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那個皇帝。”

老爺看著陸凝霜道:“你被他騙了去,寧紅鯉留在京城的原因我也能猜出一二,這樣一個人,你讓我相信他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陸凝霜道:“當時我昏迷不醒,以小姐的武功絕不可能是蕭雲的對手,但對方卻沒有出手拿下小姐!”

老爺道:“攻心永遠都是最好的選擇。”

陸凝霜道:“我的心意他早就明白,何須再攻?”

老爺笑道:“我何時說過他的目的是你?”

陸凝霜疑惑道:“難道是小姐?”

老爺搖了搖頭道:“傻孩子,那個皇帝真正的目的,是老頭子我啊!”

陸凝霜道:“您未有侵占大燕之意,他怎麽可能防備你至此?”

老爺道:“但這十年,是誰害得他這個皇帝陛下名不副實?甚至一度需要仰人鼻息?”

“你忘了你們離開之前我給你們的交代了嗎?”

陸凝霜搖頭道:“凝霜不敢或忘。”

老爺點了點頭道:“當時我便說過,若能名正言順占據皇位是為最好,如若不可,可讓紅鯉屈身於皇帝,但日後紅鯉和皇帝的子嗣必須是太子!”

陸凝霜苦笑道:“但沒等到小姐出手,他便明白了我們的秘密。”

老爺臉色第一次有些凝重,道:“他猜到了?”

陸凝霜道:“他隻是知道了我們的來處。”

老爺道:“那便無妨。”

陸凝霜道:“為何一定要如此?”

老爺沉默片刻道:“當時我便給你說過,真正的秘密在太常寺中,至於再具體,我也隻不過是有些模糊的感應而已。”

陸凝霜道:“那直接占了太常寺豈不省事兒?”

老爺道:“依我所見,若非皇室正統,去了也是白去。”

陸凝霜道:“所以小姐若是成為妃子,必須成為皇後?隻有如此,她的孩子日後才會是太子,隻要有了太子之位,皇帝就可以直接殺了?”

老爺點了點頭道:“不錯。”

陸凝霜笑道:“我還以為小姐是傾心於陛下才留在了京城,怪不得,怪不得她當時多嘴問了一句陛下能不能讓我做皇後,原來你們早就知道!”

老爺皺眉道:“寧紅鯉向來就和我不對付難道你不知道?她留在京城恐怕還真不是為了我的計劃!”

陸凝霜苦笑道:“以前我確實知道,但現在……我突然感覺隻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這種謀劃,你到底還安排了多少?”

老爺道:“我如果想要瞞你,你根本什麽都察覺不到。”

陸凝霜道:“但時日一久,我還是會察覺到不對勁,到那個時候再想收場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老爺道:“其實終究還是因為你的心變了。”

陸凝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您不是要把我囚禁起來嗎?”

老爺搖了搖頭道:“既然你相信他,我相信你,賭一把又如何?”

陸凝霜道:“不必,既然做戲那就把戲做足,就像您釣魚一樣,如果不把餌灑足,哪有魚會上鉤呢?”

老爺沉默片刻,道:“那就這樣吧。”

說完這句話,他轉過身去不再看陸凝霜一眼,眼神冰冷至極。

李錚起身帶著陸凝霜走到一處宅院,道:“老爺的意思應該不是真的綁,但希望王爺您不要亂走動。”

陸凝霜點了點頭道:“你真的是李錚?”

李錚笑道:“王爺有事?”

陸凝霜盯著李錚看了許久,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

湖邊。

沒有回頭,老人也知道是李錚到了,道:“她有什麽異動嗎?”

李錚恭敬地說道:“王爺問我到底是不是李錚。”

老人歎了口氣,道:“女人這種生物,果然是不值得托付的。”

李錚沉默無語。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

老人的話,比京城那位皇帝陛下的聖旨還要有用。

但李錚對其他所有人或事的理解都沒有絲毫問題,否則以陸凝霜的眼力,不至於看不出任何端倪。

因此,在李錚這邊,老爺甚至要比在陸凝霜那邊還要坦誠。

老人知道陸凝霜和自己之間已經有了一些隔閡。

陸凝霜自囚並不僅僅是為了把戲做足,也是為了防備自己。

在她心中,已經開始恐懼再次成為自己的棋子。

這種孤家寡人的感覺確實不好受。

老人忽然有些理解,為何東海那位會被騙到北域,又為何在臨死前收了一位徒弟。

但謀大事者,豈能拘泥於此小節?

大道險且漫長,少有同行到最後,他已在路上,甚至比北域那個下棋的走得還遠,但在他心中從始至終都沒有想到帶上任何一個人。

哪怕是寧紅鯉。

……

快馬加鞭四千裏,一封信送到了禦書房中。

接著,馬文襄、蕭雲、周衛和顧寒全部來到了禦書房中。

新年前後,呂子勝讓白韻回去和家人團聚了,因此此刻站在他身後的,是寧紅鯉和小璿子二人。

看著跪在麵前的四人,皇帝陛下言簡意賅。

“陸凝霜出事了。”

“李錚也找到了。”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如驚濤駭浪一般衝擊著禦書房中四人的心神。

呂子勝示意小璿子搬來幾張座椅,然後轉頭對寧紅鯉道:“你怎麽看?”

寧紅鯉笑了笑道:“他恐怕知道你跟陸凝霜狼狽為奸的事兒了。”

呂子勝歎了口氣道:“你現在怎麽說也算是我們這邊的,說話就不能注意點兒?”

寧紅鯉道:“那可是我爹,你們要跟他不對付,我怎麽能算是你們這邊的?”

呂子勝不再理他,道:“大將軍談談自己的看法。”

蕭雲沉聲道:“陛下,大宗師之能非人力所能及,那位擒住王爺和李侍郎,本意應該還是逼您出兵前往西域。”

呂子勝道:“不錯,但對於那些野蠻獸人,你可有信心?”

蕭雲笑道:“稟陛下,微臣已針對野蠻獸人的特性特製了一批荊棘重甲,那些畜生中雖然不缺有智力者,但大多還是同野獸無異,微臣特製的這種荊棘重甲,對付這些畜生沒有任何問題!”

呂子勝道:“不錯,眼下京城已無他事,朕的意思是,顧寒和大學士駐守京城,大將軍和周衛隨朕出征西域。”

蕭雲等人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急忙遵旨。

然而,在眾人的注視下,周衛肥碩的身軀忽然從座椅上站起,然後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