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一開口，原本還打算對薛亭秋口誅筆伐的朝臣們也都閉上了嘴巴。
他話鋒一轉，繼續問道：“趙愛卿身為我朝宰相，私自更改祭天大典的規矩，是不是也該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陛下。”
趙勳低沉喊了一聲，卻並不慌張，“三年來是您信任老臣，所以老臣才能繼續擔任宰相一職。”
“如今老臣雖年邁，但也事必躬親，處處為朝廷，為陛下著想。”
“噢？這就是你擅自更改祭天大典位置的理由？”秦軒挑眉問道。
老謀深算的趙勳這次前來禦書房，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
麵對秦軒的咄咄逼問，絲毫不慌，繼續解釋。
“老臣曾多次求見陛下，都被您拒絕了，也曾上過奏折，但未得到您的批複。”
“然而，祭天大典迫在眉睫，諸事未籌，老臣身為當朝宰相，理當為陛下分憂啊。”
“臣心想，陛下近日來，生活越發節儉，憂國憂民，定然不願意花費大量金銀搭建祭天台。”
“這朝天觀，又有朝天二字，老臣便鬥膽將祭祀典禮的位置選在了那裏，如陛下依然想要大興土木，老臣在差人布置即可。”
“隻是若真如此，祭天大典的吉日便要錯過。”
好你個老烏龜。
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若是朕不同意，就是朕不體諒大炎百姓，不體諒眾臣良苦用心了。
朝天觀……
若真是隻因為名字，才選的那裏，到也可以接受。
就怕趙勳這老家夥是故意借此機會打壓朕的威信。
如果真的讓他得逞，帝王威信必定再次被削弱，那些搖擺不定的大臣，徹底加入趙黨也有可能。
想了想，秦軒打算從眾臣身上找突破口。
他緩聲道：“諸位愛卿也覺得，在朝天觀舉行祭天大典比較合適？”
眾臣再次沉默。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為陛下即將難堪的時候，突兀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
“陛下，臣覺得趙大人此舉有些許不妥之處。”
眾人朝後看去，竟是兵部主事林譚。
林譚的出現著實讓眾人吃了一驚。
尤其是盧布韋，他目光死死地盯著林譚，仿佛在疑惑，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此時站在禦書房內的眾人，除了六部尚書外，就是三公重臣，最次也是侍郎級別的官員。
一個兵部小官出現在這裏，著實不合常理。
一些相熟的官員眼神交流過後，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但卻沒有人應聲。
然而秦軒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
林譚出現在這裏，正是他擔心事情有變化，才提前就安排好的。
此時怎麽會錯過這個機會。
秦軒站起身，故作疑惑，“這位愛卿是？”
林譚跪地，“回陛下，微臣兵部主事，林譚。”
“原來是林愛卿，說說你有何不同看法。”
兩人一唱一和，說是把一眾朝廷大員當傻子也不為過。
偏偏這個時候，誰也不好點破。
皇帝畢竟是皇帝。
身為臣子，就算再怎麽囂張跋扈，也是站在規矩之內行事。
讓他們當眾指責皇帝的不是，這些人還真不敢。
林譚不抬地繼續，“微臣以為，香火傳承乃大炎朝的美德所在，祭天大典的意義，不光是祭天，更重要的是團結民心。”
“若真將祭天儀式改到朝天觀舉行，恐怕會與想要的結果南轅北轍。”
“好！”
秦軒當眾拍手稱好，“林愛卿所言，深得朕心。”
“依朕看，祭天大典晚一些也沒關係，但必須在皇宮南城門前舉行。”
秦軒的話音剛剛落下。
趙勳眼神閃爍數下，隨即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在他身後的幾位黨羽也是直接跪倒，幾人同時高呼，“陛下不可，祭天吉日不可錯。”
“是啊，祭天的日子，一年隻有一次，真的不能因為這種事情耽擱。”
古人迷信，趙勳這樣說，讓站在旁邊的郭鮮等朝臣也有些慌了。
想來想去，最後也跪倒在地上，眨眼之間，秦軒麵前就隻剩下一個站著的林譚。
又是這招？
我草一泥馬！
秦軒氣得在心中直接問候趙勳的十八輩祖宗。
“你們這是在逼朕麽？”
“壞了皇家的規矩，如今還要逼著朕一錯再錯！”
秦軒怒吼：“真當朕不會殺人嗎？”
李雙存和盧布韋兩人都是渾身一顫，但卻沒吭聲。
趙勳低著頭說道：“陛下，國庫無銀，就算您真的想在皇宮南門搭建祭天台，也沒有那麽多的銀子。”
“聽老臣的勸，您率領皇宮諸妃，領銜百官前往朝天觀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的聲音不卑不亢，聽不出喜怒，但秦軒心中卻格外惱火。
朕不怕花錢，朕也不缺錢！
今天朕偏不讓你如意。
秦軒大手一揮，嗬斥道：“不用再說了，朕從來不缺銀子！”
聽到這話，戶部尚書李雙存低垂著腦袋，臉上浮現一絲不屑。
昏君，果真是昏君，都現在這種情況了，還聲稱不缺銀子。
等到下月軍餉發不出來，有你發愁的時候。
李雙存：“陛下，國庫的確無銀，臣實在拿不出錢來修建祭天台。”
旁邊的盧布韋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卻並未出聲提醒。
對他來說，李雙存怎麽看陛下不重要，反正自己一定不能小瞧如今的皇帝。
或許，就連首輔大人也摸不透這位帝王的心思了。
“哼！”
秦軒冷哼一聲。
轉頭對著薛亭秋道：“既然戶部不管用，就從內務府撥銀給林譚林大人，由他全權負責祭天大典的事宜。”
薛亭秋行禮，“老奴遵命。”
內務府？
突如其來的名字，讓所有人心頭巨震。
這到底是什麽機構，為什麽能拿出銀子來修建祭天台？
這一刻。
就連宰相趙勳也是眉頭緊皺。
他掌管三省六部多年，還從未聽說過朝廷有什麽內務府。
更別提這機構還能拿出銀子來搭建祭天台。
要知道，祭天台雖然是純木架構的，但尺寸頗高，又要具備威服天下的氣勢。
整體下來耗費三五萬銀兩是擋不住的。
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天子，手中居然有了這樣一個能夠賺錢的內務府，這讓他如何不慌。
而且祭天大典不在朝天觀舉行，那他的計劃就徹底泡湯了。
“陛下，老臣鬥膽問一句，這內務府之前可曾在三省六部有過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