還是嚐試安慰紀離:“雖然姓齊的突然回來隻是為了求生,不過你也別生氣,至少咱們也沒吃虧……”

確定沒有生子文劇情之後,紀離鬆了口氣,然後才回神,不解地眨眨眼:“……我為什麽要生氣?”

“因為……”

駱沛然愣住了,他有時候是會接不上紀教授的思維。

駱總嚐試描述:“因為齊暮楚回濱城完全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腦中的這些劇情是真的,他討好你,是為了他自己。他在利用你保命?”

“啊。”

紀離應了一聲。

但依舊麵露茫然,還是沒有get到那種怒意。

就像駱總剛才說的,齊總討好他,他也沒吃虧啊。

不僅賺了,還直接體驗了戀愛課題。

這好事兒上哪找去?

……而且有一點他不同意,齊總也沒很討好自己!

紀離不捂肚子了,但依舊下意識夾緊雙腿。

齊暮楚有時候也會很欺負自己!!!

再說,退一萬步講,就算齊暮楚回來接近自己完全是為了刷存在感保命,但有些地方還是說不通。

比如既然是為了保命,那直接跟自己離婚不就保命了?

紀離也看過不少買股文,被讀者票選出局的股票也不會死。

反而是一直跟其他股競爭才容易被搞死。

齊總最起碼應該也是看過《主角受究竟愛誰》的人了,這點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麽他幹嘛不許自己提離婚,還總催他去簽財產轉移文件?

還有那份遺囑……

對了,遺囑才是最大的問題。

如果齊暮楚真的怕被喜歡“紀離”的人搞死,怕“紀離”死後投入那些股票的懷抱,那麽正常人的做法應該是先行把財產轉移出去,不留給伴侶一分一毫才對吧。

……齊總現在直接把遺囑都立好了,那不是就在告訴他的那些“情敵們”,快點來害我然後搶走我老婆,這樣就能順利繼承我的無數遺產……

紀離覺得,齊總不可能那麽蠢吧。

作者有話要說:

齊總回來不是為了保命(狗頭),到底因為什麽之後都會說(當然是因為愛情)

然後也並不會虐,這個就是小甜餅啦,不想搞那種誤會來誤會去的狗血和波折

離離知道這個情況以後就開始配合演戲啦。大概就是另一種沙雕戀愛日常和各種撒狗糧的階段,也是本文的最後一個階段(笑死一共就倆階段

因為進入下個階段了所以多交待兩句,本章繼續掉落小紅包吧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