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個孩子,不要傷害她!”溫潤的嗓子落在水芝寒的耳裏,他一愣,也許他還不了解他,他印象中的公子,是個心計權謀無所不用其極,凡事但求對自己有利的人。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從不會為任何人停下他的腳步,也不會有誰會成為他的牽絆,他表麵上給人一副溫雅無害,但是,骨子裏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他對別人無情,對自己也殘酷。
他在王妃的眼裏是個可托付的人,王妃為了讓他安心陪著郡主第一次進皇宮,把上好的布料送給他,他一一笑納,在笑容的後麵,卻工於心計,他算計清楚了,進皇宮對自己沒有好處,寧可自斷手腕,也要把向陽推向前麵。
作為擋箭牌,陪著郡主進宮,這樣才使向陽遇上了南寧,惹上了一身的騷,作為賭注向陽成為兩大惡女的犧牲品,他在苦苦掙紮著,而他卻悠閑的躺在竹床上,安心的呆在府裏看書、養傷。
他所行使的每一個手腕,每一個手段,事後細想都是最佳的!
袁野臨出府之前,與他在一起喝酒時,曾這樣評價過狩琪,當時他還沒有放在心上,袁野出府後,他仔細回憶他們所談的內容,感覺袁野對狩琪的評價極為中肯。
就衝這一點,他有理由懷疑,袁野和曹風也是他算計離府的,現在府裏就隻有他和向陽,難道他也容不下他們嗎?郡主真的對他很重要嗎?他願意為郡主放棄一切嗎?
未必吧!
那他究竟留在府裏有何打算?
意欲何為?
零零碎碎的片段在水芝寒腦子裏,慢慢的拚接起來連成塊,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輪廓,他心裏漸漸的如明鏡一樣清醒起來了,他不動聲色的端起大碗,也學著他的樣子,隨他的意,繞過碗碗碟碟在他的碗邊碰了一下,冷冷的吐出一個字:“好!”
聽到水芝寒冷冷的吐出一個:“好”字,狩琪唇角含笑,十分優雅的從闊袖裏,掏出了一把小巧的飛刀,捏著細繩甩到桌上,刀尖一下深**入桌麵,深埋進去,隻是露出一個刀柄,刀柄上係著的紅繩隨著刀柄在顫抖。
水芝寒霎時臉色煞白,他的臉上好像落了一層霜,十分難看,握腕的手也停在半空,不曾落下,另一隻手攏在闊袖裏,緊緊的握成拳。
一雙戒備的寒眸死死盯著溫潤的黑眸,從中尋找破綻,稍有一些不對,他手指夾著的碗此時就會成為一件極為厲害的武器,毫不客氣的襲擊對方,先下手為強搶占先機。
腦子裏有無數個念頭閃過,最終隻是化為一句最為要緊的話,那就是:他如何得到這柄飛刀?意欲何為?他究竟是什麽人?
是敵?
還是友?
如果是敵,他該怎麽辦?他深知與狩琪為敵的後果是極為可怕的。
手指緊緊的夾著碗邊,碗邊慢慢的裂開了一道口子,他也渾然不知,當酒液從裂開的縫隙裏流下來,打濕了他的手掌時,他才驚覺起來,此時他已經把渾身的功力,不知不覺的運於手指,悄悄的拾起了一陽指神功,可以在一瞬間傷人與無形。
可想而知,他已經把對麵的如玉公子,看作是他生平最重要的敵人,隻想在他判斷正確的情況下,致他於死地,否則他將會十分被動的被他牽著鼻子走。勝算有幾分他還沒有估計出來。
“嗬嗬,無意之間在草叢裏,撿到一把小刀,我看這把小刀小巧好玩,估摸著郡主會喜歡這些小巧的東西,我就準備把這把小刀送給郡主把玩。”狩琪說到這裏,就賣了一個關子停了下來,端起碗再次與水芝寒碰了一下碗,舒緩一下水芝寒緊繃的神經。
喝完碗中的女兒紅,撫摸著隨風搖擺的紅繩,這根紅繩如係著他們的命運,把他們從四麵八方帶到這裏來了,也不知這根紅繩還會把他們帶到何處?
狩琪拔出小刀,向水芝寒頭頂上的樹枝拋去,小刀一下又深深刺進了樹幹上,樹葉受到驚嚇,飄飄灑灑的飄落下來:“刀是不好把握的,不會把玩很危險,知公子飛刀絕技蓋世,想請公子把飛刀絕技傳授給郡主一、二,今晚你們兩人就不會寂寞了,可以尋到話柄,談得投緣。”
狩琪隨手接住飄落下來的樹葉,托在掌中,一口氣把樹葉向水芝寒坐的方向吹過去,輕笑著:“不然,你以為郡主會甘心就範嗎?”
水芝寒的寒眸意味不明的閃了閃,波濤洶湧的心漸漸的隨著刀柄上的細繩緩緩平靜下來。
頭頂上,樹上的小鳥唧唧喳喳的叫喚著,他此時也不覺得煩躁,反而覺得小鳥的叫聲如黃鸝鳥一樣婉轉動聽。
在他的對麵,有一張優雅安然的笑容,這個笑容一直讓他處於戒備的狀態,直到他攤開了底牌,他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這幅胸襟和氣度,造就了他雍容優雅,也許這就是王爺和王妃欣賞他的地方。隻是郡主還年幼不懂得欣賞吧?他為了郡主放下了一切!這樣的狩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水芝寒環顧著樹上綻放的紫薇花,陽光灑在狩琪如玉的臉上,溫暖的陽光傳遞著溫馨,使狩琪白皙的臉上染上了紅暈,給人一副無害的真誠模樣。
他的臉色悄悄的轉暖。暗暗的舒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鬆懈下來了,抬手把吊在他頭頂上的紅線隨手扯下來,樹上的刀落在掌中,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塞進了闊袖裏,冷聲道:“今天是個好日子,不醉不歸。”
一把小刀就這樣化解了兩人的怨氣,使他們之間又處於融洽的地步。
水芝寒也不再糾結狩琪是否在他麵前玩手腕,神情略顯輕鬆的坐在條桌上,一言不發的喝著酒,寒眸偶爾閃爍一下,不知他在思考什麽?
狩琪適時提醒他:“今天是郡主及笄的好日子,一定不要嚇著郡主,否則郡主會找我算賬的。”
兩人坐下來把酒言歡,一位下人端上來一盤冒著熱氣的紅燒魚,見兩位公子握手言和,也滿心歡喜,端著紅燒魚放到桌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公子的視線。
水芝寒的眼眸很快就被冒著熱氣的紅燒魚所吸引,想起了魚宴上的一幕,郡主端著魚盤,詢問他們每個人想吃哪種魚時?他抽出飛刀甩過去,飛刀從郡主的頭發上飛過去。紮在了魚頭上,把郡主嚇得大哭跑開了。
他的眼裏湧上了一絲暖意,無奈的搖搖頭:“魚宴上,飛刀把郡主嚇跑了,恐怕此舉不能給我找到話題,反而會害我被郡主趕出府。”
狩琪難得見到水芝寒的暖意,他除了冷淡,一般對任何人、任何事是不會上心的,可見,他是極為看重與郡主相處的這個機會。
狩琪安然的坐在他的對麵,把他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他了然的一笑,用十分悅耳的聲音安慰著水芝寒:“你太小瞧郡主了,郡主不是一般的女子,今晚你隻有在這把小刀上尋找突破口,你們才能找到共同的話題。相安無事的相處下去。說不定你會有意外的收獲。不信,你就試試?”
水芝寒讀懂了狩琪眼裏的篤定,他真是不知狩琪的自信來自何方。也許,在五公子中,最了解郡主的還是狩琪吧!
闊袖掩住了他的手,手指悄悄的拂過刀柄,看著他眼裏的清澈和不含任何雜質,他願意相信他一回。
今晚一定會精彩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