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番的質問過後,梁王並沒有停下,而是走到張子豪身邊,嗬斥道:
“本王乃是天子胞弟,大炎梁王。”
“今日若你能證明本王確有不妥之處,本王甘願受罰,可你若不能坐實本王罪責,便是汙蔑,到那時,本王定不輕饒!”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大臣們都為之汗顏。
對啊。
再怎麽說,這也是正牌王爺,想要彈劾,又豈是那麽容易的?
梁王在朝堂上長期的靜默低調,早就讓眾人忽略了他的威勢。
可現在,所有人心中在不敢小瞧。
張子豪很很詫異這位王爺為何突然如此強勢。
但他同樣有著自己的底氣。
自從秦軒責令徹查匠官以後,他就親自趕赴礦山地區逮捕了展鵬。
經過連番的審訊,不僅查獲了丟失的硝石和煤礦,還追查到王府。
快馬加鞭返回京都,終於趕在朝會之前和秦軒做了匯報。
這才有了當堂對梁王發難的行動。
現如今,王府管家就在大殿外等候傳訊作證呢。
這是殺招。
秦軒既然決定出手,就絕對不會給梁王反轉的餘地!
張子豪沉聲道:“梁王放心,證據我有的。”
他的聲音雖輕,聽在眾多大臣耳裏,卻仿若驚雷。
梁王更是微微眯眼,眸中似有殺意浮現。
然而張子豪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卻半點不懼,繼續道:
“陛下,臣已經繳獲了近日來丟失的礦產物資。”
“經過連番的審訊和徹查,匠官展鵬全盤托出,並且抓獲了一位接頭人。”
“據這位接頭人交代,他乃是王府的二管家,梁寬。”
心中早就知道情況,秦軒臉上卻裝作淡然。
“那便帶人上來對峙,朕定要給昂弟一個清白。”
好嘛,剛才還咄咄逼人地追問人家。
現在好了,帶人證上殿反而是為了給梁王一個清白。
片刻後,展鵬和一位身材瘦如竹竿的男子被禁軍壓入大殿。
展鵬第一時間跪了下來,滿臉淚水道:“陛下,陛下臣冤枉啊。”
“臣沒有收他的錢,都是他逼我的。”
“我願意作證,願意戴罪立功。”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前爬著,這副模樣,哪裏還有半點男人的骨氣?
秦軒微微搖頭,心中知曉這樣的人是根本經受不住金錢誘一惑的。
而在他旁邊的梁寬,看上去已經渾身是傷,臉上,額頭,甚至在破損的衣物下已經看出猩紅血跡。
顯然,梁寬在鳴鑼司遭受了不小的折磨。
他從進殿以後就跪在了地上,沒有看梁王一眼,更沒有望向秦軒,隻是目光呆滯地看著身前。
張子豪轉頭看向梁王,“王爺,這位你可認識?”
“笑話,你鳴鑼司隨便牽一個罪犯進殿,本王就必須要認識嗎?”
“那就是不認識嘍?”張子豪再次確認道。
“對,本王未曾見過。”
得到肯定的答案,張子豪認真地點了點頭,忽然轉身對著梁寬厲聲道:
“現在當著陛下和滿朝文武的麵,把你在鳴鑼司所交代的事情在複述一遍。”
“若有遺漏一個字,如果你很清楚。”
很難想象,張子豪這樣出身尚文學院的書劍學子,會有這般陰冷的一麵。
梁王站在台前,雙手交叉,屹然不動。
“我是山河會的第二天君梁寬,為了製作手雷,特意賄賂展鵬展大人,想要購買硝石礦和煤礦。”
什麽?
這家夥居然是山河會的第二天君?
山河會的手都已經伸到京都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所有大臣都為之一驚。
有些人更是已經竊竊私語。
張子豪的臉色難看不已。
這家夥在鳴鑼司的時候,分明不是這樣說的;他真實的身份是梁王府管家不會錯!
秦軒也是眉頭微微皺起。
這個說辭,跟張子豪方才所說,可不是一個意思啊!
這要如何借機拿下梁王?
雖然秦軒知道,梁王和山河會關係密切,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幕後的主謀。
可知道是一回事,有證據又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的目的,應該是坐實他王府管家的身份,以此來確定梁王私吞硝石礦,唆使柳月瑤接近秦軒套取手雷配方的罪責才對。
然而經過梁寬現在這樣一解釋,事情可跟梁王沒有半分錢關係了!
眾臣還在驚愕梁寬山河會二天君的身份時,梁王卻根本不會放過這個反打的機會。
他一步跨出,就已經跪在大殿之上。
“陛下!事情已經清楚,此人乃是山河會叛賊不假,瑤貴妃也該是受了山河會叛賊的誤導,才對臣弟有所誤解。”
“臣弟對陛下忠心耿耿,蒼天可鑒,如今卻慘遭奸臣陷害;求陛下為臣弟做主。”
秦軒坐在龍椅之上,袖口內的拳頭緊緊握住。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相信張子豪。
這梁寬,絕對就是梁王府中的管家,不可能有錯!
甚至,他真的有可能也是山河會的天君之一。
唯一有區別的便是這家夥在鳴鑼司招供,可來到大殿上,又改口了!
竇海身為梁王的忠實擁護者,更是他的嶽丈,幫襯之心從未消減。
此時找到機會,立刻再次跳了出來。
“陛下,鳴鑼司自成立以來,其成員囂張跋扈,濫用職權,我朝官員已有不少眾臣被他們殘害。”
“現如今,張大人不想辦法約束部下,更是將目標打到梁王頭上,著實可恨,可氣。”
“梁王乃是陛下胞弟,是我大炎的王爺,若是就這般被他們肆意汙蔑,豈不是助長奸臣風氣,有辱皇家威嚴?”
“長此以往,我大炎朝廷必被此子禍亂一堂。”
“請陛下嚴懲。”
如今的竇海,雖然官職不高,但已經算是世家的代表。
他一開口,以世家為首的官員們,立刻出聲附和。
再加上朝堂鬥爭本就是渾水摸魚。
鳴鑼司的存在,影響了太多人的利益,如今有機會針對,還能賣梁王一個麵子,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刹那間,朝堂百官紛紛出聲。
“懇請陛下嚴懲張子豪,整肅鳴鑼司。”
“懇請陛下嚴懲張子豪,整肅鳴鑼司。”
“……”
這一刻朝堂近百人,跪下了一半。
似乎隻有科舉晉升的新臣和尚文學院出身的臣子們還站在原地。
這也是自趙勳倒台之後,文武百官行動最為一致的一次。
可想鳴鑼司的惡名有多少人憎惡。
秦軒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懣,沉聲道:“張愛卿,你有什麽可說的嗎?”
“臣還有證據。”
張子豪麵色沉靜地從懷中拿出一份文書,隨即遞了上去。
上麵清晰地寫就著梁寬的身份信息和認罪的手印。
但他自己也清楚,這東西對待百姓或許管用,對待梁王,怕是沒有半點作用。
一場朝會,居然第二次在大臣麵前傳閱文書。
這在曆史上實屬罕見。
根本不用梁王開口,竇海就嗬斥道:“張子豪!你還有臉拿出證詞?”
“這難道不是你嚴刑拷打逼供的結果嗎?”
“我看你就是存心敗壞梁王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