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琪悄悄的附在水芝寒的耳邊,輕輕的說:“郡主及笄之夜,你不在意,可我在意!”

水芝寒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微眯的寒眸霎時張開了,審視著這張如玉的臉,依然透著玉樣的光澤,眉眼高高挑起,熠熠閃光的眸底也多了幾份笑意,似在回味著及笄之夜的美好。

在紫薇樹上,他嗅著花香,悅著花容,用他們才懂的語言相互交流和傳遞、徜徉在紫薇花中無以言狀的幸福。感受著伴她成長的最美,而這一刻她卻是屬於他的,也一定是屬於他的。

“嗬嗬”一張削薄的唇瓣裏冒出了一竄輕蔑的笑聲,水芝寒不怒而笑,變幻莫測的寒眸一掃剛才陰霾的神情,輕倪著明淨而清澈的黑眸,這雙明淨而清澈的黑眸仿佛是鑲嵌在藍色蒼穹之上,剔去了一層無邊無際的空虛和虛偽的星星。

極少露出笑容的水芝寒,他的笑聲令張謙打了個哆嗦,張謙是第一次看見水公子的笑容,而這個笑容,讓他感覺毛骨悚然,令人不寒而栗。

他焦慮的抬起頭,悄悄觀察著自家的公子,見公子神色自若,還是那樣不溫不火,對水公子的嘲笑無動於衷,他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公子就是公子,沉著應對各種突發事態。已經是很老道了。

不由暗暗責怪自己跟著公子這麽多年,公子的性情還沒有摸到,真是慚愧!

狩琪迎上嘲笑的寒眸,有意無意的抬起雪白的亞麻闊袖,闊袖隨風搖擺著,晃得水芝寒漸漸的收起了嘲笑的目光,眼眸轉為深寒,他的眼裏放射的光像千年寒冰:“你不必欲蓋彌彰?難道你會甘心留在她的身邊,終身做五公子之首?”

狩琪抬起頭從搖動的紫薇樹枝裏,平視著遠處的青山白雲。.還有那追逐嬉戲的林間小鳥,這一切在他的眼前構成了一幅絕好的水墨丹青。

一陣風吹來,樹葉吹得嘩嘩嘩作響,似紫薇在與他竊竊私語:今生若有緣,樹上逍遙看星星。隱於江湖不羨仙,相攜情動天!

狩琪眼裏溫柔似水,化解了千年寒冰:“有何不可?”

他那雙寒潭般幽深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怒意,應屬於他的昨夜卻名正言順的變成了他的情動震天,反而當著他的麵繡起了美好和恩愛,就像一個男人當著他的麵奪取了屬於他的東西。挑戰了一個男人的自尊。

可惡!

可氣!

是可忍,孰不可忍!

水芝寒眼裏的寒氣越積越多,眼底冷漠得似要凍死一隻老虎,冷冽的聲音掠過狩琪的耳畔:“不可!”

話未落,唰的一聲,一隻白色青花瓷碗向空中激射而去,突然,一隻小鳥發出了尖銳的慘叫聲,隨著慘叫一隻小鳥應聲落下,從空中掉到了樹上掛起來了,撲騰著翅膀掙紮幾下,頭一歪就死了。

溫玉的臉上變了,一聲不吭端起酒碗,揚起頭一飲而盡,他把碗往桌上一頓,碗應聲而裂:“你在威脅我?”

轉眼之間兩人劍拔弩張,看這個架勢,他們誰也不怕誰,仿佛兩人一言不合便要開戰,在公子之間湧動著一股寒氣,這股寒氣漸漸的朝張謙撲過來。

張謙嚇得兩腿直打哆嗦:天啊!千萬不要出事啊!如果出事了,將會出大事。

他從來就沒有看見兩位公子發火過,這兩位公子性情極為不同,琪公子溫雅如玉,水公子冷冰冰,應該是水火不容的,他壓根就沒有把兩位性情截然相反的公子扯在一起,有那麽一天會為了郡主而爭風吃醋。

這兩位公子都是深藏不露的實力派,如果真是較起真,郡主府必然會鬧得雞犬不寧,人仰馬翻,郡主府一定會明成實亡的。

“這可如何是好!”張謙侯在旁邊幹著急,突然,碗在空中的碎裂聲給他六神無主的心,注入了一股強心劑,他腦子一亮,快速做出了反應。

他馬上走上前,對著下人喝了一聲:“換大碗,再上幾道好菜,公子難得聚在一起喝酒,你們要好好伺候公子,讓公子盡興喝酒吃肉。今天公子不醉不歸。”

酒席間發生的這些事情,有的下人看見了,他們也嚇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從,幸好張謙及時提醒他們,他們如夢方醒,趕快以最快的速度把桌上涼的菜撤下去,重新上了幾道好菜,再抱來幾壇女兒紅,和緩了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他們各自調整了氣息,漸漸的平靜下來了。

是的,不可當著下人的麵鬧將起來,失去公子的氣度和風華,平添笑話讓人恥笑,知道內情的,知他們是為麵子爭一口氣,不知內情的,誤以為他們為郡主爭風吃醋,鬧得人們噴笑不止。

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這些醜聞傳得很快,一旦傳出去,昔日公子的好形象一落千丈,成為京城人們茶餘飯後,把盞言談的笑料。

家醜不可外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的。兩人同仇敵愾、不約而同的朝著在他們麵前忙進忙出的下人,狠狠的掃視了一眼,嚇得下人兩腿隻發軟,哪裏還敢多事,手忙腳亂的忙乎好了手頭的活計,趕緊溜之大吉,遠遠離開是非之地,再也不敢多瞧一眼公子的風華,那種風華會奪去他們的小命的。

狩琪恢複了溫玉的神采,他挽起雪白的闊袖,舉起大碗隔著條桌,繞過桌上的碗碗碟碟,輕輕與對麵桌上的大碗碰了一下,一道溫柔的聲音在水芝寒的耳邊化開,把水芝寒臉上的寒氣也吹拂得旖旎了:“來,幹一碗,今天是好日子,不醉不歸。”

水芝寒臉上的寒氣漸漸消散,漆黑如墨的頭發已經被風吹幹了,披在他的黑袍上,幾乎與同色的黑袍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

隻有當風吹過,把披在他肩上的墨發高高吹起,才使人感覺到墨發也蘊藏著生命。隨時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墨發變成利刃化成利器刺向對方。

他抬起頭把掩住眼簾的墨發拂開,眼裏襲來一絲寒氣,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狩琪無視他眼裏的殺氣,隻是低著頭喝酒,喝過半碗,才溫柔的低語:“她還是個孩子,不要傷害她。”

這句春風化蝶的輕柔低語,落在水芝寒耳裏,他感覺怪怪的,愣了半響。